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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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老:家国情怀书梦华
几乎所有研究开封地方文化或者研究北宋东京城的专家、学者,都要看《东京梦华录》,它就是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
孟元老这个人,在‚靖康之乱‛后南渡,晚年回忆北宋东京繁盛情景,生动记述了北宋东京的都市生活、风土人情、城市建筑、商业服务、勾栏瓦舍以及说书、杂剧、歌舞伎艺等情景。
他的怀旧文字多年之后成为这个城市的经典记忆,他的著作是对一个朝代都城的系统文献记录。
孟元老,何许人也?宋代文献以及后世的史书对其语焉不详。
据南宋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说:‚元老不知何人。
少游京师,晚值丧乱之后,追述旧事,兼及国家典祀、里巷风俗。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元老始末未详,于南渡之后,追忆汴京繁盛,而作此书也。
‛明代李濂在《汴京遗迹志〃跋东京梦华录后》一文中说:‚元老不知何人,观是录纂述之笔,亦非长于文学者……元老自序自徽宗崇宁二年癸未入京师,至靖康元年丙午避兵南徙,盖寓京师者二十有三年,故纪载时事极为详备。
但是时艮岳已成,梁台上方寺塔俱在,而录内无一言及之,不知何也。
‛之后,胡震亨也曾表示怀疑。
他说:‚但大内所载殿阁楼观,仅仅十一,无论诸宫,只如政和新宫,自延福、穆清己下,尚余四十余殿,而艮岳于时最称雄丽,何可略也?‛清朝藏书家常茂徕在《邦崖钞本东京梦华录〃跋》提出:‚艮岳为一时巨观,且以萃天下之名胜,独缺而不书。
谢朴园序指为宣和讳,以余观之,讳诚是矣,而为宣和讳则非。
何则?花石之进,为太守朱勔;艮岳之筑,专其事者为户部侍郎孟揆。
揆非异人,即元老也,元老其字而揆其名者也。
推元老之意,亦知其负罪与朱勔等,必为天下后世所共指责,故隐其名而著其字。
‛邓之诚在《东京梦华录注〃序》说:‚元老本末不详。
有常茂徕者,开封老儒,同治中犹存,喜收拾乡邦文献而不甚读书,改窜《如梦录》,令人叹恨,即其人也。
不
知宋人多以老命名,竟谓元老是字,奇想天开,坐实元老即孟揆。
观其称朱勔为太守,胸无黑白可知。
‛邓之诚认为常茂徕读书不足而予以批评。
开封著名学者孔宪易1980年在《历史研究》第4期发表《孟元老其人》一文,也认为常茂徕‚孟元老即孟揆‛之说是无稽之谈。
他认为,孟揆曾当过户部侍郎和龙图阁直学士,《东京梦华录》所记的某些内容与其身份不符,因而也否认‚孟元老即孟揆‛的说法。
尹永文怀疑孟元老取宋人常见名字为托名,其人或为孟姓贵胄子弟,或为浪迹京城出上入下书会先生,记录风土,以使人追忆故都之乐。
他认为孟元老系宋徽宗朝宗室子弟赵子淔之化名。
顾传渥则认为,《东京梦华录》的著者孟元老,就是作过教坊使的孟景初。
只有改名孟元老的孟景初,才会在书中这样突出自己。
他说在《东京梦华录》全书中提到次数最多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蔡京,一个是孟景初;提到‚蔡太师‛的地方总共有3处,而提到孟景初的地方也有3处。
其中卷十《除夕》条载:‚至除日,禁中呈大傩仪,并用皇城亲事官。
诸班直戴假面,绣画色衣,执金枪龙旗。
教坊使孟景初身品魁伟,贯全副金镀铜甲装将军。
‛孔宪易推断孟钺是孟昌龄的‚有服‛族人,孟钺这个‚开封府仪曹‛,可能是政和四年孟昌龄治河‚有功‛推恩下的产品。
