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鲁迅身上的“青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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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的闹剧” ꎬ毋庸置疑ꎬ庄子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ꎮ 本文对« 故事新编» 的论述并非是要对其内容进行详细
阐释ꎬ而是要作为对鲁迅文体创新激情与活力的一个证明ꎮ 创作激情是青年人常有之特质ꎬ而持久性的创作
激情则是鲁迅所具有的品质ꎬ这种实践创新品质与创作理念使他在思想和艺术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ꎮ
鲁迅在创作上的“ 青年气” 确实也值得一论ꎬ这不只是为了论证鲁迅ꎬ更是为了当代青年能够从鲁迅的
文里的鲁迅更是言辞犀利、辛辣凌厉ꎬ锋芒直指奴役与压迫鲁迅将“ 青年气” 投射到文学作品中ꎬ以其深
收稿日期:２０２１－０４－１２
作者简介:刘东方(１９６６—) ꎬ男ꎬ山东聊城人ꎬ博士ꎬ教授ꎬ博士生导师ꎬ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ꎻ贾儒亚( １９９７—) ꎬ女ꎬ山东德州人ꎬ
在读硕士研究生ꎬ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ꎮ
叛ꎮ 它将原有的历史文本通过艺术再创造的方式ꎬ打破历史小说中古今分明的时空界限ꎬ以古今杂糅的手
法ꎬ揭示历史与历史人物的精神气质ꎬ并试图借历史讽喻现实ꎬ为当下以至未来寻求借鉴与反思ꎮ « 故事新
编» 的最大创新在于对故事意义的解构ꎬ鲁迅自由深入到故事文本中ꎬ“ 没有将故事写的更死” 是因为其本就
无意于“ 照本宣科” ꎬ而是完全依据自身生命体验进行“ 随意” 创造ꎮ 古往今来ꎬ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大禹治
后ꎬ为编写这部文学史ꎬ“ 就订购了当时商务印书馆出版的« 四部丛书» 初、二、三编ꎬ购买开明书店出版的‘ 二
十五史’ ꎬ以及其他许多资料ꎬ如历代诗文总集和别集、作家年谱、历史年表和可供查考的工具书之类ꎬ就都
是为编写文学史作准备的ꎮ” [１０] 同样ꎬ在编写« 中国小说史略» 时ꎬ鲁迅也是作了非常充足的准备ꎮ 他运用传
位青年作家的扶植ꎬ以“ 奴隶丛书” 的名义为他们出版了« 八月的乡村» 和« 生死场» ꎬ并亲自撰写了序言ꎮ 还
有帮助青年出版、结社、办刊、撰稿以及提供资金支持等等ꎮ 在回忆鲁迅的文字中ꎬ黄源曾提到:“ 他一生帮
助青年ꎬ指导青年ꎬ把全部的精力献给青年ꎮ 他每天要分出一二小时的精力给青年复信ꎬ看稿ꎬ有的青年还要
在 １９１８ 年创作« 狂人日记» 之前ꎬ鲁迅已经沉寂了近十年ꎬ他失望于残酷的现实ꎬ“ 用了种种法ꎬ来麻醉自己
的灵魂” ꎬ使自己“ 沉入到国民中” ꎬ“ 回到古代去” [３] ꎬ把大量时间和精力放在辑佚、校勘古籍以及搜集、研究
各类金石拓片等上面ꎮ 虽然鲁迅最终怀疑自己的失望ꎬ重新燃起了对于革命与理想的热情ꎬ但鲁迅说过:
现ꎬ但并不遵从笃定的文体规范ꎬ而是不断进行颠覆与打破ꎮ 鲁迅向来是创作与突破并行ꎬ他的« 呐喊» « 彷
