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音释文献对大型汉语辞书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订音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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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b.2021Vol.41No.1语文学刊
Journal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2021年2月
第41卷第1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古汉语联绵词形音义综合研究”(17BYY022)阶段性成果;2017年度湖北省教育厅
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17Q030
)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张冰,湖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汉语音韵、训诂。
中古音释文献对大型汉语辞书
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订音作用
○
张冰
(湖北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摘 要] 大型汉语辞书在收录或选择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字音时,有时彼此之间互有差异,或者辞书选择的读音虽然一致但跟今音又不相符,遇到这些情况,可以借助中古音释文献所透露的相关语音信息,找到审音定音的依据,以此确定规范的读音。
[关键词] 音释文献; 辞书; 异读字
[中图分类号]H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610(2021)01-0047-06 doi:10.3969/j
.issn.1672-8610.2021.01.008 汉字有区别字义的异读,
也有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如何对这些存在异读的汉字做审音订音方面的工作,一直是学界非常关注的问题。
孙玉文先生在《谈大型汉语辞典古代异读字字音选择》一文中指出:“区别字义的异读,必须做到音义匹配。
……至于古代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如何选择传下来的异读字(字音),辞典学界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但仍
然留下来不少需要探讨的问题。
”[1]
笔者针对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考察最近版本的《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辞源》等大型汉语辞书中的相关注音情况,发现这些辞书在收录或选择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字音上仍有不一致的地方,另外还存在辞书选择的读音虽然一致,但跟今音又不相符的情况。
为什么对于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大型汉语辞书在选音定音方面会存在差异或跟今音不一致呢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辞书主要依据《广韵》《集韵》等中古韵书的注音来确定其读音,
而在收录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读音上,韵书有时候会存在漏收其中一个读音的情况,或者即使兼收了两个读音,但并不能显示哪个读音更常见、更标准,因此会造成辞书在确定读音时有所参差。
对于韵书在帮助辞书确定读音方面存在提供语音信息不足的情况,笔者认为可以适当利用中古的一些音释文献,例如《经典释文》《汉书注》《玄应音义》《晋书音义》等,从这些音释文献对于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注释中所透露出来的语音信息,找到审音定音的相关佐证,以此确定规范的读音。
一、中古音释文献可以显示不区别
字义的异读的不同性质
中古的音释文献通常采取随文注释音义的方式,如果一字具有不区别字义的异读,一般就会在这个被注字下同时兼注其不同读音,而这些异读的性质,有些我们可以通过注家的条例说明或者其在注释中的解释去获得
相关信息。
(一)显示标准音和非标准音的不同
