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庭大都护阿史那献与郭虔瓘之争——以唐代西域军政管理模式为中心 新疆师范大学 盖金伟

论北庭大都护阿史那献与郭虔璀之争
——以唐代西域军政管理模式为中心
盖金伟
（新疆师范大学历史系新疆鸟鲁木齐８３００１６）
摘要：随着突骑施势力的增强，唐朝在西域维护西突厥汗裔的传统管理模式面临挑战。

在国家利益至上原则下，唐朝积极推行务实的边政管理导向，适应形势变化而变化成为唐朝羁縻政策的重要特征之一。

阿史那献与郭虔罐之争即是传统与新型管理模式间矛盾的具体反映。

关键词：阿史那ＯＲ；郭虔罐；管理模式
中图分类号：Ｋ２４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６７１—６４６９（２００８）０５－００６８一０５
八世纪初期，西域格局处于新的调整和重组中，后东突厥、吐蕃、大食、西突厥、突骑施等势力与唐的关系日益复杂。

唐王朝在西域的主导地位面临严峻的挑战。

为适应新形势的需求，唐朝在传统军政管理模式的基础上，探寻新的保持平衡的途径。

其中的矛盾与冲突、循规与创新交错并行，体现了唐朝在国家利益至上原则下的与时俱进的边政管理思想导向。

阿史那献与郭虔瑾之争即是其中较为典型的代表。

一、阿史那献与郭虔瑾之争的实质
《册府元龟・帝王部・诫励第－－）日：
“开元五年六月，突骑施首长苏禄潜窥亭障，安西东都护郭虔及十姓可汗阿史那献
皆反侧不安，各以表闻。

乃遣使斋玺书慰喻
之，并降书谓处虔及献日：‘朕闻师克在和，
不在於众，怀远以德，不独以兵。

卿等或宿将
重名，或贤王贵种。

成负才略，受任边疆，当
须戮力同心，尽诚报国。

舍嫌窒隙，忘躯立
事。

近得表状，更相异同，又请益兵，乃非长
算。

自从开四镇、列诸军，控扼有常，置额久
定，即卿等所统，蕃汉相兼，以之制边，绰有余
裕。

在乎善用，岂藉所加。

或云突骑施围逼
石城，则缘史献所致寇；或云葛逻禄徵兵马，
则被虔罐沮谋。

进退遂有两端，谗邪必然三
至。

若大将不协，小人间之；自保不遑，何功
可就？卿等去日，朕已面谕，不谓即今，尚犹
如此。

且史献一十姓酋长，先拜可汗。

一方黎庶共知。

所属突骑施部落，虽云稍众，当应履信思顺，安可恃力争高。

虔罐顷将嘉言，且以
忠道，此际尤资，史献未可即来入朝。

苏禄先
是大将军，未经制命，今故遣左武卫翊府中郎
将王惠充使，宣我朝恩，册为国公，令职朝序，
并赐物二千段及器物等。

务于绥怀得所，不欲征讨示威。

史献前拟发兵葛逻禄，其时遣
众，虑於劳扰，当更审思，其中权宜，属在卿
等。

王惠回日，一一奏闻。

昔相如能屈廉颇，
竟展功业；寇恂不较贾复，终承教命。

率繇公
道，匪徇私情，明镜灵龟，各以为鉴。

”∞
另《新唐书・郭虔瑾传》日：“陕王为安西都护，诏虔瑾为副。

虔瑾与安抚招慰十姓可汗使阿史那献数持异，交诉诸朝。

”∞《旧唐书・杜暹传》载：“会安西副都护郭虔瑾与西突厥可汗史献（阿史那献）、镇守使刘遐庆等不叶，更相执奏，诏暹按其事实。

时暹已回至凉州，承诏复往碛西，因入突厥骑施，以究虔瑾等犯状。

”回
从以上文献记载可以看出，阿史那献与郭虔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０８—２０
作者简介：盖金伟（１９６６一一），男，回族，江苏南京人，新疆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史、西域文史。

