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类《广东新语》[清]屈大均卷二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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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类《广东新语》[清]屈大均卷二地语
广东新语
[清] 屈大均
卷二地语

地至广南而尽,尽者,尽之于海也。

然琼在海中三千余里,号称大洲,又曰南溟奇甸。

他若广之大奚,为急水、佛堂一门之障,周回有三十屿,广二百里。

其西南之老万山又过之。

潮之南澳,中分为四,与肇庆之海陵,皆广三百余里。

廉之龙门岛,高之洲,雷之涠洲、蛇洋洲,皆广百里,开辟之可以为一县,皆广南之余地在海中者也,则地亦不尽于海矣。

地不尽于海,凡海中之山,若大若小,其根蒂或与地连,或否,是皆地矣。

虽天气自北而南,于此而终,然地气自南而北,于此而始。

始于南,复始于极南,愈穷而愈发育,故其人才之美有不生,生则必为天下之文明。

盖其位在离,离中虚,故广南之地多虚,极南之地在海中尤虚。

虚而生明,故其人足文而多智,学得圣人之精华,辞有圣人之典则,以天忝乎海滨邹鲁。

盖自秦、汉以前为蛮裔,自唐、宋以后为神州,虽一撮之多,非洲非岛,在烟水渺イ蛟鼍出没之间,亦往往有衣冠礼乐存焉。

地之尽于海者,与诸夏而俱穷,其不尽于海者,不与诸夏而俱穷。

南而又南,吾不知其所底矣。

南交
南交者,粤也,陶唐之南裔也,故举南交而可以概粤矣。

然史称周武王巡狩,陈诗南海。

又《诗》曰:“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则举南海又可以概粤矣。

汉称粤为交州,盖本于唐,秦分粤地为南海郡,盖本于周。

然扬雄《交州箴》,有曰:“南海之宇,圣武是恢。

”又曰:“交州荒裔,水与天际。

”则举交州而南海在其中矣,举交州亦可以概粤矣。

其称曰交趾,交州之趾也。

粤趾于中原,而交趾趾于粤也。

交趾自高阳时已砥属,而尧名为南交,故论地名以南交为古,论事以宅南交为古。

越裳
越裳,在象林界外,越之裳也。

越诸上郡为衣,而诸下郡为裳也。

南极入地,至南海而益下,故称交州为天下之趾,而象林界外为越之裳也。

谚曰:“裙田裙沙”,言乎为边之幅也,裳之说也。

又古言疆域皆曰服,越为荒服。

汉文帝赐尉佗书曰:“服、领以南,王自治之。

”《史记》:“领南沙北。

”刘安云:“其入中国,必下领水。

”《汉书》岭亦作领。

领者,衣领也。

五岭之于荒服,犹衣之领,故曰岭。

其边海之地,则曰裳也。

越故剪发文身,非中华冠带之室。

汉高帝尝遗尉佗蒲桃宫锦,而文帝赐上、中、下褚衣,其欲以衣裳袭彼鳞介也。

春秋重衣裳之会,盖以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天下而皆有其衣裳,而天下治矣。

衣裳取诸乾坤,无衣裳,斯无乾坤矣。

