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朱子论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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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五程子之书一
(凡入近思录者,皆依次第类为此卷。
)
近思录首卷所论诚、中、仁三者,发明义理,固是有许多名,只是一理,但须随事别之,如说诚,便只是实然底道理。
譬如天地之於万物,阴便实然是阴,阳便实然是阳,无一毫不真实处;中,只是喜怒哀乐未发之理;仁,便如天地发育万物,人无私意,便与天地相似。
但天地无一息间断,"圣希天"处正在此。
仁义礼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
如易之"元亨利贞",必统於元;如时之春秋冬夏,皆本於春。
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
〔谟〕
问:"伊川言:'"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动"是也。
'南轩言:'伊川此处有小差,所谓喜怒哀乐之中,言众人之常性;"寂然不动"者,圣人之道心。
'又,南轩辨吕与叔论中书说,亦如此。
今载近思录如何?"曰:"前辈多如此说,不但钦夫,自五峰发此论,某自是晓不得。
今湖南学者往往守此说,牢不可破。
某看来,'寂然不动',众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圣人能之,众人却不然。
盖众人虽具此心,未发时已自汩乱了,思虑纷扰,梦寐颠倒,曾无操存之道;至感发处,如何得会如圣人中节!"〔宇〕
"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
"伊川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
〔淳〕
伊川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主一事,专言则包四者。
"若不得他如此说出,如何明得?
问:"仁既偏言则一事,如何又可包四者?"曰:"偏言之仁,便是包四者底;包四者底,便是偏言之仁。
"〔节〕
郭兄问:"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
"曰:"以专言言之,则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则四者不离一者也。
"〔卓〕
仁之包四德,犹冢宰之统六官。
〔闳祖〕
问:"论语中言仁处,皆是包四者?"曰:"有是包四者底,有是偏言底。
如'克己复礼为仁','巧言令色鲜矣仁',便是包四者。
"〔节〕
问:"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这一个心,就里面分为四者。
且以恻隐论之:本只是这恻隐,遇当辞逊则为辞逊,不安处便为羞恶,分别处便为是非。
若无一个动底醒底在里面,便也不知羞恶,不知辞逊,不知是非。
譬如天地只是一个春气,振录作"春生之气"。
发生之初为春气,发生得过李录云:"长得过。
"
便为夏,收敛便为秋,消缩便为冬。
明年又从春起,浑然只是一个发生之气。
"〔节〕(方子、振同。
)
问:"仁包四者,只就生意上看否?"曰:"统是一个生意。
如四时,只初生底便是春,夏天长,亦只是长这生底;秋天成,亦只是遂这生底,若割断便死了,不能成遂矣;冬天坚实,亦只是实这生底。
如穀九分熟,一分未熟,若割断,亦死了。
到十分熟,方割来,这生意又藏在里面。
明年熟,亦只是这个生。
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都是一个生意。
当恻隐,若无生意,这里便死了,亦不解恻隐;当羞恶,若无生意,这里便死了,亦不解羞恶。
这里无生意,亦不解辞逊,亦不解是非,心都无活底意思。
仁,浑沦言,则浑沦都是一个,义礼知都是仁;对言,则仁义与礼智一般。
"〔淳〕(宇录云:"安卿问:'仁包四者,就初意上看?就生意上看?'曰:'统是个生意。
四时虽异,生意则同。
劈头是春生,到夏长养,是长养那生底;秋来成遂,是成遂那生底;冬来坚实,亦只坚实那生底。
草木未华实,去摧折他,便割断了生意,便死了,如何会到成实!如穀有两分未熟,只成七八分穀。
仁义礼智都只是个生意。
当恻隐而不恻隐,便无生意,便死了;羞恶固是义,当羞恶而无羞恶,这生意亦死了。
以至当辞逊而失其辞逊,是非而失其是非,心便死,全无那活底意思。
'")
问"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
曰:"须先识得元与仁是个甚物事,便就自家身上看甚么是仁,甚么是义、礼、智。
既识得这个,便见得这一个能包得那数个。
若有人问自家:'如何一个便包得数个?'只答云:'只为是一个。
'"问直卿曰:"公於此处见得分明否?"曰:"向来看康节诗,见得这意思。
如谓'天根月窟闲来往,三十六宫都是春',正与程子所谓'静后见万物皆有春意'同。
且如这个棹子,安顿得恰好时,便是仁。
盖无乖戾,便是生意。
穷天地亘古今,只是一个生意,故曰'仁者与物无对'。
以其无往非仁,此所以仁包四德也。
"曰:"如此体仁,便不是,便不是生底意思。
棹子安顿得恰好,只可言中,不可谓之仁。
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恻然有隐,初来底意思便是。
榦录作:"要理会得仁,当就初处看。
故元亨利贞,而元为四德之首。
就初生处看,便见得仁。
"所以程子谓'看鸡雏可以观仁',为是那嫩小底便是仁底意思在。
"榦录作:"亦是看其初意思。