瑾之争是源自开元五年突骑施酋长苏禄的“潜窥亭障”。

对于突骑施的不同态度，导致“或云突骑施围逼石城，则缘史献所致寇；或云葛逻禄微兵马，则被处（虔）瑾沮谋”的纷争。

郭虔瑾此时为“安西都护”（《新书》为“安西副都护”，陕王遥领都护），是唐朝在西域的实际军政统帅。

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旧书》为“西突厥可汗”），是西突厥十姓势力的统帅。

两者之争非同小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唐玄宗“遣使赍玺书慰喻之”，努力平息双方争端，晓谕利害，以期化解矛盾。

这次纷争是唐朝、西突厥汗裔、突骑施新兴势力乃至大食、后东突厥、吐蕃等多方势力在西域地区利益冲突的具体反映。

矛盾的节点集中在西突厥汗裔与突骑施新兴势力与唐朝的关系上，核心则是以西突厥汗裔为支持对象的传统模式向以现实势力最强者为联盟的新模式的转变，焦点是对待突骑施汗国的策略。

在西域地区平衡被打破之后，如何建立起新的平衡，成为唐朝必须面临和解决的问题。

二、突骑施的兴起与唐朝西域军政管理新模式的出现．
八世纪初叶，西域历史变迁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当是一个新兴军政集团的崛起，即突骑施汗国。

突骑施政权自建立伊始，就与唐朝、西突厥汗裔发生了激烈冲突。

突骑施乃西域异姓突厥之一部，源自漠北，在突厥化之前，属于铁勒之一部锄。

八世纪初叶，东突厥、吐蕃等势力攻入西域，唐朝册立的继往绝二世可汗阿史那斛瑟罗无力驾驭西域，逃亡唐朝，西域突厥各部失去核心。

在此动荡时期，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一军突起，《新唐书・突厥传》载：“乌质勒隶斛瑟罗，为莫贺达干。