徨» « 故事新编» 所进行的现代小说体式的先锋试验ꎬ是继承传统与突破创新的统一ꎬ“ 他借鉴诗歌、散文、音
乐、美术以至戏剧的艺术经验来从事小说创作ꎬ并且试图将它们融为一炉ꎬ所以出现了‘ 诗化小说’ ‘ 散文体
( 青岛大学 文学院ꎬ青岛 ２６６０７１)
摘要:鲁迅身上具有浓郁的“ 青年气” ꎬ他不仅在思想上始终保持着青年的冲击力与激情ꎬ还在实际
行动中给予青年切实的引导和扶持ꎮ 此外ꎬ在文学创作中ꎬ鲁迅以青年一样不衰的创新活力ꎬ不断进行
文体创新的先锋试验ꎬ颠覆与突破传统文体规范的束缚ꎻ在学术研究方面ꎬ鲁迅更是治学严谨、开拓创
器ꎮ
« 故事新编» 是鲁迅最后的小说创作ꎬ除去« 补天» « 奔月» « 铸剑» 外ꎬ其余 ５ 篇皆写于 １９３４ 至 １９３５ 年ꎮ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ꎬ鲁迅的创新与创作激情依旧不减ꎬ坚持以独特的艺术创造力ꎬ去寻求现代小说创作的新
突破ꎮ 在本书« 序言» 中鲁迅已经明确声明ꎬ此书“ 不足称为‘ 文学概论’ 之所谓小说ꎮ” [９] 这说明ꎬ鲁迅本身创
界定ꎬ如陈独秀在« 新青年» 一文中提到的“ 青年资格” :“ 青年资格不以年龄论ꎬ然生理上、心理上ꎬ固有绝对
之鸿沟” ꎬ在心理上要“ 当明人生归宿问题” 与“ 当明人生幸福问题” ꎮ [２] 所以ꎬ我们在此谈论的青年ꎬ不应当只
是一个生物学概念或社会经验认知ꎬ而是谈论青年所应当具备的思想、气质、品性等问题ꎬ也就是笔者在此所
会的历史舞台ꎮ 五四运动表现出对于青年人的独特关注ꎬ推进了青年的意识觉醒与思想解放ꎬ形成独具时代
特色的青年精神ꎮ 这一代青年ꎬ始终保持着与政治、文化、革命、启蒙的亲密关系ꎬ他们激情热血ꎬ充满无限希
望ꎬ力图汇聚足够力量ꎬ完成思想启蒙与社会革命ꎮ 这一时代的革命家、思想家似乎也对青年倾注了全部的
期盼与热情ꎬ诸如“ 予所欲涕泣陈词者ꎬ惟属望于新鲜活泼之青年ꎬ有以自觉而奋斗耳!” [１] 的青年主题文章ꎬ
三
鲁迅的“ 青年气” ꎬ还表现在学术研究的开拓性和创新性方面ꎮ 鲁迅创作编写的« 汉文学史纲要» 与« 中
国小说史略» 等学术著作ꎬ对中国现代学术文化的生成与建构具有重要意义ꎮ « 汉文学史纲要» 虽然并未完
成ꎬ但即使在应景和应时的“ 杂文” 创作中鲁迅也从来没有忘记进行文学史资料搜集的相关工作ꎮ 定居上海
来ꎮ 从青年阶段走过的鲁迅是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和引领青年的ꎬ希望青年们能够拥有真正的青年气
魄与青年精神ꎮ
二
鲁迅的“ 青年气” 表现在文学创作上ꎬ就是始终如青年一般保持着创新的活力ꎮ 鲁迅从« 新青年» 正式登
上文坛开始创作ꎬ就从未停止过创新的脚步ꎮ 鲁迅的文体创作极具艺术个性ꎬ并且多以杂糅、多元的形式出
燃了一大批青年学生的革命热情ꎮ １９２７ 年赴中山大学任教时ꎬ鲁迅曾主持召开系主任紧急会议ꎬ本着对学
生负责的原则ꎬ强烈要求学校营救“ 四一二” 反革命政变中的被捕学生ꎬ力争未果ꎬ而后得知多名被捕学生
牺牲的消息ꎬ悲不自胜以上种种ꎬ皆为鲁迅对青年群体关怀与爱护的表现ꎮ 但实际上ꎬ鲁迅关注的不仅
是青年这一个群体ꎬ而是透过他们寄予了自己和国民的期盼与希望ꎬ从而关怀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发展与未
统的学术研究方法ꎬ从搜集原始资料开始ꎬ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校勘和整理材料ꎬ进行详细考证和辑
