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策略性思考_基于_四大名著_海外传播的分析_李萍

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策略性思考*———基于“四大名著”海外传播的分析
■李萍
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近年来在海外的传播表现出多维度的特点，有别于早年的数量少、方法单一传播速度慢。

目前，其方法、途径、数量、规模总体上都有扩张的态势。

这与中国综合实力的增强，尤其是对文化软实力的日趋重视密切相关。

不过若进行更进一步的考察，海外文化环境下的四大名著传播情况存在很大程度上的不平衡。

从来自于学术刊物与大众媒体的资料可见，四本著作的影响力从小到大排列依次为《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和《西游记》。

作为一个在国内影响力并立的“著作群”，为何在海外的传播中传播效力存在明显差异，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通过对“四大名著”海外传播情况的比较分析，剖解作品在传播中强弱分明的原因，能够总结出一些有利于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策略性要点。

一、在保持传统文化精髓的同时挖掘属于世界的共同价值
多年来，在西方文化对外传播的过程中，往往比较重视保持本国的价值观念和文化精髓，同时兼顾各民族的文化元素和欣赏口味。

美国拍摄的《美猴王》或者《龙珠：进化》，虽然大量借用了中国的《西游记》文化元素，但独立思想的宣扬，美国至上的精神包括西方的宗教思想都无处不在。

中国文化在对外传播的过程中，也要坚守我们的文化精髓，深入挖掘和表现我们自己的文化资源。

中华文化作为世界上唯一从未中断、绵延至今的文化类型，蕴藏着取之不尽的宝藏，这是别国的文化创作者无法拥有的优势。

如果抛弃传统文化的精髓，追求纯西方式的传播话语体系，显然不利于保持中华文化的独立性。

无论西方或外来的冲击有多强烈，传统文化都是我们的根基，是我们民族的精神家园。

但是一味执著地强调民族特点，强调我们五千年的文化传统，也难以适应现代传播社会与全球化的潮流与趋势，充其量算是自娱自乐。

当然不排除随着经济政治等方面实力的增强，中华文化能成为世界主流文化被普遍接受，但目前，文化软实力的培育仍是十分迫切，也就是说，两个极端都未必能解决中华文化海外传播中的问题，而保持民族文化精髓，从中挖掘出具有世界共同价值的内容，遵循“中国的”———“世界的”逻辑，无疑是一个良好的结合点。

反观《西游记》，它之所以在“四大名著”海外传播中影响最广、传播最活跃，是因为其反映的英雄主义、魔幻色彩与冒险精神等是世界广为接受的共同主题，在用心挖掘，充分表现本国文化的基础上，以类似的世界性主题为载体，借助于现代的技术手段，主动地传
播属于中国的文化精粹，应当更有现实意义。

二、充分发现和利用东西方间的文化差异
从文化地域上来看，“四大名著”在海外不同文化圈间的传播情况差异较大。

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多国和东亚韩国、日本很多人喜爱中国“四大名著”。

其传播之广、理解之深、研究之透在某些方面甚至丝毫不亚于中国国内。

《三国演义》是其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一部。

日本多年的“三国热”已经广为人知。

从影片、电视剧甚至到戏曲，关于“三国”的节目种类繁多，内容丰富。

有些学者不满足于对《三国志》的理论研究，把其中的人物、国家关系应用到商业、政治的领域，于是出现了《三国志兵法与中国人》、《三国志———商业学的宝库》、《三国志的英雄与日本最高领导人》等一批书籍。

在东南亚的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泰国等国家，包括日本和韩国，但凡有华人居住的地方几乎都有关帝庙和武侯祠。

①而在西方文化圈内，汉学家们是熟悉“四大名著”的主力，通常他们对中国文化有较深的理解，有时会与国内学者有不同的阐释角度，而大众或普通传媒往往对中国文学知之甚少，远远不如国内文学爱好者对西方文学名著了解甚广。

刘心武于曾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演讲《红楼梦》文化，当被问及讲演《红楼梦》对中美双方的文化碰撞与交流能起到多大作用时，刘心武有个形象的回答，“仿佛一滴雨水，落入浩瀚的大海。

”②由此可知，西方文化圈接受《红楼梦》这样富含大量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作品仍然存在较大的障碍。

但《西游记》与《三国演义》、《红楼梦》截然不同，伴随着神魔、历险主题的再度兴起，现代人已经不满足于对现实生活的描述，而是凭空制造出大量的神魔形象和场景，如《指环王》等。

《西游记》原有的人物形象与故事情节都迎合了人们的这种兴趣。

可以说，《西游记》天生具有世界传播的潜质。

因此，近年来美、德、英等国才不断出现以《西游记》为主题或者使用《西游记》元素的影片，我们才可以在《功夫之王》这样的影片中欣赏到悟空的“表演”。

从“四大名著”在东西方不同文化区域内的传播特点来看，由于相似的宗教或文化背景，或者说由于中华文化的长期影响，海外东方文化圈存在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基础。

有了文化认同，便更易于接受，反之，仅能刺激感观，难深入心灵。

中国目前仍是区域性的强国，理应首先在周边的东方文化圈增强影响力，更加有主动意识地重点研究东方文化圈的特点，挖掘中华文化的潜力，集中力量巩固、扩大在东方文化圈的份量。

在主导东方文化圈的基础上，李萍：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策略性思考来稿摘登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西游记》的域外传播及其文化意义研究”（项目编号：09YJC751037）的研究成果。

