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幽默台词的语用分析

《让子弹飞》幽默台词的语用分析
［摘要］《让子弹飞》是2011年贺岁档的最大赢家，是一部成功的商业喜剧。

姜文以其独特的“姜氏幽默”在片中创作了许多经典的幽默台词。

本文结合语用学的相关理论，以本片中的幽默台词为例，分析发现关联理论对幽默台词具有很好的解释作用；合理制造乖讹是幽默台词产生的前提；违背合作原则或违背接收者已有认知是制造乖讹、创作幽默台词的方法。

本文的研究结论将为其他影片幽默台词的创作提供指导。

［关键词］《让子弹飞》；幽默；乖讹―消解理论；关联理论；合作原则
《让子弹飞》最终以7.24亿元票房的骄人成绩成为中国国产商业电影票房的新标杆，成为2011年贺岁档的最大赢家。

三大影帝同台飙戏，紧凑曲折的剧情，痛快淋漓的枪战，独特的角色设置，除了这些精彩看点外，姜文凭借其独特的“姜氏幽默”，创作了许多搞笑且意蕴深长的经典台词，使片中笑点频密，成功地给我们呈现了一部精彩的商业喜剧。

本文将以语用学的相关理论分析片中的幽默台词，以期分析幽默台词产生的机制以及创作幽默台词的方法。

一、关联理论对幽默台词的解释作用
乖讹―消解理论是目前影响力最大的幽默理论。

Kant(1790)和Schopenhauer(1819)认为乖讹即预期结果同现实之间存在的差异，它是幽默产生的必要条件。

①幽默的产生过程就是发现和理解乖讹的过程。

根据理解乖讹的推导依据，幽默可分为两类：必须结合影片中所给的语境假设才能理解的幽默；仅凭接收者已有的认知语境就可理解的幽默。

关联理论(Sperber&Wilson，1995)可充分解释这两类幽默。

第一类幽默，首先幽默发出者提供明示刺激，传递给接收者一定的语境假设，接收者会根据发出者所提供的线索以及记忆中储存的已有认知，努力寻找最佳关联。

根据省力原则，接收者往往希望通过最少的努力获得最佳的语境效果，而此时所获得的是最大关联，也即在现有语境下其所推知的预期结果。

但最大关联并不一定就是最佳关联。

当接收者发现自己的预期结果和实际结果出现冲突时，发现乖讹。

但接收者会认为发出者所提供的任何明示都存在最佳关联，因此乖讹会促使他付出更大的认知努力去寻求发出者的交际意图。

当接收者获知真实的交际意图后，领悟差异，乖讹得到消解，而他所付出的额外努力将以其获得的幽默效果作为补偿。

因此，此类幽默，幽默接收者只有根据自己的已有认知并结合前面所给出的语境假设进行推理才能领悟乖讹并感知幽默。

例1：老六：这谁吹的？
张麻子：听着像穆扎，他们那边叫穆扎，咱们这边叫莫扎特。

老六：你还能听出来是谁吹的呢？
张麻子：得分时候。

老六：什么时候？
张麻子：那上面印着他名字的时候。

老六问张麻子，“什么时候”能听出是谁吹的，此时观众也在期待答案，根据前文张麻子提供的信息，“听着像穆扎，他们那边叫穆扎，咱们这边叫莫扎特”，显得相当肯定，因此观众有理由相信张麻子真的能听出是谁吹的。

但张麻子回答“那上面印着他名字的时候”与观众的心理预期产生冲突，于是观众会努力去寻找导致冲突的原因。

张麻子的回答已经证明他听不出来，接收者结合前文进行推导，得知其实张麻子一直在不懂装懂。

此时，乖讹得到消解，观众感知到幽默。

第二类幽默中，幽默发出者提供明示刺激，激活幽默接收者脑海中已储存的记忆，当发出者所提供的语境信息与接收者原有的认知语境产生冲突，接收者发现乖讹，从而促使其进一步推导真实的交际意图，理解乖讹，感知幽默。

