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戏谑之风与六朝俳谐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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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谈戏谑之风与六朝俳谐文学
摘要关于清谈与文学的关系,学界关注较多的是玄学义理对文学理论与文学创作的影响。

其实,从广泛的文化背景来说,清谈不等于玄谈,也不仅仅是学术探讨,它还包括了那些虽无关学理,却充满机智幽默的谈说辩论。

清谈中的调笑戏谑之风,直接促成了六朝俳谐文学的兴盛。

关键词清谈;戏谑;俳谐文学
清谈不等于玄谈,其内涵十分复杂。

从严格的学术角度来说,它是一种“以探讨人生、社会、宇宙哲理为主要内容,以讲究修辞与技巧的谈说论辩为基本方式而进行的一种学术活动”。

只是史籍对这种学术谈论具体内容的记载并不多见,后人对此似乎也不特别在意。

如果从更广泛的文化背景来看,从汉末开始一直延续到南朝的清谈,既包括了抽象的学术探讨,也包括了清议、人物品评、文义赏会等社会交往。

换言之,逻辑清晰、推理严密的学术辩论,固然是清谈佳构,而那些不关学理却文采粲然、妙语连珠、充满机智和风趣的谈说辩论,也当属于清谈。

史籍中对这一类清谈的记载比比皆是,后人所津津乐道的,也多集中于此。

本文即以这种比较宽泛的界定为前提,探讨清谈中的戏谑之风对六朝俳谐文学的影响。

一、清谈戏谑之风
明人吴瑞征把《世说新语》人物的语言特征归纳为雅言、捷言、形言、反言、偏言、超言六个方面,并强调“凡此六解,清论之宗”。

其中捷言、形言、反言、偏言与清谈中调笑戏谑之风密切相关,充分表现了魏晋以来士人生动活泼的性格和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

随着玄学的兴起,礼教的松弛,士人的立身行事、言谈举止,不再如两汉那般循规蹈矩,矫情自饰,而是趋向任情率性,自由通脱。

君臣、父子、夫妻、朋友等伦常关系,也不再那么戒律森严。

调侃、戏谑蔚然成风,从而为清谈染上风趣、幽默的喜剧色彩。

《抱朴子外篇·疾谬》这样批评这种风气:“不闻清谈论道之言,专以丑辞嘲弄为先(略)。

嘲戏之谈,或上及祖考,或下逮妇女。

往者务其必深焉,报者恐其不重焉。

”葛洪在后人印象中,基本上是方术或神仙的形象。

其实他十六岁即以儒学著名,其《抱朴子·外篇》“言人间得失,世事臧否”,基本体现了儒家思想。

在他看来,汉末以降士林戏谑成风,正是礼教陵迟、道德沦丧的表现。

今人固然不必赞同这种观点,却不能忽视他所指出的普遍现象。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曹瞒传》:“(操)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

”又同书《华佗传》注引曹植《辨道论》曰:“自家王与太子及余兄弟,并以为调笑。

”可见,曹氏父子都不治威仪而深好调笑戏谑。

吴主孙权也是善戏之人。

《三国志·蜀书·费樟传》载:“亮以初从南归,以稗为昭信校尉使吴。

孙权性既滑稽。

嘲啁无方,诸葛恪、羊衙等才博果辩,论难锋至,裨辞顺义笃,据理以答,终不能屈。

权甚器之。

”可知三国虽然对峙,而好戏之风,南北无异。

且看如下史料:
邓艾口吃,语称“艾艾”。

晋文王戏之曰:“卿云艾艾,定是几艾?”对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世说新语·言语十七》)
晋文帝与二陈共车,过唤钟会同载,即驶车委去。

