西格斯《第七十个十字架》主要内容简介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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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斯《第七十个十字架》主要内容简介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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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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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斯《第七十个十字架》主要内容简介及赏析
【导语】:
【作品提要】一天凌晨,被关押在德国法西斯韦斯特霍芬集中营的格奥尔格海斯勒、瓦劳等七个人经过精心策划,从里面逃了出来,党卫军和冲锋队立刻展开了严密的追捕。
七人中只有海斯勒【作品提要】
一天凌晨,被关押在德国法西斯韦斯特霍芬集中营的格奥尔格·海斯勒、瓦劳等七个人经过精心策划,从里面逃了出来,党卫军和冲锋队立刻展开了严密的追捕。
七人中只有海斯勒一个人,几次巧妙地逃过追捕,一路上凭借坚强的毅力,冒着巨大的危险,秘密潜入威斯巴登城,寻求朋友和亲人的帮助。
他先找到从前的恋人,却被无情地拒绝。
又发现前妻一家和几个朋友都遭到了法西斯的监视,无法接近。
他来到小学同学保尔·勒德尔家里,得到了热情的接待和无私的帮助。
同时,他的朋友弗朗茨也在牵挂着他,暗中打探他的消息。
弗朗茨的工友赫尔曼其实是位进步人士,他联络了地下组织的其他同志,将假的身份证和护照送到海斯勒手中,最后将他平安地送上开往荷兰的船。
集中营里,用来捆绑七个逃犯、好像十字架一样的梧桐树始终空着一个。
这第七个十字架成为集中营里的人们斗争下去的力量与信念。
【作品选录】
在这个以本店的主人老芬克的名字命名的芬克霍夫小酒馆里,保
尔等菲德勒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他从窗户里向大街上看着。
路灯都亮了!菲德勒原打算六点钟到这里的。
他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所以保尔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等。
酒馆的窗户里面,放着两个用软木削成的瓶子,形状像戴着帽子的小矮人。
这两个瓶子立在那同一个地方已经有年头了,保尔小时候常常和父亲一块儿到芬克霍夫小酒馆里来玩,那时候,它们就立在这儿了。
人们怎么会想得出,去弄这种无聊的玩意,保尔从那两只瓶子想到这一点,好像他本人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总是会想出各种无聊的事情。
他想起:我的父亲就曾经想过这种无聊的事情。
——保尔的父亲,和儿子一样矮小,四十六岁时就死了——在战争中死于疟疾,是被传染的。
“如果说,我在活着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想干的话,”他的父亲曾经说过:“那就是:到荷兰的阿梅龙根去一趟,在威廉家门口拉一泡屎。
”
保尔想,我现在最好还是吃一份酸菜排骨。
但他马上又想到,不行,不能把丽丝贝特星期天的生活费给吃了。
——于是,他只是又要了一杯淡啤酒。
这时,有人边走边问:“你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呢,还是马上要走?”这是菲德勒到了,保尔心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他大概没有找到什么人。
菲德勒的脸色严肃而又紧张。
他假装没有立刻发现保尔。
但是,当他若无其事地站在酒台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保尔的坚定的目光。
直到要出门时,他才拍了拍保尔的肩膀,顺便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边上说:“八点一刻,电影开演之前,在奥林匹克电影院旁边的停车场上,有一辆小型的蓝色欧宝。
这儿是车号。
他必须
立刻上车,有人在等着他。
——你听我说,我要知道,是否一切顺利。
如果我的老婆到你们家去拜访你的丽丝贝特,她能找个什么理由呢?”保尔这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望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他说:“蒸饽饽的方法。
”——“告诉你太太,你让我尝过你带的饽饽。
我的老婆要去你们那儿,就说去取蒸饽饽的配方。
如果海斯勒的事一切顺利,就说祝我们好胃口。
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就告诉我们,别把胃吃坏了。
”保尔说:“现在,我就马上到海斯勒那里去。
让你太太两小时后再去。
”
菲德勒立刻起身离开了。
临走时,他的手还在保尔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保尔一动不动地又静坐了一会儿。
他感觉到菲德勒的手那轻微的一按,那是一种无言的尊敬和兄弟般信任之最轻微的暗示,那是一种比任何温柔都更能深入人内心的抚摩。
