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缘情观的审美探究

《庄子》一书立言卓迈，行文变幻瑰玮，可谓是开在文学艺苑里的一朵奇葩，引来无数学者的驻足研究。

其中，《庄子》的美学思想历来都受到学者们的关注，也是学界经久不衰的研究热点。

与此同时，随着1994郭店楚简的出土，学界掀起了对先秦性情观念研究的热潮，这使得庄子的性情理论研究成果也日渐丰富起来。

然而在后学的研究中，将二者结合起来从文学审美角度来探析《庄子》之“情”的研究却零星散见，因此笔者试以文学审美为切入点，以文本分析为方法，对《庄子》的缘情观进行解读。

下面论文将分为三个部分对《庄子》缘情观进行审美探析。

第一部分从历史的角度出发，重点论证《庄子》中“情”之缘起与“情”的客观存在性。

还原《庄子》的时代背景，便可得知庄子在昏暗世道历史境遇下的那份深情与无奈。

追溯当时的学术背景，便可明了庄子缘情其实是对当时著书“言志”价值观念的背离。

通过梳理《庄子》的文本内容，还可发现庄情可分为道德、政治、自然宇宙三个层面，由此可见庄情的客观存在性。

第二部分从审美对象出发，重点论证庄文中的缘情观。

把《庄子》中的审美客体分为物、人、天，相对应的是缘物情、缘人情、缘天情三层情感内蕴。

再将这些情感细化分类梳理，便可发现《庄子》之情的丰富性。

第三部分从缘情的审美表现形式出发，重点论证庄子缘情观的审美。

通过对作品体现出来的想象、形象及审美判断三个维度的审美创作思维分析，以及对庄文“奇诡”的文辞，跳荡的结构、主观化的意象选取等进行解读，从而挖掘缘情与审美的内在联系。

