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事实行为的人格侵权救济——以违章自曝集赞事件为视角

（一）违章人朋友圈自曝集赞事件概述 近两年，多地交警部门推出“新举措”，交通参与 人违法违章后，交警部门要求违章者发布朋友圈自曝其 违章行为，并配相应图文，同时要求集赞至一定数量， 若违法行为显著轻微，甚至可以以此免除一定的处罚。 广州、泉州、江阴、达州、十堰等多地的交警均采取此 种做法，得到了媒体的广泛报道，对于该行为，舆论多 为赞扬之声。然而，从法律层面分析，此举似乎并非无疑。 （二）违章人自曝集赞事件的性质 据交警部门在媒体所言，交警部门实施违章自曝集 赞行为乃是依据行政处罚法“实施行政处罚，纠正违法 行为，应当坚持处罚与教育相结合，教育公民、法人或 其他组织自觉守法”以及道路交通安全法“公安机关交 通管理部门及其交通警察执行职务时，应当加强交通道 路安全法律、法规的宣传”的规定。据此，要求违章者 发朋友圈集赞的行为并非行政处罚行为，而是一种与行 政处罚并列的“教育”行为。但是，这种教育行为并未 针对特定对象追求产生、变更、消灭行政法律关系，应
第 ３９ 卷 第 ５ 期 Ｖｏ１．３９ Ｎｏ．５
doi:10.3969/j.issn.1008-9640.2019.05.116
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Ｋａｉｆｅｎｇ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ｎ
行政事实行为的人格侵权救济
——以违章自曝集赞事件为视角
２０１９ 年 ５ 月 ２０ 日 Ｍａｙ．２０ ２０１９
认为是一种行政事实行为。有观点认为行政处罚行为的 曝光或属政府信息公开行为［2］。根据 2019 年 4 月修订 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第二十条规 定，只有“具有一定社会影响的行政处罚决定”是应当 公开的，而前述事件中诸如电动车逆行之类的处罚行为 明显不属于有一定社会影响的行政处罚。根据“周晓莉 案”①、“白慧丽案”②、“张成梅案”③、“马廷进案”④ 等案的判决，法院认定其训诫行为是批评教育行为，乃 行政事实行为［3］。
关键词：行政事实行为；人格权；行政赔偿；损害赔偿 中图分类号：D91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640（2019）05-0257-03
一、行政事实行为概述 行政事实行为是一种内涵较不明确的行政行为，一 般认为是在行政管理和行政服务中，基于行政职权产生 的不以追求特定行政法律关系的产生、变更、消灭为目 的的行为。行政事实行为的主体依然是行政机关或其工 作人员，但并非独立实施、单独产生法律效果的行为， 不以直接追求变动法律关系为目的，但其内容又并不单 一，形式多样，诸如公告行为、咨询行为、建设或维护 公共设施的行为、行政指导等［1］。 二、违章人朋友圈自曝集赞事件
（一）对名誉权救济的必要性 名誉权是人格尊严的重要表现，对自然人名誉权 的侵犯应以社会上对个人评价是否有所贬损作为判断依 据，且不论故意或过失。宪法规定：“国家尊重和保障 人权，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民法为此设定了相 应的民事权利进行具体保障。民法总则规定了人身自由、 人格尊严受法律保护，并规定了包括名誉权在内的具体 人格权。刑法中亦规定了侮辱、诽谤罪以保护名誉权。 侵犯名誉权的行为主要包括事实陈述和意见表达，对二 者评价和保护标准不同。上述事件中，若行政处罚行为 错误，事后被撤销或变更或确认违法，则是迫使相对人 做出了错误的事实陈述，使其在个人社交圈内的评价不 可避免的被贬损，侵犯了其名誉权。同时，前置的行政 行为被撤销或变更或确认违法后，对上述侵害失去了得 以阻却违法的法定事由，构成要件齐备，难谓无侵害名 誉权之成立。 （二）对隐私权救济的必要性 美国学者 Alan FWestin 认为隐私权具有以下内涵， 即个人自主、情感释放、自我评估以及有限度与受保护 的沟通。隐私权的价值在于个人自由和尊严的本质，体 现个人的自主而不受他人的操纵及支配。个人之隐私不 应被强迫分享，有权自我保有对私人隐秘信息的控制［4］ 。 （P179） 民法总则明确规定自然人享有隐私权。侵权责 任法第二条亦明确规定侵害隐私权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对于行政违法行为的公开、曝光，显然又并非出于行政 相对人的本意，个人被行政处罚这种一般社会观念难以 启齿之事，遭到强制分享和自我曝光，径谓非为侵害隐 私权，尚嫌速断。 （三）对言论自由救济的必要性 我国宪法第三十五条规定公民享有言论自由。人的 内心意思与信念需借“言论”表达于外，言论自由亦是 人格自由的重要表现。且言论自由应作广义解释，既包 括表意自由，又包括不表意之自由。交警部门实施上文 所述行政事实行为，不论基础的行政处罚行为是否正确， 若强制行政相对人自行发布朋友圈，有违相对人内心真 意，则难谓非侵害行政相对人之不表意自由。 四、行政事实行为的现有的救济方式
张亦驰 石晨光
（黑龙江大学 研究生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摘 要：近两年，我国多地出现了交通违章处罚后，交警部门作出要求违章人发朋友圈自曝违法行为并 集赞的行政行为，受到媒体多次正面报道。但是，此举并非完全值得赞同，其行为性质或属于行政事实行为， 或侵犯行政相对人的人格权。此类事件显现出对行政事实行为侵权救济的必要性，暴露出我国对行政事实行 为的救济不足，包括路径不完善、赔偿不充分、依据匮乏等问题。笔者认为，完善行政事实行为侵权的救济 应当从完善路径、健全赔偿以及扩充请求权基础入手。
三、行政事实行为对权益侵害救济的必要性 行政机关在行使职权过程中，应当保护公民的宪法 权利和民事权利。虽然行政行为下行政主体与行政相对 人不是平等主体间的法律关系，但此时行政相对人的民 事权利，尤其是绝对权仍然应当受到保障，这也是合法 行政与合理行政的应有之意。合法行政原则下，行政机 关应当保障法律优先，这里的法律不应当仅仅狭义解释 为行政法律规范，而是应当理解为广义的法律，即包含 民事法律规范。由此观之，民事权利应当在行政行为中
对于这种“教育”行为，要求“发朋友圈自曝并集 赞”的行为并没有法律、行政法规或规章的明确依据， 却产生了可能侵害公民权益的后果。违法者若非自愿将 其违法事实自曝于自己的朋友圈，则有侵害其多项人格 权之虞，包括隐私权、言论自由或其他人格法益。这种 处罚难免不会认为是对人格自由的侵犯，而人格自由或 包含于人身自由之中，又或在其之上。同时，若是上述 行政处罚行为违法，即违章事实认定错误或违章处罚程 序错误，则“朋友圈自曝集赞”的教育行为就产生了更 为严重的权益侵害，甚至有侵害名誉权等权利的可能。
收稿日期：2019-05-07 作者简介：张亦驰（1995—），男，山东掖县人，黑龙江大学研究生院法律硕士（非法学）专业 2018 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民商法。
·Hale Waihona Puke 57·得到保障也并未违反“法无规定不可为”的原理。在合 理行政的原则下，行政机关的行为应当符合比例原则， 既要保证适当性，又要做到损害最小，不可滥用公权力 损害私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