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不移_破浪而行——_评青春越剧《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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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晨:浙江传媒学院戏剧影视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2023年3月30日,青春越剧《断桥》亮相于2023之江艺术季。

该剧取材于中国民间四大传说之一的 《白蛇传》,在内容上延续传统,融多版本《白蛇传》精华而成,给予经典题材以当代新编,在重述“仙——人——妖”三界情理之争、凸显白蛇与许仙爱情的基础上,着重描写白蛇对人间情的向往以及为人妻母的奉献精神,咏情至致,以情动人。

剧中演员全部为浙江艺术职业学院戏曲学院2019级小百花订单班学生,平均年龄16岁,在多位艺术家与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等高规格创作班底的保驾护航下,四年磨一剑,守正且创新,承继并发扬了越剧特质,声情并茂,以情乐人。

戏内戏外,两情交织,情情与共,在内容与形式上皆有乘风破浪之势,传统与现代并
存,令人耳目一新。

一、戏内:白许之情,乘风归来 自第一部以《白蛇传》故事为原型的宋
话本《西湖三塔记》[1]
后,众《白蛇传》文本
关于白蛇和许仙结为夫妻的原因无外乎两个:“报恩说”与“思凡说”。

由于“报恩说”涉及前世恩怨,所需篇幅更长,故经常被运用在小说(如清梦花馆主《白蛇全传》)、电视剧(如1992年台版《新白娘子传奇》)等适合长篇叙事的艺术形式中,在戏剧舞台、
文/徐 晨
—— 评青春越剧《断桥》
此情不移 破浪而行
越剧《断桥》剧照
电影等有着相对严格的时间限制的艺术形式中则多被弃用;又因如宿命、恩怨、因果、轮回等带有迷信色彩的元素不便且不利于在舞台上用实景展示,《白蛇传》的当代戏剧舞台大多用“思凡说”作为白蛇与许仙结合的主因(如京、川、粤、婺等剧种的《白蛇传》)。

“思凡说”虽然比“报恩说”少了一份白蛇与许仙相爱乃前世注定的浪漫色彩,却净化、纯洁了两人的爱情,凸显了“情”的可贵。

1986年香港作家李碧华的小说《青蛇》与2007年大陆作家李锐、蒋韵的小说《人间:重述〈白蛇传〉》,是近几十年对“白蛇
传”故事较为颠覆的创作。

前者以青蛇的视角看世事沧桑以及女人陷入爱情后的偏执与卑微,在李碧华犀利、冷漠到近乎带着嘲讽的叙述笔调下,使得读者不禁对早前多版本“白蛇传”中白蛇的一往情深产生反思。

后者以白蛇前世今生的遭遇来展示真实的人间,揭露人心的复杂与残忍,并通过对白蛇为了做人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殉道者形象的描写,探讨神性、人性、妖性之间的互通与错位,及其背后失序、混沌的世界。

两个小说文本皆让受众在“白蛇传”故事流传近千年后,看到了一些除了爱情之外的东西,产生了一些思考,发出了一些质疑,比如;什么是情?人比妖更有情吗?做人的意义是什么?究竟是做人好,还是做妖好?
或许尚不完美,但青春越剧《断桥》站在众经典“白蛇传”文本的肩膀上,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第一场“游湖”中,《断桥》有多处别有新意的改进。

其一,白蛇不似其他剧种中“游湖”时春风满面,而是带着一丝隐隐的哀愁,甚至在观赏西湖美景时落下泪来。

落泪这一桥段在香港电影《青蛇》[2]中意义极大,
它代表着蛇有了人类的情感。

在影片结尾,青蛇看尽了世态炎凉,像白蛇一样流出眼泪,是绝望,也是觉醒。

《断桥》借用了这个情节,在第一场便让白蛇落泪,并在最后一场让青蛇也落泪,前后呼应。

其二,《断桥》在第一场就打开了格局——白蛇不再如田汉版京剧《白蛇传》只因许仙“神情眷眷风度翩翩”便以身相许,而是因为想要过人间的日子,为人、为妻、为母。

为人妻母的心愿使得此版白蛇的“思凡”超越了以往狭义上对“爱情”的渴望,转而升华为对整个人间情的向往,突出“情”的意义,并在剧末借许仙之口发出控诉:“妖若有情比人还亲,人若无情比妖还狠!”,回归对人情、人性、人心的诘问。