总之，集哲思与审美于一体的《庄子》，书中表现出来的缘情观是以缘情走向体道，体道表现审美为内在逻辑的。

《庄子》缘情观不仅对后世的艺术精神，文学审美有着深远的影响，同时对时下生活在科技化社会中的人们也能给以情感启示。

关键词：庄子；缘情；审美；自然
Chen Wei(Ancient Chinese Literature)
Directed by Associate Prof. Wang Yonghao
Chuang Tzu is one of the greatest literary works with exquisite and generous words in all of chinese history. It consists of a large collection of anecdotes, allegories, parables, and fables, whiich are often humorous or irrevent in natuture. It attracts thousands of chinese and western scholars to study on it. It addition, the scholars pay much attention to his aesthetic thoughts, wich is also a much-talk-about topic from ancient times to the present. At the same time, with the discovery of Gudian Chu Jan, the academic circle has set off a craze for the study of the concept of pre-Qin temperament. Furthermore, the achievement of the study is gradually abundant. However, in the late period, scholars combines aesthetic thoughts and the concept of pre-Qin temperament, study on the spontaneous feeling of Chuang Tzu is seldom found from a literary aesthetic point of view. Therefore, I try to take literary as the starting point, text analysis as a mothod, giving a starkly private opinions on the spontaneous fellings of Chuang Tzu. Here in after, I will divide this paper into three parts to expound my opinion.
The first part focuses on the expression and the objective existence of the “humaneness”in the Book of Chuang Tzu f rom a historical perspective. To reproduce the time background of the Book of Chuang Tzu, we can find the Chuang Tzu’“humaneness” and helplessness under the historical circumstances of the dark world. Tracing back to the academic background of that time, it can be seen that Chuang Tzu’s emotion expression was a departure from the society’s values of expressing the thoughts by writing books. Through presenting the Book of Chuang Tzu, wen can find that Chuang Tzu’s secular concern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hree levels: morality, politics and natural universe. From that, the objective existence of Chuang Tzu’s secular concern can be found.
Based on the esthetic objects, the second part emphasizes the natural emotion in the Book of Chuang Tzu. The aesthetic objects can be categorised into the flora andfauna, the human beings, and the universe, from which we can correspondingly conclude three kinds of emotional connotation: the emotion of following the growth law of the flora and fauna, the
emotion of following one’s true feelings, and the emotion of following the laws of the universe. When we classify and make a further detailed research on those emotions, we can find the richness of the emotion which is embodied in the Book of Chuang Tzu.
The view of aesthetic expression, the third part concentrates on the aesthetic of natural emotion. Through analyzing the thinking of aesthetic creation of the imagination, image and aesthetic judgement which are embodied in the book, and interpreting the fancy words, the leaping article structure, and the subjectified images, we can know the internal connection between the natural emotion and the aesthetic.
In short, from the spontaneous fellings to Dao, Dao expresses the internal logic of aesthetics, which makes Chuang Tzu a combination of philosophy and aesthetics. Chuang Tzu not only 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artistic spirit and literrary aesthetics in later generation, but also give people like as who live in an increasingly technological society emotional revelation.
Keywords:Chuang Tzu;Affection;Aesthetic;Natural
目录
绪论 (1)
一、选题依据及意义 (1)
（一）选题依据 (1)
（二）选题意义 (4)
二、研究现状 (5)
（一）国内研究现状 (5)
（二）国外研究现状 (6)
三、研究方法与创新点 (7)
第一章《庄子》“情”之探析 (8)
一、《庄子》缘情观探源 (8)
（一）时代背景 (8)
（二）学术背景 (10)
（三）庄子故里与楚文化 (13)
二、《庄子》之“情”的三个层面 (15)
（一）个人道德情感层面 (15)
（一）社会政治情感层面 (17)
（三）宇宙自然情感层面 (19)
第二章《庄子》缘情观的审美内蕴 (22)
一、缘物情 (22)
（一）以生为美 (22)
（二）无用为美 (25)
（三）物化为美 (28)
二、缘人情 (29)
（一）精神审美 (29)
（二）忘形为美 (32)
（三）适性为美 (34)
三、缘天情 (36)
（一）去“偏情”存“全情”的本然之美 (36)
（二）去“伪情”存“真情”的自然之美 (38)
（三）至情无情与至美无美 (39)
第三章《庄子》缘情观的审美表达 (42)
一、缘情与审美思维 (42)
（一）缘情与审美想象 (42)
（二）缘情与审美形象 (44)
（三）缘情与审美标准判断 (46)
二、缘情与审美形式 (48)
（一）“愤情”与奇诡的文辞 (48)
（二）情感逻辑与跳荡变幻的结构审美 (50)
（三）主观性意象选取与“虚室生白”意境审美 (52)
结语 (54)
参考文献 (55)
致谢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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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一、选题依据及意义
传统文化复兴，道家思想是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作为道家学派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的庄子，其思想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们的思维方式与心灵世界。

现代人追求人文关怀，追求幸福感，而“情”恰恰是人生命体验中的重要部分。

在西方美学中，美就是情感的表现，所以关怀人之感性也是对人生存的审美观照。

因此本文拟从庄子的情感出发，还原其历史背景，追随其哲思理路，结合其文本分析，探讨《庄子》缘情观的审美意义及带给时下人们的情感启示。

（一）选题依据
“缘情”是中国古代诗学理论的一个重要命题，它的明确提出最早见于西晋陆机《文赋》里的：“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

“诗缘情”的提出既是对儒家“诗言志”的一个挑战，同时也是文学创作理念的一次创新。

但这种缘情思想并非始于魏晋时的《文赋》，而是早在战国时期的《庄子》一书中就有显现，正如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刘绍瑾先生在其《“缘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①一文中所说：“‘缘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

”
从“缘情”的思想来看，陆机的“缘情”理论与《庄子》的思想确有渊源关系，这在张少康集释的《文赋集释》序言中便有验证。

在《文赋集释》序言里，张少康概括梳理了陆机的生平，认为陆机一生受到儒、道等多种思想的影响，并认为“《文赋》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很明显”②。

序言从言意关系、构思过程与创作灵感三个方面举例论证了《文赋》在诸多方面反映了老庄思想。

另外，吴礼光在《陆机“缘情说”的本源、本体及审美意蕴》一文中论证：“陆机前期的诗歌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儒家思想的影响，但他后期在理论研究中却深受老、庄思想的影响。

”③而在《文赋撰出年代考》一文中，逯钦
①刘绍瑾：《“缘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8年第4期，第99页。