这时候,他才完全领悟自己带给菲德勒的消息的分量。
——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人正在卷纸烟。
“把这支烟给我吧,伙计。
”
失业期间,为了忘记饥饿,他曾经吸过一种劣质烟,后来他听从了丽丝贝特的话,为了省钱就不再抽了。
现在,他感觉到这支卷得不太好的烟在指缝间转动着被捻碎了。
他腾地跳起来。
他再也没有耐心在车站等着换车了,撒开腿往城里跑去。
街道和行人在他左右向后奔去,无论如何,在这件事的过程中,他起着重要的作用。
他在漆黑的门洞里等候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身子紧贴在墙上,让一伙从酒馆里出来的人过去。
巷口里传来周末的喧哗。
在这样的晚上,他也曾试图从他的莉泽尔身边溜走,到酒馆里去,因为星期天有的是时间和她厮守在一起。
院子里,似乎比昨天热
闹得多。
他看见格奥尔格正蹲在地上,在路灯光下面锤打着什么。
此时,正是昨天他带格奥尔格来这里的那个时候。
车库里那间小屋的灯亮着,这就是说,老板娘在里面。
像往常一样,只要一听到脚步声,格奥尔格就把头低得更低。
他在锤打着白铁皮——刚刚锤打直的铁皮马上又卷曲起来——然后,又被他敲直。
他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喂——格奥尔格,”他迅速地抬起头来。
接着他又赶快低下头,放松了手腕,又轻轻地敲打了两下。
保尔脸上有某种东西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令人痛苦的长长的两秒钟过去了。
他一下子弄不清保尔脸上的表情,那最庄严的认真里带着某种诡秘。
保尔在他身边蹲下,审视着铁皮。
他说:“事情办妥了,格奥尔格。
八点一刻在奥林匹克电影院旁门出口有一辆蓝色的小欧宝。
这是车号。
你找到它就立刻上车。
”格奥尔格把敲直的铁皮边缘又敲弯了。
“那是个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你必须去。
放心。
我认识办这件事的人。
”——“他叫什么?”保尔犹豫了一下,说道:“菲德勒。
”格奥尔格匆忙地搜索自己的记忆。
一群人的面孔和名字,杂乱无章地横穿过以往的岁月。
然而,记忆里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
保尔只得又说道:“这个人绝对可靠。
”格奥尔格说:“我去。
”——“我现在到里面去,”保尔说,“对我姑妈说,你现在可以马上回去取你的东西。
”
当格奥尔格走到那辆车跟前时,车门从里面打开了。
车立刻开走了。
这辆车,里面虽然很旧,但却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味道,香气扑鼻。
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采尔大街。
格奥尔格瞥了一眼开车的男人。
那
人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仿佛压根儿就没有上来他这个人似的,只是默默地坐着,凝视着前方。
眼镜架在又长又瘦的鼻子上。
颧骨因激动而蠕动着,见鬼,这一切让他想起谁呢?他们向东车站方向开去。
格奥尔格在一道明灭闪烁的灯光中发现,那使他感到有些心神不定的浓郁的芳香从何而来:那是车窗旁边一个玻璃管中插着的仅有的一支白丁香。
他们已经来到东车站后面了。
他们的车速加快到每小时六十公里,坐在方向盘前面的那个人仍然一声不吭,好像他根本不想知道这位客人的任何事情似的。
也许我真的并不存在,格奥尔格想。
他让我想起谁呢——哎呀,对了——他让我想起了佩尔策!你瞧。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一起坐在车里。
可惜不是,佩尔策的眼镜在布痕瑙村就被打碎了,而你的眼镜擦得锃亮而且完好无损。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们到底要开到什么地方去?
他并没有把这些问题大声地提出来,好像他在顺从这个男人的愿望,好像他根本没有上车。
那个男人没有看他一眼;他斜着身子坐着,显得不很灵活,好像只有他触及格奥尔格的身体时,才能证明车里有他这个人似的。
车子开过了奥斯特公园。
他想:现在这个陷阱马上就要盖上了。
接着他又想:不会,设陷阱的人肯定是另一种样子,他会滔滔不绝地胡扯八道,花言巧语引诱你上钩。
在这样的情况下,佩尔策的行为也可能会像这个人那样。
后来,他又想到:假如这确实是一个陷阱的话,那么——这时候,车已经开进了里德瓦尔德小区。
在一条宁静的小街上,车子停在一座小黄楼前面。
男人下了车。
就是这时候,他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用肩膀对他做了个下车的暗示。
然后,他们就走进门厅,穿过门厅就进了房间。
此刻,格奥尔格首先闻到一股浓烈的丁香的芬芳。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白丁香,在朦胧的灯光中闪烁。
房顶不高,但客厅里却很宽敞,屋角里的灯仅仅照亮一小部分。
从那个角落里站起来一个穿着蓝色罩衫的人,有点像个男孩,又有点像女孩,又有点像个妇人,她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她并没有马上亲切地向他们俩表示欢迎,至少她觉得他们提前打搅了她的读书计划,她把那本书扔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是我的一位同学,他是路过这里,我立刻把他带来了,今天他大概要住在这里了,行吗?”
