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陶渊明的金刚怒目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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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师范大学
2008级学士学位论文
试论陶渊明的金刚怒目式
系别、专业中文系汉语言文学
研究方向古代文学
学生姓名周盼盼
学号20080101167
指导教师姓名张兆勇老师
指导教师职称教授
2012年5月13日
试论陶渊明的金刚怒目式
摘要:作为东晋诗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中古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陶渊明,家喻户晓的田园诗人之祖。

他的诗充满了田园气息,清新自然,冲淡平和。

鲁迅先生对这一看法提出异议,他的辩证认识让我们看到陶渊明的另一面,即平淡背后的愤激——金刚怒目。

但是鲁迅先生的观点也存在一问题,他没有解释金刚怒目的真实相。

平淡自然、金刚怒目是陶渊明的两面。

它们是不可分割的二重组合,相互融合有各自为新。

本文将针对这一点作相应的论述。

关键词:陶渊明平淡自然金刚怒怒目二重组合各自为新
Try to talk about Tao yuanming's
King-kong-looking type Abstract:As a world famous writer and a shining star in the medieval literature history ----Tao yuanming, an indispensable important ring,the father of the rural poet,known to everyone.His poetry is full of rural breath,pure and fresh and natural,diluted peace.While Mr.Luxun has one objection to this view,his dialectical understanding let us see the other side of Tao yuanming,namely King-Kong-looking behinde the incitement of light. But ,Mr.Luxun’s point of this view also has a problem .He did not explain the truth of the King-Kong-Angry. Dull nature ,king-kong are reportedly on bouth sides of Tao. They are an intergral part of the double combination and mutual confluence with their respective for new. Aimed at this question ,this paper will discuss it by three aspects. Keywords: Tao yuanming insipid natural king kong anger looking for new combination of double their
目录
正文
问题的提出 (4)
一、金刚怒目的真实相 (5)
二、金刚怒目的着装 (9)
三、金刚怒目与平淡自然孰美 (11)
结束语 (15)
注释 (17)
参考文献 (18)
致谢 (19)
问题的提出
作为东晋诗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中古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陶渊明,一个家喻户晓的田园诗人之祖。

他的诗充满了田园气息,清新自然,冲淡平和。

又加之钟嵘在《诗品》中提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①点之后,冲淡平和似乎成了陶渊明的标签,众多的评论家也将目光聚集在这一点上。

但是,鲁迅先生对这一看法提出异议。

他在《且介亭杂文·题草未定六》中这样说道:“选本所显示往往并非作者的特色,倒是选者的眼光。

……又如被选家录用了《归去来兮辞》和《桃花源记》,被论客所赞赏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潜先生,在后人心目中,实在是飘逸太久了。

但在全集里,他却又时摩登……就是诗,除论客所佩服的‘悠然见南山’之外,也还有‘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在证明着他并非整天整夜的飘飘然。

”②
鲁迅先生的这段话让我们看到了陶渊明的另一面——平淡背后的激愤。

其实关于这一点,朱熹、陈沅、龚自珍等人早就有过类似的评论。

朱熹在《朱子语录》中曾说道:“渊明诗及人皆说是淡泊地人,据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得来不觉耳。

其露出本相者是《荆轲》一篇,平淡底人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言语来。

”③清陈沅在《诗比兴笺》中指出“唯知《田园》《移居》及田园诗数首。

景物堪玩,意趣甚明,至若《饮酒》《贫士》便已罕寻,《拟古》《杂诗》意更难测,徒以陶公为田园之翁,闲适之祖,此以弊也。

”④清末诗人龚自珍在《杂诗》其一中说:“陶潜诗喜说荆轲,相见《停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他还有诗云:“陶潜酷似卧龙豪,万古浔阳松菊高。

莫言诗人意难平,二分《梁父》一分《骚》。

”⑥上述这些评论都有一个共同的倾向,是在告诉我们论者们对陶诗的意境的理解不能过于单一,而人们对陶渊明的评价却长期未能脱离《诗品》的论调。

对此,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药与酒的关系》中有过更为精辟的论述:“据我的意思,即便是从前的人,那诗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谓的‘田园诗人’是没有的。