２０２１ 年 ７ 月
第 ４ 期( 总第 ２１２ 期总第 ３７ 卷)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ｈａｎｄｏｎｇ Ｙｏｕｔｈ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Ｊｕｌｙꎬ２０２１
Ｎｏ.４ Ｊｕｌｙ.Ｎｏ.２１２ Ｖｏｌ.３７
论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刘东方ꎬ贾儒亚
思想本质上就是一种反抗绝望、祛除愚昧、意识觉醒的批判精神ꎬ而这种批判精神与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密
不可分ꎬ甚至可以认为其就是鲁迅自身“ 青年气” 的重要彰显ꎮ 在新文化运动时期的小说创作中ꎬ鲁迅针砭
时弊ꎬ饱含激情与愤懑ꎬ蕴藉深沉ꎻ« 野草» 中鲁迅于彷徨中继续探索前进ꎬ对现实进行冷静的反思与批判ꎻ杂
要谈及的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ꎮ 在思想上ꎬ鲁迅始终保持着青年的冲击力与激情ꎬ而这种激情又转化为他
对社会、人生的始终如一的批评姿态ꎬ所以有人称鲁迅为“ 资深愤青” ꎮ 说其为“ 愤青” 并不为过ꎬ但要注意
到ꎬ愤青不应被片面认知为是情绪化、非理性ꎬ思想偏激、行为冲动的年轻躁动群体ꎬ“ 鲁迅式的愤青” 应该是
小说’ 以至‘ 戏剧体小说’ 等等ꎮ” [７] 他还进行了散文« 朝花夕拾» 、散文诗« 野草» 等的文体实践ꎬ还尝试了杂
糅随笔、通信、短评、政论、日记等多种文体样式的杂文在源源不断的文体创新实验中ꎬ最能使鲁迅的艺
术思想得以尽情展现的ꎬ还是他的杂文ꎮ 杂文作为无体之文ꎬ是鲁迅完全在内心欲望的驱动下进行的最自由
到对现实进行揭露和讽刺的效果ꎮ « 起死» 中庄子因自身的无聊消遣而复活了骷髅ꎬ复活后的汉子询问自己
的衣物却被庄子骂作“ 澈底的利己主义者” ꎬ在“ 无是非” 观念的环境下任何对话都是徒费口舌ꎬ的崇高感被他可笑的行为消解ꎬ使整场对话情境成为一场“ 滑
有理想、有激情、敢奋斗ꎬ关心国家社会的未来ꎬ对于社会流弊有着清醒认知ꎬ具有彻底反叛精神的青年气质
和青年元素ꎬ他们实际上代表的是一种精神状态ꎮ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ꎬ鲁迅与时代青年在思想上是没有错位
的ꎬ他具有青年人的冲劲与活力ꎬ他善于运用尖锐、犀利、讽刺、诙谐的语言来反映社会矛盾ꎬ批判国民劣根
性ꎬ以全面的历史的思维方法来认识事物与观照现实ꎬ深刻触及人类社会文化心理和意识形态ꎮ 因此ꎬ鲁迅
的表达形式ꎬ所以他可以利用杂文来充分发挥想象力与创造力ꎬ表达自己的憎恶、嘲弄、悲痛、欢喜等各种情
绪ꎬ传达他的犀利讽刺、否定批判乃至他的人文关怀与现实理想ꎮ 如:对中国历史、国民性进行解剖的« 坟» ꎻ
批判中国旧礼教、旧传统ꎬ并与复古派展开论争的« 热风» ꎻ揭露和抗争残杀中国人民与青年学生的帝国主
义、封建军阀的« 华盖集» « 华盖集续编» 等等ꎮ [８] 不得不说ꎬ杂文是最符合鲁迅先锋叛逆“ 青年气” 的作战武
他代办书籍ꎮ 他平素来往的也都是青年ꎮ 他为青年活着ꎬ他也活在青年中间ꎮ” [５] 在大学任教时ꎬ鲁迅也曾公
开与青年学生们站在一起ꎬ不惧强权ꎬ充满着战斗的“ 青年气” ꎮ 在 １９２５ 年女师大风潮中ꎬ鲁迅与沈尹默、钱