比出,已远。

既至,因嘲之曰:“与人期行,何以迟迟?望卿遥遥不至。

”会答曰:“矫然懿实,何必同群。

”帝复问会:“皋繇何如人?”答曰:“上不及尧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时之懿士。

”(《世说新语·排调二》)
元帝皇子生,普赐群臣。

殷洪乔谢曰:“皇子诞育,普天同庆。

臣无勋焉,而猥颁厚赉。

”中宗笑曰:“此事岂可使君有勋邪!”(《世说新语·排调一一》)君臣之际,最严尊卑贵贱,上持威重则下怀恭敬。

而司马昭以生理缺陷嘲笑、贬损臣下,已非为君之礼。

身为人臣,既不宜动怒,又不甘被辱,于是巧引经典以高自标举,化解了尴尬,维护了尊严。

第二例中,文帝唤钟会同车,却不待其上车即离去,已为戏弄之举,临了反责其失期,并呼其父名(会父繇,与遥同音)以为嘲谑;陈泰、陈骞与帝同车,亦不为置一言。

钟会以“矫然懿实,何必同群”作答,表明自己不屑与凡俗为伍;八字之中,又巧妙嵌入骞父矫、帝父懿、泰父群、祖蹇(音实)之名,反击有力,占尽上风。

文帝心有不甘,再次发难,却再次受挫。

钟会少与王弼齐名,为清谈高手,精练名理,辞锋锐利,此翻较量足以见证。

第三例元帝答殷洪乔,事涉闺帏,朋友私处,犹讳作此语,况于君臣之际、朝廷之上。

魏晋世风之通脱好戏,于此可见一斑。

英国喜剧家康格里夫在谈到英国人之所以长于幽默时说:“我把幽默简直看作英国的产物,至少在别的国土上似乎没有那么大量的增长。

依我看来,此中缘由在于英国普通人享有的巨大的自立、特权和自由。

有幽默的人尽可发泄出来,不受压抑,无所顾忌。

”排除其中的自大成分,康氏的见解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一个意识形态高度统一、专制政权极为强大的国家里,人们的言行举止无不受着清规戒律的束缚。

丰富多彩的人性,自然活泼的性格,无不受到压抑,因而是不容易产生幽默的。

而在礼教松弛、国家政权对士人的控制相对削弱的魏晋时期,即使是最重要的纲常伦理,也已淡化了其庄严、神圣的一面,甚至成为人们谈笑戏谑的对象,成为人们表现其机智幽默的谈资。

这种戏谑风气,渗透到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并成为魏晋风流的重要表征:
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

众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

”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

”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

《诗》曰:‘乃眷西顾。

’以此推之,头在西方。

”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

《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

”温曰:“何姓?”宓曰:“姓刘。

”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

”温曰:“日生于东乎?”宓曰:“虽生于东而没于西。

”答问如响,应声而出,于是温大敬服。

(《三国志·蜀书·秦宓传》)
荀鸣鹤、陆士龙二人未相识,俱会张茂先坐。

张令共语,以其并有大才,可
勿作常语。

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

”苟答曰:“日下荀鸣鹤。

”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荀答曰:“本谓云龙骥暌,定是山鹿野麋。

兽弱弩强,是以发迟。

”张乃抚掌大笑。

(《世说新语·排调九》)
孔文举年十岁,随父到洛。

时李元礼有盛名,为司隶校尉。

诣门者,皆俊才清称及中表亲戚乃通。

文举至门,谓吏曰:“我是李府君亲。

”既通,前坐,元礼问曰:“君与仆有何亲?”对曰:“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

”元礼及宾客莫不奇之。

太中大夫陈韪后至,人以其语语之,韪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文举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

”韪大踉躇。

(《世说新语·言语三》
郑玄家奴婢皆读书。

尝使一埤,不称旨,将挞之,方自陈说。

玄怒,使人曳著泥中。

须臾,复有一婢来,问曰:“胡为乎泥中?”答曰:“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世说新语·文学三》)
王国维《人间之嗜好研究》说:“夫能笑人者,必其势力强于被笑者也,故笑者实吾人一种势力之发表。

”这种说法,源于西方喜剧中的强势理论,即嘲笑者因地位、德行、才学、智商等方面的优势,能敏锐地发现生活中卑微、愚蠢、委琐、浅薄、无聊、荒谬、可笑的人和事,并以机智幽默的方式对此进行嘲笑、戏谑、揭露、批评,从而产生了喜剧。

诚然,嘲笑者之于被笑者,确乎有某种心理优势,因而时时诱发挑衅性的幽默。

而被嘲者的学识、修养、才智如果高于挑衅者,则往往能出人意表地反客为主、化险为夷,从而产生更强烈的喜剧效果。

上引数例,或为敌国使臣的交锋,或为同朝僚友的较量,逞才斗智,各显其能,讽刺而不流于谩骂,戏谑而不流于委琐,雅中有俗,俗中带雅,生动展现了汉末以来士人的精神风貌。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后两例。

