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整理〗人生苦旅的自然再现温庭筠《商山早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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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旅的自然再现——温庭筠《商山早行》解读
商山早行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这首诗的作者温庭筠,名歧,字飞卿,生于公元八一二年,卒于公元八七○年。
他是晚唐时期第一个致力于写词的人,“花间派”的代表人物。
虽然温庭筠以词著称,他的诗作仍有很高的艺术成就,人们把他和李商隐的诗作并称“温李”,这首《商山早行》是他众多羁旅行役诗中最有名的一首。
纵观温庭筠的一生,他是在落寞和漂泊中渡过的。
他自幼聪敏,才思过人。
《北梦琐言》说温庭筠“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时人称为“温八叉”。
然而,这样有才华的人却由于种种原因屡举进士不第,加之性格放浪不羁,恃才傲视权贵,因而备受压制。
晚年曾做到国子助教,却因主试公正,以文判等得罪了权贵,被贬为方城尉,并由此抑郁困顿而死。
其友人纪唐夫在送别诗中写道:“凤凰诏下虽沾命,鹦鹉才高却累身”,可以说是他一生命运的最好写照。
《商山早行》当为温庭筠到襄阳投奔徐商时途中所作,此时作者已五十多岁,饱尝了人世的颠沛流离之苦。
首联“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早春时节,晨曦微露,马铃声在这清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的响亮,收拾好行囊,就要上路了。
经过了无数次的离别,却依然有着对故乡的眷恋。
在古代,由于交通不便,使人们的出行既非常辛苦,又花费很多的时间;由于战乱带来的不安心理,使每个人都割舍不掉对家的牵挂。
“安士重迁,怯于远行”是古今中国人共有的普遍情绪。
这种情绪的种子从诗经《小雅•采薇》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时就已经埋下了,此后,便一直被历代的文人所吟唱、渲染。
事实上,在温庭筠的诗作中,“悲行”也是一种反复出现的情绪。
《全唐诗》五百八十二卷《旅次盱眙县》写道:
离离麦擢芒,楚客意偏伤。
波上旅愁起,天边归路长。
孤桡投楚驿,残月在淮樯。
外杜三千里,谁人数雁行。
从作者所写的麦子生长茂盛,正在抽穗来看,当是仲春时节。
由于乘船远游到了楚地,旅愁随波涌起,难以平抑。
“孤桡”说明是一个人,旅途寂寞,“残月”则更添一份乡思之情。
尾联不写自己,反写几千里外的家人数着雁行,盼望自己回家的情景。
“在路上”这种状态留给诗人的孤苦无依,思念亲人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
颔联“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是被人们千古传诵的名句,是对初上路途时的自然描绘。
鸡
鸣声响亮地传来,一弯月亮,明亮地挂在天上,回头望望夜宿的茅店,渐渐地远了。
以“鸡声”“月”来印证“早行”之“早”。
清晨送别,以“月”衬托,在晚唐时期另一词人牛希济的《生查子》中也出现过。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低小。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可见,“晨月”能够增加送别时凄清、悲凉的气氛。
“人迹板桥霜”,在覆盖着薄霜的板桥上依稀看到有人走过的脚印。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看来,旅人的辛苦是一样的。
这两句诗中,没有一个动词,只把“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些意象词放在一起,便构成了一幅初春早行图。
这幅图画是多方位的:有天上的“月”,前面的“人迹”,身后的“茅店”;这幅图画又是诉诸听觉、嗅觉、视觉等多重感觉的:鸡叫的声音,清冷的空气,明亮的月,薄白的霜。
因此,阅读者不自觉地就会身入其境。
据说北宋诗人梅尧臣在与欧阳修论诗时,极赞这两句“道路辛苦,羁愁旅思”见于言外;李东阳在《怀麓堂诗话》中说:“‘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人但知其能运羁愁野况与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闲字,止提掇出紧关物色字样,而音韵铿锵,意象俱足,始为难得。