玄同等七名教授联名发表« 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 ꎬ声援被开除的刘和珍、许广平等学生领袖ꎻ在
无不情真意挚ꎬ充满殷切呼唤ꎮ 鲁迅作为这场文化运动的启蒙者与引导者之一ꎬ无疑逐步担当起青年导师与
精神领袖的角色ꎮ 但鲁迅与青年的密切关系ꎬ不仅因为其作为导师对青年群体的启蒙与引导ꎬ还在于鲁迅本
身所具有的青年气质ꎬ即“ 青年气” ꎮ
一
青年ꎬ是一种社会角色类别ꎬ一般以年龄来划分群体ꎮ 但笔者认为ꎬ本文中的青年并不能简单以年龄来
“ 三一八惨案” 发生后ꎬ鲁迅以压抑不住的悲愤笔触写下了« 记念刘和珍君» 一文ꎬ控诉反动派的残酷行经ꎬ
抒发对青年烈士的崇敬与惋惜之情ꎬ沉痛哀悼这“ 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ꎮ [６] １９２６ 年在厦门大学任教
期间ꎬ鲁迅在公开演讲中鼓励学生为救中国而做“ 好事之徒” ꎬ鼓励学生去斗争、去参与祖国的伟大建设ꎬ点
７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２０２１４
刻的思想和有力的笔触深入剖析社会ꎬ揭出病苦ꎬ进行深刻的国民性批判ꎬ努力寻求救国救民之路ꎮ
近代以来ꎬ虽然青年的生理年龄界定标准因社会政治和文化环境的变革一直在变化ꎬ但在新文化运动的
时代背景下ꎬ创作白话小说« 狂人日记» 时的鲁迅已经三十八岁ꎬ在年龄上确实已经脱离了青年群体的队伍ꎮ
文学创作中得到思考与启迪ꎬ即所谓鲁迅为当代青年留下来什么? 笔者认为ꎬ文学创作的创新精神是其珍贵
的遗产之一ꎮ 鲁迅从来没有降低对文体创新实验的热情ꎬ当代青年学者也应笃定坚持对于创作与理论实践
的探索ꎬ努力丰富自身的创造经验ꎬ激活对于艺术文体和艺术形式的追求与更新ꎬ既从创作层面探寻新型艺
术特质的生成与发展ꎬ也形成理论的体悟和认知ꎮ
“ 却也不愿意将自以为苦的寂寞ꎬ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ꎮ” [４] 所以ꎬ作为一个
过来人ꎬ他理解、爱护青年ꎬ真切热忱地给予青年关怀与扶持ꎬ这也应是鲁迅“ 青年气” 的表现之一ꎮ 在鲁迅
的书信中ꎬ光与青年人的书信往来便有数千封ꎻ他曾为五十余位青年作家的书作序或跋ꎬ例如对萧军、萧红两
新ꎬ以超乎青年人的毅力与实践能力ꎬ完成了对中国传统学术的现代性转换ꎮ
关键词:鲁迅ꎻ青年气ꎻ创作激情ꎻ创新性ꎻ实践性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６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６－８３２９(２０２１)０４－０００７－０５
自百余年前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伊始ꎬ“ 青年” 角色就开始被建构起来ꎬ并逐渐作为主体力量登上中国社
水、文圣老庄这些具有确定文化象征意义的人物形象已经被固化ꎬ但鲁迅在此却完全消解了崇高与英雄
主义ꎬ还原常人本相ꎬ深入故事进行质疑与重构ꎬ拆解故事本身的“ 真实性” ꎬ时刻警醒读者“ 伪命题” 事实的
存在ꎮ 为达此目的ꎬ甚至有意采用滑稽、戏仿的“ 油滑” 与荒诞ꎬ加以现代性语言与喜剧性情节的穿插ꎬ来达
作此书就是为了小说文体的新实验ꎬ是有意为之的创新ꎬ是对传统文体束缚的抗拒与挣脱ꎮ 从这个角度来
８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２０２１４