因此，此类幽默中，幽默发出者所创造的乖讹相对简单，接收者只需根据已有的认知就能直接发现并理解乖讹。

例2：张麻子：她已经成了寡妇，我不能……让她再守
活寡。

张麻子的话与中国传统的道德观发生明显冲突，观众可以很轻易地发现其中的不和谐，当观众推导出交际意图时，幽默效果就出来了。

综上，导演要使影片具有良好的幽默效果，需要懂得制造乖讹，即不和谐。

本文认为，制造乖讹的方法主要有两种：(1)违背合作原则；(2)直接违背幽默接收者记忆中的已有认知。

二、幽默台词的创作方法
(一) 违背合作原则，创作幽默台词
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于1967年提出了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

它包括四条准则：(1)量准则(Maxim of Quantity)：所提供的信息应是交际所需的；(2)质准则(Maxim of Quality)：所提供的信息应是真实的；(3)关系准则(Maxmi of Relevance)：所提供的信息要有关联或相关；(4)方式准则(Maxim of Manner)：提供信息时要清楚明白。

②人们通常会认为，为了顺利实现交际，交际双方会相互配合，遵守合作原则。

所以当有人违背合作原则时，则容易形成乖讹，产生会话含义，从而产生幽默效果。

《让子弹飞》中存在许多特意违背合作原则来制造幽默效果的台词。

1.量准则的违反。

量准则要求说话人所说的话应包括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且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信息量过
多或不足都可能产生幽默。

例3：张麻子：黄老爷，我问你个问题。

黄四郎：说。

张麻子：你说是钱对我重要，还是你对我重要？
黄四郎：我？
张麻子：再想想。

黄四郎：不会是钱吧？
张麻子：再想想。

黄四郎：还是我重要。

张麻子：你和钱对我都不重要。

黄四郎：那谁重要？
张麻子：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土匪张麻子和恶霸黄四郎的斗智斗勇是影片的一大亮点，直到影片的最后，导演依然安排了一段二人斗智的台词，黄四郎始终还是没有猜透张麻子。

事实上，张麻子只是想告诉黄四郎“我希望你消失”，但他却违背量准则，插入一系列的问和答，最终才揭示自己的意图。

从影片的幽默效果来看，张麻子的“问”不仅针对“黄四郎”，也针对观众，他的问题及其后面的引导，也使观众不断的根据目前的语境条件去寻求最佳答案，但张麻子最后给出的答案不仅令黄四郎惊讶，也出乎大部分观众的意料。

原来大家早已被张麻子所设计，他的问题只是一个“幌子”，而最后那句话才是他要
表达的真正意思。

例3：师爷低着头对县长夫人说：听说你睡觉了？
县长夫人：你抬起头来和我说话。

师爷(抬起头来)：听说你昨天睡觉了？
县长夫人：我他妈哪天不睡觉啊！你看着我说话。

师爷(看着县长夫人)：听说你昨天和土匪睡觉了？
县长夫人：睡了！你不想知道我们怎么睡的吗？
师爷本想质问夫人，但怯于夫人的强势，不敢明问，于是采用了委婉的说法，省略了敏感信息，体现了师爷怯懦而狡猾的性格特征，引人发笑。

2.质准则的违反。

遵循质准则就不能说自知是虚假或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例4：师爷：不杀之恩为大恩。

为报不杀之恩，我也救你一命。

张麻子：哦？你快说。

师爷：寡妇，不能睡啊！必有大灾！
师爷说要救张麻子一命，根据关联理论，观众会根据现有语境寻找最佳关联，但事实上师爷只是要告诉张麻子“寡妇，不能睡啊！必有大灾”。

县长夫人此时并非“寡妇”，违背质的准则，因此透过表面意义，观众立刻意识到师爷只是在故弄玄虚，真实意图是为了避免戴“绿帽子”。

3.关系准则的违反。

违背关系准则往往从表面上看，交
际双方的对话没有关联或关联性不强，但通过推理可以发现更深层次的会话含义，这种会话含义是产生幽默的重要原因。

例5：胡万：大哥，可您到底是？
张麻子：不错，张麻子。

胡万：可大哥您脸上没麻子。

张麻子：黄四郎脸上有四吗？
张麻子面对胡万“为什么没有麻子”的疑问，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黄四郎脸上有四吗？”，违背了关系准则。