年仅十岁的孔融,面对成人的调侃,应答如流而变本加厉,令人刮目;郑玄家婢,因不称旨被拽立泥中,其情境至为尴尬。

二婢巧用《诗经》以戏谴解嘲,妙趣横生,令人绝倒。

可见,汉末以来的清谈戏谑之风,竟如空气一般,弥漫着整个社会,从王侯将相到妇孺奴婢,没有不受其风影响的。

二、清谈与俳谐小说
嘲笑戏谑虽未必总发生在清谈场合,而清谈中名士荟萃,最易引发调侃戏谑,却是不言而喻的。

丹纳论述艺术氛围对艺术创造的引发、感染作用说:“人的心灵好比一个干草扎成的火把,要发生作用,必须它本身先燃烧,而周围还得有别的火种也在燃烧。

两者接触之下,火势才更旺,而突然增长的热度才能引起遍地的大火。

”名士们的机智、幽默、风趣,正是在清谈聚会的场合,才得到淋漓尽致的燃烧。

这样的火种,蔓延到文学创作领域,便直接促进了俳谐小说的兴盛。

早在汉末,曹丕就批评孔融文章“理不胜词,以至于杂乎嘲戏”(《典论·论文》),这显然与孔融善于清谈戏谑有关。

不过孔融只是在文章中杂以嘲戏,还没有写成专文或专书。

曹丕自己其实走得更远,刘勰说他“因俳说以著笑书”(《文心雕龙·谐隐》),可惜其书片言不传。

而当时把调笑之语编成专书的,远不止曹丕一人。

常璩《华阳国志·序志》载:“汉末时,汉中祝元灵,性滑稽,用州牧刘焉谈调之末,聊著翰墨,当时以为极欢,后人有以为惑。

”_”元灵所撰,直接取材于“谈调
之末”,其书虽未见著录,而内容为戏谑谈笑之语,则无可怀疑。

又《隋书·经籍志》子部小说类载:“《笑林》三卷,后汉给事中邯郸淳撰。

”邯郸淳为汉末名士,《三国志》卷二十一《魏书·王粲传》附《邯郸淳传》注引《魏略》载:“淳一名竺,字子叔,博学有才章,又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

初平时,从三辅客荆州。

荆州内附,太祖素闻其名,召与相见,甚敬异之。

时五官将博延英儒,亦宿闻淳名,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

会临茁侯植亦求淳。

太祖遣淳诣植。

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

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

遂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谓淳曰:‘邯郸生何如邪?’于是乃更著衣帻,整仪容,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势。

乃命厨宰,酒炙交至,坐席然然,无与伉者。

及暮,淳归,对其所知叹植之材,谓之天人。

”邯郸淳虽非清谈名家,但他既为曹氏父子座上客,经常出入谈论场合,感受曹氏父子及其他谈客的诙谐戏谑之风,则殊无疑义。

曹植初见邯郸淳,即“诵俳优小说数千言”,也可透露其中消息。

因此,邯郸淳受这种风气影响而作《笑林》,是完全可能的。

《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所载此书作者和卷数皆与《隋志》同,可见此书宋初犹存,宋后失传。

明人陈禹谟《广滑稽》和清人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中都收有《笑林》一卷,今存二十九则。

其内容多写市井细民愚蠢可笑的言行,以幽默的文字组织加工而成。

书中所载,或出于作者创作,或改编流传于世的故事,然总以调笑解颐为宗旨,自是汉末戏谑成风的产物。

晋孙楚以为此书是“天下之笑林,调谑之巨观”,鲁迅称之为“后来诽谐文字之权舆”。

继作而见录于《隋志》者,又有《笑苑》四卷,不知作者;《解颐》二卷,阳玢松撰。

书虽不传,而据书名足可推知其性质。

魏晋以降,清谈戏谑之风更盛,西晋郭颁《魏晋新语》、东晋裴启《语林》、郭澄之《郭子》等书都对此有所记载。

可惜这几部书都已亡佚,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有若干则,可以窥见一斑:
满奋字武秋,高平人,畏风。