现代传播2012年第1期（总第186期）147
随着国家国际竞争力的不断提高，文化传播能力的加强，中华文化的影响自然能够逐步向西方文化区域渗透。

三、从大众关怀中激发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活力
中华文化海外传播，要获得的不仅是海外汉学家曲高和寡式的研究，更重要的是海外大众的接受和认同。

同样，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成功与否，在于能否走入普通大众内心深处。

通常来看《红楼梦》在国内的影响要超过“四大名著”其他三部，而在国外，东方文化圈内《红楼梦》仍具有较大影响，如朝鲜多次排演歌剧《红楼梦》，并组团在北京国家大剧院表演。

但到了西方，其传播力便开始减弱，远低于《西游记》或《三国演义》。

究其原因，《红楼梦》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宗法家族式的情节，甚至中国传统的物品、餐饮等内容都成为传播的障碍。

中华文化在中国已经深入人心，通过家庭与社会的言传身教，“和”、“仁”、“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以及“忠诚”、“奉献”、“家庭”、“包容”等等道德伦理观念，内化为平民生活的一部分和社会的方方面面。

其中，前者文化精神是中华文化特有的哲学思想，后者伦理观念是东西方共有的观点理念。

后者在海外的再现相对容易，前者则难得多。

我们说“和”是“和平”，是“和谐”，是“和而不同”，是全世界都需要的东西，这些自然正确。

但它仍然是文本的阐释，在非中文国家里，类似的阐释缺少了让普通人接受的过渡。

这种过渡，从形式上看，可以是更灵活的载体，如网络游戏，电视电影；从内容上看，是符合非中文思维方式的信息转换。

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成功与否，能否打动大众是关键。

随着新媒体的不断崛起，又会催生出更多新的大众文化形态或热点。

③应充分地使用市场化的手段，运用深度的语言转换，把精神的内容用对方的话语体系表现出来，融入到其生活的流行元素中，既是难点当然也是应该重点突破的关键环节。

中国古典名著在域外的再度流行，一方面说明古典名著本身是一个巨大的文化象征体，其内部蕴含着众多的文化生长点，需要我们不断地深入挖掘我们的文化遗产。

另一方面也说明，对于中国这样有着几千年东方文化历史和经历过诸多现实磨难的民族来说，任何其他民族对我国文化的改编作品都不可能代替我们来反映民族现实、宣扬本土文化。

中国的文化要走向世界，必须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四、提高文化产业培育与发展的自觉性
《西游记》、《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形象在海外产生了较大影响，多是依赖于其内容本身的吸引力，依赖于其在某些方面激起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共鸣，与我们主动性的输出关系不大，更与我们市场化的输出关联甚小。

而是异国在深度开发本国及中国文化市场过程中，基于营销的需要，把各国不同的文化元素整合起来，以便获得更多的商业利益。

这种情况，从近年来在国内上映的美国商业影片中多有表现，越来越多的中国元素出现在影片中，让中国观众在观赏中会心一笑，即是产生了心理上微妙的认同感。

同样，经济全球化之下的中华文化，早已不应再采用数千年来文化传播中缓慢的渗透与整合形式，继续期待以一种自发的文化传播形式参与当下的文化交流已经很难实现高效率或高回报。

“文化传播大体可以分为非产业性传播和产业性传播两种途径。

与非产业性传播相比，产业性传播接受者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要更大。

所以在中华文化世界传播的过程中，我们要特别重视文化产业所发挥的作用。

”④我们固然需要从民族利益的高度看待文化，但亦应以对方可以接受、易于接受的文化产品的方式输出文化，更恰当地处理两者间的关系，也可以称为一种方法、一种艺术，这一点，西方做得比我们更好，同处东亚的韩国也比我们做得好。

一部《大长今》不仅掀起韩剧的浪潮，连韩国饮食也成为我国繁华街头的时尚生活元素。

《三国演义》中的古代战争场面，忠诚、离间等道德理念与行为均是各民族文化易于理解的内容，《水浒传》中对国家的忠诚、对压迫的反抗以及宛如美国西部片的豪侠，《西游记》中的诸多元素都有市场开发的前景。

在关于中华文化的产业发展方面，我们欠缺的不是市场，而是理念，是具备综合素质的人才。

必须对东西方文化有同样深刻的把握，又要能够对现代传播技巧有娴熟的运用，还要有富于创新的精神，主动地、有意识地使用产业化的途径，才可能突破中华文化在海外市场的产业发展瓶颈，形成我们想要的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格局。

总体上说，中华文化要真正走向世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往往有一些政府主导的或民间自发的传播活动，但都局限在较小的范围内，并不能引起大众的关注与热情。

即使被接受也是出于对异国情调的猎奇心理，或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很难真正走入受众的心灵。

一部优秀的文化作品一方面要传承民族文化的精髓，另一方面也要有包容国际受众的胸襟。

过于民族化的信息编码不利于文化的海外传播，过于国际化的语言，也容易缺失一个民族的自我风格。

一种文化要保持强大的生命力，必须得到大众的认同，一部作品要走向世界，也要有跨文化的传播力。

就中国的现状而言，保持精髓、创新内容、发展产业，通过广阔的市场渠道参与世界文化对话乃是当务之急。

注释：
①何建新：《国外的三国演义热》，《华人时刊》，1997年第5期。

②程岗、何申权：《中国四大名著在美国》，《环球时报》，2006年9月8日。

③许正林：《新媒体的崛起与大众文化新症候》，《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

④李庆本，《让世界读懂中华文化》，《中国教育报》，2008年4月25日。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博士后、副教授）
【责任编辑：赵均】来稿摘登李萍：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策略性思考
148现代传播2012年第1期（总第18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