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补语的语义范畴分析

现代汉语补语的语义范畴分析
葛龙龙
【摘要】文章首先对现代汉语补语进行语义范畴分析，同时得出现有补语分类存在的问题，然后对问题给予相关认知理论的解释与说明，最后提出补语研究的策略。

%This paper first makes an analysis of the semantic category of complement of modern Chinese, and then identifies the problems with the classification of complement and giw.＇s the explanation from a cognitive perspective, finally comes up with some strategies for studying complement.
【期刊名称】《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1(000)006
【总页数】3页(P125-127)
【关键词】补语;语义范畴;认知
【作者】葛龙龙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甘肃兰州73007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043
1．自主范畴与趋向、结果补语
趋向补语表示事物随动作而移动的方向，用趋向动词表示;结果补语表示因动作、行为导致的结果，常用形容词以及少数用动词或动词短语充当。

但是，通过自主范
畴分析，可以对两种补语有进一步的认识。

例如:
(1)搬开、传来、交出来、说下去、笑起来
(2)考上、挂满、写错、踢坏、接到
以上都是动词加上补语的中补结构，可表示了不同的语法意义。

如“搬+开(搬开)”表示一种动作，一般针对具体的事物，具有可视性;“考+上(考上)”则表示一种变化，一般针对较为抽象的事物，可视性较弱，仅仅表示动作行为前后的变化。

对于这种现象，可用“自主/非自主”的意义差别来解释。

(1)(2)中的动词全是自主动词，差别仅仅是因为补语的类型不同。

即自主动词加上表趋向义的补语，整个中补结构仍然是自主的，表示一种动作;但加上表示结果的补语，整个结构就变成非自主的了，表示一种变化。

由此来说，补语不仅是对中心语的补充说明，在很大程度上，补语表示的是一种语法意义。

2．时间范畴与趋向、结果补语
根据时间范畴，任何动作行为都包含一定的时间概念。

跟动词相关的时间意义首先是动作行为发生时间的先后顺序，其次是动词的“时体”。

在现代汉语中，(1)、(2)很好地说明动作行为的先后与发生时间先后直接相关。

当然跟连谓短语所表示
的语法意义不同，它不是几个动作行为分别可以与主语构成主谓关系，相反作趋向或结果补语的动词、趋向动词、形容词是原词语法地位的次级化，而是与中心语共同陈述主语，从而与连谓结构的语法形式区别开来。

要说现代汉语中动词的“时体”，典型的标记是“了、着、过”，分别标示完成体、进行体和经验体。

［1］在中补结构中，有些动作的趋向补语也可以作为时体标记。

例如:谈起来，表示动作的开始;谈下去，表示动作状态的延续。

它们分别表示语法
范畴中的“开始体”和“持续体”。

与用词形变化表现“时、体、态”的语法意义不同，汉语除了使用特殊的助词之外，就是利用特定的趋向补语来体现“时体”的。

结合1．1．1和1．1．2对补语的分析，可以得出趋向补语似乎成了整个中补结
构的鉴别词，既指别整个中补结构表示一种动作，又指别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先后顺序以及动词的“时体”，而趋向补语则是表现这些不同语法意义的统一体。

因此，对于学界有些认为结果补语和趋向补语可以统一的观点，根据以上分析，它们分别表示了不同的语法意义，所以结果补语和趋向补语有各自为名的依据。

数量补语表示动作发生的次数或动作持续的时间，一般用量词短语或时量短语充当。

例如:
(3)看了几遍、走了一趟、看上几眼、打了我一下
(4)住了三天、等了一个钟头、成立了五年了、挂了一天
(3)(4)都是数量补语，区别仅在于(3)中是动量补语，(4)中是时量补语，所以两者
在数量范畴中同样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

(3)中的动量补语，用来表示动作发生的
次数，同时也表示一种虚指的数量意义。

从认知角度来说，动作的数量是很难把握和精确的，为了表达的需要，使用动量补语来表示这种虚指的数量意义。

而(4)中
是时量补语，相比动量补语，时量补语表示的是一种确指的数量意义(动作持续的
时间或时段)，至于到底表示时间还是时段，就需要根据表达者对动作行为的主观
认知来定。

所以得出:动量补语表示一种虚指的、无定的数量意义，语义指向动作
发生的不定量;而时量补语表示一种确指的、有定的数量意义，语义指向动作的时
间层面。

因此，(3)与(4)中的补语表示了不同的数量语法意义，换言之，数量补语
的指称还不是很清晰，还需要进一步分类。

程度补语表示前面中心语所达到的程度，中心语主要是性质形容词，补语多限用“极、很”和虚义的“透、慌、死、坏、多”等。

例如:
(5)a心里痛快极了。

b有一回天已经黑透了，他下了河滩。

(6)a这栏河坝坚固得很。

b这里闹得慌，蛙吵一夜惹人烦。

(7)a山那边的情况我熟悉，还是我去好一点。

b这个比那个大一些。

(5)(6)(7)都是程度补语，稍加分析也会发现各补语所表达的程度是有区别的。

相对于印欧系语法中“级”的范畴，现代汉语中除了程度副词的指别外，另一途径就是使用程度补语。

根据程度范畴对以上各补语进行语义特征分析，可知汉语中的程度也表现为极点、很高、一般三种级别。

(5)中的程度达到了极点，在人的认知中是对某种意象图式最高临界的表达;(6)表示达到了很高的程度，是一种介于极点和一般程度之间的中间状态，即是对图式的一般认知表达;(7)中用量词短语表示一般的程度，是一种对图式一般的、基本的认知表达。