其三,编剧把艄公这一“游湖”中的经典配角改成了土地神,成为白蛇和青蛇的老相识,上场便道:“两位仙女!”正名白蛇身份的同时,与青蛇默契配合,促成白蛇与许仙的姻缘;并在“下山”一场再度登台,受许仙跪拜所感,带领许仙划着小船在暴风雨中破浪而行寻觅白蛇,将情节、情感、情绪推至三重高潮。

这一身份转变非常巧妙,既让情节的展开更合情理,
亦增添了故事的传奇越剧《断桥》剧照
性。

最后,编剧把“取伞”和“借伞”事件的发生地从白府改回断桥,顺理成章地引出第二场“桥会”,让白蛇与许仙翌日在断桥上互相袒露心扉:“断桥盟誓,天地可鉴,孤山不孤,断桥不断,湖为证,伞为盟,此情不移,至死不渝。

”优化场次的同时,点题且强化了“断桥”这一意象。

“湖”“伞”“桥”向来是“白蛇传”故事中最重要的意象,分别代表着“白蛇”“许仙”与“白许二人的爱情”。

《断桥》中,编剧让白青二蛇踏湖而来,白蛇与打着伞的许仙在断桥相遇、相爱,又在断桥冰释前嫌、破镜重圆。

在其他戏曲舞台版本的“白蛇传”中,编剧或许意识到了“湖”与“桥”的重要性(“游湖”与“断桥”是几乎所有戏曲舞台版本“白蛇传”中的经典场次),却往往忽略了“伞”的意义。

《断桥》的主创人员则将“伞”意象一次次强化。

首先,在“桥会”场,编剧让白蛇与许仙在断桥上撑伞盟誓——纵然有桥作为支撑,但若没有伞,说是“梁祝”或其他任何才子佳人相会的场面也并无不可,
伞的存在免去了不必要的疑虑。

其次,主创人员别具匠心地让白蛇用伞作为武器出现在“求草”场,以伞作战。

战败,白蛇俯身于地,不顾仙姑“速回灵山修炼去吧!”的劝诫,对伞倾诉衷肠,伞成了许仙的化身。

编剧在此处为演员安排了大量唱段,把一个声声含泪,字字滴血,宁求一死,不愿独活的白蛇形象塑造得感人之至。

听闻白蛇已有身孕,仙姑道:“白蛇,你当真为了情,不顾生死,毁掉千年道行不悔?”得到白蛇宁被“摧魄毁魂”也无怨无悔的答复后,仙姑亦为之感动,赐仙草,白蛇抱伞而下。

与以往白蛇所使用的剑、拂尘或水袖相比,伞的运用既开启了创造新程式的可能,又让演员的动作有了具体的作用对象,在剧情与表演上皆向前迈进了一步。

“下山”是《断桥》除“游湖”、“求草”外,又一个感人场次。

不同于以往许仙的犹疑摇摆,此版许仙对白蛇的感情不可谓不坚定。

即使在“惊变”场亲手为白蛇连斟三杯雄黄酒,也并非出于疑惑,反而是为了证明,故玩笑道:“就算娘子是妖怪,为夫也是疼爱娘子的。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白蛇甘冒生命风险也要“含笑饮砒霜”了。

被法海骗上山后,许仙更是早已抛开对发妻“究竟是人是仙是蛇精”的猜忌,对所谓佛法发出强烈指控:“木鱼声声似酷刑,棒棒重锤击我心!什么佛劝我夫妻两离分?什么人不明不敬两沉沦?像小和尚念佛经我有口无心!”并在与白蛇重聚时深情呼唤:“我的蛇娘子!”随后,刚刚团圆并产下孩子的白蛇被法海强行关押在雷峰塔下。

一面是白蛇“可我生的是人啊!”的无望悲叹,一面是法海“妖就是妖!只能生,不能养!”的强加之罪,一家三口咫尺天涯,
悲剧性被烘托到越剧《断桥》剧照
最高点。

至此,剧情随着白蛇“白堤学堂看儿、断桥夕阳望夫,夫君和亲儿在外等……”的愿景缓缓落下帷幕,只留下如诗如画的优美唱词,环绕在观众耳畔:“一湖春水晴潋滟,十里春山雨云烟。

白堤桃红苏堤柳,雷峰苍翠保叔纤。

孤山不孤春意在,断桥无断春情连……”
二、戏外:越剧之情,破浪而行
如果说白蛇与许仙之间生死与共的爱情是“白蛇传”感人至深,流传至今的重要因素,诸剧种对“白蛇传”各有千秋的精彩呈现则是其在戏曲舞台上历久弥新、长演不衰的不二法门。