在武帝坐,北窗作琉璃屏,实密似疏。

奋有难色,帝问之,对曰:“臣若吴牛,见月而喘。

”(《太平御览》卷一八八引《郭子》)
祖士言与钟雅语相调,钟语祖曰:“我汝颖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

”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

”钟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

”祖曰:“既有神锥,必有
神槌。

”钟遂屈。

(《太平御览》卷三八九引《语林》)
与《语林》《郭子》等性质相似而成就更高的是宋刘义庆撰的《世说新语》。

此书专设《排调》门以记载汉魏以来的清谈戏谑之语。

余嘉锡笺疏引程炎震云:“排当作俳。

《金楼子·捷对篇》曰:‘诸如此类,合日俳调。

过乃疏鄙,不足多称(略)。

《文心雕龙·谐隐篇》云:‘魏文因俳悦以著笑书,薛综凭宴会而发嘲调’,亦一证也。

”可见“排调”即调笑戏谑之意,撰者以此立目,正说明此风之盛。

其实,除《排调》外,《世说新语》的其他篇章,如《言语》《方正》《捷悟》《任诞》《简傲》《轻诋》等篇中,都有大量机智幽默、调笑戏谑的记载。

这正是此书千百年来一直为人喜爱的重要原因之一。

以《世说新语》为代表的笔记体志人小说,是清谈风气的产物,这已成为一般学者的共识;而清谈中的嘲笑戏谑之风,直接促进了俳谐小说的产生,似乎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

一方面,清谈戏谑为俳谐小说提供了丰富的材料,当把这些材料编撰成集时,便成了实录性的笔记;另一方面,当文人意识到这类赏心娱乐作品的巨大魅力的时候,便开始有意识地虚构人物和故事,形成了文学性的创作。

这对后世的俳谐小说,如隋侯白《启颜录》、唐张鬻《朝野佥载》、宋吕本中《轩渠录》、邢居实《拊掌录》、明冯梦龙《笑府》《古今谭概》、清吴敬梓《儒林外史》、小石道人《嬉谈录》等,无论在题材、体制还是艺术风格上,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三、清谈与俳谐文
清谈戏谑之风,还直接促进了俳谐文的兴盛。

这种以游戏笔墨,以幽默、风趣和讽刺见长的文体,先秦已肇其端,如民歌中“嗤笑形貌、内怨为诽”(《文心雕龙·谐隐》)的谐辞,诸子著作中借以喻事说理的寓言,司马迁《史记·滑稽列传》载“优孟谏葬马”、“淳于髡说甘酒”、“宋玉赋好色”等故事,都对俳谐文的产生有一定影响。

然而,作为独立的文体,俳谐文一直到汉代才真正出现。

《汉书·严助传》说汉武帝对东方朔、枚皋等都以“俳优畜之”,《枚皋传》说“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熳戏,以故得媒黩贵幸”。

这种为了娱乐人主而作的“好嫂戏”之文,自然是典型的俳谐文。

《汉书·艺文志》著录其“嫂戏”之赋多达一百二十篇,可惜一篇也没有流传下来,这大概是汉儒文学教化思想过于强大的结果。

今天能见到的汉人的俳谐文,最有名的是西汉扬雄的《逐贫赋》和王褒的《僮约》。

前者把“贫”拟人化,以扬子因“终贫且窭”而“呼贫与语”,铺展出扬子与贫的一翻对话;虽是游戏笔墨,主旨却十分严肃,作者愤世嫉俗的满腹牢骚于此倾泄无遗。

后者以第一人称自叙在出游途中,欲买下一名屡忤主人的家奴便了,但便了要求他在契约上写明他该做的事,契约之外的,一概不做。

于是作者一口气列举了从早到晚、从春到冬、从年轻到年老便了应该做的工作,以至便了“目泪下落,鼻涕长一尺”,连连求饶。

细案全文,并无深意,只是一篇对家奴戏谑取笑的文字。

此外,东汉张衡的《骷髅赋》、蔡邕的《短人赋》诙谐幽默,也是较好的俳谐文。

不过,综观两汉,这种文体并投有很好发展起来,留下的作品寥寥无几。

魏晋以后,由于清谈戏谑之风,俳谐文开始兴盛。

刘勰“魏晋滑稽,盛相驱扇”(《文心雕龙·谐隐》)准确概括了随着谈风而兴起的新的文学思潮。

谈论则口语为戏,操翰则以文为戏,其内在精神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文士除了辑录嘲谑之语编撰成书外,还大量写作俳谐之文。

