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的新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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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的新资源
作者:梁雷
来源:《音乐生活》2021年第11期
【编者按:格文美尔是国际作曲最高奖,由美国路易斯维尔大学颁发,有“作曲诺贝尔奖”之称。
历史上获奖者包括利盖蒂、潘德列茨基、布列兹、武满彻等。
2021年,梁雷以交响乐队作品《千山万水》获此殊荣。
由于疫情影响,格文美尔颁奖仪式改为2021年4月15日线上举行。
以下是梁雷的获奖感言。
】
大家好,我是格文美尔作曲奖获得者梁雷。
我想借此机会感谢路易斯维尔大学格文美尔奖授予本人的这个极高的荣誉。
我要感谢的人很多,首先是罗伯特·艾默利(Robert Amory)先生,正是他委约我创作了《千山万水》这部作品。
没有他的友谊和慷慨,这部作品便不会诞生。
感谢已故的曹仲英先生,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中国传统画鉴赏家、学者和收藏家。
正是由于他的支持,我们能有机会对他珍藏的黄宾虹山水册页进行分析。
大家好,我是格文美尔作曲奖获得者梁雷。
我想借此机会感谢路易斯维尔大学格文美尔奖授予本人的这个极高的荣誉。
我要感谢的人很多,首先是罗伯特·艾默利(Robert Amory)先生,正是他委约我创作了《千山万水》这部作品。
没有他的友谊和慷慨,这部作品便不会诞生。
感谢已故的曹仲英先生,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中国传统画鉴赏家、学者和收藏家。
正是由于他的支持,我们能有机会对他珍藏的黄宾虹山水册页进行分析。
感谢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同事,特别是我在高通研究所(Qualcomm Institute)的同事们,包括工程学教授法尔科·库斯特(Falko Kuester)和我的好朋友及音响软件设计师扎克里·塞迪斯(ZacharySeldess),以及我们的团队成员和朋友们。
我们所做的这项具颠覆性的研究启发了我创作这首作品。
最后我要感谢指挥吉尔·罗斯(Gil Rose)先生和他带领的波士顿现代交响乐团的演奏家们。
正因为他们无可挑剔的诠释,使我的音乐能够栩栩如生地呈现,所以我要感谢乐团中每一位音乐家的奉献精神。
我的经历是一名移民的故事,而且与肯塔基州有着非常特殊的联系。
我生于中国。
直到17岁,我一直是在中国成长的。
在过去约二百年的时间里,我们经历了大量的外强侵略、战乱冲突。
给大家一个例子,我从小学习书写的中文,被称为简体字。
在这里我以“龙”这个字作例子:简体版本“龙”与繁体字的“龍”。
你们可以看到两个字体版本的差异是惊人的。
当然,这两个字体的中文字并不是都不一样的。
有一些字,简体与繁体的书写是完全一样的,有一些是相似的,但也有一些像跟我刚才所举的例子,差距很大。
我移民的故事始于我有幸认识的一位来自肯塔基州的女士。
那是1988 年,在北京。
我15 岁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举办了一场自己的钢琴作品音乐会。
来自肯塔基州鲍灵格林(Bowling Green)的盖洛特女士(June Rose Garrott),以家人朋友的身份来到我的独奏会,之后跟我保持了联系。
正是出于她的善良和慷慨支持,还有亲人们的帮助,我于1990 年来到美国。
当时我还是一名高中学生。
我是在美国发现了中国。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我记得我到达美国后最快乐的日子之一,就是在得克萨斯州的奥斯汀走进了那里大学的图书馆。
我因为看到有关中国的藏书以及其开放式的书架所震惊。
在这里我要为大家提供一些背景,因为当我在中国成长的时候,还从未见过开架式的图书馆。
事实上,当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供学生阅读的藏书非常有限。
而且,为了要借一本书总是非常麻烦的:你必须填写一张借阅的申请卡,需拿去给一位经常满脸不耐烦的管理员。
总而言之,获取知识真是困难重重。
当我步入得克萨斯州立大学奥斯汀分校的图书馆时,知识的透明度给我带来了很深的震撼。
书架一侧可能是用简体字出版的有关中国的读物,而另一边的则是用繁体字印刷的,当然
也有用英语写的关于中国的书。