既然是超出于世,则当然在诗文也没有,诗文也是人世,既有诗,就可以知道于世事也未能忘情。

……由此可知,陶渊明总不能超出于尘世,而且于朝
政还是留心,也未能忘掉死。

这也是他诗文常常提起的。

”⑦正是基于这种辩证清醒的认识,鲁迅先生才从陶渊明的平淡自然的诗境深处挖掘出今天我们所说的“金刚怒目”的风格。

本文将从以下三点进行论述。

一、金刚怒目式的真实相
朱熹、鲁迅等人发现了陶诗金刚怒目的一面。

但是他们所说的金刚怒目也许表面看过去是做慷慨语发泄心中的激愤,而事实上更加忧郁,只是以激愤凸显忧郁有意味的形式罢了。

论及陶诗中金刚怒目式的作品《咏荆轲》堪称这方面的力作。

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

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

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雄发指危冠,猛气动长缨。

饮饯易水上,宋意唱高声。

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羽奏壮士惊。

公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

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

凌厉越万里,逶迤过千城。

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

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在这一首诗中,诗人一改平淡的风格。

诗中充满了热情及豪放之气。

有关荆轲的事迹在《战国策》、《史记·刺客列传》中均有详细记载,本诗正是以这些记载为蓝本,叙写了荆轲刺秦的整个过程。

诗中所描写的内容极具暴力色彩,情绪高昂激励。

也正因为这一点,人们在理解这首诗时,或者认为寄托了诗人忠于晋室的封建政治伦理感情,或者简单地把它看做单纯体现作者个人豪放情怀的随感性诗歌作品。

这首诗虽然记叙了荆轲刺秦的始末,但诗的重点却是易水送别的场面。

诗歌开头四句开门见山,切入主题。

写了荆轲受知于燕太子丹,受命除暴扶弱,报仇雪耻。

此外,“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

“百夫良”古《笺》:
“《诗·黄鸟》:‘百夫之特’。

”郑玄笺:“百夫之中最雄峻也。

”⑧
诗人并没有直
接叙写荆轲的武艺如何高超,而是从善养士的燕太子丹的角度,烘托出荆轲的得之不易,他是百里挑一,是个可托重任的豪侠之士。

这为荆轲的出场作了必要的铺垫。

从“君子死知己”到“且有身后名”,诗人用大量的笔墨叙写易水送别,慷慨赴义的悲壮场面。

诗文中用“雄发指危冠,猛气动长缨”的夸张性的情态描写,揭示出荆轲的嫉恶如仇,壮怀激烈的内在精神。

化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对句“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强烈地渲染了荆轲慷慨赴死的悲壮气氛。

同时脱胎于“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知去不归”一句,将送行者的唱词变为荆轲的内心独白,并缀以“且有后世名”一句,这便从人物的内心深处呈现出豪侠之士轻死,重名节的凛然之气。

也预示了“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剧结局。

易水送别的场面写的如此凝重,当时的情景如现眼前。

清人张潮对此作评道:“写壮士,须眉如画,壮易水,萧森之气凄然。

”从这生动的气氛中我们似乎可以感受到诗人心中的惋惜之情。

他高度赞扬荆轲的那种“言必信,行必果”、重信守义的侠士精神。

敬佩荆轲嫉恶如仇、视死如归的高贵品质。

但是诗人却也为他此行而担忧。

前文写的愈是壮烈,后文情感愈见其悲凉。

接着,诗人以精炼的笔墨叙写荆轲飞盖入秦和秦庭之刺。

由于这是一次奇功未成的失败之举,所以便无需绘声绘色的描写行刺的细节。

诗人着力要表现的仍是荆轲在燕入秦途中的那种“登车何时顾,飞盖入秦庭”的迫不容缓,义无反顾的气概。

最后,诗篇以四句深沉感叹作结。

惋惜之余流露出诗人发自内心的钦慕之情。

“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荆轲刺秦,事隔千载,但诗人余情绵绵,感慨良深。

这几句话看似平淡,但平淡的抒怀之语,以其隐逸的弦外之意,传达出诗人潜藏的豪放之情,即使千载之后,仍能引起知音者的共振。

诗人除了感慨荆
轲的壮举,钦慕他的精神,共鸣于荆轲的事迹等等一个知音者的情感外,他还有什么情感在里面呢?
诗文开头告诉我们,荆轲是为感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而受命于丹,慷慨赴死。