到了宣和元年,蔡京又保奏孟昌龄治河‚有功‛,进行‚推恩‛。
所以除了孟昌龄的诸子升秩转官外,其余的‚有服‛晚辈,进开封府做一个比较清闲的曹官,是很容易的。
孔宪易的考证是很有道理的。
孔宪易的观点颇受学界重视,《中国大百科全书》在《东京梦华录》词条中关于作者就采用了孔宪易的说法,在百度百科和维基百科中都采用了此说。
按照新历史解读派代表作家郭灿金的现场还原法,剥茧抽丝,就是用经典本身的材料进行强制还原,在蛛丝马迹中找到原始信息。
按照孔宪易的说法,孟元老就是孟钺,《东京梦华录》自序说:‚仆从先人宦游南北,崇宁癸未到京师‛,他居住在‚州西金梁桥西夹道之南‛,‚渐次长立,正当辇毂之下……‛《东京梦华录》涉及朝章典制时似乎总会出现一些与《宋史》不同的差别,按《宋史》乃正史,所载朝章
典制规范谨严,故《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东京梦华录》‚自都城、坊市、节序、风俗,及当时典礼、仪卫,靡不赅载。
虽不过识小之流,而朝章国制,颇错出其间‛。
赵师侠在该书跋文中写道:‚幽兰居士记录旧所经历为《梦华录》……市井游观,岁时物货,民风俗尚,则见闻习熟,皆得其真。
‛孟钺乃基层小吏,虽是出身官宦之家,但是大内的很多建筑、礼仪他是说不清楚的,唯独市井繁华烂熟于心。
先看宋徽宗一朝,姓孟的人官至高位的有孟昌龄。
《宋史》卷四百七十二《蔡京传》记载,曾任孟昌龄做都水使者。
孟元老在自序上说他于崇宁二年随先人到京师,这年正好是蔡京做了短暂的右仆射后又晋升为左仆射的时候。
《宋史》卷九十三《河渠志》,引御史中丞许翰靖康元年奏疏,有‚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延康殿学士孟扬、龙图阁直学士孟揆,父子相继领职二十年,过恶山积‛语。
检《宋人传记资料索引》,谓‚孟扬,分宁人,扶弟,黄庭坚之甥。
庭坚作《劝学》赠之,勉其奋发,以光前人‛。
孟昌龄还有子孟持、孟扩也曾任过都水使者、知州,孙子孟钺任过开封府仪曹。
孟昌龄在宣和元年被弹劾罢免的时候已经官至兵部尚书。
以孟昌龄为首的孟家人,都是在蔡京为相时飞黄腾达起来的,同蔡京等关系十分密切。
这就可以理解《东京梦华录》‚收灯都人出城探春‛中提及的‚王太尉园‛、‚金明池角南去水虎翼巷水磨下蔡太师园‛、‚南去药梁园、童太师园‛这样的称谓了。
这既有称谓上的习惯因素,也有感恩戴德的旧情因素。
这就进一步证明,孟元老确是孟昌龄的孙子孟钺,孟氏家族依仗蔡京势力荣耀一时。
‚艮岳‛的修建,乃是他们孟家人孟揆主持的。
他们主办的此事,不但使自己家族获罪,更导致了北宋的灭亡,所以在书中不提及‚艮岳‛,则是有意回避,不是疏于记录。
孟钺在开封居住生活多年,做过开封府仪曹这类闲散小官,故上至皇宫内院,下至瓦舍勾栏,大至朝仪郊祀,小至民风礼俗,都能亲见亲闻。
他在书中有意或者无疑流露出自己的身份,如‚吾辈入店,则用一等琉璃浅稜碗,谓之‘碧碗’,亦谓之‘造羹’,菜蔬精细,谓之‘造齑’,每碗十
文‛。
这显然是富家子弟的做派,在北宋东京,琉璃(现在的玻璃)并不多见,当时唯有大食、高丽有这物件。
据说有一次蔡京专门把一琉璃酒器敬献给皇帝。
在宋代,大臣要是大吃大喝被发现要遭遇弹劾的,他们不敢进星级饭店吃喝,而像孟钺这样的‚官二代‛却无所顾忌,在东京江湖厮混20余年,都城内的饭店老板都敬他三分。
宋朝受推崇的餐具都是贵重金属,真金白银,红漆木盘次之,而玻璃器皿却是最为豪华的餐具。
正是这样的奢侈与铺张,他才在序言中说‚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
北宋有个规矩,官妓都属于教坊,是有‚编制‛之人。