女主人的回答完全是无所谓的:“那有什么不行!”格奥尔格把手伸给她。
他们对视片刻。
男人呆板地站在那里看着,好像他的客人现在才开始从一个梦中的人变成现实的人似的。
女人说:“也许您想先看看自己的房间?”格奥尔格向男人投去一瞥,那个男人难以觉察地点点头。
也许他现在才第一次从他的眼镜后面认真地看了看他。
女人走在前面。
现在,注入他心中的几乎没有稍许的安全感,也没有把握,仅仅是一丝安全的希望,使他感到愉快的是楼梯上彩色的垫子,白色的漆,那个女人的长长的腿和她那修剪得很短的光洁的头发。
他能单独住在这个房间里,可以思考,真是一个奇迹。
她出去之后,他便把门锁上了。
他拧开水龙头,闻了闻肥皂,喝了一些水。
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已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他不愿意往
镜子里多看一眼。
就在这时候,菲德勒走进他岳父母家中,那里有一个房间是他们夫妇住的。
假如菲德勒单住,他也许会把海斯勒带到自己家里。
因此他就想到克雷斯博士。
从前,他也曾在包克尔尼工厂里工作过,后来去了卡赛拉。
菲德勒还是在上工人夜校时期认识他的。
当时,克雷斯博士在那儿教化学。
他们经常见面,接着就是老师向学生学习了。
克雷斯天生胆小,但他在三三年却很勇敢地站到自己认为正确的一边。
后来,这位克雷斯却作出了那个灾难性的回答:“亲爱的菲德勒,不要再带着捐款人名单来找我了,也不要再带被禁的报刊,我不想为了一两本小册子,就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如果你有什么值得做的事情,你再来。
”——现在,也就是三个小时之前,菲德勒要求他信守诺言。
他的老婆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时,心里说:终于回来了;虽然她很不喜欢等待,但是她却很自负,不想去厨房和家里的其他人一起吃饭。
前几年,他们都是全家在一起吃晚饭的。
经过几次不愉快之后,大家就达成一致意见,以后两个年轻人晚饭单独吃。
其实,菲德勒夫妇现在也不年轻了。
他们六年前就结了婚。
然而,自从第三帝国时代开始以来,菲德勒夫妇的情况和许多人家差不多。
不仅他们同外面的关系和联系变得淡漠了,有一半不用了,而且他们对时间的感觉也松懈了。
他们觉得自己像在空中悬着,没有着落,每当一年很快就要过去的时候,他们尤其感到吃惊。
还在过厅里,她就注意到菲德勒脸上很有生气,眼睛放着光。
“好好听着,格蕾特,”他说,“你现在到勒德尔家去一趟。
从外表你就
会认出那个女人,那个胖胖的、胸部丰满的女人,你去向她要做饽饽的配方,她将给你写下来,同时还要说点什么,可能就一句话,但是,那句话你要特别注意听。
不是:祝你们胃口好!就是:你们别吃得太多。
你只是把她的话给我重复一遍就行了。
无论如何,你来回都要绕行。
现在马上就去。
”
他太太点点头就出去了。
这下子,我们不再是悬在半空中了。
过去的线重新接上了,也许从来就没有断过。
还没有走到去勒德尔家绕行的路上,她就想到,经过长期的休息之后,一定还有另外的人也已经出发了,就是现在,而且是无所畏惧。
菲德勒太太没有一下子就认出勒德尔太太,因为她的脸都哭肿了。
莉泽尔失望地、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位陌生的来访者,看她是否会变成自己的保尔。
在回家的路上,菲德勒太太穿过夜幕笼罩的街道,也许她会自言自语地说,那无数不确定的偶然事件和那些一半真实一半假想的威胁,现在都变得明显而且有鼻子有眼了。
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只是专心地选择适当的街道绕行,以防有人跟踪。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夜里的风还是原来的那种风,它从人的两鬓掠过,仿佛因下霜而变硬了似的。
这深沉的夜还是原来那样黑暗,在它的保护下,人们往墙上贴标语,往木板墙上刷写口号,将传单从各家各户的门下面塞进去。
那时候,如果白天有人问她工作的情况和斗争的前景如何,她也会像自己的丈夫那样耸耸肩膀。