②张少康：《文赋集释·序》，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

③吴礼光：《陆机“缘情说”的本源、本体及审美意蕴》，《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5年第3期，第43页。

绪论
立通过考证认为：“文赋为其晚年之作，见解已臻成熟，……”①。

由此可见陆机写作《文赋》的确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

从“诗缘情”的明确提出来看，“缘情”正式提出与《庄子》不仅有字缘上的联系还有思想上的关系。

字缘上，《山木》篇里出现过:“形莫若缘，情莫若率”之说，刘绍瑾先生在论文里曾说：“‘缘情’这一名词早就在这里孕育而成”②。

从缘情思想上来说，刘绍瑾先生在论文《“缘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里，就分析了六朝“缘情”说的主要特征，认为“缘情”强调了诗人的个性解放，使情感从伦理、事功向纯粹审美方向转化，而早在《庄子》一书中这种思想就有显现。

刘绍瑾先生在论文中还概括了六朝“缘情说”的特殊意义，认为“缘情”赋予了诗歌纯粹的审美性质，主张创作没有目的的合目的，这显然是对当时诗“言志”的一种反叛。

当然，刘先生也提出“庄子对六朝‘缘情’文学理论的深刻启迪”不仅体现在“剽剥儒墨”带来的自由解放上，还在于充分肯定了出自本性的自然情感③。

除此之外，他还在其著作《庄子与中国美学》④一书中的第六章即“去‘迹’返‘真’——‘真美’思想和‘缘情’理论的源头”中，专门用了一个章节的篇幅来论述庄子思想是“缘情”说的萌芽。

同样，发表在北京大学学报上的论文《庄子“缘情”思想发微》也说到在“庄子思想中，发现了‘缘情’思想的初始萌芽。

”并从情字的字义考究方面进行论述，认为在《庄子》中，“情”字除了当时常见的“情实”、作程度副词“非常”、“性情”等几种解释之外，还有“情绪、情感”之义。

并认为庄子虽然批判了世俗情感的“说生”、“恶死”，但并未否定人类情感本身，只是要求这种情感如四时替变那样，出自内在天然、流转有秩。

认为庄子“缘情”思想，既要求顺适反映于物、事、人类行为的“道”及自然，也要求顺适体现于人类情感中的“道”及自然⑤。

从“缘情”理论的发展来看，从魏晋“诗缘情”的明确提出之后，“缘情”理论历经宋、元、明前期理学统治的冬眠之后，从明中叶开始，思想界出现了与正统思想截然不同的“异端邪说”，反映在文艺上，则是掀起的“缘情”理论高潮。

刘绍瑾先生在《“缘
①逯钦立：《文赋撰出年代考》，《学原》（第一期），1949年，第65页。

②刘绍瑾：《“缘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8年第4期，第99页。

③同上。

④刘绍瑾：《庄子与中国美学》，岳麓书社，2007年，第176页。

⑤吕艺：《庄子“缘情”思想发微》，《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1987年第5期，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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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的文学理论与〈庄子〉》一文中也有提到明朝的文学思想，认为李贽的“童心说”，汤显祖的主情说，袁宏道的“性灵”说等等都体现出了这一时期的“缘情”文艺思潮的特点，即从自然人性论的观点出发，主张艺术“独抒性灵”、“顺其性”，反对“学古”与法度，主张人的性情才是文艺创作的最终依据和最高准则，而《庄子》对这些思想都有着很大的影响，二者也有着许多契合之处。

当然，也有把“想象论”、“意境论”、“个性论”等议题都纳入“缘情”论范围之内的。

裴斐的《诗缘情辨》就是一部研究“诗缘情”的学术专著。

他将“诗缘情”的观点概括为：“强调主观感情个性的表达和意境的创造”①，认为其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侧重和表现，他总结说“从创作论角度看，六朝是想象论，唐宋至明清是意境论……，意境论是想象论的深入和具体化。

从本源论角度看，唐宋是社会决定论，明清是个性论，个性论是社会决定论的深入和具体化。

”②这样，裴斐将六朝至唐宋明清诗文论的一些重要议题俱包括在“缘情”论的范围之中，由此可见，“缘情”的内涵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所以本篇论文就是建立在以上《庄子》“缘情”思想的研究成果基础之上，再作进一步挖掘，来探讨《庄子》的缘情与审美。