凡是朝中人士有宴请需要她们作陪,必须凭借‚诸曹署行牒,然后能致于他处‛。
孟钺的身份是开封府仪曹,一句‚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则暴露了作者的身份。
‚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这与开封府仪曹的身份倒是非常合拍的。
从年龄上来推算,也是合理的,从宋崇宁二年(1103年)的童年到宋政和四年(1114年)的青年,孟钺在这个时候得一闲官是很正常的。
从《东京梦华录》所记载的内容看,大多市井游观、岁时物货、民风俗尚,也与开封府仪曹这一闲职身份相称。
有钱、有闲并且有点小权,才可以毫无顾虑自由出入茶坊酒肆、勾栏瓦舍的。
孟钺也曾想发愤图强,无奈北宋家族陷入蔡京奸党案中。
《靖康要录》卷二记载其力保李纲事,他虽然是一个小官吏,但是公平正义还是有的,终因是孟昌龄家孙,不免受波及。
《靖康要录》卷五记载:‚霍知白、赵奇、宋最、孟钺并放罢。
‛‚放罢‛就是被罢官,后来东京城遭到兵火,孟钺(元老)在‚靖康丙午之明年,出京南来,避地江左‛,情绪一直很失落,说自己‚情绪牢落‛,惆怅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晚年,他‚暗想当年,节物风流,人情和美,但成怅恨。
近与亲戚会面,谈及曩昔,后生往往妄生不然。
仆恐浸久,论其风俗者,失于事实,诚为可惜,谨省记编次成集,庶几开卷得睹当时之盛……目之曰《梦华录》‛。
孟钺曾经属于‚衙内‛式人物,纵游东京,逍遥自在。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是各种情境在经历了多年风雨仍鲜活地存在于心中,因为闲散,便常常穿梭于大街小巷四处游玩,对其间
的一切了如指掌,亦成为他晚年仍能详尽而细致地描述心中故城的重要因素。
南渡之人,怀念旧都,令人心碎。
北宋东京百姓是在帝都沦陷的情况下背井离乡,被迫流落南方,所以他们对于故土的感情非常复杂。
其中既有离别之情,更有亡国之恨。
城池可以复制,但是家国不可再生。
唯有记忆永恒,于是睹当时之盛‛。
其实孟元老的真实身份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他把东京贮藏到文字里,把自己藏在人群中,后世的我们每次打开此书就能够遥想当年京都的盛况。
他的回忆里隐藏着一种固执,他踏遍北宋东京的脚印后来都变成走动着的文字。
他不厌其烦地历数北宋东京的御路关厢、通衡深巷,流水账式地标注纷繁的店铺食坊,写菜谱般地罗列‚奇巧百端‛的名馔小吃,铺陈种种流程性的细节,让你在词语的堆砌中,详睹‚车马盈市,罗绮满街‛的北宋东京。
孟元老死后,这部书才开始刊行。
之后相继出现了《都城纪胜》、《西湖老人繁胜录》、《梦粱录》和《武林旧事》4种著作,从这里可以看到《东京梦华录》在当时的影响。
他不但开创了一种笔记体著作,而且影响了后世所有关于这个城市著作的人文精神,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
在充满矛盾名字的‚开‛和‚封‛之间,给所有的阅读者以昂扬的动力和希望,‚东京梦华‛如今成为这座城市甚至这个世界最为闪光的品牌。
孟元老以一人之力,把原汁原味的北宋东京呈现,一次次为我们奉上原汁原味的北宋东京风情。
北宋东京的一切已属记忆,《东京梦华录》中的繁华街市都已经被黄河的寒凉淤泥积毁。
自然的灾害破坏不了孟元老的笔墨。
如今,我们可以在他的文字中寻找着北宋帝都的繁盛,他一直在慢慢唤醒着古都的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