越西有瓯骆,其众半,南面称王。

越裳之地而有衣裳,是犹知夫礼义,非同裸国之民也。

古者衣与裳相连,犹乾与坤不相离也。

越裳而欲通于中国,盖欲以其裳连乎中国之衣也。


《元命苞》云:牵牛流为扬分为越国,故越号扬越,谓扬州之末土,扬之越也。

《尔雅》曰:“越,扬也。

”注谓发扬也,又其性轻扬也。

李巡曰:“江南其气燥劲,厥性轻扬。

”《太康地纪》云:“以扬州渐太阳位,天气奋扬,履正含文,故取名焉。

”越又曰蛮扬,《风俗通》云:蛮,慢也,其人性慢,故又曰蛮越也。

其曰百越者,以周显王时,楚子熊商大败越,越散处江南海上,各为君长也。

曰勾越者,《淮南子》云:吴人语不正,言吴而加以勾也。

勾,夷俗之发声也。

颜师古云:吴与越音声多同,太伯自号曰勾吴,故越亦曰勾越也。

大均按:春秋书于越,于亦勾也。

勾践名践,勾亦语发声也。

曰大越者,勾践自称其国也。

曰于越者,始夏少康时。

曰扬越者,始周武王时。

曰荆越者,以在蛮荆之南,与长沙接壤,又当周惠王时归附于楚也。

若蛮扬则始于汤也。

曰南越者,吴王夫差灭越筑南越宫,故佗因其旧名,称番禺为南越也。

佗自称南越武王,已而又称武帝。

生而自谥为武,此蛮夷大长之陋,盖始于秦政也。

当是时,梅钅与无诸摇,皆起兵从楚灭秦,又从汉灭楚,有大功劳,不愧为勾践之子孙。

顾佗倔强一隅,乘机僭窃,甘与冒顿分南劲北强以苦汉,斯诚勾践子
孙之所深恶痛疾者也。

盖勾践之霸,少康之余烈也。

与无诸摇之勋,勾践之余烈也。

佗非其种族,故宜其弃冠带,反天性,甘与国之王争雄长也。

夫使南越之不得早为中邦,渐被圣化,至汉兴七十有余载,始入版图,佗诚越之罪人也。

三关
湟溪、阳山、氵匡口皆有秦关,名曰三关。

清远、汇口亦有之。

盖粤东要害,首在西北,故秦所置三关皆在连州之境,而赵佗分兵绝秦新道亦在焉。

佗既绝新道,于仁化北一百三十里,即今城口筑城,以壮横浦。

于乐昌西南二里,上抵泷口筑城,以壮湟溪。

盖仁化接壤桂阳,乐昌接壤郴州,当时东岭未开,入粤者多由此二道。

即使南安有守,而精骑间道从郴、桂直趋,可以径薄韶阳,横断南北,此佗设险之意也。

或曰乐昌古城,任嚣之所筑。

其在隔河二里之城,乃佗所筑,以夹武溪之水者。

盖自宜章而下,三泷水最湍急,舟可两日至韶,二城夹扼泷口,则西北之要害据矣。

自韶至英德,水路一日,故佗又筑万人城于浈水也。

伏波出桂阳,下汇水为奇兵,即此道也。

楼船出豫章,下横浦为正兵,其道直,无泷水之险,故先至。

攻陷寻陕,伏波从衡岳而下,道远,亦以二城夹扼,费攻坚之力,故后期也。

武帝平南粤,以曲江、浈阳、氵含氵匡三县属桂阳郡,隶荆州,所以抉粤之门户,为犬牙参错,意深哉!
海门
南海之门最多。

从广州而出者曰虎头门,最大。

小者曰虎跳,曰鸡踏,曰鸡蹄,曰三门,曰东洲,此中路之海门也。

从东莞而出者曰南亭,从新安而出者曰小三门,曰屯门,曰急水,曰中门,曰鲤鱼,曰双箸,曰南佛堂,曰北佛堂。

从新宁而出者,曰大金,曰小金,曰寨门,曰官门。

从惠来而出者曰甲子,从潮阳而出者曰河渡,从澄海而出者曰水吼,此东路之海门也。