《史记·刺客列传》载:“荆轲者,卫人也。

……荆卿好读书击剑,以术说卫元君,卫元君不用。

……荆轲尝游过榆刺,与盖聂论剑。

盖聂怒而目之,荆轲出。

……荆轲游于邯郸,鲁勾践与荆轲博,争道,鲁勾践怒而叱之,荆轲嘿而逃去,遂不复会。

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

……荆轲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深沉好书,其所游诸侯,尽与其贤豪长者相结。

其之燕,燕之处
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⑨
由此段文字可知,荆轲是个有才华谙
熟剑术的人。

但是这样一个文物兼具的人却迟迟得不到知音者的赏识,一直奔走。

直到来到燕国,方遇贤者欣赏他,才有知音者与他结游。

“居倾之,会燕太子丹质秦之归燕”。

善于养士的燕丹此时正为自己质于秦而秦王待自己不善而心怀怨气。

他“归而求为报秦王者”,但是“国小,力不能”。

又加之此时正值“秦日出兵山东,以伐齐楚三晋,稍蚕食诸侯,且至于燕”的千钧一发的时刻,私仇与国危无不逼迫着丹需尽快找一个“能报强嬴”的“百夫良”。

终于在田光先生的引见下,荆轲遇见了伯乐,燕丹也找到了能为自己报仇的贤才。

燕丹是个礼贤下士的贤明君主,他“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且“日造门下,供大牢具,异物间进”。

正是有感于这种知遇之恩,荆轲才会“提剑出燕京”,才会做出“请辞决矣”的坚决决定。

虽然奇功未成,其人已没,但是千载留名,更何况他是为知己者死。

因此在作者看来,荆轲死的有价值。

而诗人自己呢?此时的东晋也面临着亡国的危机,他能遇见值得自己慷慨赴死的知己者吗?
诗人写作这首诗时大约是在晋宋易代之后,也就是说诗人现在又经历了一场政治变革。

元熙二年庚申(公元420年),这一年六月,晋亡,禅位给宋王刘裕,改国号元。

这是陶渊明经历的第二次政治变革。

对于这样的重大事件,诗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因为诗人也是一个拥有凌云壮志的爱国者,他曾是一个“少年壮且厉,抚剑独行游”的热血侠士;他也拥有“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的高远志向;他也有“丈夫志四海,我愿不知老”的老骥之志。

但是它却没有荆轲幸运,他没有遇见赏识自己的伯乐。

即使他谨记先师的遗训,“忧道不忧贫”,即使他“游
好在六经”,谙熟儒家经典。

但是当时的黑暗政治使作者陷入维谷,他没有空间和机会去施展自己,去实现自己“达则兼济天下”的愿望。

面对这种抑郁的心情,无奈的现实社会,他只能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

由此看来,本诗并不是单纯的在咏荆轲的豪侠之气,豪壮之举。

它还隐曲着诗人的忧郁之情,诗文中愈是慷慨铿锵,诗人抑郁无奈的矛盾之心愈加彰显。

因而前人在评价此诗时多认为是刘裕篡晋后渊明思欲报仇之作。

如刘履《选诗补注》曰:“此靖节先生愤宋武弑夺之变,思欲为晋求得如荆轲者往报焉,故为是咏。

观其首尾句意可见。

”⑩
蒋熏评《陶渊明诗集》曰:“摹写荆轲出燕入秦,悲壮淋漓。

知浔阳之隐,未尝无意奇功,奈不逢会而,先生心事逼露如此。

”11邱嘉穗《东山草堂陶诗笺》曰:“抑公尝报诛刘裕之志,而荆轲事迹太险,不便明言以自拟也欤?”12而袁行霈先生则认为是诗人在“读《史记·刺客列传》及王粲等人咏荆轲时,有感而作”。