说ꎬ充满着艺术想象与虚构的« 故事新编» 是鲁迅创立的又一种崭新且独立的小说类型ꎮ « 故事新编» 以“ 起
死” 为手段ꎬ将古代故事与神话传说的既定意义进行重新解构ꎬ来达到对于传统文化与固有意识经验的反
阐释ꎬ而是要作为对鲁迅文体创新激情与活力的一个证明ꎮ 创作激情是青年人常有之特质ꎬ而持久性的创作
激情则是鲁迅所具有的品质ꎬ这种实践创新品质与创作理念使他在思想和艺术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ꎮ
鲁迅在创作上的“ 青年气” 确实也值得一论ꎬ这不只是为了论证鲁迅ꎬ更是为了当代青年能够从鲁迅的
文里的鲁迅更是言辞犀利、辛辣凌厉ꎬ锋芒直指奴役与压迫鲁迅将“ 青年气” 投射到文学作品中ꎬ以其深
收稿日期:２０２１－０４－１２
作者简介:刘东方(１９６６—) ꎬ男ꎬ山东聊城人ꎬ博士ꎬ教授ꎬ博士生导师ꎬ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ꎻ贾儒亚( １９９７—) ꎬ女ꎬ山东德州人ꎬ
在读硕士研究生ꎬ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ꎮ
叛ꎮ 它将原有的历史文本通过艺术再创造的方式ꎬ打破历史小说中古今分明的时空界限ꎬ以古今杂糅的手
法ꎬ揭示历史与历史人物的精神气质ꎬ并试图借历史讽喻现实ꎬ为当下以至未来寻求借鉴与反思ꎮ « 故事新
编» 的最大创新在于对故事意义的解构ꎬ鲁迅自由深入到故事文本中ꎬ“ 没有将故事写的更死” 是因为其本就
无意于“ 照本宣科” ꎬ而是完全依据自身生命体验进行“ 随意” 创造ꎮ 古往今来ꎬ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大禹治
后ꎬ为编写这部文学史ꎬ“ 就订购了当时商务印书馆出版的« 四部丛书» 初、二、三编ꎬ购买开明书店出版的‘ 二
十五史’ ꎬ以及其他许多资料ꎬ如历代诗文总集和别集、作家年谱、历史年表和可供查考的工具书之类ꎬ就都
是为编写文学史作准备的ꎮ” [１０] 同样ꎬ在编写« 中国小说史略» 时ꎬ鲁迅也是作了非常充足的准备ꎮ 他运用传
位青年作家的扶植ꎬ以“ 奴隶丛书” 的名义为他们出版了« 八月的乡村» 和« 生死场» ꎬ并亲自撰写了序言ꎮ 还
有帮助青年出版、结社、办刊、撰稿以及提供资金支持等等ꎮ 在回忆鲁迅的文字中ꎬ黄源曾提到:“ 他一生帮
助青年ꎬ指导青年ꎬ把全部的精力献给青年ꎮ 他每天要分出一二小时的精力给青年复信ꎬ看稿ꎬ有的青年还要
在 １９１８ 年创作« 狂人日记» 之前ꎬ鲁迅已经沉寂了近十年ꎬ他失望于残酷的现实ꎬ“ 用了种种法ꎬ来麻醉自己
的灵魂” ꎬ使自己“ 沉入到国民中” ꎬ“ 回到古代去” [３] ꎬ把大量时间和精力放在辑佚、校勘古籍以及搜集、研究
各类金石拓片等上面ꎮ 虽然鲁迅最终怀疑自己的失望ꎬ重新燃起了对于革命与理想的热情ꎬ但鲁迅说过:
现ꎬ但并不遵从笃定的文体规范ꎬ而是不断进行颠覆与打破ꎮ 鲁迅向来是创作与突破并行ꎬ他的« 呐喊» « 彷
徨» « 故事新编» 所进行的现代小说体式的先锋试验ꎬ是继承传统与突破创新的统一ꎬ“ 他借鉴诗歌、散文、音
乐、美术以至戏剧的艺术经验来从事小说创作ꎬ并且试图将它们融为一炉ꎬ所以出现了‘ 诗化小说’ ‘ 散文体
( 青岛大学 文学院ꎬ青岛 ２６６０７１)
摘要:鲁迅身上具有浓郁的“ 青年气” ꎬ他不仅在思想上始终保持着青年的冲击力与激情ꎬ还在实际