……乌质勒能抚下，有威信，诸胡顺附，帐落浸盛，……屯碎叶西北。

稍攻得碎叶，即徙其牙居之，谓碎叶川为大牙，弓月城、伊丽水为小牙。

”④突骑施、车鼻施、处木昆等异姓突厥构成新政权的基础，这支新兴力量成为西突厥汗裔在西域的强劲对手。

长寿元年（６９２年），武威道行军总管王孝杰“败吐蕃，克四镇”＠。

此役之胜突骑施乌质勒发挥了重要作用。

西突厥阿史那忠节也在此役中脱颖而出。

《册府元龟・外臣部》日：“（圣历）三年（７００年）腊月，司礼卿兼池州大都护，竭忠事上可汗阿史那斛瑟罗为左卫大将军，仍充平西军大总管，镇抚碎叶。

”回唐朝重新派遣阿史那斛瑟罗返回西域，且镇守碎叶，乌质勒作为阿史那斛瑟罗的部署，不得不让出碎叶城。

而阿史那斛瑟罗二次还封碎叶，仍然“用刑严酷”＠，引起众多部族的不满。

长安三年（７０３年），西突厥与突骑施之间爆发武装冲突，“突骑施酋长乌质勒与西突厥相攻”⑨。

只有阿史那忠节支持斛瑟罗，结果突骑施胜利。

唐朝不得不将阿史那斛瑟罗招回，册立阿史那怀道为继往绝可汗三世，但已经无法控制西域。

乌质勒得到西域突厥各部的支持，“尽并斛瑟罗故地”凹。

‘
唐朝不得不关注这一新兴的异姓突厥政权。

如何处理唐朝册立的继往绝可汗与突骑施之间的关系成为一个难题。

调节纠纷，维持原状成为最初的方针。

唐朝派解琬、郭元振两位重臣前往突骑施牙帐。

此时乌质勒已经老迈，谈判未终，人已病卒。

史载：“安西大都护郭元振诣突骑施乌质勒牙帐议军事，天大风雪，元振立于帐前，与乌质勒语。

久之，雪深，元振不移足；乌质勒老，不胜寒，会罢而卒。

其子娑葛勒兵将攻元振，副使御史中丞解琬知之，劝元振夜逃去，元振日：‘吾以诚心待人，何所疑惧！且深在寇庭，逃将安适！’安卧不动。

明旦，入哭，甚哀，娑葛感其义，待元振如初。

戊戌，以娑葛袭腽鹿州都督、怀得王。

”＠《资治通鉴》在这里描述这样一个插曲的目的可能不是有意渲染突骑施与唐朝的矛盾，而是说明此次唐朝提出的调解方案并没有改变传统模式，维护继往绝可汗的传统地位仍然是谈判的基调，所以未能解决实际问题。

虽然突骑施新统帅娑葛暂时接受了唐朝的调解，但潜在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因微小的误会而爆发。

娑葛作为突骑施汗国可汗于公元７０６—７１１年在位。

在唐朝支持下的继往绝可汗三世阿史那怀道重返西域，阿史那忠节也得到了继续发挥作用的机会。

“初，娑葛父子与阿史那忠节代为仇雠，娑葛频乞国家为除忠节，安西都护郭元振表请如其奏。

宗楚客固执，言‘忠节竭诚于国，作扦玉关，若娑葛除之，恐非威强拯弱之义。

’上由是不许。

”而阿史那忠节也十分藐视新任突骑施统帅娑葛。

“初，娑葛既代乌质勒统众，父时故将阙啜忠节不服，数相攻击。

”凹娑葛与阿史那忠节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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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难以避免。

《旧唐书・郭元振传》记述道：“先是，娑葛与阿史那阙啜忠节不和，屡相侵掠。

阙啜兵众寡弱，渐不能支。

元振奏请追阙啜入朝宿卫，移其部落入于瓜、沙等州安置，制从之。

”但阿史那阙啜忠节在播仙城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相遇，周以悌建议他贿赂宰相宗楚客、纪处讷，请他们派遣安西、吐蕃、十姓突厥等军队征讨娑葛。

阿史那阙啜忠节接受此建议，贿赂宰相。

郭元振听说后，上疏皇帝，认为：吐蕃早就欲图西域，引吐蕃攻娑葛，则“四镇危机，恐从此启。

”同时，阿史那氏已经无力收复十姓，主张“若自举兵，力势能取，则可招胁十姓，不必要须得可汗子孙也。

”即承认突骑施娑葛政权的地位。

但在唐朝一贯支持阿史那氏汗裔传统政策的格局下，郭元振的主张是没有市场的。

果然，宰相宗楚客等“建议遣摄御史中丞冯嘉宾持节安抚阙啜，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持玺书便报元振。