从新会而出者曰崖门,曰松柏,从顺德而出者曰黄杨,从香山而出者曰金星,曰上十字,曰下十字,曰马骝,曰黄。

从吴川而出者曰限门,从海康而出者曰白鸽,此西路之海门也。

凡三路,东起潮州,西尽廉,南尽琼、崖,皆有水寨以守。

水寨在潮者曰柘林,在惠曰碣石,在广曰南头,在高、肇庆曰恩阳,
在雷曰白鸽,在琼曰白沙,凡六寨。

六寨之信地,其港深者,在南头有屯门、佛堂,在柘林有东山、下河渡,在恩阳有神电、马骝,在白鸽有北隘头,可泊大船。

余则港浅,洋中皆有暗沙,大船不利。

在白沙有清澜,可泊大船。

若白沙与万州,其港亦浅,鬼叫门亦有暗沙。

在碣石有白沙湖,可泊大船。

余港多外浅内深,难于出入。

碣石卫则海石嵯岈,船易冲磕。

甲子门其港亦浅。

盖海防甚难,一遇飓风,船无湾泊之所,每多覆溺,船少又难以战守,故必量各寨广狭置船,多为之备。

虎头门
广州山有三路,分三门,而以大庾为大门。

海亦有三路,分三门,而以虎头为大门。

虎头者,天地之阳气所从入,刘安所谓阳门也。

地体阳而用阴,海者地之宗,故祀南海神于虎头门之阴。

门在广州南,大小虎两山相束,一石峰当中,下有一长石为门限,潮汐之所出入,东西二洋之所往来,以此为咽喉焉。

出虎头咫尺,则万里天险,与诸番共之,诸番非表而吾非里也。

大唐之地止乎此,然止而不止,天下山川之气亦止乎此,然止而不止。

止者地之势,而不止者天之行也。

自虎头而入为滥口,次曰大滥,又次曰二滥,至滥尾则为波罗之江。

予家在其上,终岁间南风多而不大热,以海水盛也。

北风多而不大寒,以山火盛也。

盖得安居之乐焉。


门,在新会南,与汤瓶山对峙若天阙,故曰门。

自广州视之,门西而虎门东,西为西江之所出,东为东北二江之所出,盖天所以分三江之势,而为南海之咽喉者也。

宋末陆丞相、张太傅,以为天险可据,奉幼帝居之,连黄鹄、白鹞诸舰万余,而沉铁碇于江,时穷势尽,卒致君臣同溺。

从之者十余万人,波涛之下,有神华在焉。

山北有一奇石,书“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字。

御史徐瑁恶之,命削去,改书“宋丞相陆秀夫死于此”九字。

白沙先生谓当书“宋丞相陆秀夫负帝沉此石下”,瑁不能从。

光禄郭谓,如白沙者,则君臣忠节胥备,其有关于世教更大。

而予则欲书“大宋君臣正命于此”。

凡八字,未知有当于书法否。

甲子门
甲子门,距海丰二百五十里,为甲子港口,有石六十,应甲子之数。

又有奇石十八,屹立如人。

宋承奉郎范良臣,常刻“登瀛”二字于石,取十八学士之义。

景炎元年,端宗航海而至,良臣给军食三日,留帝像登瀛石上,今石中像端然临者,帝也,跪而进食者,良臣也。

予铭其上云:“天留一石,以作天家。

君臣遗影,苔蚀如霞。

芜蒌之饭,化作琼沙。

衔珠青鸟,以瘗重华。


澳门
凡番船停泊,必以海滨之湾环者为澳。

澳者,舶口也。

香山故有澳,名曰浪白,广百余里,诸番互市其中,嘉靖间,诸番以浪白辽远,重贿当事求豪镜为澳。

豪镜在虎跳门外,去香山东南百二十里,有南北二湾,海水环之,番人于二湾中聚众筑城,自是新宁之广海、望峒、奇潭,香山之浪白、十字门,东莞之虎头门、屯门、鸡栖诸澳悉废,而豪镜独为舶薮。