行动中给予青年切实的引导和扶持ꎮ 此外ꎬ在文学创作中ꎬ鲁迅以青年一样不衰的创新活力ꎬ不断进行
文体创新的先锋试验ꎬ颠覆与突破传统文体规范的束缚ꎻ在学术研究方面ꎬ鲁迅更是治学严谨、开拓创
器ꎮ
« 故事新编» 是鲁迅最后的小说创作ꎬ除去« 补天» « 奔月» « 铸剑» 外ꎬ其余 ５ 篇皆写于 １９３４ 至 １９３５ 年ꎮ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ꎬ鲁迅的创新与创作激情依旧不减ꎬ坚持以独特的艺术创造力ꎬ去寻求现代小说创作的新
突破ꎮ 在本书« 序言» 中鲁迅已经明确声明ꎬ此书“ 不足称为‘ 文学概论’ 之所谓小说ꎮ” [９] 这说明ꎬ鲁迅本身创
界定ꎬ如陈独秀在« 新青年» 一文中提到的“ 青年资格” :“ 青年资格不以年龄论ꎬ然生理上、心理上ꎬ固有绝对
之鸿沟” ꎬ在心理上要“ 当明人生归宿问题” 与“ 当明人生幸福问题” ꎮ [２] 所以ꎬ我们在此谈论的青年ꎬ不应当只
是一个生物学概念或社会经验认知ꎬ而是谈论青年所应当具备的思想、气质、品性等问题ꎬ也就是笔者在此所
会的历史舞台ꎮ 五四运动表现出对于青年人的独特关注ꎬ推进了青年的意识觉醒与思想解放ꎬ形成独具时代
特色的青年精神ꎮ 这一代青年ꎬ始终保持着与政治、文化、革命、启蒙的亲密关系ꎬ他们激情热血ꎬ充满无限希
望ꎬ力图汇聚足够力量ꎬ完成思想启蒙与社会革命ꎮ 这一时代的革命家、思想家似乎也对青年倾注了全部的
期盼与热情ꎬ诸如“ 予所欲涕泣陈词者ꎬ惟属望于新鲜活泼之青年ꎬ有以自觉而奋斗耳!” [１] 的青年主题文章ꎬ
三
鲁迅的“ 青年气” ꎬ还表现在学术研究的开拓性和创新性方面ꎮ 鲁迅创作编写的« 汉文学史纲要» 与« 中
国小说史略» 等学术著作ꎬ对中国现代学术文化的生成与建构具有重要意义ꎮ « 汉文学史纲要» 虽然并未完
成ꎬ但即使在应景和应时的“ 杂文” 创作中鲁迅也从来没有忘记进行文学史资料搜集的相关工作ꎮ 定居上海
来ꎮ 从青年阶段走过的鲁迅是愿意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和引领青年的ꎬ希望青年们能够拥有真正的青年气
魄与青年精神ꎮ
二
鲁迅的“ 青年气” 表现在文学创作上ꎬ就是始终如青年一般保持着创新的活力ꎮ 鲁迅从« 新青年» 正式登
上文坛开始创作ꎬ就从未停止过创新的脚步ꎮ 鲁迅的文体创作极具艺术个性ꎬ并且多以杂糅、多元的形式出
燃了一大批青年学生的革命热情ꎮ １９２７ 年赴中山大学任教时ꎬ鲁迅曾主持召开系主任紧急会议ꎬ本着对学
生负责的原则ꎬ强烈要求学校营救“ 四一二” 反革命政变中的被捕学生ꎬ力争未果ꎬ而后得知多名被捕学生
牺牲的消息ꎬ悲不自胜以上种种ꎬ皆为鲁迅对青年群体关怀与爱护的表现ꎮ 但实际上ꎬ鲁迅关注的不仅
是青年这一个群体ꎬ而是透过他们寄予了自己和国民的期盼与希望ꎬ从而关怀整个国家与民族的发展与未
统的学术研究方法ꎬ从搜集原始资料开始ꎬ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校勘和整理材料ꎬ进行详细考证和辑
２０２１ 年 ７ 月
第 ４ 期( 总第 ２１２ 期总第 ３７ 卷)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ｈａｎｄｏｎｇ Ｙｏｕｔｈ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Ｊｕｌｙꎬ２０２１
Ｎｏ.４ Ｊｕｌｙ.Ｎｏ.２１２ Ｖｏｌ.３７