"问:"如所谓'初来底意思便是',不知思虑之萌不得其正时如何?"曰:"这便是地头著贼,更是那'元'字上著贼了;如合施为而不曾施为时,便是亨底地头著贼了;如合收敛而不曾收敛时,便是利底地头著贼了;如合贞静而不能贞静时,便是贞底地头著贼了。
榦录作:"问:'物理固如此,就人心思虑上观之,如何?'曰:'思虑方萌,特守得定,便是仁。
如思虑方萌错了,便是贼其仁;当施为时错了,便是贼其礼;当收敛时错了,便是贼其义;当贞静时错了,便是贼其智。
凡物皆有个如此道理。
'"以一身观之,元如头,亨便是手足,利便是胸腹,贞便是那元气所归宿处,所以人头亦谓之'元首'。
穆姜亦曰:'元者,体之长也。
'今若能知得所谓'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利之贞',上面一个'元'字,便是包那四个;下面'元'字,则是'偏言则一事'者。
恁地说,则大煞分明了。
须要知得所谓'元之元,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者,盖见得此,则知得所谓只是一个也。
若以一岁之体言之,则春便是元之元;所谓'首夏清和'者,便是亨之元;孟秋之月,便是利之元;到那初冬十月,便是贞之元也,只是初底意思便是。
"(榦录作:"如春夏秋冬,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为秋,为冬,皆自此生出。
所以谓仁包四德者,只缘四个是一个,只是三个。
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
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
晓得此意,则仁包四者尤明白了。
")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说'复其见天地之心'。
复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也。
"曰:"今只将公所见,看所谓'心,譬如穀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处乃情也',观之便见。
"久之,复曰:"正如天官冢宰,以分岁言之,特六卿之一耳;而建邦之六典,则又统六卿也。
"〔道夫〕榦录稍异。
问:"曩者论仁包四者,蒙教以初底意思看仁。
昨看孟子'四端'处,似颇认得此意。
"曰:"如何?"曰:"仁者生之理,而动之机也。
惟其运转流通,无所间断,故谓之心,故能贯通四者。
"曰:"这自是难说,他自活。
今若恁地看得来,只见得一边,只见得他用处,不见他体了。
"问:"生之理便是体否?"曰:"若要见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说'心譬如穀种,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
若更要真识得仁之体,只看夫子所谓'克己复礼';克去己私,如何便唤得做仁。
"曰:"若如此看,则程子所谓'公'字,愈觉亲切。
"曰:"公也只是仁底悫子,尽他未得在。
毕竟里面是个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体。
"〔道夫〕
直卿问:"仁包四德,如'元者善之长'。
从四时生物意思观之,则阴阳都偏了。
"曰:"如此,则秋冬都无生物气象。
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尽处,则阳气依旧在。
且如阴阳,其初亦只是一个,进便唤做阳,退便唤做阴。
"〔道夫〕
问:"仁包四者。
然恻隐之端,如何贯得是非、羞恶、辞逊之类?"曰:"恻隐只是动处。
接事物时,皆是此心先拥出来,其间却自有羞恶、是非之别,所以恻隐又贯四端。
如春和则发生,夏则长茂,以至秋冬,皆是一气,只是这个生意。
"问:"'偏言则曰"爱之理",专言则曰"心之德"',如何?"曰:"偏言是指其一端,因恻隐之发而知其有是爱之理;专言则五性之理兼举而言之,而仁则包乎四者是也。
"〔谟〕
问:"仁可包义智礼。
恻隐如何包羞恶二端?"曰:"但看羞恶时自有一般恻怛底意思,便可见。
"曰:"仁包三者,何以见?"曰:"但以春言:春本主生,夏秋冬亦只是此生气或长养,或敛藏,有间耳。
"〔可学〕
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理一也,自天之所赋与万物言之,故谓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於天言之,故谓之性。
其实,所从言之地头不同耳。
〔端蒙〕
唐杰问:"近思录既载'鬼神者造化之迹',又载'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似乎重了。
"曰:"造化之迹是日月星辰风雨之属,二气良能是屈伸往来之理。
"〔盖卿〕
人性无不善,虽桀纣之为穷凶极恶,也知此事是恶。
但则是我要恁地做,不柰何,便是人欲夺了。
〔铢〕
伊川言:"在物为理。
"凡物皆有理,盖理不外乎事物之间。
"处物为义。
"义,宜也,是非可否处之得宜,所谓义也。
〔端蒙〕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於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
义便有个区处。
〔〈螢,中"虫改田"〉〕
问"在物为理,处物为义"。
曰:"且如这棹子是物,於理可以安顿物事。
我把他如此用,便是义。
"〔友仁〕
问"忠信所以进德"至"对越在天也"。
曰:"此一段,只是解个'终日乾乾'。
在天之刚健者,便是天之乾;在人之刚健者,便是人之乾。
其体则谓之易,便是横渠所谓'坱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者。