《文赋》里曰：“诗缘情而绮靡”，近人徐复观提出按照《广雅•释诂》所说：“缘，循也”，故“缘情”是“顺着情”或“因情”之义。

而“绮靡”二字之义也可拆开来解，“绮以色言，靡以声言”③。

认为“缘情”与“绮靡”并举，也是把人之“情”与文之“美”相关联，即作者顺乎人情，作品也可达到声色俱美。

徐复观先生的观点是从字义考究出发的，笔者认为颇符合陆机的本意。

所以本篇论文也以“情”与“美”为切入点，探讨《庄子》缘情观体现的审美内蕴与审美表达，从而论述《庄子》所缘之情的审美意义。

虽然文赋的“诗缘情而绮靡”与《庄子》的缘情审美，二者都是“情”与“美”的汇通，但陆机的之“情”与庄子之“情”，到底还是有所区别。

纵观古人对“诗缘情而绮靡”的理解，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解释：有以“言志”来释“缘情”的，如李善注《文选》里就写到：“诗以言志，故日缘情。

绮靡，精妙之言”④。

也有把“缘情”理解为一种风格的，如芮挺章说的：“诗缘情而绮靡，是彩色相宜，烟霞交映，风流婉丽之谓
①裴斐：《诗缘情辨》，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年，第100页。

②同上。

③转引自张少康：《文赋集释》，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10页。

④[南朝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卷十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7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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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也”①。

还有将其解释为不合儒家伦理规范的男女私情的，如朱彝尊《与高念祖论诗书》里说：“魏晋而下，指诗为‘缘情’之作，专以‘绮靡’为事，一出乎闺房儿女子之思，而无恭俭好礼、廉静疏达之遗，恶在其为诗也”②。

除此之外，俆中玉先生认为“诗缘情”的“情”不仅仅指单纯的感情，而是包括“志”、“思”、“意”在内，比较接近“情”的文学意义。

吕正惠则认为“缘情”之“情”不是泛指的，凡是人的一切哀乐都包括在内的，而是哲学化的，“是透过独特的世界观去看人生哀乐”③的“情”，他所说的“独特的世界观”是指魏晋人生命的自觉、对死亡的清醒意识和反思。

综上所述，陆机的“缘情”既包括个人的情绪、情感之情，又包括哲学层面的“人生哀乐”之情。

而《庄子》的缘情观则侧重于因顺自然的性情，《庄子》之情是“道始于情”（《性自命出》），是在“道”的观照下的情感，更接近于哲学情感的探讨。

再者，由于时代所囿，《庄子》的创作虽体现缘情的思想观念，但并未形成自觉的文学理论进行创作实践，与后来形成的系统的“缘情”文学理论还是有所区别。

因此，论文在对《庄子》情感思想进行审美探究时，将“缘情”写成缘情，以示内涵之区别。

另外，关于《庄子》一书的作者及内外杂篇归属问题，学界的争鸣颇多，而本文重在讨论《庄子》一书缘情思想体现出来的审美性，因此，对于《庄子》内外杂篇的归属及作者的考证问题暂且搁置不论。

所以论文在对《庄子》缘情思想进行审美解读之时，对于《庄子》全书的作者暂以庄子来论。

（二）选题意义
任何一种思想的产生，都与人生活的时代背景及作者的思维方式息息相关。

研究《庄子》的缘情观，首先要追溯到庄子生活的时空背景，将其置身于当时的思想潮流，回归到百家争鸣的背景之中，才能将其思想价值真正体现出来。

缘情在某种意义上是以群体价值为主导的社会观念下，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关注与尊重，是站在家国情怀主流抒写以外的创作个体的个性张扬。

所以，研究《庄子》缘情观对展现庄子思想的时代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再者，《庄子》一书以超乎寻常的想象力，构成奇特的形象世界。

结构跳荡起落，
①[唐]芮挺章：《国秀集•序》，《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332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64页。