论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刘东方ꎬ贾儒亚
思想本质上就是一种反抗绝望、祛除愚昧、意识觉醒的批判精神ꎬ而这种批判精神与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密
不可分ꎬ甚至可以认为其就是鲁迅自身“ 青年气” 的重要彰显ꎮ 在新文化运动时期的小说创作中ꎬ鲁迅针砭
时弊ꎬ饱含激情与愤懑ꎬ蕴藉深沉ꎻ« 野草» 中鲁迅于彷徨中继续探索前进ꎬ对现实进行冷静的反思与批判ꎻ杂
要谈及的鲁迅身上的“ 青年气” ꎮ 在思想上ꎬ鲁迅始终保持着青年的冲击力与激情ꎬ而这种激情又转化为他
对社会、人生的始终如一的批评姿态ꎬ所以有人称鲁迅为“ 资深愤青” ꎮ 说其为“ 愤青” 并不为过ꎬ但要注意
到ꎬ愤青不应被片面认知为是情绪化、非理性ꎬ思想偏激、行为冲动的年轻躁动群体ꎬ“ 鲁迅式的愤青” 应该是
小说’ 以至‘ 戏剧体小说’ 等等ꎮ” [７] 他还进行了散文« 朝花夕拾» 、散文诗« 野草» 等的文体实践ꎬ还尝试了杂
糅随笔、通信、短评、政论、日记等多种文体样式的杂文在源源不断的文体创新实验中ꎬ最能使鲁迅的艺
术思想得以尽情展现的ꎬ还是他的杂文ꎮ 杂文作为无体之文ꎬ是鲁迅完全在内心欲望的驱动下进行的最自由
到对现实进行揭露和讽刺的效果ꎮ « 起死» 中庄子因自身的无聊消遣而复活了骷髅ꎬ复活后的汉子询问自己
的衣物却被庄子骂作“ 澈底的利己主义者” ꎬ在“ 无是非” 观念的环境下任何对话都是徒费口舌ꎬ的崇高感被他可笑的行为消解ꎬ使整场对话情境成为一场“ 滑
有理想、有激情、敢奋斗ꎬ关心国家社会的未来ꎬ对于社会流弊有着清醒认知ꎬ具有彻底反叛精神的青年气质
和青年元素ꎬ他们实际上代表的是一种精神状态ꎮ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ꎬ鲁迅与时代青年在思想上是没有错位
的ꎬ他具有青年人的冲劲与活力ꎬ他善于运用尖锐、犀利、讽刺、诙谐的语言来反映社会矛盾ꎬ批判国民劣根
性ꎬ以全面的历史的思维方法来认识事物与观照现实ꎬ深刻触及人类社会文化心理和意识形态ꎮ 因此ꎬ鲁迅
的表达形式ꎬ所以他可以利用杂文来充分发挥想象力与创造力ꎬ表达自己的憎恶、嘲弄、悲痛、欢喜等各种情
绪ꎬ传达他的犀利讽刺、否定批判乃至他的人文关怀与现实理想ꎮ 如:对中国历史、国民性进行解剖的« 坟» ꎻ
批判中国旧礼教、旧传统ꎬ并与复古派展开论争的« 热风» ꎻ揭露和抗争残杀中国人民与青年学生的帝国主
义、封建军阀的« 华盖集» « 华盖集续编» 等等ꎮ [８] 不得不说ꎬ杂文是最符合鲁迅先锋叛逆“ 青年气” 的作战武
他代办书籍ꎮ 他平素来往的也都是青年ꎮ 他为青年活着ꎬ他也活在青年中间ꎮ” [５] 在大学任教时ꎬ鲁迅也曾公
开与青年学生们站在一起ꎬ不惧强权ꎬ充满着战斗的“ 青年气” ꎮ 在 １９２５ 年女师大风潮中ꎬ鲁迅与沈尹默、钱
玄同等七名教授联名发表« 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 ꎬ声援被开除的刘和珍、许广平等学生领袖ꎻ在
无不情真意挚ꎬ充满殷切呼唤ꎮ 鲁迅作为这场文化运动的启蒙者与引导者之一ꎬ无疑逐步担当起青年导师与
精神领袖的角色ꎮ 但鲁迅与青年的密切关系ꎬ不仅因为其作为导师对青年群体的启蒙与引导ꎬ还在于鲁迅本
身所具有的青年气质ꎬ即“ 青年气” ꎮ
一
青年ꎬ是一种社会角色类别ꎬ一般以年龄来划分群体ꎮ 但笔者认为ꎬ本文中的青年并不能简单以年龄来
“ 三一八惨案” 发生后ꎬ鲁迅以压抑不住的悲愤笔触写下了« 记念刘和珍君» 一文ꎬ控诉反动派的残酷行经ꎬ
