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宗颐:我所认识的汉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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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宗颐:我所认识的汉学家
我于1954年第一次到日本。

最早接触到的日本汉学家名叫吉川幸次郎,其时任日本京都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人文研究所经学研究室主任。

他精通日本文学,能够撰写一手地道的好散文。

大学时代他研究的是宋词,博士阶段专攻元曲,晚年专门研究杜诗。

因而,吉川先生在中国文学方面具有相当高的造诣,能够写出非常优美的中国诗,在经学和敦煌学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他曾把孔颖达的《尚书正义》翻译成日文。

我去日本时他正在研究《诗经》的敦煌古钞本,并保存有不少敦煌钞本的照片。

他所师从的两位著名学者,一位就是在日本讲述《文心雕龙》的大名鼎鼎的铃木虎雄先生。

日本汉学存在着两个派别。

一个是京都学派,一个是东京学派。

在东京大学主持中文系的是吉川的同学,当今著名学者池田温的丈人,专攻经学,后转而研究中国语学。

东京学派虽然也有深厚的段王学底子,但比较侧重现代。

京都学派则重视古典,认为汉学的学统在他们身上。

该派在史学上取得了很大成绩,第一部绘画史和史学史都是他们撰写的。

吉川即属于京都学派。

他的一位学生Baxter曾作过《花间集索引》,时任美国哈佛燕京学社的社长,对日本及世界的汉学研究非常支持。

吉川创办了一份杂志《中国文学报》。

他认为文学是一切学问的基础,进行学术研究应从文学入手。

对此我深表同意,与他也非常谈得来。

我从吉川那里获益不少,早年的几篇重要文章也发表在《中国文学报》上。

后来,他派一位学生到我任教的香港大学从事研究。

我对他说:“你们日本有一个很好的传统,任何一位汉学家都能写汉诗,这一传统千万不能丢。

”在与吉川的另一弟子清水茂交谈时我又表示过类似的看法。

清水先生对唐宋八大家深有研究,每逢新年写贺年片时均作一首汉诗贺喜。

但现在具有这一能力的人在日本已寥寥无几,大异过去爱好汉诗的传统。

在与日本汉学界交往的同时,我也开始与法国汉学家有所接触,因为法国人与日本人关系非常密切。

50年代,日本人和法国人正在合
编一部大型的佛教辞典《法宝义林》。

在此之前,他们先费了很大力气出版了《大藏经》。

《法宝义林》第一部由日本日法会馆出版,其主编高楠顺次郎曾留学英国。

继他出任主编的是曾去印度讲授西藏文的烈维(Sylvain Levi)。

50年代烈维去世后,辞典编纂事宜主要由其弟子戴密微负责。

《法宝义林》的条目涉及日、汉、梵、藏四种文字,内容具有贯通性,比如梵呗一条有数页之多,贯通中日两国的梵呗情况,撰写必须小心谨慎。

另外,书中不少内容讲的是日本的情况,因为日本佛学研究具有重要地位,其国内保存有隋代、唐代和法隆寺等资料可以参证。

该词典出到第三部时即已被公认为世界上最好的佛教辞典。

但可惜的是,虽然法国在日本专设了一个机构,以免工作半途而废,使辞典编纂工作仍继续进行,但至第四部出版以后,情况有了变化,改用论文式。

顺便说一下,我对佛教和印度产生了很大兴趣,正是在看了《法宝义林》之后。

我认为,要了解中国的文化传统,必须要下功夫研究一下佛学。

有机会第一次去巴黎是在1956年。

这也是我第一次赴欧洲。

当时香港大学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方便,要求我们每年都去参加国际汉学会议。

国际汉学会1956年在法国召开,我第一次遇到周一良先生就是在那里。

大陆方面赴会的还有翦伯赞、夏鼐等。

此后两年的汉学会议分别在德国慕尼黑和意大利帕多瓦举行,我均应邀参加,并提交了论文。

在这些会议上,我结识了许多汉学家。

下面谈谈法国的汉学情况。

我个人与巴黎结下因缘,与我发表过一本《老子想尔注校证》的小书有关。

19世纪之后,法国汉学界涌现了一些大家,第一位就是沙畹。

沙畹曾经翻译《史记》,是第一个把《史记》介绍给欧洲的人。

为了进行这一工作,他曾经来到中国做实地考察,得出的成果有考古记三大册,当时引起了震动。

像武梁祠、龙门石窟等等,都是他先去的。

我到法国以后,曾经向戴密微先生表示想亲眼看看沙畹带去的拓本,他非常帮忙,经过勘校之后,我曾刊出一个目录。

沙畹有三个大徒弟:马伯乐、伯希和和戴密微。

马伯乐在法国首
倡道教研究。

他的弟子传他的衣钵,我的《老子想尔注校证》传到法京,受到高度重视,被列为教材。

马氏后来研究越南语的语言学以及天文学、中国的神话学、汉简等等,具有相当高的造诣。

可惜他在第二次大战中牺牲了。

伯希和本来是学英文的,并不专攻汉文。

由于他在敦煌带回许多东西,不能不从事中亚史地研究。

但他非常勤奋,也非常聪明,通过自学掌握了中亚西域的多种文字,亦精研中国文化,成为研究中国的大家。

他刊印在《远东学报》的一些著作,经过冯承钧的汉译,使他在中国名噪一时。

不过,他不居“汉学教授”席位,而是特别为他设有“中亚讲座”之席,不像戴密微先生那样是主管一切的汉学的院士。

此外有一个专门研究《隋书》的白乐日先生,他提出了一套关于中国官僚体系的理论。

他的观点在世界上很有影响。

高本汉先生是马伯乐的学生,从其治声韵学。

他先在巴黎念书,后来在中国山西呆过七年,他的中国声韵研究成果,使吾人吃惊,导致中国几位语言大师联合翻译他的著作。

60年代,他和我交换著作时,他的兴趣已经不在语言学了。

他后来在瑞典从事考古学,转而进入古代研究,而不是现代。

他晚年全力放在经学领域,翻译了《诗经》、《书经》和《左传》。

美国的几位历史学家都是高本汉的门生,影响至大。

其次谈戴密微。

语言文字是一切学问的基础,戴氏初治语言学。

林语堂曾译介其有关汉语著作目录。

他在厦大教西洋哲学,兼译诸子的《尹文子》。

戴密微本人的治学方向后来也转变了。

他最早的时候是研究佛学。

由佛学转入庄子,发现庄子真是了不起,由于对魏晋文学的了解,他的兴趣逐渐又转向了文学。

在50年代,戴氏刊行《拉萨之会》,利用敦煌新材料,是时他的佛学研究地位在世界上可说首屈一指。

法国院士制度本是一个人管一种学问的,从来不愿意改变。

法兰西学院的院士共40人,一半是学人,一半是文人,每个人都代表一门学问。

权力大极了,凡是这方面的事情都由他负责,兴趣不免要广起来。

戴密微是法兰西学院的汉学院士,他在汉学领域,什么都要管。

60年代他管理敦煌编目的研究工作,十分注重其中的变文。

后来他要
了解敦煌学的材料,我有一本《词籍考》,赠送给他,他为之作序。

他希望我到法国去工作一段时间,帮助他研究敦煌钞本材料。

于是我到巴黎从事了一段时间的这方面工作。

我们合作著《敦煌曲》时,他向我展示他刚从苏联带来的材料,并收入此书中。

由他首次在《通报》发表论文后,别人才知道苏京亦有那么丰富的敦煌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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