自香山城南以往二十里,一岭如莲茎,逾岭而南,至澳门则为莲叶。

岭甚危峻,稍不戒,颠坠崖下。

既逾岭,遥见海天无际,岛屿浮青,有白屋数十百间在烟雾中,斯则澳夷所居矣。

六十里至关,关外有番百余家,一寨在前,山巅有参将府,握其吭,与澳对峙。

澳南而寨北,设此以御澳奸,亦所以防外寇也。

初至一所曰青洲,林木芊郁,桄榔、槟榔之中为楼榭,差有异致。

又十里至澳,澳有南台、北台,台者,山也。

以相对,故谓澳门。

番人列置大铜铳以守。

其居率为三层楼,依山高下,楼有方者、圆者、三角者,六角、八角者,肖诸花果形者,一一不同,争以巧丽相尚。

己居楼上,而居唐人其下,不以为嫌。

山顶有一台,磴道横贯,常登以望舶。

其麓有东望洋寺、西望洋寺。

中一寺曰三巴,高十余丈,若石楼,雕镂奢丽。

奉耶苏为天主居之,僧号法王者司其教。

凡番人有罪至寺,法王不许忏悔,即立诛斩。

许忏悔,则自以铁钩钩四体,血流狼藉,以为可免地狱之患。

男女日夕赴寺礼拜,听僧演说。

寺有风乐,藏革匮中不可见,内排牙管百余,外按以囊,嘘吸微风入之,有声呜呜自匮出,音繁节促,若八音并宣,以合经呗,甚可听。

有玻黎千人镜悬之,物物在镜中。

有多宝镜,远照一人作千百人,见寺中金仙,若真千百亿化
身然者。

有千里镜,见三十里外塔尖,铃索宛然,字画横斜,一一不爽。

月中如一盂水,有黑纸渣浮出,其淡者如画中微云一抹,其底碎光四射,如纸隔华灯,纸穿而灯透漏然。

有显微镜,见花须之蛆,背负其子,子有三四。

见虮虱毛黑色,长至寸许,若可数。

又有自呜钟、海洋全图、璇玑诸器。

花则贝多罗、丁香,禽则红白鹦鹉、么凤、倒挂,兽则犭贵、短狗以为娱。

人以黑毡为帽,相见脱之以为礼,锦<毛>裹身,无襟袖缝绽之制。

腰带长刀,刀尾拖地数寸,划石作声。

其发垂至肩,绀绿螺蜷,如也。

面甚白,惟鼻昂而目深碧,与唐人稍异。

其侍立者,通体如漆精,须发蓬然,气甚腥,状正如鬼,特红唇白齿略似人耳。

所衣皆红,多罗绒、辟支缎,是曰鬼奴。

语皆侏亻离不可辨,每晨食必击铜钟,以玻璃器盛物,荐以白ふ布,人各数器,洒蔷薇露、梅花片脑其上。

坐者悉置右手褥下不用,曰:此为触手,惟以溷。

食必以左手攫取。

先击生鸡子数枚啜之,乃以金匕割炙,以白ふ巾拭手,一拭辄弃置,更易新者。

食已皆卧,及暮乃起,张灯作人事。

所积著西洋货物,多以妇人贸易,美者宝华衤,五色相错,然眼亦微碧。

彼中最重女子,女子持家计,承父资业。

男子则出嫁女子,谓之交印。

男子不得有二色,犯者杀无赦。

女入寺,或惟法王所欲,与法王生子,谓之天主子,绝贵重矣。

得一唐人为婿,举澳相贺,婿欲归唐,则其妇阴以药黧黑其面,发卷而黄,遂为真番人矣。

澳人多富,西洋国岁遣官更治之,诸舶输珍异而至,云帆踔风,万里倏忽,唐有司不得稽也。

