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蒋方舟：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本文导航：“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语自尼采，以此为题，蒋方舟将与年青一代展开一场面对面的深切交流。此番再临武大，带来的除了对当下年轻人的困惑与思考，还有一碗秘制多年的独家“心灵鸡汤”。

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时代？

“在我成长的那个时代，青春常常是被打压、被挑战的，而现在青春却被毫无原则地吹捧乃至受虐般地鼓掌，我就在思考，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世界不是蔷薇色的，也并非浮满泡沫。蒋方舟质疑道，为何年轻人在当今更多地被不负责任地吹捧，而非被负责任地告知世界的真相？仅仅因为青年是消费大军吗？

她认为，在虚假的青春崇拜下隐藏着的，实际是人力需求的减少、放缓的经济增长、资本与阶级的固化、政治与社会参与的无力感。

“在座的各位有谁觉得这是一个对于年轻人来说很好的时代？”场内渐次稀拉地举起手来。

这到底是一个好时代，还是一个不好的时代呢？这是一个这样“好”的时代——似乎年轻人正被全民崇拜；而这又是一个这样“不好”的时代——青年的每一步前进都要面临极大的阻碍，经历极大的艰辛。

“按我的想法，其实时代无所谓好坏，所有的时代都是差不多的。你给一部分人机会而拒绝大部分人，你赞扬少部分人儿批评大部分人，你允许少部分人上升而让大部分人甘于平庸。所有冲出熔炉的人与受困于其中的人比例是差不多的。而我们所要做的是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用一种简单易行的生活方式去克服这个时代”

清华求学的蒋方舟是这样活着——八点起床，选择性翘课，看书，摘录笔记，熄灯后蹲在洗衣房里捧着笔记本电脑写文章。

这是一段“打鸡血般疯狂的时光”，而她却说，“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这是我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反而是现在有各种各样分心的时候，每当这时我都十分怀念那段时光。”

很多人都在这个时代或那个时代践行一种简单的生活方式。

“棋圣”吴清源在五四运动时依旧气定神闲地下棋，卡夫卡日记中写到世界大战时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钱穆在身体不适时唯一需要的是一本《王阳明文集》。

“我想，天才也许并不是做某件事情非常有天分，而是他一旦要做一件事情，其它一切都不存在，其他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

而在当下这个时代，简单的生活谈何容易。

“你要想一想，面对现在越来越丰富的工具，究竟它给你带来的脆弱焦虑更多还是自由和快乐更多。对我而言它已经给我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焦虑和脆弱，所以我觉得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越是应该回归一种简单、易行、不需要依赖太多条件就可以生存，而永远有回环空间的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

“最大的刻薄是保持沉默”

蒋方舟说自己在讲座过程中曾面临这样的三个质疑：“第一，你这么成功，假装去了解我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第二，你熬的心灵鸡汤有什么作用呢；第三，你自己能够相信你说的东西吗？”

她努力思索着答案。

第一，“我的理解里并没有成功的人生，任何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委屈和不甘，成功的不过是事情或企业。王思聪也有自己的恐惧。”

第二，“一个人要多虚弱才会需要心灵鸡汤的喂养呢。尼采有一句话，‘那些使我们醒悟的东西往往使我们痛苦’，其实痛苦并不是一定要去克服的，并不需要紧紧抓住救命绳索一样需要心灵鸡汤。想明白后我就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要去说这些自己不相信的话了。”

第三，“高考完后我去了北川，与路边老人啃着猪蹄谈话，老人在地震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楼房压死，而我也只能说一些‘死者安息，生者坚强’的屁话。我当时就特别后悔自己说的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你一定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能重建家园的’，我觉得这很无耻，因为我自己都不相信。当我的政治试卷上写出冠冕堂皇虚张声势的话时我知道自己可能并不相信却依然这样说，而天下最可怕的事情可能是你明明不去相信一件事，你却假装相信，到最后你连真假、该去相信什么都难以分辨了。后来我在格雷沃姆的书中到答案——‘我们去找，太大、太美、太活跃的东西，而真正美好的东西是很小、很细微的，这才是人性真正的光辉。”

互动环节中，一位女同学讲到自己努力考上了大学，过得也算充实，但还是感到茫然。蒋方舟回应说：“大

学是能够心安理得地胡思乱想的日子”，鼓励同学们“不要为了一张漂亮的履历而去浪费这段自由的时光。”