13他们的说法都有自己的道理,一方面是联系作者当时的生活时代背景,一方面是结合诗人“好读书”的爱好。

笔者认为如果把这两方面融合在一起,可能会更准确地把握这首诗的旨意。

诗人也许是在借荆轲自拟,同时也在自比。

他们同样经历着重大的政治事件,但是荆轲遇见了可以让他赴死的知己,而他在这个“真风告逝,大伪斯兴,闾阎懈廉退之节,市朝驱易进之心。

怀正志道之士,或潜玉于当年;洁己清操之人,或没世以徒勤”14的黑暗社会里,也许“请息交以绝游”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因而,荆轲的形象描写的越是生动,诗中文辞越是激昂愤慨,诗人的内心越是痛苦。

所以,这首诗并不是简单的作慷慨语及金刚怒目之态,而是将埋藏在诗人的内心的激愤爆发出来。

诸如此类的被鲁迅等人称作金刚怒目式的作品还有《读山海经十三首》其九、其十,《咏三良》、《咏贫士》等。

如《读山海经十三首》诗人写“夸父诞宏志”(其九),写“精卫衔微木”(其十)写“刑天舞干戚”(其十)等等这些神话里或历史上流传的名人的壮举与诗人“畴昔苦长饥,投耒去学仕”(《饮酒》二十首,其十九)形成鲜明的对比。

别人都有展现自己的空间机会,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性本爱丘山的他却要迫于生活的压力误落尘网,既落尘网又没遇见自己的伯乐。

因而诗人的内心情感是复杂的,是矛盾的。

所以前人所说的陶诗中的所谓的
金刚怒目式的说法,似乎也只是绘出诗人的半边脸而已。

因为在金刚怒目的背后还掩藏着淤积着诗人心中的抑郁之情,而这些金刚怒目式的语言文辞则是它披着的外衣。

二、金刚怒目的着装
由《陶渊明集笺注》中所选编的诗作来看,“金刚怒目”式一类的作品多是以拟古、咏古及杂感的形式出现,它有丰厚凝重的历史着装。

诸如《拟古九首》《杂诗》《咏贫士》《咏荆轲》《读山海经》。

在《拟古九首》中,诗人或言友情与交往“出门万里客,中道逢佳友”(其一),或言怀念古今之贤人义士“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其二),或言功名难以持久“暮作归云宅,朝为飞鸟堂”(其四),或言人生易逝“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其七)。

且看第二首:
辞家夙严驾,当往志无终。

问君今何行?非商复非荣。

闻有田子春,节义为士雄。

斯人久已没死乡里习其风。

生有高世名,既没传无穷。

不学狂驰子,直在百年中。

陶渊明借天畴之事迹,叹自己壮志难酬之不幸。

诚如袁行霈所说“此诗模拟曹植《杂诗》痕迹可寻。

开首所谓:‘辞家夙严驾,当往志无终’,乃就己之意愿而言,非真无终也。

曹植曰‘吾行将远游’,亦是意愿。

故此诗十年言志之作。

渊明不甘心闲居,其‘猛志’时有流露,此诗以田畴为‘士雄’,最能见其志之
所在。

”15
这种类型的作品在咏古诗中也不乏佳篇。

如前文论述的《咏荆轲》。

借古讽今,借他人事迹抒己志是历来诗人的常策,陶渊明固然不例外。

但除了这些他还常常写杂诗来发泄心中的不快以及对人生的慨叹。

《杂诗十二首》应
是这方面的代表。

在这十二首诗中作者的情感的复杂的,或言人生无常盛年难再(其一、其三、其六、其七),或言岁月不待,有志未骋(其二、其五),或言不求空名,愿不知老(其四),或言拙于谋生,慨叹贫苦(其八),或言掩泪东游,羁役思归(其九、其十、其十一)。