根据张麻子的回答，胡万可以作出推理：因为黄四郎脸上没有四，所以张麻子脸上也可能没有麻子。

4.方式准则的违反。

方式准则要求说话人简洁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所以当说话人说话晦涩、嗦、逻辑混乱或产生歧义时都会产生会话含义。

例6：张麻子：翻译出来给我听，什么他妈的叫惊喜！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
张麻子为了逼黄四郎说明白何为“惊喜”，在此处使用了三个“他妈的”，使整句话支离开来，但却产生了特殊的幽默效果。

例7：武智冲：这哪是打我的屁股啊，这明明是打您的脸！
合理安排小人物的台词也可以为影片增色不少。

末代武
举人武智冲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物，他的许多台词也经过精心设计。

上例中，“脸”既是身体的一部分，也可理解为“面子”，由于“脸”的词义模糊导致歧义，违背方式准则，从而产生笑点。

(二) 违背接收者已有认知创作幽默台词
影片中有些幽默台词，它们并没有违反合作原则中的任一条准则，但也产生了较好的幽默效果。

幽默发出者有时会特意发出一些违背常规认知的信息，以此制造乖讹，让接收者觉得荒谬而可笑。

如：
例8：师爷：写首诗，写首诗。

要有风，要有肉；要有火锅，要有雾；要有美女，要有驴！
“诗”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一种雅文化，因此当“诗”与“肉”“火锅”“美女”“驴”联系在一起时就会形成较大的反差。

例9：师爷：晚了，前几任县长把鹅城的税都收到90年以后了，也就是TMD西历2010年！咱们来错地方了！
税收的征收是定期的且以国家法律为凭借和保障，但影片中税收已征到“90年以后”“2010年”了，在观众看来，“师爷”所提到的情况显然非常荒谬。

影片中，还有两处使用了仿拟的修辞手法，也产生了较好的幽默效果。

例10：黄四郎：灯火阑珊，他蓦然回首，而我，却隐藏
在灯影里。

例11：张麻子：有道是，江湖本无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将耳熟能详的名句改编，形成鲜明反差，亦庄亦谐，形成独特的幽默感。

制造乖讹时需要注意，由于幽默效果的产生很大程度也取决于观众的理解水平，电影是面对普通大众的，因此乖讹不能太专业、太难，导致观众无法消解乖讹。

但太简单的乖讹，由于不能激发观众的最大兴趣，也不能达到较好的幽默效果。

此外，幽默的效果还取决于观众的心理，观众需抱着一种取乐的心态去发现并理解乖讹，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三、结语
经典的幽默台词不仅可以带给我们欢笑，也能发人深省，震撼心灵。

《让子弹飞》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喜剧，片中台词幽默搞笑又充满创意。

结合语用学的理论来分析片中的幽默台词，有利于理解幽默台词制笑的机制，掌握创造幽默台词的方法，为其他影片提供借鉴。

注释：
①刘乃实：《关联理论视角中的幽默乖讹与消解》，《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年第1期。

②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67页。

［参考文献］
［1］刘乃实.关联理论视角中的幽默乖讹与消解［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01).
［2］吴霞,刘世生.乖讹―消解理论与英语笑话的理解［J］.外语教学,2009(04).
［3］王娟.从关联理论解读幽默的形成［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2).
［4］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1.
［5］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6］沙飞.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武林外传》的经典对白［J］.电影文学,2011(04).
［作者简介］黄彬(1987―)，女，湖南邵东人，暨南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口语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