就本文所论述的补语而言，以上类别相当于英语中形容词“级”的语法范畴，所以说程度补语在程度范畴中也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

需特别指出的是，量词短语在此也作程度补语，和上小节论述的数量补语又出现叠置的问题，所以也需要进一步的分类。

情态补语一般表示由于动作、性状而呈现出来的情态，中心语和补语中间常用助词“得”，例如:
(8)a他忙得手脚不停。

b秋天来了，小树林的叶子变得殷红殷红的。

(9)a他跳得很高。

b这件事，他做得勇敢。

(8)(9)都是情态补语，根据认知理论可知:(8)中的补语是对动作、性状所凸现出来的状态的一种动态描写，用谓词性短语或状态形容词来对此动态进行描写;(9)中的补语是对动词、性状所凸现出来的状态的一种含有情感在内的评价，只能用性质形容词来表示。

以上说明情态补语在情态范畴中同样也表现出不同的语法意义，也就是说情态补语这一类别过于概括，也应划分为不同的类别。

时地补语一般多用介词短语来表示动作发生的时间和处所。

例如:
(10)这件事发生在1949年。

(11)人们都知道自己生在何处，却不知道死在何方。

(12)两个小伙子走向海边。

以上都是传统的时地补语，就名称本身而言，已经混淆了两大范畴，所以时地补语没有存在的科学价值。

既然是两种不同的语义范畴，又为什么“时地补语”这一名称在汉语语法中具有较强的稳固性，这些问题都需要作出合理的解释。

对于汉语这种语义型语言，语义范畴的数量可以说是不确定的。

就中补关系而言，当多种语义范畴同时作用时，补语相应地会体现不同的语法意义，那么那一种语义范畴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并且它们之间的关系如何，都直接影响到补语的分类和对补语的认识深度。

从上面对补语分类的探讨可知，补语分析的深度是无法在句法和语义两个层面统一的，因此，笔者想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试图对问题作出合理的解释和处理。

根据认知语言学的“人类中心说”理论，人们认识事物总是从自身及自身的行为出发，然后引申到外界事物，再引申到空间、时间、性质等。

海因等学者将人类认识世界的认知域排列成一个由具体到抽象的等级，认为人们进行认知域之间投射的一般规律是:人＞物＞事＞空间＞时间＞性质。

［2］也可根据方位主义的观点可知，空间关系及其词语是最基本的，那是因为人的最初感知是从感知自身运动和空间环境开始的。

在认知和语言的发展过程中，最初用于空间关系的词语后来被用来喻指时间、状态、过程、关系等抽象概念，而这些抽象概念都是概念隐喻的结果。

［3］通过以上相关认知理论，可以对补语分类存在的三个问题给予合理的解释。

首先是补语分类的叠置问题，例如:数量短语在数量补语和程度补语中的叠置等等;其次是
语义范畴对应补语类别可以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第三是补语名称本身存有混淆概
念的嫌疑。

对于这些问题，可以科学地认为是在概念隐喻过程中存有的相似相连现象，那么补语类别之间又是怎样隐喻的呢?
根据认知语言学的观点，人的最初感知是从感知自身运动和空间环境开始的，那么可以肯定补语是以空间作为基本范畴和原型的，其它的补语类型都是用表示空间的词语来隐喻时间、状态(结果或趋向)、过程、关系等抽象概念的结果。

即时地补语中表处所的补语，只不过是空间概念的具体表现。

至于隐喻是单线型的还是辐射型的，或者是两者兼有型的，它们对补语类别的产生机制尤其是演变规律都可以作出科学准确的回答。

例如:数量补语和程度补语的叠置，根据认知语言学的象似性和
隐喻的认知模式以及词汇的语法化理论，可以认为这种叠置是两者在隐喻过程中的过度共显现象，所以表现出语义表达层面和句法层面上很强的相似性。

对于语义范畴对应补语的多种语法意义而言，例如:情态补语中可以分为对状态的描写和对状
态的评价，即同一句法结构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也可从认知语言学中的凸显原则寻求解释。

陆俭明认为:词语间的语义关系类似人际关系，相同的词语之间可以形
成多重语义结构关系，其中一定会有一种语义结构关系在人的认知域中被认为是最基础的语义结构关系，同时也认为这是因为词语之间语义结构关系的多重性形成的。

［4］所以补语表示多重语法意义，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不过这种多义性只在静态分析中存在，大部分补语在相应的语境中只表现为一种语法意义，或者是利用补语的多义性达到某种特殊的语用效果。

若要说明补语多义的本源和形成的动因，可以认为是基于空间这一基本范畴和原型的，其它的补语类型只是这一基本范畴和原型的隐喻，即在隐喻的过程中产生了多义性。

基于以上分析，大体可以对补语存在的分类问题以及多义现象作出一定的解释。

至于对补语的再分类，笔者认为必须借助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和对语义范畴的进一步研究，只有把两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才可能对补语给予最科学的认识。

(责任编辑李维)
【相关文献】
［1］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研究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09．［2］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163．
［3］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48．
［4］陆俭明．汉语语法语义研究新探索［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