那时我意识到:历史,以及我們的文化传统都需要我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去重新建构。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心必须要学习从前我在中国成长的时候未学过的繁体字,因为这是我用来打破这堵“墙”的关键。
我成长于这堵墙的这一侧,几乎没有通道和方法让我去了解我祖辈们或之前的人所写的书本和了解的内容。
但是我需要自己去打破这堵墙,才能够知道我究竟从何而来。
学习繁体中文字的好处之一,是它给了我一个了解大量有关中国画知识的途径。
我喜欢手抄有关中国绘画的经典著作。
当我去波士顿读大学本科的时候,我开始接触到黄宾虹这位伟大画家的文章。
黄宾虹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他在很多方面都令我非常着迷,而在他的创作生涯中有一个时期尤为令人惊叹。
这是在1952年,当黄宾虹双目失明的时候,他创作了我们在中国画史上见到的一些最神奇的作品。
我想,在那段时间,黄宾虹在完全失明的情况下,他重现、重建了一个可能比现实更美好、更神奇的世界。
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作为艺术家,我认为我们有使命去维护和创造一个世界,并来见证、回应我们经历的历史。
或许在这个维护和重建的过程中,我们能够创造一些更美好的东西。
黄宾虹在那个时期的画作是非常不寻常的。
在一幅不大的册页上,你能够看到画面中有很多层次,呈现出几乎是多维立体的视觉效果。
当我研究这一套画作的时候,我有个幻想,就是为自己创造一支音响的画笔,用声音作画。
我很幸运获得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高通研究所组织课题研究的团队,其中包括工程师、机械人工程师、数据科学家、视觉科学家、软件开发人员和声音设计师等。
结果我们通过想象来尝试研发一些工具,使我可以用声音来绘画。
比如,我们从黄宾虹画作提取一个中文字,然后我们将这个字的笔画轨迹投射到播放我音乐的演出场地。
作为演奏厅的其中一个听众,你们能够真切地听到声音在自己身边往复游走,就好像毛笔在书写一样。
风景类的中国画通常被称为山水画。
我的音乐中有一大部分是基于对石头声音的分析。
作为画作中的山的音乐参照物,我使用石头的声音、分析这些石头的声谱,并用它们作为我作品的和声材料。
另外,我们在研究过程中,对画面进行高像素、高光谱扫描,因而我们可以对画面上各种不同元素进行分析。
我们的音响技术团队把这些特别的数据转化成声音的过滤器,因此你可以如实地“听到”画作中的材料。
通过这个奇妙的过程,我们发掘了很多与画作更亲密、富有创造性的体验。
我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这个团队把多学科的、多模式的专家学者们招聚在一起,去重新想象什么是我们的文化遗产。
通过这个过程,我们都学习了很多。
我希望在这部为管弦乐团创作的作品中捕捉到我在这次研究中所学习到的部份经历和体验。
这项研究也为我其他项目奠定了基础。
现在我与工程学教授法尔科·库斯特教授和他所带领的团队,还有来自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Scripps Institution of Oceanography)的科學家们进行密切的合作。
通过这些合作,使我进一步了解关于自然环境的研究。
大家都可能知道,在过去西方古典音乐,我们有所谓“三个B”的称谓,他们是巴赫、贝多芬与勃拉姆斯。
正因为我跟这些科学家的互动,我学习到很多我之前并不认识的东西,比如北极的声音、鲸鱼的声音,还有我现在正在学习一些有关珊瑚礁,以及地球、气层河流等知识。
这些都成为启发我创作的重要灵感来源。
所以对我来说现在新的“三个B”是:白鲸(beluga whales)、弓头鲸(bowheadwhales)和大胡子海豹(bearded seals)。
我又成了一名学生,而我希望延续发展之前以中国画为基础展开的研究。
我们带着这样一种意识:作为艺术家和科学家,我们共同努力从一个字、一个音、一个图开始维护、了解、改善、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这正是我们今天所做的。
对我个人来说,这帮助了我为音乐在众多的学科中找到一个新的天地。
也正因此,我们现在所做的工作尤为重要。
——2021年4月1日于加州大学圣地亚哥校园即兴演说录制。
陈仰平记录与翻译,梁雷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