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的美神》叙述视角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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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名作 Famous 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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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 south wind
[关键词]《伊尔的美神》;叙述视角;内聚焦;叙述者;阅读者
19世纪法国文坛群星璀璨,梅里美是其中风格独特的一位。

他早年试笔创作过历史剧《雅克团》、历史小说《查里第九时代轶事》,并以克拉拉·加祖尔的笔名出版过戏剧集,但他最终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文学体裁,那就是中短篇小说。

他的中短篇小说情节曲折,主题鲜明,语言精炼,脍炙人口,尤其擅长塑造粗犷非凡的人物,如崇尚自由独立不羁的卡门、豪侠勇敢轻利重义的马铁奥·法尔哥尼、粗犷机敏誓死复仇的高龙巴等,也创作了反映上流社会生活的《古花瓶》、《双重误会》、《一盘双六棋》等作品,这些人物和作品都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相比之下,他的《伊尔的美神》或许是因为其神秘色彩,并没有引起我们太多的注意。

然而,梅里美却把这篇小说看作
是自己的杰作。

法国作家瓦莱里·拉
尔波也认为《伊尔的美神》是梅里美的优秀作品,因为在这篇作品中,作者成功地使极具超自然色彩的现象表现出了最大程度上的真实性。

故事内容的奇特迷幻、文笔的简练凄婉、真实与想象的微妙关系、尤其是“内聚焦”叙事技巧的运用,使这篇小说与众不同、独具魅力。

所谓“内聚焦”视角,也叫限知视角,是指叙述者在作品中从一个人物或者几个人物的感官出发,叙述其观感,展开故事情节。

内聚焦视角不像非聚焦视角那样无所不能、知晓一切,它始终要局限在一个人物可感知的范围之内,而不涉及人物感知不到的方面。

就好比叙述者进入人物的脑袋中,借其眼睛观察世界,借其心灵感受世界。

这种叙述视角有其独特的优势,可以进入人物的内心深处,描写其内心激烈的冲突,有利于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可以有取舍地选择叙述者熟悉的方面,回避叙述者不了解的情况;因为视角的局限性,拉近了与阅读者的距离,可以调动阅读者的兴趣,激发阅读者的热情,使阅读者对叙述者有一种亲切感,从而增强作品的可读性。

梅里美的《伊尔的美神》(又译作《伊勒的维纳斯像》),一直被认为是法国文学史上奇幻小说的经典之作,同时也是作者运用“内聚焦”视角最成功的小说。

作品描写一位考古学家到法国东部小城伊尔去拜访当地的一位考古爱好者,叙述者客观冷静的叙述视角最大程度地保留了故事接近生活的真实性。

这种“自我克制”激发了
阅读者的阅读热情,使小说充满张力,极大地拓展了文本的想象空间。

由文本结构和叙述视角构成的空白,激发阅读者的阅读期待,此即文艺美学上所谓的“召唤结构”。

小说主要讲述的是一位来自首都巴黎的考古学家到法国东部的伊尔城进行考古研究,经朋友介绍他去拜访一位当地的绅士也是考古爱好者德·佩莱赫拉德先生。

这位绅士迫不及待向考古学家炫耀自己刚刚得到了一尊维纳斯青铜雕像,并盛情邀请考古学家参加他儿子阿尔封斯的婚礼。

新郎在迎亲前夕一时冲动参加与西班牙人的网球比赛,比赛期间觉得戴在手上的结婚戒指有碍比赛,就随手套在维纳斯铜像的手指上,比赛之后却发现维纳斯“攥起了手指”,无法取下戒指,惶恐之下请求考古学家去看看。

考古学家以为新郎恶作剧而没有理会。

当天晚上,考古学家睡觉之前听到楼梯上沉重的脚步声走向新房,黎明时分又听到这沉重的脚步声离去,然后听到新娘声嘶力竭的喊声,人们发现新郎已死去。

“我解开他的衬衫,看见他胸脯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印,一直延伸到两肋和后背。

他似乎是被铁环箍死的。

”考古学家这才想起那尊诡异的雕像,新娘说有一个高大黑色的女人箍死了新郎,但她的话被当作精神错乱的人的胡言乱语。

西班牙人也有谋杀的嫌疑,可是旅店老板证明他不在现场。

最后案件不了了之,新郎之死成了不解之谜。

布特曾说:“既然小说家的选择实际上是无限的,那么做什么样的选择是有效的这个问题,又让我们回到了
《伊尔的美神》叙述视角分析
文/侯国玉
基金项目:本文为2015年湖北省教育厅项目“生态批评视域下的梅里美小说研究”(项目编号:15Y136)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侯国玉(1972-),男,湖北省襄阳市人,湖北文理学院文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欧美文学,地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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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在他《诗学》中所使用的一种推论:希望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就应选择什么样的视角,其他选择都不合适。

”我们看到,梅里美在《伊尔的美神》中选择的叙述视角是一种严格的“内聚焦”,这种聚焦方式使作品充满神秘性。

像梅里美的其他小说一样,小说叙述者使用第一人称“我”以及与向导之间的对话显示了小说的内聚焦视角。

这位考古学家对法国各地的名胜古迹了然于心,但对伊尔城的德•佩莱赫拉德绅士从未耳闻,只是经朋友介绍才来拜访他,更不知道最近他从一株老橄榄树根下挖出来的黑色维纳斯青铜雕像。

