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的认知研究

2021年3月第29卷第1期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
Journal of X i , 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Mar. 2021Vol. 29. No. 1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的认知研究
尹铂淳
(国防科技大学文理学院湖南长沙410073;长沙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410205)
摘要：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存在两种形式：工具标记+工具、工具（无标记）。

现代汉语工具标记多为动词和介
词，现代英语则多为介词。

现代汉语中，工具入句位置有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现代英语中，位置有主语、谓语、 定语、状语。

现代汉语中，工具多置于行为前，较少置于行为后，现代英语中则一般置于行为后。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 入句作主语、谓语、定语的机制皆为转喻，工具一般不添加标记；作状语的机制皆为转喻或直陈，工具可添加标记，也可 不添加。

于工具入句层面，现代汉语和现代英语存在共性，且兼具差异。

关键词：现代汉语；现代英语；工具；入句；概念框架；转喻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76(2021)01-0025-05
Abstract ： TOOL entering the sentence is of two forms that mark of T 00L +T 00L and TOOL without the mark. The marks of modem Chinese are of verbs and adverbs, and modem English * s is only adverb. The syntactic positions of TOOL in modem Chinese include subject, predicate, object, adjective, adverbial and modem E nglish's are subject, predicate, adjective, ad­verbial ； besides, TOOL in modem Chinese tends to be in front of ACTION, few TOOL is behind ACTION while TOOL in modem English is always behind ACTION. The mechanisms of TOOL entering the sentence in modem Chinese and modern English are metonymy and direct stating. In all, modem Chinese and English have both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from the aspect of TOOL entering the sentence.
Key words ： modem Chinese ； modem English ； TOOL ； entering the sentence ； concept frame ； metonymy
i .引言
在体验事物和事件后，人们获得了零散的经验，这 些经验被概念化后，建构出概念框架，概念框架本质上 是一个有层次的知识体系。

概念框架可分为事物和事 件概念框架，事物概念还可分为具体和抽象事物概念框 架，事件概念框架还可分为行为、状态、存现、领有事件 概念框架（廖光蓉、陈靖2015)。

工具是行为事件概念 框架中的元素之一，工具人句的形式、位置、制约因素和 机制较复杂，值得深人考察。

(1)
我甚至也想到我用纸糊个箱子沿街去募捐。

(BCC 语料库:贾平凹《高兴》）
(2)
纸包不住火，伪装不能遮尽本来面目。

（BCC
语料库:《人民日报》1959年0丨月03日）
“纸”在例（1)中作状语，而在例（2)中作前半句的 主语。

我们发现，工具的句法位置显然不止上述两种。

句法位置有哪些，人句的形式、制约因素以及机制究竟 是什么，这一系列问题引起了我们的关注。

陈昌来（1998:57-60)指出，工具在现代汉语句子的 语义结构中是非强制性的可有成分，于话语中可隐可 现，并运用语义、语用、认知上的几个原则去解释话语中 工具成分的隐现规律。

随利芳（2002)指出，现代汉语工
具成分于其与动词的关系视角下，可划分为使动工具、
处所工具、弱受事工具、强受事工具。

张强（2011: 46- 53)对现代汉语中的工具成分以及工具成分的标记进行 了界定，指出工具成分可作主语、宾语和状语。

已有成果颇丰,但遗憾的是尚未有研究专门考察现 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的具体情形，并对其作出较细致 的描写、分析，以及符合人们一般认知规律的解释。

本 文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尝试对现代英汉语中的工 具人句进行基于认知语言学的研究，研究问题主要有
三：丨）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形式有哪些？人句位置有 哪些？ 2)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制约因素有哪些？ 3)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机制有哪些？
2.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形式和位置
人句指简单词、短语、复合词等低于句子等级的结 构进人句子这一语法活动。

下文将对现代英汉语中工 具人句的形式和位置进行详细阐释。

2.丨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形式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形式有两种：
第一种形式：工具标记+工具，如“用笔写字”、kill someone with a gun 等，现代汉语中的工具标记有“拿” “用”“通过”等，现代英语中的工具标记有with 、b y 等。