《经典释文》(以下简称《释文》)的作者陆德明在《序录·条例》中曾经明确指出其注音体例为:“今之所撰,微加斟酌,若典籍常用,会理合时,便即遵承,标之于首。
其音堪互用,义可并行,或字有多音,众家别读,苟有所取,靡不毕书,各题氏姓,以相甄识。
义乖于经,亦不悉记。
其或音、一音者,盖出于浅近,示传闻见,览者察其衷焉。
”[2]2按照陆德明这个说法,“标之于首”的首音“会理合时”,应该是他心目中的标准音,而或音、一音“出于浅近”,不被陆德明认可,应该是跟首音存在区别的非标准音。
例如《左传·僖公二十二年释文》:“踰阈,音域,一音况域反,门限。
”[2]493从陆德明的注音体例来看《释文》这条音注,在表示“门限”的意义上,虽然“阈”有“域”和“况域反”两个读音,但陆德明优先将“域”放在首音的位置,意在肯定这个读音是他认可的标准音,而把“况域反”处理为一音,说明他认为这个读音不是标准音。
(二)显示古音和今音的不同
唐代颜师古所著的《汉书注》,参考了不少前代学者对《汉书》所做的注音释义材料,因而在他的音注中会不时透露出异读的不同来源。
例如《汉书·高帝纪》:“王陵可,然少戆。
”颜师古注:“戆,愚也,古音下绀反,今则竹巷反。
”[3]79这条音注显示在表示“愚”义上,“戆”的“下绀反”和“竹巷反”分别是古音和今音的性质。
又如《汉书·地理志上》:“泰山郡……县二十四:奉高,博,茬……式。
”颜师古注:“应劭曰:‘茬山在东北。
音淄。
’师古曰:‘又音仕疑反。
’”[3]1581-1582在这条音注中,对于表示地名的“茬”,颜师古首先注引汉代应劭的读音“淄”,其后自己又补充又音“仕疑反”,这说明“淄”是前代的古音,“仕疑反”是颜师古所处时代的时音。
(三)显示正音和俗音的不同
《玄应音义》是唐代翻经沙门玄应为阅读佛经、解释佛经中疑难字词所做的一部音义类著作。
徐时仪先生“认为玄应惩前代所出经论诸音之弊,所撰音义旨在求正存雅,注音以公认的语言规范为准则”[4],而笔者考察玄应的注音,发现他在为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注音时,在标注正音的同时,有时也会列出与之相对的俗音的读音。
例如《玄应音义》卷二十一:“天弓,亦言帝弓,即天虹也。
音胡公反。
俗音绛。
”[5]432在此条音注中,玄应为“虹”注音时,先列出其“胡公反”的正音,又指出它还有俗音“绛”的读音。
从以上列举的一些中古音释文献对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注音用例看,有些注家在兼录被注字的不同异读时,有时会通过特有的注音体例或者明确的解释说明透露出异读的不同性质,而这些语音信息对确定规范的读音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
二、大型汉语辞书中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
注音及中古音释文献的订音作用
对于古代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如何选择和确定其在今天的读音,辞书学界其实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因此在《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辞源》等大型汉语辞书中,绝大多数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在审音定音方面都能保持一致并跟今音相符,只不过大同之下也有小异。
笔者也考察到还有少数不一致的地方,而针对这些不一致,笔者认为可以参考中古音释文献做些相关的订正工作,下面结合具体例证进行说明。
(一)对韵书中收录两个读音的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注音情况
大型汉语辞书一般都以《广韵》《集韵》等韵书的注音作为今读的来源,这些韵书对于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通常将其不同的读音放在不同的小韵。
因为没有放在一起,一般很难断定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哪一个更常见更规范,因而有时会导致大型汉语辞书在确定今音及其匹配来源上出现参差的情况,这时就有必要参考中古音释文献帮助判断。
我们以“鬌”“虹”“阈”三字的注音情况略作说明。
1.鬌
第一版《汉语大词典》:鬌duǒ《广韵》丁果切。
又徒果切。
①儿童剪发后留下的一部
分头发[6]7434。
第二版《汉语大字典》:鬌……(二)tuǒ(又读duǒ)《广韵》徒果切。
又丁果切。
①儿童剪发时留下的一部分头发[7]4821。
第三版《辞源》:鬌1duǒ丁果切。
古代小儿剪发后留下的发[8]4595。
《广韵·果韵》丁果切:“鬌,小儿翦发为鬌。
”[9]305又徒果切:“鬌,又丁果切。
”[9]306《大广益会玉篇·髟部》:“鬌,都果、徒果二切。
小儿翦发为鬌。