每舶载白金钜万,闽人为之揽头者分领之,散于百工。

作为服食器用诸淫巧以易瑰货,岁得饶益。

向者海禁甚严,人民不得通澳,而潘王左右阴与为市,利尽归之,小民无分毫滋润,今亦无是矣。

南澳
南澳在饶平东南二百里,盖海中之山,而潮之边幅,全粤之东蔽也。

地周三百余里,中分四澳。

东折为青澳,风涛险恶,泊舟者患之。

西折为深澳,环以黄、赤二屿,一口裁通,可容千穸。

而隆澳其门户也。

其曰钱澳,则宋帝所尝驻跸。

是为四澳。

钱澳有洲曰辞郎,景炎元年,帝舟迁于甲子门,邑人张达率义徒扈从,其妻陈璧娘送之至此,
故曰辞郎。

其名甚悲,夫妇之义,盖与此洲而长存焉。

洲之青径口,有陆丞相疑墓及丞相母赵氏太夫人墓、少子九郎墓。

周弘礻龠诗:“身死山勤少帝,魂归南澳恋慈闱。

”是也。

其曰沙园者,有学士馆遗基,莲花石磉高丈许。

海涯有太子楼,垒石为之,旁有行宫及指挥司甬道。

区区尺土,在波涛浩渺之中,为闽越闰余地,天偶忘之,故患难君臣得以相保须臾耳。

噫!
铜柱界
钦州之西三百里,有分茅岭。

岭半有铜柱,大二尺许。

《水经注》称:马文渊建金标,为南极之界。

金标者,铜柱也。

林邑记云:建武十九年,马援植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疆。

铭之曰:“铜柱折,交趾灭。

”交趾人至今怖畏。

有守铜柱户数家,岁时以土培之,仅露五六尺许。

铜柱不一,考唐、晋皆立铜柱,马援所立,在林邑南大浦,其铜柱五。

唐开元时,何履光以兵定南诏,取安宁城及盐井,复立铜柱。

其后安南都护张舟,立铜柱。

元和中,马总为安南都护,又立二铜柱于汉故处。

著唐德,以名伏波之裔。

晋天福五年,楚马希范平群蛮,自谓伏波子孙,立二铜柱于溪州。

铜柱故不一。

马援所立在林邑,则分茅岭铜柱,必马总之遗也。

今人但知为马援铜柱,岂以后人所立,亦即前人之所立乎?然柱之以铜何也?吾粤不多产铜,而伏波所为铜物,处处多有。

吾意古时蛮里多以铜为兵,伏波既平交趾,或尽收其兵销,既铸铜柱五以表汉疆。

又为铜船五、铜鼓数百枚,遍藏于山川瘴险之间,以为镇蛮大器。

于钦州北,又铸铜鱼为窦,今有铜鱼之山焉。

而伏波善别名马,又尝以铜铸马式上于朝,而合浦之北铜船湖,复有一大铜牛,时浮出水。

横州乌蛮滩,亦有铜船,每风雨晦冥,有铜蒿、铜桨冲波而出,声若震雷,舟人往往见之,是皆铜之物也。

伏波故有神灵,为徼外蛮酋所畏,自汉至今,恪遵约束,岁时娄腊,或祭铜柱于西屠,或祠铜船于合浦。

其涉乌蛮之滩,渡朱、儋耳之海者,亦必精心祈祷,乃得安流。

今虽山川移易,铜柱湮沉,而蠢尔跣夷,犹惴惴然以遗谶为忧,不敢埋没故迹,盖震慑将军之威灵若此。

吾观交趾之山,其脉发自贵州,贵州为川之余,其山自巴蜀而来,大率过龙,如波涛万叠,奔腾不止,直至交趾而后结成国土。