• 25 •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英语中的工具标记一般为介 词，而现代汉语中则更丰富一些，如“拿大碗吃面”中，工 具为“大碗”，它的标记“拿”为动词，理据为：“拿”可添 加体标记“着” “了”等;“通过你的帮助，我战胜了小明” 中，“你的帮助”为工具，它的标记“通过”为介词（“通 过”本身可作动词，如“小明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此 处，“通过”后可添加体标记“了”，但“通过你的帮助”中 的“通过”不可添加“着”“了”等体标记，说明此时是一 个介词）。

第二种形式：工具（无标记），如“远水救不了近 火’’、you should Google everyone 等0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形式基本一致，皆为：1 ) 工具标记+工具；2)工具（无标记）。

但英汉语在第一 种形式上存在些许差异，表现为：现代汉语中的工具标 记多为动词和介词，现代英语中则多为介词。

2.2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位置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位置有以下五种：2. 2. 1主语
“纸包不住火”为一俗语，它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 念框架“事实是掩盖不了的”。

“纸包不住火”字面表征 的概念为“某人用纸包不住火”，其中施事为“某人”，受 事为“火”，行为是“包”，工具为“纸”。

相比“纸包不住 火”，在概念层面“某人用纸包不住火”的施事被隐略，句 法层面，工具的标记被隐略，且工具作了句子的主语。

现代英语中也存在类似的例子：
(3 ) Sticks and stones may break my bones , but words —ah，the power of words has no limits .(概棒和石头
可能会打折我的骨头，但语言的威力是无穷无尽的。

）
(《有道词典》）
Sticks and stones may break my bones 表征的是--行为事件概念框架“棍棒和石头可能会打折我的骨头”， 其中施事为“某人”，行为是“打”，受事是“骨头”，工具 是“棍棒和石头”，行为的结果是“折了”。

将概念形式 表征后，工具作了句子的主语，且工具的标记被隐略。

2.2.2宾语(4) 胖子吃大碗。

（BCC 语料库：@馨悦她们妈发 布的一则微博）
“胖子吃大碗”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念框架“胖子 用大碗吃食物”，其中存在诸多元素，如施事“胖子”，行
为“吃”，受事“某种食物”，工具“大碗”，工具的属性 “（体积）大”等。

将概念形式表征后，工具人句作宾语, 且工具标记被隐略。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英语中不存在此现象。

2.2.3状语
现代英汉语中皆存在工具作状语这一现象，如：(5) 她用手抓我。

（BCC 语料库：莫言《食草家族》）
(6) Mr . Porter subdued him with a gun .(波特先生
• 26 .
用枪制服了他。

）（《有道词典》）
例（5)中，“她用手抓我”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念 框架，行为是“抓”，受事为“我”，工具为“手”。

在句法 层面用手”与“抓”构成了状中结构，前者为后者的具 体方式。

可见，工具“手”此处作句子的状语。

例（6)中 的gun 也是如此。

张强（2011:46-53)认为，现代汉语中，工具只可作 主语、宾语和状语，但我们发现，无论是现代汉语，还是 现代英语，工具人句时，也可以作谓语和定语。

2. 2. 4谓语
(7)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百度搜索引擎宣传语）“百度”为国内一款知名搜索引擎，网民常将它作为工具进行信息查询。

在行为事件概念框架“网民通过百 度在网上搜索信息”中，施事为“网民”，行为是“搜索”， 受事为“信息”，工具为“百度”，依靠概念框架，以工具 代行为+工具。

此处，“百度”并非实指代国内某知名搜 索引擎，而是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念“通过百度进行 搜索”。

将概念形式表征后,工具“百度”人句作谓语。

Google (谷歌）除了可作专有名词外，还可作及物动 词，意为“通过谷歌去网络中搜索信息”，与例（7)中的 “百度”相似，英语例句如下所示：
(8) You should Google everyone , even your therapist . (《有道词典》）同例（7)中的T 具“百度”，工具GOOGLE 在例（8) 中也作谓语。