自此而下,虽有许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皆是实理。
以时节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气支体言之,便有人己,却只是一个理也。
"〔道夫〕
"忠信所以进德"至"君子当终日对越在天也",这个只是解一个"终日乾乾"。
"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便无间断,便是"终日乾乾",不必便说"终日对越在天"。
下面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云云,便是说许多事,都只是一个天。
〔贺孙〕
问:"详此一段意,只是体当这个实理。
虽说出有许多般,其实一理也。
"曰:"此只是解'终日乾乾',故说此一段。
从'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说起。
虽是'无声无臭',其阖辟变化之体,则谓之易。
然所以能阖辟变化之理,则谓之道;其功用著见处,则谓之神;此皆就天上说。
及说到'命於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是就人身上说。
上下说得如此子细,都说了,可谓尽矣。
'故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皆是此理显著之迹。
看甚大事小事,都离了这个事不得。
上而天地鬼神离这个不得,下而万事万物都不出此,故曰'彻上彻下,不过如此'。
形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
然谓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於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
亘古亘今,万事万物皆只是这个,所以说'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
"叔蒙问:"不出这体用。
其体则谓之性,其用则谓之道?"曰:"道只是统言此理,不可便以道为用。
仁义礼智信是理,道便是统言此理。
"直卿云:"'道'字看来亦兼体、用,如说'其理则谓之道',是指体言;又说'率性则谓之道',是指用言。
"曰:"此语上是就天上说,下是就人身上说。
"直卿又云:"只是德又自兼体、用言。
如通书云:'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
'"曰:"正是理,虽动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动而不正,则不是道。
和亦只是顺理,用而和顺,便是得此理於身;若用而不和顺,则此理不得於身。
故下云:'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
'只是此理。
故又云:'君子慎动。
'"直卿问:"太极图只说'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通书又说个'机',此是动静之间,又有此一项。
"又云:"'智'字自与知识之'知'不同。
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识便是察识得这个物事好恶。
"又问:"神是心之至妙处,所以管摄动静。
十年前,曾闻先生说,神亦只是形而下者。
"贺孙问:"神既是管摄此身,则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处,滚在气里说,又只是气,然神又是气之精妙处,到得气,又是粗了。
精又粗,形又粗。
至於说魂,说魄,皆是说到粗处。
"〔贺孙〕宇录云:"直卿云:'看来"神"字本不专说气,也可就理上说。
先生只就形而下者说。
'先生曰:'所以某就形而下说,毕竟就气处多,发出光彩便是神。
'味道问:'神如此说,心又在那里?'曰:'神便在心里,凝在里面为精,发出光彩为神。
精属阴,神属阳。
说到魂魄鬼神,又是说到大段粗处。
'"
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如何看'体'字?"曰:"体,是体质之'体',犹言骨子也。
易者,阴阳错综,交换代易之谓,如寒暑昼夜,阖辟往来。
天地之间,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盖与道为体也。
寒暑昼夜,阖辟往来,而实理於是流行其间,非此则实理无所顿放。
犹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实理寓焉。
故曰'其体则谓之易',言易为此理之体质也。
"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曰:"此道体也。
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
"集注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
"即是此意。
〔铢〕
"其体则谓之易",在人则心也;"其理则谓之道",在人则性也;"其用则谓之神",在人则情也。
所谓易者,变化错综,如阴阳昼夜,雷风水火,反复流转,纵横经纬而不已也。
人心则语默动静,变化不测者是也。
体,是形体也,贺孙录云:"体,非'体、用'之谓。
"言体,则亦是形而下者;其理则形而上者也。
故程子曰"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下",亦是意也。
〔端蒙〕