除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便领甘、凉已西兵募，兼征吐蕃，以讨娑葛。

”
唐朝由此卷入西突厥汗裔与突骑施的战争之中。

结果娑葛“日发兵五千骑出安西，五千骑出拨换，五千骑出焉耆，五千骑出疏勒。

时元振在疏勒，于河口栅不敢动。

阙啜在计舒河口候见嘉宾，娑葛兵掩至，生擒阙啜，杀嘉宾等。

吕守素至僻城，亦见害。

又杀牛师奖于火烧城，乃陷安西，四镇路绝。

”＠震动西域。

这次冲突的主要原因是唐朝坚持扶立阿史那氏汗裔的错误政策造成的凹，其实娑葛并无意反唐。

景龙三年（７０９年）唐朝改变策略，正式承认突骑施汗国，并册娑葛为贺腊毗伽钦化可汗。

∞娑葛自称贺腊毗伽十四姓可汗，可见他已经实际控制了西突厥全境。

唐朝政策的变更，赢得了娑葛的孝忠，他不久就从四镇撤军，同后东突厥断绝关系，从此开始向唐朝朝贡，成为唐朝守边的重要军政力量。

这是唐朝西域军政管理模式的一次重大变革。

传统支持和维护西突厥汗裔的政策从此有所调整，开始倾向于结盟当地实力派。

不过，新模式的运行并非一帆风顺。

《旧唐书・突厥传》载：“景龙三年，娑葛弟遮弩恨所分部落少于其兄，遂叛人突厥，请为乡导，以讨娑葛。

默啜乃留遮弩，遣兵二万人与其左右来讨娑葛，擒之而还。

默啜顾谓遮弩日：‘汝于兄弟尚不和协，７０岂能尽心于我。

’遂与娑葛俱杀之。

默啜兵还，娑葛下部将苏禄鸠集余众，自立为可汗。

”＠虽然娑葛之死争议很大，但多数资料显示，突骑施的衰落与后东突厥默啜可汗西征关系密切。

按照薛宗正先生的考证，娑葛当死于景云二年（７１１年）。

＠娑葛的死亡致使新模式的运行失去了实际意义。

而突骑施汗国的再次崛起则是到了车鼻施酋长苏禄作为汗国统帅时期。

苏禄重建突骑施汗国的时代，正是兴昔亡可汗三世阿史那献重振十姓突厥的时代，由此，突骑施汗国的主要竞争对象从过去的以碎叶为中心的继往绝可汗系统转向了以北庭为中心的兴昔亡可汗系统。

阿史那献与郭虔瑾之争即是这一时代矛盾的具体反映。

三、阿史那献的重振与唐朝传统军政管理模式的复苏
阿史那献是左厢突厥阿史那弥射之裔，第三任兴昔亡可汗，在继往绝可汗等西突厥汗裔相继衰落之后，八世纪初，阿史那献在西域开始崭露头角。

虽然他是西突厥汗裔中最后一位卓有成就的可汗，但《旧唐书》、《新唐书》中均无专传。

我们对他的了解只能从两《唐书》的《突厥传》中看到。

《旧唐书・突厥传》载：
“则天临朝，十姓无主数年，部落多散失。

垂拱初，遂擢授弥射子左豹韬卫翊府中
郎将元庆为左玉钤卫将军兼昆陵都护，令袭
兴昔亡可汗，押五咄六部落。

步真子斛瑟罗
为右玉钤卫将军，兼港池都护，押五弩失毕部
落。

寻进授元庆左卫大将军。

如意元年，为
来俊臣诬谋反被害。

其子献，配流崖州。

长
安三年，召还。

累授右骁卫大将军，袭父兴昔
亡可汗。

充安抚招慰十姓大使。

”凹
《新唐书・突厥传》载：
“长安中，以阿史那献为右骁卫大将军，袭兴昔亡可汗、安抚招慰十姓大使、北庭大都
护。

四年，以怀道为十姓可汗兼潆池都护。

未几，擢献碛西节度使。

”凹
八世纪初叶，西域政治形势日益复杂。

各方势力的角逐风起云涌。

仅开元三年一年就大战不断，唐朝、后东突厥、西突厥十姓、突骑施、吐蕃、大食等纷纷卷入。

而焦点地区则是天山北麓重镇、西突厥兴昔亡可汗王庭的北庭。

武则天长安二年十二月十六日（即７０３年１
月７日田），在庭州设置北庭都护府。

最初，北庭都护府隶属安西大都护府管辖，之所以要在此时设置这一军政机构，一般认为是为了加强唐朝在天山北部地区的防卫。

＠长安三年（７０３年），阿史那斛瑟罗因不抵突骑施乌质勒而离开西域，出现“十姓无主”的局面。

此时作为地方势力派的阿史那忠节又与突骑施互为仇雠，各不相让。

后东突厥默啜可汗也于此时重建大小可汗制度，册封其子匍俱为小可汗，主持西部军政。

学远征西域成为后东突厥汗国的重要战略。

景龙四年（７１０年），唐朝曾经制定了一个宏伟的北伐计划，意欲联合一切反后东突厥的力量打击默啜可汗，但最终未能施行，而作为唐朝盟友的突骑施、黠戛斯被默啜可汗征服，唐朝在西域的形势更加严峻。