南为其后门,广西为其前户,东界则广东钦州也。

其地城郭不完,兵止徒卒,器止交枪,绝无中国长技。

向者乘我艰危,阻绝天使,某将军以数百骑突之,夷椎数万,踉跄溃走。

所乘象,闻丛雷大炮,亦辄崩奔,其脆弱可见矣。

汉弃朱,今朱为文物澳区,名公卿比肩而出。

明弃交趾,使铜柱旧封,日沦异域。

极目关河,非复元封、建武之盛。

使有伏波其人者出,安知不可荡平,复为衣裳礼乐之地耶!霍尚守云:永乐中讨平陈氏,收复交南,千载之奇勋也。

倘于斯时,地濒广东者,割二三郡隶之。

濒广西者,亦割二三郡隶之。

各置大帅,屯重兵,以分其势,命张英公世镇,如沐西平故事,交趾之境,岂不若泰山而四维之哉!马骐贪暴,而酿祸于先。

王通弃地,而委弱于后。

柄国者复执贾捐之之说,于是封疆竟归黎利矣。

嘉靖中,黎、莫变生,廷议征讨,文敏公欲遣大司马按兵境上,诏谕交人,以郡归者授之郡,以州归者授之州,使人自为守,若广西之土官然,可不血刃而定。

湛文简权论亦如此,人咸惜其议不行云。

且夫交趾其为郡十七,为州四十有七,为县一百五十有七,岁入司农一千三百六十余万,举闽、广、滇、黔之赋,犹不足以当之。

乃宣德初,当国者弃若弁髦,且旋师仓卒,曾不少待,使中国官吏工商,沦陷异类,无虑数十万,计亦左矣。

豪杰之士,恶得不以此为痛恨哉!
考伏波铜柱,一在钦州东界,一在凭祥州南界,三在林邑北为海界,五在林邑南为山界。

林邑者,秦之林邑县,地属象郡,汉之象林县,属日南郡者也。

自伏波削平其地,至后汉末,有区连者,杀县令自号为王。

连死,外孙范逸代立。

逸死,奴范文篡位,攻并旁国,及日南郡据之。

文死,子佛立,犹屯日南。

晋九真太守灌邃,率兵讨佛,走之,追至林邑。

今横州东三十里有地曰平佛,疑即灌邃战胜处。

其后隋文帝平陈,乃遣行军总管刘方击之,其王范志,率蛮徒乘象而战,大败走。

方入其都,护庙主十有八枚,皆铸金为之,盖有国十八叶矣,此亦一小南越也。

尉佗王后,凡五世九十三岁而亡,而林邑自桓、灵之季至隋,乃得下有八传,蛮酋之力,其亦强盛也哉!《赤雅》云:林邑王范文,本牧羊奴,于涧中得二鳢鱼。

欲私食,郎知捡求之。

文曰:非鱼,砺石也。

郎至,鱼化为石,其质如铁。

文异之,就冶作刀,
刀成,举之向石祝曰:文当有国,石即中开。

石破,遂王林邑。

子孙宝之,以鱼刀比之斩蛇剑云。

林邑即越裳,今曰占城,在州之南,风顺一二日可至。

丘文庄言:昔史臣纪禹贡山川,而终以圣化所至。

其东、西、北皆以地言,至于南,独言其方。

盖以圣人体天为治,面之所向,目之所视,其明德之光被,初不可以地里限计也。

数千年以来,三方皆未尝越之而有加,惟南则日辟日远,崖州在当时远在荒服之外,今既开拓为提封,则占城他日安知不复为吾郡县之地耶!去崖州南六百里即占城,每南风顺,闻占城鸡声如洪钟,自海外悠扬而至,其近若斯。