2.2. 5定语(9)
有卖烧饼果子的，卖熟猪肉的，还有卖大碗面、
豆腐脑儿的。

（BCC 语料库:魏巍《东方》）
例（9)中的“大碗面”表征的为事物概念框架“用大 碗盛的面”，它所激活的背景知识结构为“某人以大碗盛 面”，其中施事为“某人”，行为是“盛”，受事为“面”，工 具为“大碗”。

其中，工具“大碗”用以限定受事“面”的 量，反映于形式层面为“大碗”作“面”的定语。

古代汉语中，也存在工具作定语这一现象，如下：(10) 公徒三万，贝胄朱綬，鮝徒增增。

（《诗•鲁
颂•閟宫》）
“贝胄”表征了事物概念框架“以贝壳去装饰的胄 (头盔）”，它所激活的背景知识结构为“某人以贝壳装 饰胄（头盔）”，在该知识结构中，施事为“某人”，行为是 “装饰”，受事为“胄（头盔）”，工具为“贝壳”。

将概念形 式表征后，工具“贝”人句作定语，用以限定受事“胄”。

现代英语中，也存在类似现象：
(11 ) Plentiful big bowl noodle cost 3. 5 yuan .(料足
的大碗面，售价3. 5元一碗。

）（《有道词典》）
big bowl noodle 的生成和理解所依赖的背景知识结 构为一个行为事件概念框架SOMEONE EATS NOODLE
WITH A BIG BOW L (某人用大碗吃面），其中，行为是 EAT ,受事为NOODLE ,工具为BIG BOWL 。

将概念形式
表征后，工具入句作定语,用以限定受事NOODLE的量。

总之，现代汉语中，工具人句后的位置为主语、谓 语、宾语、定语、状语，现代英语中为主语、谓语、定语、状 语，区别表现为现代英语的工具不能人句作宾语，现代 汉语则可以。

此外，现代汉语中的工具多前置于行为，现代英语中则多后置于行为，如“以卵击石”和She had dinner with a fork〇
3.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制约因素
工具人句是一项语法活动，该活动存在不少制约因 素，它们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和限制工具人句。

研究发 现，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制约因素有以下四点。

3. 1语言经济性原则
ZiPf(1949:306)重点探究了词长与词频之间的关系，并发现词长与词频呈负相关，即相比冗长的词，人们 更偏爱使用简短的词。

在这一研究结论的基础上，ZiPf 提出了省力原则。

省力原则指以最小劳动代价获取最 大收益。

省力原则在多个领域影响深远,语言学家马丁 内沿用了这一观点，并将其称之为语言经济性原则，用 以探究语音演变（Vicentini2〇03)。

Evans&Green (2006:255)认为，语言经济性原则指以最小认知努力，获取最大信息量，即以一个精简的语符去表征一个复杂 庞大的概念结构。

在语境的支持下，入句时，为了遵循 语言经济性原则，T.具可选择不添加标记，如“手抓饭”“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等;为了遵循语言经济性原则，还 可减少概念元素数量，即隐略部分元素，如“纸包不住 火”（隐略了施事）“百度一下”（隐略了行为和受事）等。

3.2交际主体的主观注意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在识解一个事物或事件时往 往不能注意到所有元素，一般只能注意到部分吸引眼球 的元素。

在概念形式表征过程中，也并非全部元素都能 出现在形式层面，仅部分元素引起了交际主体主观注意 的元素才能出现在形式层面，才能被表征，即交际主体 的主观注意深刻影响着语符表征。

如：“远水救不了近 火”表征的是一个行为事件概念框架“虽然能找到解救 的办法，但解救不了眼前的急难”，它字面表征的为一个 行为事件概念框架“某人用远水救不了近火”，在该框架 中，施事为“某人”，行为是“救”，受事为“近火”，工具为 “远水”，基于交际主体对工具的主观注意（交际主体重 点欲表达的内容要点之一，用以诠释“再好的解救方法 也来不及救眼前的急难”），依靠框架，将工具“远水”置 于句子最凸显的主语位置。