"以其体谓之易,以其理谓之道",这正如心、性、情相似。
易便是心,道便是性。
易,变易也,如奕棋相似。
寒了暑,暑了寒,日往而月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一阴一阳,只管恁地相易。
〔贺孙〕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
"人杰谓:"阴阳阖辟,屈伸往来,则谓之易;皆是自然,皆有定理,则谓之道;造化功用不可测度,则谓之神。
"程子又曰:"其命於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只是就人道上说。
"人杰谓:"中庸大旨,则'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是通人物而言;'修道之谓教',则圣贤所以扶世立教,垂法后世者,皆是也。
"先生曰:"就人一身言之:易,犹心也;道,犹性也;神,犹情也。
"翌日再问云:"既就人身言之,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曰:"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摄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为春夏,所以为秋冬之理是也;至发育万物者,即其情也。
"〔人杰〕(〈螢,中"虫改田"〉录别出。
)
正淳问:"'其体则谓之易',只屈伸往来之义是否?"曰:"义则不是。
只阴阳屈伸,便是形体。
"又问:"昨日以天地之心、情、性在人上言之,今却以人之心、性、情就天上言之,如何?"曰:"春夏秋冬便是天地之心;天命流行有所主宰,其所以为春夏秋冬,便是性;造化发用便是情。
"又问:"恐心大性小?"曰:"此不可以小大论。
若以能为春夏秋冬者为性,亦未是。
只是所以为此者,是合下有此道理。
谓如以镜子为心,其光之照见物处便是情,其所以能光者是性。
因甚把木板子来,却照不见?为他元没这光底道理。
"〔〈螢,中"虫改田"〉〕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功用则谓之鬼神。
"易是阴阳屈伸,随时变易。
大抵古今只是大阖辟,小阖辟,今人说易,都无著摸。
圣人便於六十四卦,只以阴阳奇耦写出来。
至於所以为阴阳,为古今,乃是此道理。
及至忽然生物,或在此,或在彼,如花木之类蓦然而出,华时都华,实时都实,生气便发出来,只此便是神。
如在人,仁义礼智,恻隐羞恶,心便能管摄。
其为喜怒哀乐,即情之发用处。
〔〈螢,中"虫改田"〉〕
"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
"此三句是说自然底。
下面云"其命於人则谓之性",此是就人上说。
谓之"命於人",这"人"字,便是"心"字。
〔夔孙〕
问:"此一段自'浩然之气'以上,自是说道。
下面'说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知如何?"曰:"一段皆是明道体无乎不在。
名虽不同,只是一理发出,是个无始无终底意。
"林易简问:"莫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底道理否?"曰:"不可如此类泥著,但见梗碍耳。
某旧见伊川说仁,令将圣贤所言仁处类聚看,看来恐如此不得。
古人言语,各随所说见意,那边自如彼说,这边自如此说。
要一一来比并,不得。
"又曰:"文字且子细逐件理会,待看得多,自有个见处。
"林曰:"某且要知尽许多疑了,方可下手做。
"曰:"若要知了,如何便知得了?不如且就知得处逐旋做去,知得一件做一件,知得两件做两件,贪多不济事。
如此用工夫,恐怕轻费了时月。
某谓,少看有功却多,泛泛然多看,全然无益。
今人大抵有贪多之病,初来只是一个小没理会,下梢成一个大没理会!"宇。
"明道'医书手足不仁'止'可以得仁之体'一段,以意推之,盖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为心,则是天地人物莫不同有是心,而心德未尝不贯通也。
虽其为天地,为人物,各有不同,然其实则有一条脉络相贯。
故体认得此心,而有以存养之,则心理无所不到,而自然无不爱矣。
才少有私欲蔽之,则便间断,发出来爱,便有不到处。
故世之忍心无恩者,只是私欲蔽锢,不曾认得我与天地万物心相贯通之理。
故求仁之切要,只在不失其本心而已。
若夫'博施济众',则自是功用,故曰何干仁事?言不於此而得也。
仁至难言,亦以全体精微,未易言也。
止曰'立人、达人',则有以指夫仁者之心,而便於此观,则仁之体,庶几不外是心而得之尔。
然又尝以伊川'穀种'之说推之,其'心犹穀种,生之性便是仁,阳气发动乃情也',盖所谓'生之性',即仁之体,发处即仁之用也。
若夫'博施济众',则又是穀之成实,而利及於人之谓。
以是观之,仁圣可知矣。
"先生云:"何干仁事,谓仁不於此得,则可;以为圣仁全无干涉,则不可。
"又云:"气有不贯,血脉都在这气字上。
著心看,则意好。
"又云:"'何事於仁?'言何止是仁?必也仁之成德;犹曰何止於木?必也木之成就;何止於穀?必也穀之成禾之意耳。
"〔端蒙〕
伊川语录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太深,无捉摸处。
易传其手笔,只云:"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
"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
"易传只此两处说仁,说得极平实,学者当精看此等处。
〔铢〕
"'生之谓性'一条难说,须子细看。
此一条,伊川说得亦未甚尽。
'生之谓性',是生下来唤做性底,便有气禀夹杂,便不是理底性了。
前辈说甚'性恶','善恶混',都是不曾识性。