且看《杂诗十二首》其二:
白日沦西阿,素月出东岭。

遥遥万里辉,荡荡空中景。

风来入房户,夜中枕席冷。

气变悟时易,不眠知夕永。

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

少壮时猛志逸四海的陶渊明此时陷入了深深的孤独悲愤之境,“挥杯劝孤影“写尽寂寞孤独之状。

人生价值的失落,强烈的生命悲剧意识,使诗人在《杂诗十二首》中几乎篇篇都发出慨叹人生易老,壮志难酬的心曲。

“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其一);“古人惜寸阴,念此使人惧”(其五)如此等等。

在这类诗作中看似平淡自然,但在这冲淡平和的外衣下却隐藏着一颗不平的灵魂。

这是时代情节的反映,同时也是陶渊明理想世界与现实的世界相冲突的结果。

黑暗的政治现实限制了诗人,他不敢直抒胸怀,他只能借助平淡的语词来包裹自己胸中的怒火。

除了这些著名的拟古,咏古诗以及杂诗外,陶渊明在文章辞赋方面也是能手。

在他那些看似平淡自然的文风下同样掩藏着一个倔强的灵魂。

被称为他的自传文的《五柳先生传》则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作于义熙六年庚戍年的《五柳先生传》中云“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大家知道历史上的魏晋时期是一个重视门阀制度的时期,在这样一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16的时代大背景下,作者竟然说出“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
详其姓字”这样的话。

这些语言浅显易懂,看似平淡无奇,但是细致读来却另有一番新意。

试想,这不正是陶渊明对当时门阀制度的不屑吗?作者不慕荣利、淡泊坦然的姿态是不是对追求功名利禄的王谢等大家族的公然挑衅呢?这些语言读起来浅显易懂,品起来清新自然,简洁明了。

正如众多的论者所说的那样平淡自然,或言冲淡平和。

但是在这平淡的外衣下却掩盖着一个不屈的灵魂。

“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不正是对那些绞尽脑汁想升官发财的人的控诉吗?在作者所处的时代还有作者这样品格高洁的人吗?文章最后告诉了我们答案“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由此可知现在已没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了,诗人也只能披发独自行吟“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了。

三、金刚怒目与平淡自然孰美
金刚怒目与平淡自然均是陶诗的风格,表现的是陶渊明的两种心态。

当诗人的心理世界与现实世界相吻合时,在诗歌中便呈现为平淡自然的一面;反之则表现为金刚怒目的一面。

但无论是在心态,还是从艺术上讲,都不能在它们之间评比谁更为成熟,它们只是各自凸显陶潜的两面,并且相互呼应,以各自清晰。

人们之所以把陶诗的二重组合变成了单一结构,是因为对平和冲淡过分关注而忽视了诗人内心的慷慨愤激。

诚然,平淡自然风格的诗歌在陶诗集中占绝大多数。

这类诗歌能给人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在当时老庄之风盛行,玄言诗风行的时代。

陶渊明的田园诗确乎为诗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

在他的诗中,飞鸟、吠犬、炊烟、松菊无不可以入诗。

“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三径就荒,松菊犹存”、“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等等,句句都是“豪华落尽见真淳”,自然而不觉痕迹。

但是陶诗的平淡自然并不是平淡无奇,更不是淡乎寡味,正如苏轼所说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

陶诗要展现的是淳厚澄澈的心灵,无论是写景状物,还是言志述怀都是围绕这样的一个中心。

因而陶诗又是淳厚有味的,真实可感的。

东坡说“渊明诗初看若散缓,熟看有奇句。

一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造语精道之至,逐能如此,似大斧运斤,不见斧凿之痕”。

宋朝著名词人少游在品读陶诗诗说道陶诗“长于冲淡”,严羽《沧浪诗话》中指出陶诗“质于自然”。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忽视陶诗另一方面的美更不能说在陶诗中某种艺术风格出于某种艺术风格之上。

因为它们都是作者抒发情感的方式,只是因所处的境况不同,心情不同而通过不同的语言、语气来表达而矣。

如果说平淡自然有它的清新自然之美,那么金刚怒目则有其豪放之美。

譬如宋代文坛的泰斗苏轼,虽然他高唱“大江东去浪涛尽”,但是他也会低吟“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也会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惆怅。