面对新作与门罗《逃离》有所雷同的质疑时，她解释道，创作之初她也曾担心会出现那类似的质疑声，但将自己的创作灵感热情贯彻实践是很不容易的，“我不想因为可能会有所相似而放弃自己的创作热情，我也特地将门罗的书找来看，我们的创作角度其实并不相同。”

被问及应当以适量的心灵鸡汤来增添几分理想主义，还是看到沈、会阴冷一面而变成彻头彻尾的犬儒主义者，她说“不怕得罪在场的众位，我认为吐槽是最廉价的情感，它无需耗费智力活动，成本低。我也会有想吐槽的时候，但其实最大的刻薄是保持沉默。”

在集体合照中，讲座圆满结束。

蒋方舟：时代是需要在人身上克服的

“我最想写的是他人，而不是自己，写这个当代社会群体现象。”沉寂一段时间后，带着自己对这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中生活着的青年群体的独特思考，青年作家蒋方舟前天傍晚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举办了“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的主题演讲，这也是她即将推出的小说新作的书名。此次演讲她没有带书来签名，自称是“干讲”。为感谢学子们大冷天的捧场，她特地脱去大衣，表示尊重。

时代是需要在你身上克服的

面对学弟学妹的期待眼光，蒋方舟解释自己是一个写得特别慢的人，本来这次应该带着小说来，但是小说还没有出来。“不过我特别的喜欢现在这样的交流方式，我自己也能够学到很多的东西。”

蒋方舟说她不喜欢重复自己，因此她特地为南京的演讲又取了一个小的标题，叫做“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她问在场的大学生有没有人知道这一句话是谁说的？结果没人回答，她笑称自己的文化程度比较高。“其实这句话比较的冷，也是我翻了很久的书才看到的，这是德国著名作家尼采的一句话，我非常的喜欢。为什么呢？因为我一直觉得，时代不是用来迎合的、时代不是用来适应的、时代不是用来战胜的，时代是需要在你身上克服的。”

在蒋方舟眼里，时代永远是一样的，“时代永远给年轻人的机会，但是只给一小部分年轻人的机会。”

把年轻人归类一定是霸气的

作为80后的蒋方舟认为，与90后比，似乎80后一直在努力拼命才能被认可，而90后好像获得鲜花和掌声比较容易。她说就连自己50多岁的父亲，也会经常在微信中传些什么“90后干翻60后”的视频给她。

“不知道大家是否愿意承认，这个世界有一点点去讨好90后的意思。因为90后是巨大的消费群体，商家去研究90后的语言，90后爱看的明星。而整个社会会有一种青春崇拜，但是我恰恰是觉得这不是尊重年轻人，把年轻人归类一定是霸气的，然后旁边就是‘我就是我，年轻就是任性’，这样的标语。但是我觉得年轻并不是这样的。”

蒋方舟称自己是个“怀念主义者”，她提醒自己，“当我们去赞一个时代的时候，它的背后一定有某种东西是我们看不到的。”怎样去克服时代？“我要做的，不是去迎合，不是去献媚，是独立精神。”蒋方舟很坚定。

不是靠心灵鸡汤喂养过来的

从“小蒋”到“蒋姐”，再到这次南京演讲被叫“蒋老师”，面对称呼的变化，蒋方舟感到自己已经“初老”，“甚至，我对自己的身份都产生了怀疑。”她感到莫名的痛苦。

蒋方舟说她此次来，不是来给学弟学妹“灌”心灵鸡汤的，“我并不认为心灵鸡汤有什么不对，我只是觉得充斥着心灵鸡汤的时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真实的世界不是幻觉，真实的世界不是心灵鸡汤之中描述的。真实的世界有很多的尴尬、无奈、挣扎，这是需要你去面对的。而不是靠心灵鸡汤，就能喂养过来的。”

蒋方舟说上个月来南京去仙林一所大学交流，一个大二的女生拿到了话筒，这个女生说了三句话，让她非常的震撼。“第一句话是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你从7岁开始写作，然后当上了主编，过的是不一样的生活。第二句话是说我灌了这些心灵鸡汤是没有用的。第三句话，她觉得你说的这些，你自己相信吗？”因此她感慨自己非常愿意以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站在台上跟大家交流。

其实故事过程是斑斓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