考古学家的兴趣开始被调动起来。

在此种情境下,叙述者和阅读者一样,对未来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也无法预料,只能用感官来接受外界信息。

在这里他不是故事的主角,更像是一名故事的见证人和旁观者,向阅读者揭示了一系列离奇事件的发生。

第一件怪事是听说维纳斯雕像砸断约翰·科尔的腿这件事。

在前往伊尔城的途中,叙述者的向导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事情的经过,叙述者并没有亲眼目睹此事。

约翰·科尔用铁镐在挖掘冻死的橄榄树根时,一铁镐刨在一个硬物上,结果挖出来一个黑色的维纳斯青铜雕像。

在起运雕像的过程中,雕像倒下来砸断了科尔的腿。

这看起来是一件很偶然的事,但是向导认为这件事很奇怪,像是雕像有意报复科尔。

对于这件事叙述者只能接受向导的看法,认为雕像很邪门,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也是阅读者的期待。

接下来叙述者“亲眼见到”了侮辱维纳斯雕像的人是如何遭到报应的。

夜幕降临时,他站在窗前看到两个顽童(像是锁匠学徒)从雕像前走过,出言不逊辱骂雕像,态度恶劣,其中一个还似乎向雕像扔去了一块石
子,却被反弹回的石子击中头部。

在这里作者用了很多不具有确定意义的词语来描述这个场景,以增加故事的可信性。

叙述者看到这个场面时是在夜幕降临时分,而且距离雕像四十公尺,他对顽童的行为也只是猜测,“他弯下腰,很可能拾了块石头,只见他胳臂一扬,扔出见什么东西”。

至于顽童被反弹的石头击中头部,也仅仅是从顽童被石头击中后痛苦的叫声来判断的,更进一步增强了维纳斯雕像的神秘感。

第三件是新郎阿尔封斯遭到报复神秘死亡的事件。

新郎在网球场上为了能战胜西班牙人,把为新娘准备的结婚戒指从手上取下来戴到雕像的手指上,这一幕被坐在旁边观看比赛的叙述者看在眼里,比赛结束后新郎因雕像“攥起了手指”无法取下戒指而寻求叙述者帮助时,叙述者本有机会见证这一神秘事件,但他想到可能是新郎酒后之言或恶作剧,径直回屋睡觉去了。

神秘事件的高潮发生在婚礼的当夜。

叙述者入睡前听到的踏在木头楼梯上的沉重的脚步声,使阅读者很容易联想到凶手可能那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西班牙人,当初他输掉了和新郎的比赛并且受到新郎的侮辱,非常气愤,扬言“咱们走着瞧”,暗示他会报复,但旅店老板的证明排除了他的嫌疑。

凶杀案的直接见证人是新娘,她的证言似乎指向了雕像,新郎胸部依然可见的箍痕昭示了一切,但新娘惊吓过度,她的话被当成胡言乱语,没人相信。

案情最后不了了之。

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叙述者只是见证人、旁观者,几乎没有参与其中,只有自己的观感判断,把事件的真相留给读者去辨别。

强调真实感是梅里美小说的鲜明特色。

这篇小说的叙述者是一位考古学家,而梅里美本人就是考古学家。

他长期担任法国历史文物考察官,曾游历法国各地,考察了当地的风土民
情。

小说中提到的伊尔城、当地的民风、方言等各方面都增强了小说的现实感。

甚至在小说的结尾处特意加上信件中常用的“附记”:叙述者告诉阅读者,新郎的母亲在丈夫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铜像铸成了一口钟,送给了当地的教堂。

“厄运似乎总追随着拥有这块青铜的人。

自从这口钟在伊尔敲响,葡萄已经被冻坏了两次”。

而使这篇小说真实可信的最重要的一环还是小说“内聚焦”叙述角度的选择和成功运用。

综上所述,小说中的叙述者介入到事件中的程度并不深,可以说是一个视角十分局限的旁观者。

他所听到的和看到的都是不确定的,自己也从不给出肯定的判断,而让阅读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根据作者的描述得出自己的结论。

梅里美通过独到的叙事安排,让叙述者扮演见证人角色,最大限度地营造一个真实可信的故事环境,使用单一的内聚焦叙事技巧,始终保持着小说的神秘性,使作品蒙上了浓重的侦探小说的色彩。

这篇小说将现实和幻想两个相互对立的世界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激起阅读者极大的好奇感和探知欲望。

阅读者不能够用自然法则的知识去解释维纳斯青铜雕像出现之后带来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事件,但这样的事件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因为叙述者见证了这一切,由此让阅读者产生模棱两可的态度,无法做出确切的判断。

新郎惨死,凶手是谁?西班牙人还是维纳斯雕像?抑或其他谋害者?种种迹象指向维纳斯雕像,比如新郎身上的勒痕、掉在床下的结婚戒指等,这种超自然的解释让阅读者很难接受,但是又无法从理性上找到答案。

梅里美拒绝在理性和非理性之间做出选择,只满足于把现象本身呈现在阅读者面前,自己不做任何评判。

从这个意义上讲,《伊尔的美神》具有一定的现代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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