若强排硬叠,不论其字面之清浊,音韵之谐舛,而云我能写景用事,岂可哉!”可见这两句“诗眼”,通过“音韵铿锵,意象俱足”营造了完美的意境。
这一联十个字,六个名词相连,这种表现手法被称为“意象叠加”,使诗歌语言非常简洁,又有很大的密度。
这种表现方法的意象词要与全诗的意境相统一,词与词之间也要和谐一致,不能“强排硬叠”。
比如,改成“犬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就不妥,因为狗在这时一般是不叫的,这样写也不能表现“早行”这一主题了。
同样写羁旅愁思的元代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从前后关系上看,应该受到了温庭筠的影响。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把另外的九个意象叠加起来,造就了异曲同工之妙。
颈联“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是描绘行旅在路上的景象。
槲叶在山路上落下厚厚的一层,驿墙边白色的枳花在晨昏中显得很明亮。
商县、洛南一带,枳树、槲树很多。
槲树的叶片很大,冬天虽干枯,却存留枝上;直到第二年早春树枝将发嫩芽的时候,才纷纷脱落。
而这时候,枳树的白花已在开放。
“槲”“枳”,一个乔木,一个灌木;一个高,一个低;花开也好,叶落也罢,完全听凭自然,它们更衬托了这春山的空寂,渲染了诗人旅途的寂寞。
这样的山路,给诗人的思绪提供了充分的展开空间。
尾联“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诗人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昨夜的思乡梦。
“梦”在古人的思乡之作中出现的频率很高。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古人云:“梦境原虚幻,情真幻亦真”。
记梦必须写景,这样,抒发乡思之情就有了依托,无形的梦境就变成了有形的现实,抽象的乡思就被形象化了。
春天来了,梦中的故乡杜陵,回塘水暖,凫雁自得其乐。
梦中是乐景,眼前却是离家日远,在茅
店里歇脚,在山路上奔波的悲凉景象,这两种情景的对比结果,使得悲情更加浓郁。
尾联以“梦”结尾的形式,一方面照应了首联的“客行悲故乡”;另一方面造成一种回环互动的审美效果。
愈留恋梦境愈思念故乡,愈思念故乡愈留恋梦境,从而给读者拓展了无限的回味空间。
与温庭筠齐名的李商隐也很擅长采用这一形式。
他的《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是这样写的“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
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把“雪夜流落”与“鸳机重温”相比照,对亡妻的伤悼之情得以无限延伸。
至于他的《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更是通过回环往复的结构形式把思念的情绪推向高潮。
需要说明的是,在温庭筠的羁旅行役诗作中,并不是全都以悲行为基调的。
比如《西游抒怀》《全唐诗》五百八十一卷:
渭川通野戌,有路上桑干。
独鸟青天暮,惊ūn,指獐子赤烧残。
高秋辞旧国,昨夜梦长安。
客意自如此,非关行路难。
这首诗所写的是高秋时节离开长安,虽然也梦到故乡,却没有太多的留恋之情。
由尾联可以看出,作者是主动离家外出闯荡的,因此整首诗格调激越,去意坚决,同本诗的去意彷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从温诗和温词的比较看,温庭筠词以香艳温软,脂粉气太浓著称,雕饰的痕迹十分明显,原因在于温词往往以闺阁或青楼女子的口气去写,生活经历与感情上均隔了一层;而他的诗作,不管是羁旅诗、送别诗,还是唱和诗,正象这首《商山早行》所展现的一样,率真自然,清新感人。
其原因恰在于诗人回到了自我,可以自由表达。
加上温庭筠善用意象,精通音律,对仗工整,从而营造了幽远的意境,代表了晚唐时期诗歌的最高艺术水平。
参考文献
[1]霍松林温庭筠《商山早行》诗歌鉴赏,唐诗鉴赏辞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
[2]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1
[3]全唐诗[M]第581、582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