到伊川说:'性即理也',无人道得到这处。
理便是天理,又那得有恶!孟子说'性善',便都是说理善;虽是就发处说,然亦就理之发处说。
"如曰"乃若其情",曰"非才之罪"。
又曰:"'生之谓性',如碗盛水后,人便以碗为水,水却本清,碗却有净有不净。
"问:"虽是气禀,亦尚可变得否?"曰:"然最难,须是'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方得。
若只恁地待他自变,他也未与你卒乍变得在。
这道理无他巧,只是熟,只是专一。
"〔贺孙〕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
"此"理"字,不是说实理,犹云理当如此。
〔僩〕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
"理,只作"合"字看。
〔端蒙〕
"生之谓性"一段,当作三节看,其间有言天命者,有言气质者。
"生之谓性"是一节,"水流就下"是一节,清浊又是一节。
〔〈螢,中"虫改田"〉〕
问:"'生之谓性'一段难看。
自起头至'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成两三截。
"曰:"此一段极难看。
但细寻语脉,却亦可晓。
上云'不是两物相对而生',盖言性善也。
"曰:"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却是言气禀之性,似与上文不相接。
"曰:"不是言气禀之性。
盖言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恶所汩,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曰:"適所问,乃南轩之论。
"曰:"敬夫议论出得太早,多有差舛。
此间有渠论孟解,士大夫多求之者,又难为拒之。
"又问:"'人生而静',当作断句。
"曰:"只是连下文而'不容说'作句。
性自禀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未有所受,安得谓之性!"又问"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
此处先生所答,记得不切,不敢录。
次夜再问,别录在后。
又问:"'
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
''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吾友疑得极是。
此却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
若就向上说,则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
"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
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者。
"曰:"有此气为人,则理具於身,方可谓之性。
"又问:"向滕德粹问'生之谓性',先生曰:'且从程先生之说,亦好。
'当时再三请益,先生不答。
后来子细看,此盖告子之言。
若果如程先生之说,亦无害。
而渠意直是指气为性,与程先生之意不同。
"曰:"程先生之言,亦是认告子语脉不差。
果如此说,则孟子何必排之?则知其发端固非矣。
大抵诸儒说性,多说著气。
如佛氏亦只是认知觉作用为性。
"又问孟注云:"'近世苏氏胡氏之说近此甚。
'观二家之说,似亦不执著气。
"曰:"其流必至此。
"又问:"胡氏说'性不可以善恶名',似只要形容得性如此之大。
"曰:"不是要形容,只是见不明。
若见得明,则自不如此。
敬夫向亦执此说。
尝语之云:'凡物皆有对,今乃欲作尖邪物,何故?'程先生论性,只云'性即理也',岂不是见得明?是真有功於圣门!"又问:"'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至程先生始分明。
"曰:"以前无人如此说。
若不是见得,安能及此!"第二夜复问:"昨夜问'生之谓性'一段,意有未尽。
不知'才说性便不是性',此是就性未禀时说?已禀时说?"曰:"就已禀时说。
性者,浑然天理而已。
才说性时,则已带气矣。
所谓'离了阴阳更无道',此中最宜分别。
"又问:"'水流而就下'以后,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远近之别?"曰:"此是夹习说。
"饶本云:"此是说气。
"〔可学〕
问:"'生之谓性'一章,泳窃意自'生之谓性'至'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是本来之性与气质之性兼说。
劈头只指个'生'字说,是兼二者了。
"曰:"那'性'字却如何?"泳曰:"恐只是都说做性。
"泳又问:"旧来因此以水喻性,遂谓天道纯然一理,便是那水本来清;阴阳五行交错杂揉而有昏浊,便是那水被泥污了。
昏浊可以复清者,只缘他母子清。
"曰:"然。
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秽底水。
"问:"也须可以澄治?"曰:"也减得些分数。
"因言:"旧时人尝装惠山泉去京师,或时臭了。
京师人会洗水,将沙石在筧中,上面倾水,从筧中下去。
如此十数番,便渐如故。
"或问:"下愚亦可以澄治否?"泳云:"恐他自不肯去澄治了。
"曰:"那水虽臭,想也未至汙秽在。
"问:"物如此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相似?"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