此外，在表达Sticks and stones may break my bones时，交际主体主观注意到了 break(打断）的工具，随即将工具置于最凸显的主语位 置，并隐略真正的主语。

3.3语境
语境是交际双方所处的语言或非语言环境。

上下 文可称作语境，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的行为也可以称之为语境，甚至一些在交际过程中作为背景出现的花草树 木和建筑也能称之为语境。

交际有效进行的前提是，信 息在交际双方之间的有效传递。

倘若缺少语境的支持，交际效果会大打折扣。

交际双方为了保障交际信息的 有效传递，自然不会采用隐晦度较高的表达。

“百度一 下”和Google som ething的隐晦度较高，缺乏语境，难以 理解，恐影响交际效果。

产出这两个表达时，交际主体 之所以将工具作谓语，完全得益于语境的强有力支持。

倘若缺乏语境，理解则不易，交际主体自然也不会产出 上述两句，取而代之的是两句更详实的表达。

3.4交际双方的共享知识结构
Langacker(2005 : 183 )指出，侧显（profile)是基底(base)中的“认知浮现物”，它在人们认知过程中比较凸 显，比较容易受到注意，基底则是我们理解或生成侧显 的基础。

换言之，侧显是基底中被凸显的事物或事件，侧显的凸显必须倚仗基底，而基底本质上是一个背景知 识结构。

交际的有效实现除了需要语境做支撑，还需要交际 双方的共享知识结构。

交际双方的共享知识结构是基 底，是交际有效进行的坚强保障。

特别是当交际话语的 非直陈程度较高时,交际双方的共享知识结构便会在理 解时发挥较大作用。

如倘若交际双方缺乏共享知识结 构“某人在网络上通过百度搜索信息”，交际双方就不会 知晓行为“搜索”和工具“百度”隶属于同一知识结构，即不知道二者具备相关性或邻近性，概念化（工具代行 为+工具）就无从发生，工具便不能有效人句作谓语。

可 见，交际双方的共享知识结构是工具人句的重要制约因 素之一。

以上四点为现代汉语和现代英语中工具人句共 同的制约因素，即在工具人句这一方面，两种语言展现 出了一定的共性，间接折射出英汉民族的思维机制和知 识结构存在一定共性。

4.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机制
工具人句的机制为转喻或直陈，下面分别对二者进行介绍。

转喻是一种认知方法，普遍存在于多种语言现象之 中，是不少语言现象产生的动因（Ungerer&Schmid 2001:174;张炜炜2019: 20),转喻的工作机制为利用某 事物概念或事件概念中熟知的或易感知的元素来代该 事物概念或事件概念或其它元素；或是用某事物概念或 事件概念来代隶属于它的元素，二者间具有邻近性或相 关性。

直陈为一种概念化手段，即直接陈述事物、事件以 及关系。

直陈会导致形式内容与概念内容的相对匹配。

直陈目的是为了致使欲表达内容或信息更直接、详实。

基于省力原则，语言生成者不可能将一个概念框架中的 所有元素都表征出来，仅是将自己主要欲表达的元素直 接、详实地表征出来（尹铀淳、廖光蓉2020)。

• 27.
4. 1作主语的机制
工具作主语的机制为转喻，下面将举一例较典型的 语料进行阐释。

“纸包不住火”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念框架“某人 用纸包不住火”。

其中存在施事“某人”、行为“包”、受 事“火”、行为的结果“不住”、工具“纸”等元素，依靠框 架，凸显工具，凸显方式为以工具代施事+工具，即转喻，转喻结果为以“纸”代“某人”+“纸”，转喻理据为：1)交 际主体对“纸”的主观注意（强调易燃的纸根本无法包住 火，用以凸显事件发生的必然性）；2)交际主体对施事“某人”的特意隐略（交际主体欲表达的是“事实是掩盖 不了的”，此时施事并非是重点，即具体是谁用纸包不住 火,并非那么重要）。