”[10]28根据《广韵》《大广益会玉篇》的记录,在表示“儿童剪发后留下的一部分头发”的意义上,“鬌”有端母果韵(duǒ)和定母果韵(duò)两个读音,《汉语大词典》和《辞源》取前者,而《汉语大字典》在兼录两音的同时优先列出后者①,这三部辞书的取音还存在不尽一致的地方。
不过,借助中古音释文献的相关注音,我们可以判断“duǒ”音更为合适。
例如《仪礼·既夕礼》:“既殡,主人说髦。
”郑玄注:“儿生三月,鬋发为鬌。
”[11]896《释文》:“为鬌,丁果反,刘徒祸反。
”[2]342《礼记·内则》:“三月之末,择日翦发为鬌,男角女羁,否则男左女右。
”郑玄注:“鬌,所遗发也。
”[12]1004《释文》:“为鬌,丁果反,徐大果反。
”[2]402根据《释文》首音优先的注音体例,处于首音位置的端母果韵(丁果反)的读音应该是标准音,因此今读取duǒ音是合理的。
2.虹
第一版《汉语大词典》:虹1hóng《广韵》户公切。
又古巷切。
①大气中一种光的现象[6]5088。
第二版《汉语大字典》:虹(一)hóng《广韵》户公切。
又古巷切。
①雨后或日出、日没之际,天空中出现的彩色圆弧。
……(三)jiàng义同“(一)①”。
用于口语,单用[7]3026。
第三版《辞源》:虹1hóng户公切。
㈠太阳光线与水气相映,出现在天空的彩晕[8]3632。
《广韵·东韵》户公切:“虹,螮蝀也。
”[9]30《广韵·绛韵》古巷切:“虹,又音红。
”[9]345《集韵·东韵》胡公切:“虹,《说文》‘螮蝀也,状似虫’,引《明堂》《月令》‘虹始见’。
”[13]3《集韵·绛韵》古巷切:“虹,螮蝀也。
”[13]132根据《广韵》《集韵》的记录,在表示“螮蝀(即彩虹)”的意义上,“虹”有匣母东韵(hóng)和见母绛韵(jiàng)两个读音,《汉语大词典》和《辞源》取前者,而《汉语大字典》分作两处兼收了这两个读音,其中“jiàng”是作为口语音单列出来的。
考察中古音释文献,《诗经·鄘风·蝃蝀》毛传:“蝃蝀,虹也。
”[14]241《释文》:“虹,音洪,一音绛。
”[2]139《玄应音义》卷十九:“色虹,胡公反。
……俗音古巷反。
青虹也。
”[5]394又《玄应音义》卷二十五:“虹电,古文羾,同。
胡公反。
俗音绛。
”[5]503从《释文》和《玄应音义》对“虹”的注音情况看,陆德明和玄应都把匣母东韵的读音放在首音位置,这个读音应该是他们心目中的标准音或正音,而被陆德明排斥为“一音”的见母绛韵一读,玄应也指出其性质为俗音。
因此,根据上述中古音释文献所显示的“虹”的两个异读音性质,我们认为《汉语大词典》和《辞源》从字有定读的角度出发,只选择“hóng”作为“虹”在今天的规范读音是没有问题的。
而《汉语大字典》兼录了“虹”的口语音“jiàng”,这个读音原本于古有征,对应中古的俗音“古巷切(音绛)”,但是《汉语大字典》没有为这个读音匹配“古巷切”的中古音来源,而是把“古巷切”混在“hóng”音的来源中,未能正确区分两个读音由古而来的不同性质。
3.阈
第一版《汉语大词典》:阈yù《广韵》况逼切。
《集韵》越逼切。
①门槛[6]7168。
第二版《汉语大字典》:阈yù《广韵》况逼切。
又《集韵》越逼切。
①门槛[7]4380。
第三版《辞源》:阈yù况逼切……今读如域。
㈠门槛[8]4274。
《广韵·职韵》况逼切:“阈,门限。
”[9]528《集韵·职韵》忽域切:“阈,门榍也。
”又越逼切:“阈,《说文》‘门榍也’,引《论语》‘行不履阈’。
”[13]218“阈”在表示“门限、门榍(即门槛)”义上,《广韵》只录有晓母职韵(xù)一个读音,与《集韵》比较起来,漏收了于母职韵(yù)的读音,而三部辞书虽然都选取“yù”为今读,但在匹配中古音来源时却优先列出《广韵》的
“况逼切(xù)”,并且《辞源》在没有兼收《集韵》“越逼切(yù)”的情况下,还强调说明“今读如域”,似乎认为“yù”是由“况逼切”发展而来的变读。
事实上,如果参考中古音释文献的相关注音材料,我们就会发现于母职韵一读其实是“阈”在当时的“合时”之音,例如《春秋经·僖公十一年释文》:“踰阈,音域,门限也,一音况域反。
”[2]488又如《论语·乡党释文》:“阈,于逼反,一音况逼反,门限也。
”[2]705根据《释文》作者陆德明的注音体例,“阈”在表示“门限”意义上,处于首音位置的于母职韵(yù)的读音是“会理合时”的标准音,而被陆德明处理为“一音”的晓母职韵(xù)的读音是“出于浅近”的非标准音,这两个读音在中古汉语中就已经同时存在,“阈”的于母职韵(音域)读音并不是现今才出现的变读。
结合《释文》音注材料透露出来的“阈”的两个异读的不同性质,我们认为三部辞书为“阈”确定今读为“yù”,与这个读音由古而来的标准音地位虽然相符,但在为其匹配中古音的来源上还不甚准确,在《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中,《集韵》的“越逼切”应该优先列在《广韵》的“况逼切”前面,而《辞源》是从字有定读的角度出发确定并匹配相关读音,就更应该只是列出与“yù”真正匹配的《集韵》“越逼切”注音,并删除“今读如域”的错误说明。