抒发对青年烈士的崇敬与惋惜之情ꎬ沉痛哀悼这“ 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 ꎮ [６] １９２６ 年在厦门大学任教
期间ꎬ鲁迅在公开演讲中鼓励学生为救中国而做“ 好事之徒” ꎬ鼓励学生去斗争、去参与祖国的伟大建设ꎬ点
７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２０２１４
刻的思想和有力的笔触深入剖析社会ꎬ揭出病苦ꎬ进行深刻的国民性批判ꎬ努力寻求救国救民之路ꎮ
近代以来ꎬ虽然青年的生理年龄界定标准因社会政治和文化环境的变革一直在变化ꎬ但在新文化运动的
时代背景下ꎬ创作白话小说« 狂人日记» 时的鲁迅已经三十八岁ꎬ在年龄上确实已经脱离了青年群体的队伍ꎮ
文学创作中得到思考与启迪ꎬ即所谓鲁迅为当代青年留下来什么? 笔者认为ꎬ文学创作的创新精神是其珍贵
的遗产之一ꎮ 鲁迅从来没有降低对文体创新实验的热情ꎬ当代青年学者也应笃定坚持对于创作与理论实践
的探索ꎬ努力丰富自身的创造经验ꎬ激活对于艺术文体和艺术形式的追求与更新ꎬ既从创作层面探寻新型艺
术特质的生成与发展ꎬ也形成理论的体悟和认知ꎮ
“ 却也不愿意将自以为苦的寂寞ꎬ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ꎮ” [４] 所以ꎬ作为一个
过来人ꎬ他理解、爱护青年ꎬ真切热忱地给予青年关怀与扶持ꎬ这也应是鲁迅“ 青年气” 的表现之一ꎮ 在鲁迅
的书信中ꎬ光与青年人的书信往来便有数千封ꎻ他曾为五十余位青年作家的书作序或跋ꎬ例如对萧军、萧红两
新ꎬ以超乎青年人的毅力与实践能力ꎬ完成了对中国传统学术的现代性转换ꎮ
关键词:鲁迅ꎻ青年气ꎻ创作激情ꎻ创新性ꎻ实践性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６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６－８３２９(２０２１)０４－０００７－０５
自百余年前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伊始ꎬ“ 青年” 角色就开始被建构起来ꎬ并逐渐作为主体力量登上中国社
水、文圣老庄这些具有确定文化象征意义的人物形象已经被固化ꎬ但鲁迅在此却完全消解了崇高与英雄
主义ꎬ还原常人本相ꎬ深入故事进行质疑与重构ꎬ拆解故事本身的“ 真实性” ꎬ时刻警醒读者“ 伪命题” 事实的
存在ꎮ 为达此目的ꎬ甚至有意采用滑稽、戏仿的“ 油滑” 与荒诞ꎬ加以现代性语言与喜剧性情节的穿插ꎬ来达
作此书就是为了小说文体的新实验ꎬ是有意为之的创新ꎬ是对传统文体束缚的抗拒与挣脱ꎮ 从这个角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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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２０２１４
说ꎬ充满着艺术想象与虚构的« 故事新编» 是鲁迅创立的又一种崭新且独立的小说类型ꎮ « 故事新编» 以“ 起
死” 为手段ꎬ将古代故事与神话传说的既定意义进行重新解构ꎬ来达到对于传统文化与固有意识经验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