现在,她除了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那儿白跑一趟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她又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中;
突然,她觉得一切都是可能的了,而且很快会变成现实,因为这一切要加速进行,她成了关键人物。
在这刚刚开始的阶段,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各种情况都将发生根本的转变,包括她自己,这种变化会来得比期望的更迅速,我们都还年轻,经过许多痛苦之后,还能共享这种幸福。
当然,菲德勒也可能会在他参加的斗争中走向毁灭,比他们担心的更快、更可怕。
然而,只有在那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的时期,生命才会像一个幻影似的消逝。
在这总体即将变成可能的时期,生与死的抉择绝对是无处不在的。
“你敢肯定后面没有人跟踪吗?”——“我敢肯定没有。
”——“现在,你听我说,我要把最重要的东西收拾一下。
如果有人问你,我到哪里去了,你就说,我到陶努斯去了。
你本人则做下面的事情:你坐车去里德瓦尔德小区歌德布利克街十八号,克雷斯博士住在那栋漂亮的小黄楼里。
”
“是那个在夜校教课的克雷斯吗?戴眼镜?总是和巴尔策争论基督教与阶级斗争问题,是他吗?”
“就是他,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从来没见过克雷斯。
告诉他,说我让你告诉他:保尔可能被盖世太保拘留了。
你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考虑一下。
然后他会告诉你,以后怎么和他联系。
亲爱的格蕾特,要小心,你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危险的事情。
什么都不要问我。
“我现在就走。
但我还不能马上去陶努斯。
明天早上,你到郊外花园的小木屋去。
如果夜里警察来过了,你就穿风衣,如果没来,你就穿套装。
如果你不到花园的小木屋去,那我就知道,你被警察带走
了。
“如果你穿新的套装,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进那个小木屋。
也就是说,那时候危险已经过去了。
你还有零用钱吗?”
格蕾特将剩下的几个马克全塞给他。
她默默地为他收拾了一些小零碎物品。
他们没有吻别,而是紧紧地握住双手。
丈夫一出门,她就立刻穿上了风衣,因为她的性情很注重实际;她对自己说,如果情况越来越严重,那她就没有时间换衣服。
如果这一夜平安无事,明天早晨可以从容不迫地换上那套新装。
格奥尔格在他的房间里想:我还是下楼吧。
我在这上面到底等什么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单独一个人呆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从里面锁住的蓝色和黄色的堡垒里发愁呢?这里有手织的垫子,有从镀镍水龙头里流出的水,还有一面镜子,这镜子在他心中打上一道烙印,像黑暗一样无情。
床很低矮,白色的床单上散发出一股新漂洗过的凉爽的气味。
他虽然已经累得站都站不住,但却还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从门口走到窗口,好像他是被剥夺了上床睡觉的权利以示惩罚似的。
——难道这是我最后的归宿吗?是的,我最后的栖息地,但是,这是在什么之前呢?现在,我必须下楼去和人在一起。
——他开开门。
在楼梯上,他就听见了克雷斯夫妇的声音,声音不高,但却坚定有力。
他感到惊异。
他觉得他们俩几乎都不爱说话,或者说,至少都是比较沉默寡言的。
他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听见克雷斯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格奥尔格听见女人的稍微低沉些的声音说:
“你觉得这话是折磨你吗?”
