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宽到窄还是从窄到宽——余华《兄弟》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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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宽到窄还是从窄到宽——余华《兄弟》解读
摘要:余华的《兄弟》是对现实主义的新开拓,是一种心理现实主义。
通过偷窥心理的细节展示和苦难中人性之爱的温情描绘,传达出余华对人性的深沉思考和对生存意义的探究与追问。
余华在自己的创作道路上越走越宽。
关键词:余华;偷窥心理;细节展示;人性之爱
《兄弟》小说一投入市场,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一些人认为余华是对以往写作的超越,《兄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有些人认为余华的小说是在原有基础上的退步。
笔者认为,《兄弟》显然是继承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的向现实回归的路子。
但又有所超越。
但这又不是简单地向现实的回归,而是一种心理现实主义,是对现实主义的新开拓。
正是本着这样的创作精神,余华的小说取得了一些成就,下面我就对小说中的几个关键点进行分析。
一、偷窥心理的细节展示
细读文本发现,在余华的《兄弟》中,有几个地方作家把握得非常好。
小说的一大特色是其大量细节的运用。
细节成为支撑小说结构的重要因素,在一定程度上,细节成为小说的结构性因素。
如果没有了这些扩大化、夸张化的细节,行文就缺少了许多波澜。
描绘细节,往往被人以为是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陈旧方法,其实不然。
这里的细节,已不是现实主义手法中的单纯白描,而是具有了象征意蕴的扩大化、夸张化的细节。
这种细节,是对人性的书写。
以往的小说中,作家总是淡化小说时代背景,小说总是在模
糊的现实中展开,虽能依稀地辨出现实,但不清晰。
而在《兄弟》中,作家开始直接面对现实,以往淡化的时代背景由幕后走到了台前。
《兄弟》就是直接面对文革,叙述了一个重新组合的家庭在文革中不断崩溃的过程。
可以说,文革成为了一个话语场,它是人物活动的时代背景和场所。
在这个大背景下,各色人物上演着彼此的悲喜剧。
性,往往与权力关系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性原本是人的自然属性,是纯洁的合乎人性的正常行为。
然而在有了文明之后,性在与权力意志的交互中披附上了神秘的外衣,变得越来越神秘,成为人们的禁忌,成为应该予以压制的恶劣念头。
正如福柯所说:“在国家和个人之间,性作为一个话题,一个社会话题;它被话语的整个网络,被知识,分析和告诫的崭新形态所笼罩。
”[1]在权力与身体的意义上,它通过“灵魂操纵身体,对人的身体控制是权力的最终目标。
”
[2]而且,权力往往通过各种变异的方式伪装自己,使人们自觉地去履行。
权力与道德、伦理结合是其常用的手段。
所以作为正当欲望的性被权力意志压抑在潜意识深处。
正常的欲望无法释放,就以变态的方式出现。
例如,性偷窥。
就是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不失面子又可以得到满足的方式,也显示出道德的虚伪性。
在《兄弟》中,作家就抓住了人们的偷窥心理这一人性的细节。
性偷窥心理是作家着墨很多的地方,作家在刻画人们的偷窥心理的时候,就是通过一系列的细节展现出来的。
首先,小说从性的偷窥入手,刻画了李光头的父亲与李光头在厕所相继偷看别人屁股而臭名昭著开始。
在本能压抑的文革时代,性是不应在大众场合予以广泛谈
论的。
厕所成为一个实现偷窥目的的好去处。
李光头的父亲、李光头,还有赵诗人、刘作家之流,都去过那里。
但偷就不能让人看见,不被发现,你可以再去,之后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然一经发现,就会成为众之所矢。
你的一世清白就会付诸东流。
李光头和其父亲就显得那么不幸运了。
其父被惊吓倒栽进粪坑淹死,而李光头还没看两分钟就被揪住,继而落得游街示众的下场。
而逃脱者如赵诗人之流就成了揪住流氓的功臣,成为了捍卫道德主持正义的勇敢者。
而游街示众的押送者就非他们莫属。
在文革的特定环境中,游街是非常普通又具时代特色的场景。
而对赵诗人、刘作家来说,游街不仅仅是游街,关键在“游”字,注重的是这个过程,这个姿态,游街其实成为了一种仪式,是一种示众的形式。
一方面是为社会主持正义,昭示群众,又是将自己与其划清界限的手段与宣传方式。
所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将这个“流氓”送进派出所,他们是借送李光头去派出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按照福柯的权力与欲望的理念,赵刘之辈的行为,只是充当了权力的工具。
权力靠它的无形的控制力量约束人们,压抑着人们。
他们的游街示众只是寻求某种认同,是与主流话语保持一致的姿态。
他们揭露别人隐私的同时,一方面是在掩饰自己的欲望,另一方面也是以偷窥别人来变相满足自己。
其实,在他们内心深处,是很羡慕李光头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游街可以看成是权力与身体的一次较量。
长期的政治高压压抑了人们的本能欲望,必须采取变态的方式满足,体现了人们对权力的一定程度的反抗,也从另一层面体现出人对权力的依附,