最终产出“纸包不住火”。

可见，工 具“纸”人句作主语的机制为转喻。

例（3)Sticks and stones may break my bones 中，工具 STICK和 STONE的人 句机制同此。

4.2作谓语的机制
工具作谓语的机制为转喻，下面将举一例较典型的 语料进行阐释。

You should Google everyone表征了一个行为事件概 念框架YOU SHOULD SEARCH EVERYONE WITH GOOGLE(你应该去谷歌搜索引擎上搜索每一个人），其 中，存在诸多元素，如施事YOU、行为SEARCH、受事 EVERYONE、工具GOOGLE等。

依靠框架，凸显工具，凸显方式为工具代行为+工具，即转喻。

可见，工具 GOOGLE人句作谓语，人句机制为转喻。

需注意的是，英语的谓语动词极为重要，不能直接隐略，若隐略也需 要行为要素人句接替其句法位置。

另外，现代汉语“百 度一下”中工具“百度”的人句机制同此。

4.3作定语的机制
工具作定语的机制为转喻，下面将举一例较典型的 语料进行阐释。

工具“大碗”具备作定语的能力，即可用以限定食物 的量，如例（9)中的“吃大碗面”。

“吃大碗面”表征了一 个行为事件概念框架“用大碗吃面”，其中存在诸多元 素，如施事“某人”、行为“吃”、受事“面”、工具“大碗”等，受事的属性为“大分量”，依靠框架，凸显工具，隐略 受事的属性，凸显的方式为以工具代受事的属性，即转 喻。

转喻的结果为以“大碗”代“大分量”，随即产出“吃大碗面”。

可见，工具“大碗”被用以限定受事“面”的量，即工具此处入句作定语。

现代英语中的big bowl noodle中工具BIG BOWL的人句机制同此。

4.4作宾语的机制
工具作宾语的机制为转喻，下面将举一例较典型的 语料进行阐释。

在“吃大碗面”的基础上还能进一步转喻，即以“大碗”代“大碗面”（行为事件概念框架“某人用大碗吃大 分量的面”中的工具代工具+受事）。

该转喻的理据为:有时候在交际主体看来，受事并非为他想表达的重点，受事的量才是重点，如去面馆吃面时，老板会问：“吃大 碗还是小碗”，老板实则是在询问顾客所需食物的分量。

该转喻的句法结果为:工具“大碗”入句后作宾语。

4.5作状语的机制
工具作状语的机制为转喻或直陈，下面将举一例较 典型的语料进行阐释。

例（5)“她用手抓我”表征的为一个行为事件概念 框架，其中施事为“她”，行为是“抓”，受事为“我”，工具 为“手”。

依靠框架，上述四个元素被表征出来，表征的 方式为直陈。

表征完成后，还需添加工具标记“用”。

“她用手抓我”中的“用手”为典型的工具标记+工具，例 (6) Mr.Porter subdued him with a gun 中的工具 gun人句 机制同此。

出于对语言经济性之考量，工具人句作状语时，施 事可不出现，如“以卵击石”“用大碗吃肉”“用盆洗脸”等。

在一定的语境和相关背景知识结构的支撑下，交际 主体甚至还可隐略行为和受事，工具标记也可不出现，如笔者的表弟某次在笔者家做客用餐，当被问及他是用 大碗还是小碗盛饭时，他回答：“大碗。

”在这种特定语境 中，施事“我（笔者表弟）”、行为“吃”和受事“饭”皆可隐 略，且可不添加“用”“拿”等标记。

这类言语产出的理 据为:在一定的语境与交际双方共享知识结构的支持 下，交际主体遵循语言经济性原则，即表述精简。

现代 英语也如此，如当被问及Would you like to have dinner with chopsticks or a fork?(你想用棋子还是叉子进食？）时，我们可简洁答复chopsticks(疾子）或者fork(叉子）。