曹植集中即多有游戏之作,如《骷髅说》《诰咎文》《释愁文》等。

其中最著名的是《鹞雀赋》,写雀因依于多刺的枣树而躲避了鹞的捉捕,以后就对同伴大夸自己如何敏捷云云。

钱钟书称赞此文“游戏之作,不为华缛,而尽致达情”。

糜元《讥许由》《吊夷齐文》,对儒家盛传的高士许由、伯夷、叔齐极尽讥嘲揶揄之能事,是曹魏时的俳谐佳构。

晋代潘岳《丑妇赋》、石崇《奴券》、束皙《饼赋》、张敏《头责子羽文》、鲁褒《钱神论》、左思《白发赋》等也都是俳谐名篇。

除潘作失传外,其他作品今日都还能见到。

南朝俳谐文得以进一步发展。

刘宋袁淑是“以文为戏”的专家,《隋书·经籍志》载其所著《诽谐文》十卷,今尚存《鸡九锡文》《劝进笺》《驴山公九锡文》《大
兰王九锡文》《常山王九命文》等篇。

这些作品以魏晋以来频频上演的禅让剧为背景,把神圣庄严的禅让大典滑稽化,施之于鸡、驴、猪等形象猥琐的动物,嬉笑怒骂,涉笔成趣,竭尽调侃讽刺之能事。

南齐孔稚珪《北山移文》、梁沈约《修竹弹甘蕉文》、吴均《檄江神责周穆王璧》等也有名于世。

此外,《隋志》著录的六朝《诽谐文》《续诽谐文》集尚有多种,只是多已亡佚。

值得注意的是,与两汉、魏晋俳谐文的浅俗、质朴相比,袁淑、孔稚珪等南朝作家的俳谐文句式骈俪,音韵和谐,辞藻华丽,用典精当,显得极为雅致。

只是这种雅致风格,并不能掩饰作品本身的滑稽性,反而与文章调笑内容形成鲜明的反衬,更加强了其戏谑特征。

魏晋以来俳谐文的全面繁荣,自然会引起文学批评家的关注。

刘勰著《文心雕龙》,专设《谐隐篇》以探讨这种文体的源流得失,指出它“辞浅会俗,皆悦笑也”的体制特点,以及“辞虽倾回,意归义正”的讽谏宗旨。

当然,由于这类作品“本体不雅,其流易弊”,很容易导致“铺糟啜酶,无所匡正,而诋嫚媒弄”的毛病。

刘勰大致勾勒了汉魏六朝俳谐文的演进趋势,对其体制特点的认识也很精到。

不过,由于过于强调“文以载道”,他对这种文体的咏怀愤世和娱乐游戏功能的认识是远远不足的。

清谈是六朝历史上最为重要的思想文化现象。

这个时期的一切学术、文化活动都笼罩在清谈的影响之下;文学创作自然不能例外。

从以上分析已可看出,清谈戏谑之风直接促成了俳谐小说的兴起和繁荣。

俳谐文虽在汉代已经产生,但其目的是为了愉悦人主,其作者位如倡优,是一种典型的奴才文学,士人的人格尊严和个体价值在这种创作中荡然无存。

这种尴尬境遇,严重束缚了汉代俳谐文的发展。

已有的创作,也很少保存、流传下来。

魏晋以后,随着礼教的松弛和思想的解放,整个社会清谈戏谑成风。

士人创作俳谐文,既不为功利目的,更不用人格牺牲,而是与清谈一样,是展现个性、张扬自我、挥洒才智的重要渠道。

它也有娱乐功能,却是自我娱乐,而非取悦他人。

这些因素极大激发了士人的创作热情,从而促进了六朝俳谐文学的发展和繁荣,并使之成为中国文学中别具一格的文学门类。

它突破了文学作品“经夫妇,成孝敬,美教化,移风俗”的藩篱,充分体现了文学艺术赏心娱乐的功能,是中古文学自觉的重要表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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