②[清]朱彝尊：《曝书亭集》卷三十一，世界书局，1989年，第395页。

③吕正惠：《抒情传统与政治现实》，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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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无端，语言如行云流水，汪洋恣肆，节奏鲜明，具有诗歌的语言特色。

并且《庄子》多用丰富的寓言释理，构成了瑰玮奇诡的艺术境界，具有抒情诗般的艺术效果。

庄书何以呈现出此种诗化般的艺术审美特色，缘情的创作观为其提供一种解释的可能性，正是所缘之情具有审美内蕴，所以庄书展现出一种形式之美，二者互相印证，从而展现《庄子》缘情观的审美意义。

最后，《庄子》“缘情”，是基于人的本真情感出发，追求人与世界的无限契合，回归到人率性任情的本真状态，寻求精神的寄托与生命的安顿。

这对于时下因技术文明带来人与自然的分离，人与人的异化关系造成的情感孤寂与虚无也具有重要的审美启示意义。

二、研究现状
（一）国内研究现状
目前对《庄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注释、音译方面研究，传统《庄子》研究以郭象的《庄子注》为发端，之后大多也是沿袭对《庄子》的校勘注释以及义理阐发等方向研究，一直到清末学者王先谦的《庄子集解》，总结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收集了各家考证，内容详实，观点可信。

随后，马叙伦的《庄子义证》着力于古音古义的探究，对音义训诂甚详。

王叔岷的《庄子校释》收集了现存《庄子》的不同版本考订、校勘，征引类书作者无不详尽。

崔大华的《庄子歧解》与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可谓是《庄子》校勘注释的两大力作。

庄子其人其书的考证研究，主要集中在庄子的生平考和故里考。

代表著作有马叙伦的《庄子年表》、《庄子宋人考》，对庄子的生卒年代及国属故里进行了严密考证。

马氏论证庄子为战国时期宋之蒙人，为后来许多学者所认同。

随着西方思想的传播，出现了以西学阐释《庄子》，比如章太炎的《庄子解故》、《齐物论释》。

胡适用达尔文的进化论解释了庄子思想，严复用自然科学和数理来研究《庄子》，如严氏的《庄子评点》，首开用唯物论、唯心论划分《庄子》思想。

闻一多对庄子的研究则主要集中在对庄书内篇的文字释义上，以科学严谨的态度，重视对书的考据工作。

郎擎霄是现代庄学研究中首位系统地利用西方思想资源阐释庄子思想的学人。

他的《庄子学案•凡例》从科学谱系出发对《庄子》进行全面的研究。

哲学方面研究，张默生的《庄子新释》探析了《庄子》不同思想与其不同的文风和组织结构有着对应关系，为庄学思想层次的划分提供了某些证据，也为考辩《庄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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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章作者带来新的思路。

刘笑敢的《庄子哲学及其演变》、张恒寿的《庄子新探》、崔大华的《庄学研究》、崔宜明《生存与智慧——庄子哲学的现代阐释》等，从人生哲学、自然哲学、知识论等各个层面对《庄子》思想进行研究，释义阐发，见解独到。

美学方面研究，刘绍瑾的《庄子与中国美学》注意到了庄子“情感层”与“理论层”的内在关系，分析了庄子情感历程与哲学运思对中国后世美学的深远影响。

陶东风的《从超迈到随俗——庄子与中国美学》也是一部研究庄子美学的专著，此后还有施昌东、李泽厚、刘纲纪、叶朗等人的美学专著中都有论及到庄子美学。

韩籍学者郑世根的《庄子气化论》，认为庄子美学是感性的自得自乐逍遥的美学。

朱荣智的《庄子的美学与文学》认为虽然庄子本无心于艺术，但其所追求的逍遥境界与今人所谓的艺术精神与美学观念有着不期然而然的汇通。

文学方面研究，黄锦鋐的《庄子及其文学》认庄书的文学特质是情感与想象，对后世文学最大的影响力不在于文学的形式而在于文学的灵魂。

朱荣智在其《庄子的美学与文学》中，研究了庄子“道”与言说的关系，认为庄子言说的对象主要是“道”，而“道”是不可明说的，只有通过各种修辞技巧来达到修辞的目的。

刘生良的《鹏翔无疆——〈庄子〉文学研究》则从文学形态、文学类型、文本结构、辩论艺术、话语特色以及文学思想等方面展开深入细致的论析，揭示了《庄子》的文学特色及其影响。