琼、崖屏障广东,占城亦可以屏障琼、崖者也。

河南
广州南岸有大洲,周回五六十里,江水四环,名河南。

人以为在珠江之南,故曰河南,非也。

汉章帝时,南海有杨孚者,举贤良,对策上第,拜议郎。

其家在珠江南,常移雒阳松柏种宅前,隆冬蜚雪盈树,人皆异之,因目其所居曰河南,河南之得名,自孚始。

岭南天暖无雪,而孚之松柏独有雪,气之所召,无间远迩。

雪其为松柏来耶,为孚来耶?予诗云:“能将北雪为南雪,为有苍苍自雒来。

松柏至今虽已尽,花田尝见雪花开。

”花田者,河南有三十二村,旧多素馨,花时弥望如雪,故云。

孚字孝元,其宅在河南下渡头村。

越本无雪,至是乃降于孚所种雒阳五鬣松上,可谓异矣。

唐许浑诗:“河畔雪飞杨子宅,海边花发粤王台。

”有张琼者,尝掘地种蒌,得一砖云杨孝元宅。

琼异之,因号南雪。

安澜门地
会城南,有安澜门。

其地自伪南汉时,从百宝水浮来,上有田,禾苗方茂,其主以为天赐,甚喜。

识者谓地宜静定不宜动,一旦浮至,在水旁而有米有田,于字惟潘,禾者五谷之美,其必有姓名潘美者来获斯土乎?未几,宋太祖遣潘美平粤,符其兆焉。

西场
陆贾初至南越,筑城于番禺西浒以待佗,名曰陆贾城。

其遗基在郊西十里,地名西场,一曰西候津亭。

出城凡度石长桥一、短桥二,
乃至。

予之生实在其地,所居前对龟峰,后枕花田,白鹅潭吞吐其西,白云山盘回其东。

泉甘林茂,有荔支湾、花坞、藕塘之饶,盖贾之所尝经营者也。

其汤沐在锦石之山,其魂魄或尝游此。

予尝欲以宅地作贾祠,私俎豆之。

陈村
顺德有水乡曰陈村,周回四十余里,涌水通潮,纵横曲折,无有一园林不到。

夹岸多水松,大者合抱,枝干低垂,时有绿烟郁勃而出。

桥梁长短不一,处处相通,舟人者咫尺迷路,以为是也,而已隔花林数重矣。

居人多以种龙眼为业,弥望无际,约有数十万株。

荔支、柑、橙诸果,居其三四。

比屋皆焙取荔支、龙眼为货,以致末富。

又尝担负诸种花木分贩之,近者数十里,远者二三百里。

他处欲种花木及荔支、龙眼、橄榄之属,率就陈村买秧,又必使其人手种搏接,其树乃生且茂。

其法甚秘,故广州场师,以陈村人为最。

又其水虽通海潮,而味淡有力,绍兴人以为似鉴湖之水也,移家就之,取作高头豆酒,岁售可数万瓮。

他处酤家亦率来取水,以舟载之而归,予尝号其水曰“酿溪”。

有口号云:“龙眼离支十万株,清溪几道绕菰蒲。

浙东酿酒人争至,此水皆言似鉴湖。

”又云:“渔舟曲折只穿花,溪上人多种树家。

风土更饶南北估,荔支龙眼致豪华。


茭塘
茭塘之地濒海,凡朝虚夕市,贩夫贩妇,各以其所捕海鲜连筐而至。

家之所有,则以钱易之。

蛋人之所有,则以米易。

予家近市亭,颇得厌饫,尝为渔者歌云:“船公上樯望鱼,船姥下水牵网。

满篮白饭黄花,换酒洲边相饷。

”又云:“鳝多乌耳,蟹尽黄膏。

香粳换取,下尔春醪。


沙贝
增城者,五岭山水之丛。

盖大庾西来,由韶、英德、番禺至增城而止。

罗浮东来,由汀、惠、博罗至增城而止。

北江自南雄北来,由韶、英德趋虎门而入海。

东江自惠东来,由龙门、博罗趋虎门而入海。

甘泉湛公,世增城之沙贝,前对虎门,为山水汇会之区。

语曰:“山川孕灵,不其征欤!”大抵中原之山,至岭而穷,至虎门而益穷。


水亦然。

然而穷之所在,大通以之。

予尝欲移居沙贝,以翕受地灵,且所产多荔支异种,与香柚、甘蕉之美,实野人乐志之胜区也。

况予沙亭乡去沙贝仅五十里,扁舟乘潮,半日可至。

沙贝在扶胥之北,沙亭在南,或渡江先至南海神祠,从祠外东行三十里即至。

有湛子钓台,在于江曲。

五湖烟水一亭,在于林间,前贤之流风,悠然其未远也。

昔白沙以江门钓台授甘泉,而甘泉以蒲葵笠与弼唐以为传道之契。

予亦垂竿人也,先哲神明,其必有以默相予哉!
梅村
梅村,在翁源县北三十里。

自梅钅至越,而岭有梅岭。

岭之上有红梅驿、红梅村,翁源则有梅村,是钅之汤沐地也。

梅村有一岩,上隙通明,为宋进士梅鼎臣读书之所。

乾道乙酉,梅氏举族避寇岩中,寇以火烟薰之,仅一孕妇以口伏地得不死,产子名继祖,实嗣梅氏。

宣城、麻城,是其分支,盖梅钅之后裔云。

钅以兵从汉破秦,有大功德,子孙番衍有由哉。

梅■
自乳源治北行,出风门,度梯上、梯下诸岭,磴道,尺寸斗绝,民悬居崖壑之间。

有出水岩、双桥、梅花、E3水四处尤险。

其险皆在石,石之气,使人多力而善斗,跳荡而前,无不以一当十。

以石为盾,火为兵,虽亻蛮亦畏惮之,勿敢与争。

子生八九龄,即以鸟枪、鹿铁教之,发必命中。

予诗:“人人持鹿铁,处处见熊伸。



自英德南山寺,沿城西北行,一路清溪细流,随人萦折。

路皆青石砌,泉水浸之,人家各依小阜以居。

茅屋周围,有石笋千百丛,与古木长松相乱。

草柔沙细,水影如空,薪女露趺,乱流争涉,行者莫不踟蹰其际。

行数十里至口,山渐平豁。

湛文简尝欲于此立石,刻衡岳东门,以识重游之路。

有诗云:“口寻常路口,岂知衡岳东门。

”口为南楚咽喉,湟川、桂水之所会,宋设氵含县于此,米芾尝为尉,有“宝藏”二大字刻石在焉。

自口而上,皆高滩曲峡,直至连州,山水之最胜处也。

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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