从而昭示出权力意志的强大力量。
游街这一事件不大,却意蕴深刻,反映了个人欲望与国家意志的尴尬处境与不可避免的冲突。
作家仅仅抓住了这一有含韵的细节,并将其扩大化,夸张化,达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李光头因偷看女人屁股而被赵刘之辈揪住游街示众。
一开始,赵刘是为满足个人私欲也是为了掩饰自己,为此打着维持社会正义的幌子,充当了一个道德维护者和审判者的角色。
其实,他们的示众是一种表露自己彰显自己的仪式,但后来赵刘又被李光头利用,足足吃了五十六碗面,利用的基础就是赵刘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欲望。
在这里,林红的屁股成了贯穿全文的关键词,围绕它出现了许多富有戏剧性的故事情节。
对偷窥心理的揭示可以看出余华的眼力和敏锐度,且这种揭示的过程明显带有戏剧性的因素。
李光头因偷看屁股而被游街,却因偷看到林红的屁股而足足吃了五十六碗三鲜面,可谓“因祸得福”。
而赵刘之辈本想利用李光头游街示众,让自己出风头,却被李光头利用,陷入尴尬局面。
利用与被利用互为倒置,偶然与必然相互转换,充满滑稽与戏剧成分。
赵伟一家,一开始是作为社会秩序的维护者出现的。
但当赵伟父亲被打为右派后,一家人又成了被批判、被斗争的对象。
赵伟被人用剪刀剪死,其母不堪忍受酷刑的折磨,最终自杀。
这些具有戏剧性的情节场面,充满着戏剧性,又夹杂这悲剧的因素,形成强烈的反讽效果。
人的命运是不可把握的,充满着荒诞、偶然与必然。
二、痛楚中的暖意
《兄弟》以“兄弟”二字命名,并不是无来由的。
小说讲述的就是兄弟二人的故事。
但在我看来,题目中的“兄弟”二字,并不仅仅指的同胞兄弟,兄弟之情更不仅仅是指的同胞之情,它更是一种人类之爱。
弗洛姆说,“兄弟之爱,是构成各种爱的最基本的爱。
这里,我所说的爱意指责任感、关怀、尊重、对他人的了解、推动生活的愿望。
这便是圣经上讲的像爱你自己那样爱你的邻人的那种爱。
兄弟的爱是对整个人类的爱,它以没有独占性为特征。
如果我已具备了爱的能力,我便会不由自主地爱我的人类兄弟。
兄弟之爱中存在着人类联合、人类团结和人类一体化之感。
兄弟之爱建立在我们所有人一致的这种感受上……”
作家确实讲述了李光头与宋钢的兄弟之爱,他们一起吃大白兔奶糖,在外面一起反抗别人的追打,在父母都不在时一同抵御饥饿,一同捉虾,一同为父亲送饭,彼此分离后的相互挂念,表现了他们深厚的兄弟之情。
但其实这也是在写人类普遍存在的一种人性之爱,是一种普遍的人类情感。
而且,小说也写了其他的人性之爱,有夫妻之爱,父子之爱,母子之爱,兄弟之爱,朋友之爱,邻居之爱等。
这种人性之爱是苦难中结出的人性之花,是苦难中人类的永恒之爱。
作家站在民间的叙事立场上,重新发现民间的生活细节,发现了民间的温情脉脉。
正是这种民间的温情,这种痛苦中的暖意给予苦难的人们无限温暖与勇气,使他们在地狱看到了人间,看到了天堂。
李兰与宋凡平的爱情堪称佳话。
他们是在苦难中结成的患难夫妻。
是宋凡平将掉入粪坑的李兰丈夫背回家,也是宋凡平在李兰只身面对痛苦时走进了
她的心灵。
他们是在共同承受灾难与痛苦时达到了心灵的默契,从此两人上演了一场平凡而又伟大的爱情。
当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时,两人相互协助,彼此搀扶,共同抵御外界的压力。
是宋凡平的坚强、勇敢与力量给了李兰尊严、勇气与信心。
而李兰的温柔贤惠也给了宋凡平心灵的抚慰。
宋凡平的车站肉搏,李兰的坚强守护,是他们爱情的永恒见证,也让我们在爱情匮乏的今天感受到爱情的伟大和可歌可泣。
真情是度过患难的保证和依靠。
民间生活的温情融入了小说的血脉之中。
这种在苦难中结成的爱情之树并没有夭折,反而愈来愈繁茂。
而正是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中更加凸显了爱情的伟大与真淳,也昭示着情感是穿越苦难,抵御暴力的将强支撑与不竭动力。
人的坚韧的情感是不可能被摧毁的,它永远闪烁着永恒的光芒。
在小说中,人与生活同时复活,人不再被抽象化、符号化,而宋钢与李光头,宋凡平与儿子,李兰与李光头之间的亲情让我们感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这种炽热的情感显示出民间的生命力,也正是充满活跃的民间在无形中对抗着权力与暴力。
由于作家坚定的民间叙事立场,也更加发现了民间的丰富资源,让我们在痛苦中发现了真实的暖意。
就像宋钢跪在李兰坟墓前所保证的那样,“妈妈,你放心,只剩下最后一碗饭了,我一定让给李光头吃;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了,我一定让给李光头穿。
”人类正是拥有了这样一种生命力与情感,才显示了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当一个作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之后,要想继续超越自己是很难的,虽然余华的《兄弟》取得了一些成绩,虽然仍是沿着
《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的路子在走,但他更加关注民间的生存意义以及人性的厚度,对人性之爱寄予很大的期望,凸现了人性之爱的拯救意义。
值得我们欣慰的是停笔十年的他仍然具有一个优秀作家的素质,在《兄弟》中我们仍然发现了他更加优秀的可能性。
但愿余华能够在自己的创作道路上越走越宽。
参考文献:
[1]李银河.福柯与性[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1:79.
[2][美]埃·弗洛姆.爱的艺术[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