（二）国外研究现状
英语世界中最早翻译庄子全集的是盖利，他在纽约出版的英译本《庄子》修订本更名为《神秘主义者，道德家和社会改革者》。

华裔学者长冲元的英文版《创造性与道家主义：对中国哲学、艺术和诗歌的研究》，从文中涉及庄子的材料可以看出庄子与中国绘画、诗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汉学家葛瑞汉姆的《庄子多大程度上写了〈庄子〉》，认为内七篇是庄子所写，而外篇中第八至第十二篇的作者应该尚古主义者所作而非庄子所作。

他的考证严密，分析详实，结论可靠。

著名汉学家史华慈的《中国古代思想世界》认为庄子是用“泛审美”的方式来观照世界，庄子审美反映来自于对这个世界的无穷变换与无定型的形式的确认。

梅恒主编的《庄子实验性研究论文集》认为《庄子》从语言、思想以及文学都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场域。

由此可见，古今中外对庄子的研究不计其数，硕果累累。

研究从不同层次，各个方面都有涉及，但对《庄子》“情”的关注还是不多，即使有些研究涉及到庄子之情，也大多是从哲学层面探讨，所以本文拟从审美角度，探讨《庄子》缘情观的审美内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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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挖掘《庄子》缘情观的时代价值与审美意义。

三、研究方法与创新点
目前学界对《庄子》的研究虽然较为全面，但对《庄子》“情”的研究却是近些年来才逐渐兴起的。

有些学者虽仍然认为庄子主张的是“无情”论，但从《庄子》的文本分析与近年来对庄子“情”的研究成果来看，《庄子》书中的确包含了许多情感因素。

近些年来虽然《庄子》之“情”开始得到了关注与重视，但学者们大多是从哲学层面来分析解读庄情，从美学角度研究庄子之情的少之又少，专门从美学层面对《庄子》缘情观进行解读探讨的暂时还没有。

所以本文拟从审美角度对《庄子》缘情观进行解读分析，探究《庄子》缘情观的审美意蕴，从而挖掘《庄子》缘情观的审美意义。

第一章《庄子》“情”之探析
第一章《庄子》“情”之探析
一、《庄子》缘情观探源
人是时代的产物，古往今来先贤哲人们的思想无不打着时代的烙印。

要研究《庄子》一书（此后简称庄书）的缘情观不得不以“知人论世”入手。

通过查阅历史典籍，还原庄子的时代背景，方知庄子在动乱时代、昏暗世道的历史境遇下的深情与无奈，这也为庄情的产生提供历史原因的阐释。

追溯庄子生活时代的学术背景，因对当时黑暗社会不满，也质疑当时诸子著书“言志”的价值观念，从而提出“形莫若缘，情莫若率”的缘情思想。

最后，从审美主体即庄子本人出发，对庄书中所体现的情感进行梳理分类，其情感可分为道德、政治、自然宇宙三个层面，以此验证庄子情感的客观存在性与情感内容的丰富性。

（一）时代背景
关于庄子生活的时代，《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里曾有记载：“庄子者，······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

”①庄子出生在战国时代，一个国家动乱，诸侯尙武，战火纷飞，哀鸿遍野的昏暗时代。

《孟子•离娄上》里曾说这个时代是：“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淮南子•本经训》里也描述过当时战国是“嗜欲多，礼义废，君臣相欺，父子相疑”。

纵览庄书，也可发现其间有不少篇目都描述过当时的时代现状：
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

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

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②
今处昏上乱相之间，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徵也夫!（《庄子·山木》）
今宋国之深，非直九重之渊也；宋王之猛，非直骊龙也。

（《庄子·列御寇》）
面对当时“德之衰”、“天下无道”、“祸重乎地”（《庄子·人间世》）的实况，正
①司马迁：《史记》卷六十三，中华书局，1999年，第1704—1705页。

②见郭庆藩《庄子集释》中华书局1961年版。

论文中《庄子》所有引文皆出于该书，此后不再一一作注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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