但我们从不能因苏轼是豪放词派的大家而否定婉约词的美,更不能因为这些情感缠绵的词而诋毁他豪放的形象。

由此可见,平淡自然和金刚怒目各有其美,它们是陶诗的二重组合,缺一不可,只有二者完美融合,我们才能更好的了解陶渊明,才能更好的读陶诗,更全面的读懂诗人。

因为他的每一首诗只用单一的情感来分析是不够的,譬如,《咏荆轲》看似豪放,但它却也有作者的忧郁之情;看似平淡自然的《归去来兮辞》实际上掩盖着诗人的愤激与无奈。

平淡自然与金刚怒目不仅是陶渊明两种心态与现实世界碰撞的不同结果,不仅是诗人两种不同的诗歌风格,它们同时也呈示着诗人心态成熟的过程。

是他人生的不同阶段的心理印迹。

在李长之先生著的《陶渊明传论》中他说道:“陶渊明的一生可分为三个时代:二十九岁以前是一个时代,大概是过着种田和读书的生活;二十九岁到四十一岁是一个时代,他做了好几次官吏,也时常出门,多半是出于职务;四十二岁
到死,就是六十三岁是一个时代。

”17
并且他还分别用这样的标题来总括陶渊明
在三个不同的时代的不同生活状态:早年的生活和教育、十二年的矛盾生活、步入二十二年的躬耕生活——他的思想的成熟。

我们试着看一下他在不同时期的文化心理特征与他的诗歌风格。

首先是他的早年的生活和教育。

诗人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有他的《命子》诗“肃矣我祖,慎终如始,直方二台,惠和千里”看来他的祖父做过太守。

然而诗人在诗人二十岁左右,家道中落。

他在《有会而作》中说“弱年逢家乏”,在《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中又说“弱官逢世祖,始室丧其偏”。

因为此时
他正经历了一场著名的战役——淝水之战,又加之连年的大水大旱,是值饥馑。

陶渊明的生活也几乎是在忧患里度过。

由“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可知诗人所受的教育应是儒家教育。

早年的陶渊明过着单纯简单的生活,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其一),他“弱龄寄事外,委怀在琴书,被褐欣自得,屡空常晏如”(《始作镇参军经曲阿作》)。

此时的诗人只活动于自己的出生地江州浔阳柴桑,在这简单的生活环境中,诗人想过的也是那种淳朴而单纯的生活“少学琴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

亦复欢然有喜”(《与子俨等疏》)。

这一时期,他的诗歌中或言生活之不易如《乞食》,或言情如《闲情赋》。

这里没有金刚怒目式的愤激,而是清新自然。

虽然诗人陶醉也渴望现在自己的简单生活,但是别忘了诗人一个接受儒家教育的地主阶级。

“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是他所接受的教育,所以不管是“畴昔苦长饥”的驱使,还是“先师有遗训”的家训,他都会“投耒去学仕”。

这是当时的家庭境况使然,是当时的社会大背景使然,更是儒家积极用事的思想使然。

因此,诗人便开始了他的第二期生活。

陶渊明从二十九岁到四十一岁开始他的第二期生活,这二十年也是诗人矛盾生活的开始,他在出仕与退耕的矛盾中徘徊。

因为“饥来驱我去”,所以他要学仕。

但出仕之后,他的内心却又经历着激烈的矛盾斗争“投策命晨装,暂与园田疏。

……目倦川涂异,心念山泽居。

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

刚一上任就思念园田,思念山泽。

在字里行间里无不透露着一种拘束和倒霉的气息。

这一时期他的诗歌中充满了怨气,他气愤壮志难酬却行将老矣“日月推迁,已复九夏。

总角闻道,白首无成”(《荣木》);充满了对亲友的思念“静寄东轩,春醒独抚。

良朋悠邈,搔首延伫”(《停云》);充满了对世难得忧心“八表同昏,平路伊阻”、“八表同昏,平陆成江”(《停云》)。

此时的诗人之所以频作金刚怒目语与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无关系。

他三十岁丧妻,三十七岁丧母。

此时期他又目睹了桓玄政变。

所有的一切让他有一种人生无常之悲叹,悲亲人渐渐离己而去,叹国无宁日,百姓受离乱之苦。

在矛盾中痛苦挣扎的诗人最后终于做出了“聊阻凭化迁,终返班生庐”的决定。

这似乎是《归去来兮辞》的前奏。

作于义熙元年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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