克雷斯更平静些地回答道:“那么,我也要说你两句,盖尔达,对你来说,什么都无所谓,这个人为什么处于危险之中,他是什么人,你都觉得无所谓——你觉得这完全是一回事。
你最感兴趣的是危险本身。
不管是越狱,还是汽车比赛,反正都会使你感到兴奋。
你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的话一半对,一半不对。
从前我也许曾经是那样,现在也许我又变成了那个样子。
可是,你想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她停顿了片刻。
也不管自己的丈夫是否愿意听,她还是坚决地说下去:“这么长时间,你总是说,反对没有任何作用,对抗肯定是敌不过的,只好等待。
等待,我心里琢磨,他要是这样等下去的话,会等到一切他认为宝贵的都被踏烂为止。
然而,你应当理解我。
当我离开家里人,来到你身边时,我还不到二十岁,我离开了家,因为我对家里的一切都感到厌恶,我讨厌我的父亲,讨厌我的兄弟,讨厌起居室里每天晚上的那种宁静。
可是后来呢,我们这儿也像那个家里一样宁静了。
”
克雷斯倾听着,他也许比站在门口倾听的格奥尔格更感到惊讶。
因为在成百上千个夜晚,他一直不得不千方百计才能从她的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他的夫人接着说:“此外,还有一点:当时,在我们家里,什么都不得改变。
家里的一切,本来是什么样,就得保持什么样,这是他们的骄傲。
——再以后,就是你!你突然向我宣布,即使是石头,它的原样也不会保持一秒钟之久,更不用说人了。
——至于我么,当然是个例外!是不是?因为你说,我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
样。
”
克雷斯等了一会儿,等她把话说完。
然后,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她变得冷静了一些,甚至显得有点固执。
他抓住她的头发,而不是抚摩。
她娇气而又任性,为了爱情,也许是为了改改她的脾气,应该开导开导她。
他首先轻轻地摇摇她。
格奥尔格走进来。
他们俩很快分开。
见鬼,他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他夫人了呢?——她脸上原来的冷漠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大胆的好奇心。
格奥尔格解释说:“我睡不着。
可以在你们这里坐一会儿吗?”克雷斯呆呆地望着他,身子靠到墙上:毫无疑问,客人已经在这里,邀请已被接受,无法收回了。
他以主人的声调说道:“您想喝点什么,喝杯茶好吗?或者喝杯烧酒?果汁?或者啤酒?”女主人说:“他是饿了。
”“茶和烧酒,”格奥尔格说,“您有什么现成的,弄点吃的吧。
”
他这两句话使克雷斯夫妇俩忙活了好几分钟。
桌子在他面前摆好了。
大盘小碗,摆了一桌子。
瓶塞也已经拔出来。
啊,七个小盘子,七个小杯子,又吃又喝,但是,谁都觉得不那么舒服,克雷斯夫妇只是假装吃点作陪。
格奥尔格把一块白色的餐巾装进口袋里,他想,这块布用来包那只受伤的手再好不过了。
稍后,他又把餐巾掏出来,展平。
现在,他吃饱了,疲倦使他东倒西歪。
可是,他绝不想上去,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推开杯子盘子,把脑袋放在桌子上。
当他把脑袋抬起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他面前,桌子早已收拾干净,房间里充满了烟雾。
格奥尔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发
冷。
克雷斯仍靠在墙上。
不知道为什么,格奥尔格试图向他微笑;主人脸上的微笑也显得同样勉强和费力。
克雷斯提议说:“现在我们再喝两杯。
”他又拿来几瓶酒。
他斟上酒,斟酒时他的手有点发抖,溅出了一点。
然而,恰恰是他斟酒时的这种颤抖,使格奥尔格感到十分安慰。
这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不顾一切接纳我的人。
他竟然收留了我。
他夫人回来后坐在桌边,默默地抽着烟,因为两个男人这时候都没有说话。
可以听见轻盈而急促的脚步踩得路上的沙子嚓嚓响。
脚步声在大门口停住了。
然后,听见瓷砖的摩擦声,好像有人在摸门铃。
两个男人尽管都在等待着铃声,但他们还是感到大吃一惊。
“您只是在电影院前偶然碰到我,”格奥尔格坚定地小声说。
“您是在上化学课的时候认识我的。
”克雷斯点点头。
像许多胆小的人一样,一旦危险真的来了,反倒镇定了。
克雷斯夫人站起来走到窗前。
她脸上现出一副高傲而又有些嘲讽的表情,这是人们做各种冒险行动时总会有的那种表情。
她把百叶窗稍微拉起,向外面窥视了一眼,说道:“一个女人。
”——“请您去开门,不过,请您让她呆在外面。
”
“她要亲自和我的丈夫说话。
看样子她很正派。
”——“她怎么知道我在家里?”——“她知道。
六点钟时你和她丈夫谈过话。
”克雷斯走了出去。
克雷斯夫人又回到桌边和格奥尔格坐在一起。
她一边抽烟,一边不时地向他投过短暂的一瞥,好像他们俩是狭路相逢,或者是在一堵冰封的悬崖峭壁前不期而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