此时的人句机制便不再是直陈，而是转喻：以工具代施 事+行为+受事+工具。

总之,工具作状语时，人句的机制 为直陈或转喻，工具可添加标记，也可不添加标记。

综上，现代汉语和英语中，工具人句作主语、谓语、定语的机制皆为转喻，工具一般不添加标记，作状语的 机制皆为直陈或转喻，工具可添加标记，也可不添加。

不同的是，现代汉语还可人句作宾语，机制为转喻，工具 一般不添加标记，现代英语则不能。

基于上述内容，概括出工具人句模式，如图1所示：
行为事件概念框架
工具 时间等
通过直陈或转喻人句
人句形式：工具标记+工具工具(无标记）
人句位1: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等
图1.工具入句模式
5.现代英汉语中工具入句共性、差异及其成因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共性主要表现为以下几
• 28
•
点：1)工具人句的形式皆为工具标记+工具、工具（无标 记）；2)工具人句的位置皆为主语、谓语、定语、状语;3) 工具人句的制约因素相同;4)工具人句作主语、谓语、定 语、状语的机制皆为直陈或转喻。

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的差异主要表现为以下几 点：1)现代汉语中的工具标记多为动词和介词，现代英 语中多为介词;2)现代英语中的工具不能人句作宾语，现代汉语中则可以；3)现代汉语中的工具多前置于行 为，部分后置于行为;而在现代英语中，工具大多都后置 于行为。

总之，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在形式、位置、制约因 素和机制方面的共性和差异参半。

于工具人句层面，现 代汉语和现代英语存在共性,且兼具差异。

王寅、王天翼（2019)指出，“体”对应着体认语言学 “现实一认知一语言”模式中的“现实”，指对现实世界 的互动体验，强调唯物观。

“认”对应着上述模式中的 “认知”，强调在感知体验基础上的个体认知加工。

全世 界的语言之所以存在相似之处，就在于全人类存在相近 的“体”即客观世界和身体构造，这决定了世界各民族会 拥有相近的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述。

虽然客观环境和身体构造基本相同,但英汉民族身 处不同的地形、地貌以及气候，久而久之会形成各自独 有的文明模式。

西方文明是典型的海洋文明，中华文明 为典型的农耕文明。

经历了海洋文明的西方人为了获 取食物，就必须要与恶劣的海上自然环境展开激烈斗争，他们经常要冒着大风大浪出海捕食，久而久之就导 致西方人秉持“天人分离”的文化思维模式，接着还能反 映在他们各项认知产物上。

如在形式表征层面,英语更 强调语言内部的严谨性与逻辑性，表现为拥有较丰富的 形态标记。

处于农耕文明的人们为了获取食物，就必须 要尊重自然规律，久而久之就导致这些人更多持有“天 人合一”的文化思维模式，最终也能反映在他们的各项 认知产物上。

如在形式表征方面，汉语不像英语那么强 调语言内部的严谨性与逻辑性，反而更强调语义和意 境，表现为汉语的形态标记不丰富（尹铀淳、廖光蓉 2020)。

总之,世界是客观的，而个人的经验结构、文化模 式、概念化能力等因素是主观的，且存在一定差异，因此，人们在对客观世界进行主观认知加工后，会建构出 诸多不同的概念形态和语符形态。

6.结语
本文从现代英汉语中工具人句这一语法活动着手,以小见大，间接窥探了英汉民族在思维机制、知识结构、文化模式层面的共性、差异及其成因。

受篇幅所限，本 文尚未考察日语、泰语、蒙古语等其它语言中的这一现 象，即没能从语言类型学视角去审视这一现象。

只有注 人更丰富多元的语言材料,才能保证结论的准确性和普 适性。

因此,未来研究还可进一步尝试从语言类型学视 角去考察工具入句这一现象，以此挖掘人类在思维机制、知识结构、文化模式层面的共性、差异及其成因。

注释：
①现代英语指大约从公元1500年至今所使用的英语。

现代汉语指五
四运动后所使用的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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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国防和军队改革视野下的国防语言能力建设研究”（项目编号：16ZDA21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尹祐淳，国防科技大学文理学院博士后研究人员，长沙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责任编校周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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