太极元年（７１２年），唐朝升北庭都护府为大都护府，与安西大都护府分治天山南北，阿史那献袭父爵兴昔亡可汗，担任北庭大都护、入主庭州，与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怀道东西呼应。

业已在西域衰落的西突厥汗裔重新迎来了振兴的机遇。

北庭成为抵御后东突厥默啜可汗进攻的前沿堡垒。

唐玄宗初年后东突厥围攻北庭的战争至少有三次：先天之战。

《新唐书・褚谬传》载：“先天中，突厥围北庭，诏璎持节监总督诸将，破之。

”口开元二年之战。

《旧唐书－玄宗本纪》载：“（开元）二年，二月，突厥默啜遣其子同俄特勤率众寇北庭都护府，右骁卫将军郭虔瑾击败之，斩同俄于城下ｏ＇０《新唐书・玄宗本纪》略同。

开元三年之战。

《唐会要・北突厥》记载：“开元三年，默啜既请和称臣，至是复围北庭。

”留《沙洲文录附录》收《李慈艺授勋诰身》也说：“瀚海军破河西阵、白涧阵、土山阵、五里堠阵、东胡袄阵等总六阵，准开元三年三月二十二日敕，并于凭洛城（属北庭）与贼战斗，先后叙功六阵，比类府城（指北庭城）及论台（轮台）等功人叙勋则令递减，望各酬勋拾转。