(二)对韵书中收录一个而音释文献收录两个读音的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的注音情况有时候,对于具有某个特定意义的字,中古韵书只记录了一个对应的读音,但在同时代的音释文献中却收录有两个异读,这就使得有些从音释文献的收音情况看本属于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因为韵书漏收注音及其对应意义而导致辞书取音的不一致,或者辞书取音虽然一致,但其读音跟今音又不相同的情况。
遇到类似问题,也需要利用中古音释文献来帮助判断解决,下面以“孱”“郚”两个字的注音情况略作说明。
1.孱
第一版《汉语大词典》:孱1chán士山切。
又士连切。
①窄小。
②谨小慎微。
③怯懦;怯弱。
④衰弱;瘦弱。
……孱4zhàn《广韵》士限切。
……孱陵。
古地名,见《汉书·地理志上》[6]2247。
第二版《汉语大字典》:孱(一)chán《广韵》士山切。
又士连切。
①狭窄。
②呻吟。
③不齐。
④不肖。
⑤懦弱。
⑥虚弱;衰弱。
……(四)zhàn《广韵》士限切。
……②〔孱陵〕古县名。
汉置隋废,故城在今湖北省公安县南[7]1090-1091。
第三版《辞源》:孱1chán士山切。
(一)狭窄。
(二)迫促。
(三)谨小慎微。
(四)懦弱,衰弱。
(五)山势险峻、陡峭貌。
孱2zhàn士限切。
见“孱2陵”[8]1077-1078。
《广韵·山韵》士山切:“孱,孱劣皃。
”[9]129《广韵·仙韵》士连切:“孱,不肖也。
”[9]138《广韵·产韵》士限切:“孱,孱陵,古县名,在武陵。
”[9]287根据《广韵》的记录,在表示地名“孱陵(今湖北省公安县南)”时,“孱”读“士限切”,折合今音为“zhàn”,但笔者通过调查发现,现今在湖北省公安县当地以“孱陵”冠名的学校、大道、新区以及影视传媒节目中,一般将“孱”读为“chán”,这个“chán”音不是出自中古的韵书,不过也于古有征,在中古的音释文献里已经有所记载。
《汉书·地理志上》:“孱陵,莽曰孱陆。
”颜师古注:“应劭曰:‘孱音栈②。
’师古曰:‘音仕连反。
’”[3]1594-1595《晋书·地理志上》:“又以河东人南寓者,于汉武陵郡孱陵县界上明地侨立河东郡。
”[15]418何超音义:“孱陵,士限反,又士连反。
”[15]3230根据《汉书注》和《晋书音义》的注音情况,在表示地名“孱陵”的意义上,“孱”在唐代存在崇母产韵(zhàn)和崇母仙韵(chán)两个读音,而且从颜师古的注释看,前者是应劭所处的东汉就有的读音,后者是他所在的唐代的读音。
而“chán”这个读音,据我们考察,一直保留到了后世,例如《资治通鉴·汉纪·孝献皇帝癸》:“权以吕蒙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
”胡三省注:“孱,仕连翻。
”[16]2170在元人胡三省的音注中,就只著录了“孱”的“chán”音读法。
在表示地名“孱陵”的意义上,虽然《广韵》只记录了“孱”的一个
读音,但中古音释文献材料显示“孱”实际上具有不别义的两个异读,并且这两个异读在时间层次上有先后之分,跟《广韵》“士限切(zhàn)”相当的读音是古音,不合于今读。
孙玉文先生曾说:“选择不别义的异读的一个重要原则是:既要尊重古代的读音习惯,更要尊重现代的读音规范。
”[1]根据孙先生提出的这项原则,我们建议三部辞书今后在修订时,针对“孱陵”的“孱”,可以从现今的实际读音出发,取消其“zhàn”的音项,将其并入“chán”的音项中,这样也可以解决辞书所录的古音不合于今读的矛盾。
2.郚
第一版《汉语大词典》:郚wú《广韵》五乎切。
①古邑名。
1.春秋纪邑,后入齐。
在今山东省安丘县西南。
《春秋·庄公元年》:“齐师迁纪郱、鄑、郚。
”杜预注:“郚在朱虚县东南。
”2.春秋鲁邑。
在今山东省泗水县南。
《春秋·文公七年》:“遂城郚。
”杜预注:“郚,鲁邑,卞县南有郚城。
”
②汉县名。
《汉书·哀帝纪》:“夏六月,立鲁顷王子郚乡侯闵为王。
”颜师古注:“苏林曰:‘郚音鱼,县名也,属东海。
’又音吾。
”[6]6180-6181
第二版《汉语大字典》:(一)wú《广韵》五乎切。
①古邑名。
1.春秋纪邑,后属齐。
故城在今山东省安丘市西南。
……《春秋·庄公元年》:“齐师迁纪、郱、鄑、郚。
”杜预注:“郚,在朱虚县东南。
”2.春秋鲁邑。
在今山东省泗水县东南。
《春秋·文公七年》:“遂城郚。
”杜预注:“郚,鲁邑,卞县南有郚城。
”……(二)yú《集韵》牛居切。
〔郚乡〕汉县名。
《集韵·鱼韵》:“郚,郚乡,地名。
”《汉书·哀帝纪》:“夏六月,立鲁顷王子郚乡侯闵为王。
”颜师古注引苏林曰:“郚音鱼,县名也,属东海。
”[7]4021
第三版《辞源》:郚wú五乎切。
地名。
1.春秋纪邑。
《春秋·庄·元年》:“齐师迁纪郱、鄑、郚。
”后属齐,汉置郚县。
在今山东安丘市西南。
2.春秋鲁邑。
《春秋·文·七年》:“遂城郚。
”汉置郚乡县,后省。
在今山东泗水县东南[8]4084。
《广韵·模韵》五乎切:“郚,乡名,在东莞。
”[9]83《集韵·模韵》讹胡切:“郚,《说文》:‘东海县,故纪侯之邑也。
’”[13]26《集韵·鱼韵》牛居切:“郚,郚乡,地名。