”∞说明开元三年北庭仍然是战事不断。

北庭之战，唐朝基本处于主动态势。

与此同时作为北庭大都护的阿史那献也在开元二年平定了西突厥十姓酋长都担的反叛。

“西突厥十姓酋长都担叛。

三月，己亥，碛西节度使阿史那献克碎叶等镇，擒斩都担，降其部落二万余帐。

”＠在阿史那献西征都担胜利的影响之下，葛逻禄、胡禄屋、沙陀、鼠尼施等部纷纷降唐。

三月，
“胡禄屋酋长支匐忌等人朝。

上以十姓降者浸多”。

管四月，“庚申，突厥部三姓葛逻禄来附”。

ｏ兴昔亡可汗三世阿史那献达到鼎盛时期。

唐玄宗高度赞扬了阿史那献的功绩。

“边陲宁谧，系卿是赖。

虽郑吉之护南道，班超之临西域，无以过焉”。

田不过，兴昔亡可汗三世阿史那献并未来得及实现统一两厢，重振西突厥阿史那氏的宏愿，开元四年（７１６年）车鼻施酋长苏禄重建的突骑施汗国成为阿史那献最大的敌手。

四、传统与新型的变奏。

唐代边政管理思想的务实导向
风云变换，世事难料。

开元三年（７１５年）的北庭之战，无疑是默啜政权西征的最后希望。

“默啜发兵击葛逻禄、胡禄屋、鼠尼施等，屡破之；敕北庭都护汤嘉惠、左散骑常寺解琬等发兵救之。

五月，壬辰，敕嘉惠等与葛逻禄、胡禄屋、鼠尼施及定边道大总管阿史那献互相应援。

”锄北庭一度局势紧张。

阿史那献驰援北庭，碎叶空虚，车鼻施酋长苏禄抓住这一时机，“鸠集余众，为之酋长。

苏禄颇善绥抚，十姓部落稍稍归之，有众二十万，遂据有西方，寻遣使入见”。

曾苏禄“自为可汗”＠重建突骑施汗国。

开元四年默啜可汗之死使东突厥汗国结构破裂，已无力西向征伐，后东突厥基本退出西域角逐。

突骑施苏禄政权与兴昔亡可汗三世阿史那献的矛盾立刻成为西域地区的焦点。

唐朝最初扶持和任命阿史那献的目的就是希望兴昔亡可汗能够成为西域统帅，但新兴的突骑施苏禄不予承认。

苏禄也主动靠近唐朝，希望成为唐朝在西域地区的新统帅。

“开元五年，始来朝，授右武卫大将军，突骑施都督”。

锄显然，唐朝未能改变支持西突厥汗裔阿史那献的初衷，苏禄对此极为不满。

于是“阴结吐蕃举兵掠四镇，围安西城。

”其实突骑施苏禄并非真要反唐，他联合吐蕃，乃至大食固，围攻安西四镇，是要显示其势力和影响已经远远超越了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应该是西域的新统帅。

对于此次西域战事，新任安西都护的郭虔瑾有不同主张，郭虔瑾曾经是兴昔亡可汗、北庭大都护阿史那献的部下。

待到郭虔瑾入主安西与阿史那献分庭抗礼后，主张安抚突骑施苏禄政权，以应对西域新形势，其实是主张改变维护西突厥汗裔的传统管理模式，再次启用新模式。

而正处于重振西突厥汗裔鼎盛时期的阿
７１
昌吉学院学报２００８年第５期
史那献则坚决主张压制突骑施苏禄势力的膨胀，以维护西突厥汗裔的传统优势。

两者的争端则如本文开始所列，互相攻讦，难以调和。

开元五年七月，郭虔瑾病卒，汤嘉惠出任安西副大都护，他与阿史那献观点一致，主张讨伐突骑施苏禄。

并上表朝廷建议出兵讨伐圆，但时任宰相宋璩、苏颞对汤嘉惠表奏讨伐突骑施并不支持，而是认为：“自是夷狄相攻，元非朝廷所遣，若大伤小灭，皆利在国家，成败之状，即当奏闻。

……望待以西表至，续更商量。

”曰即观望成败。

阿史那献、汤嘉惠未能得到朝廷的有效支持。

而突骑施苏禄却得到了吐蕃、大食的援助，势力强劲。

突骑施苏禄获得大胜，葛逻禄也并人突骑施。

开元
７２六年（７１８年）五月，“辛亥，以突骑施都督苏禄为左羽林大将军、顺国公，充金方道经略大使。

”国至此，突骑施苏禄在西域的地位得以确立，阿史那献则失去了控制西域局面的能力，快快返唐，退出西域历史舞台。

他的退出标志着唐朝维护西突厥汗裔的传统管理模式最终被新模式替代。

而突骑施汗国也成为唐朝抵御大食东进的坚强屏障。

总之，在国家利益至上原则下，以务实的态度制定和运用西域军政管理模式是唐朝经营西域的基本思想导向。

由支持西突厥汗裔的传统模式到选择实力派的新型模式的交替变化，也成为唐朝羁縻政策的一个重要特征之一。

注释：
①∞＠⑦（北宋）王钦若等编．册府元龟［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６０：１９０２，１１３４１，１６０６，１１６５１，１１６５１．
②＠瞳迢赡哟（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５：４５４４，６０６６，９３，６０６５，４０２９，６０６７，１２４．
③⑧⑩＠∞①（后晋）刘昀等撰．旧唐书［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７５：３０７６，５１９０，３０４５，３０４６，５１９１，５１８９，１７２．
④⑩⑩①薛宗正．突厥史［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２：６４１，６２５，６５３，６５９．
⑨⑥＠⑧②＠∞④＠圆＠（宋）司马先．资治通鉴［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６：６５６２，６６０８，６６２５，６６３６，６５４３，６６９８，６７１０，６７１０，６７１４，６７２０，６７２８，６７３３．
①杨建新，马曼丽．西北民族关系史［Ｍ］．北京：民族出版社，１９９０：２１８．
③（宋）王溥．唐会要［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９１：２００５．
①孟凡人．北庭史地研究［Ｍ］．鸟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５：２５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