”[13]18根据《广韵》《集韵》的记录,在表示汉县名“郚乡”的意义上,《广韵》没有收录相关的音义③,但是《集韵》记录了“郚”读疑母鱼韵(yú)的读音,为此《汉语大字典》还单独分立出“yú”的音项,与《集韵》“牛居切”相匹配。
对比《汉语大字典》的这种处理方式,另外两部辞书《汉语大词典》《辞源》却是将“郚乡”的“郚”归并到“wú”的音项下,可见三部辞书的取音还不太一致。
究其原因,我们发现虽然韵书只收录了“郚乡”的“郚”一个读音,但在中古音释文献中却记录了它有两个异读,例如《汉书·哀帝纪》:“夏六月,立鲁顷王子郚乡侯闵为王。
”颜师古注:“苏林曰:‘郚音鱼,县名也,属东海。
’师古曰:‘又音吾。
’”[3]341《汉书·景十三王传》:“哀帝建平三年,复立顷王子睃弟郚乡侯闵为王。
”颜师古注:“苏林曰:‘郚音鱼,县名也,属东海郡。
’师古曰:‘又音吾。
’”[3]2413-2414从颜师古的注音中可以看到,表示汉县名的“郚(乡)”有两个读音,其中疑母鱼韵(音鱼)一读来自三国魏苏林,是前代的古音,而疑母模韵(音吾)一读出自颜师古,应该是他自己所处的唐代的时音。
通过《汉书注》了解到“郚(乡)”的两个异读的不同时代层次后,我们认为选取最接近现今时代的“wú”音作为规范读音更为合理,而在这点上,以《汉语大词典》和《辞源》的处理为优。
从汉代到明清时期,我国古代注释古书一直保持音义兼注的优良传统,尤其在隋唐的中古时期出现的一批音释文献,不仅记录了大量区别字义的异读,而且也收录了为数不少的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区别字义的异读能为大型汉语辞书的编纂和修订提供音义匹配的依据,目前在学界已经引起很多学者的关注和探讨。
而对于部分不区别字义的异读,我们可以通过注家的注音体例或相关注释说明了解到它们的不同语音性质,这又可
为大型汉语辞书中不区别字义的异读字在确定规范读音上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本文即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尝试做些抛砖引玉的工作。
【注释】
①《广韵》“徒果切”折合为今音应该读“duò”,这里《汉语大字典》误注为“tuǒ”音。
②“孱音栈”,其中“栈”字,《汉书注》本为“践”,考察《广韵》《集韵》的记录,“践”跟“孱”并不同音,而“栈”跟“孱”在崇母产韵的读音上是同音字的关系,因此我们将“践”校改为“栈”。
③《广韵》“五乎切”读音对应的“乡名,在东莞”的地名“郚”,指的是“春秋纪邑”的古邑名。
《春秋·庄公元年》:“齐师迁纪郱、鄑、郚。
”杜预注:“郱在东莞临朐县东南。
郚在朱虚县东南。
”孔颖达疏:“郱在东莞言郡,郚在朱虚不言郡者,《释例·土地名》‘朱虚亦属东莞’,使之蒙上郡。
”[17]248-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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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ole of Chinese Ancient Pronunciation Interpretation Literature in Revision ofVariant Pronunciation Character in Large-scale Chinese Dictionaries
Zhang Bing
(College of Literature,Hubei University,Wuhan,HuBei,430062)Abstract:Large-scale Chinese dictionaries sometimes differ from each other when they collect or se-lect the sounds of variant pronunciation characters without distinguishing their meanings,or dictionarieschoose the same pronunciation but not the same as current pronunciation.In these cases,we can find outthe basis of revising and determining the pronunciation with the help of the relevant phonetic informationrevealed in the literature of Chinese ancient pronunciation interpretation,so as to determine the standardpronunciation.
Key words:pronunciation interpretation literature; dictionary; variant pronunciation charac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