青春越剧《断桥》既古典又现代的演绎,再一次证明了“白蛇传”故事鲜活的生命力以及越剧自身的迷人风采。

《断桥》的诞生颇有背景,是浙江文化艺术发展基金资助项目、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2020年度科研与创作项目,由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指导,拥有强大的创作团队;不仅邀请了曹路生、刘杏林、蓝玲、刘建宽、周正平、杨小青、支涛等多位著名艺术家共同参与创作,还享受了浙江小百花越剧院唱腔设计任枫、音乐作曲陈少青等骨干队伍搭建起来的高规格创作班底,努力实现以剧目驱动制改革为纽带,课堂教学舞台化、艺术实践体系化、流派师承定制化等人才培养方案,历时半年之久,由校(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团(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双方合作,将剧目搬上舞台。

《断桥》的最终呈现无论是情节思想、唱词唱腔、表演形式,还是服装造型、音乐音响、灯光舞美,都既充满古典韵味,又极具现代气息,是一张越剧的新名片。

在造型方面,也许是考虑到演员年龄的缘故,剧组摒弃了繁重华丽的服饰和妆发,以清爽秀丽为底色。

白蛇端庄大方,乌鬓如云,发间仅用几颗白珠点缀,额前贴一条白色小蛇作为修饰,淡雅别致;青蛇活泼娇俏,头梳双发髻,脚着绿花鞋,腰肢柔软,步履轻盈,一颦一笑都透着少女特有的灵动感;许仙身穿纯色长衫,头系同色半包发带,手握一把雨伞,简约而不失文雅;几位群演发髻高耸,着黄色长衣,皆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的清新脱俗之美。

《断桥》的舞美、灯光、音响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在“游湖”“桥会”等场次,导演没有安排红花绿柳或莺莺燕燕等过于柔美的背景,而是从去年爆火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中获取灵感:几位群演如流水般漫步于舞台,身姿绰约、袅袅婷婷,配以三角铁般清脆的声响,更显空灵幽静,瞬间将人引入至如梦如幻的江南烟雨中。

更妙的是,几位群演并不仅仅作为背景板存在,而是以帮腔或龙套等身份跳进跳出,参与剧情。

在“诫告”一场,当法海与许仙为白蛇究竟是人是妖争辩时,群演忽然涌上台来,既似看客般对许仙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又好似许仙的心魔,东奔西窜,跌跌撞撞,映射出许仙的心乱如麻。

紧接着,几位群演一边用手齐齐指向许仙,一边大踏步向前迈进,咄咄逼人道:“许官人一家皆妖怪!皆妖怪!”面对众人的恐吓,许仙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在越来越重的脚步声中瘫倒在地,为接下来的悲剧埋下伏笔。

而在下一场“惊变”中,待许仙与白蛇各怀心事地饮下三杯酒后,几位群演伴着烟雾再度登场,把许仙层层围困在中间,并用一条条水袖将其捆绑、缠绕,使其挣扎不能,暗示观众白蛇现出了原形,许仙被吓死。

以水袖为代表的传统戏曲符号与现代派十足的舞台效果的结合迸发出全新的火花,当之无愧为整部剧的亮点。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断桥》的扩声模式较以往的戏曲舞台产生了突破,首次应用L-ISA沉浸式超真实扩声技术和抗干扰能力更强、定位精准度更高、稳定性更好的BlackTrax红外线光学定位追踪系统。

这种技术可以将声音处理得更细腻、丰富,从而使观众更投入地沉浸在现场环境中,享受身临其境之感。

《白蛇传》的戏曲舞台一直非常精彩,而观赏遍各版本《白蛇传》后却会不由得感叹,越剧才是最适合演绎《白蛇传》的剧种。

首先,越剧发源于浙江绍兴,与“白蛇传”故事的发生地杭州最为接近,二者共享同样的文化背景;其次,越剧长于抒情,历来以表现才子佳人题材为主,声音优美温婉,表演情真意切,极具江南灵秀之气,与《白蛇传》的气质最为契合;其三,许仙在戏剧影视作品中的形象大多偏女性化(台版《新白娘子传奇》中的许仙由女演员叶童反串,京剧《白蛇传》中的许仙多由小生演员扮演),越剧院团多以全女子班为特色,以女演员来饰演许仙,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话虽如此,不足之处也是有的。

如小演员们尚不能镇住场子的唱功与让人不时捏
一把汗的做功。

如果说唱功不必急
于求成,会随着时间的打磨愈发精
进,做功的欠缺却实在令人遗憾。

“求草”与“水斗”向来是“白蛇传”
用以展示演员做功的经典场次,远
有京剧张火丁、史依弘、窦晓璇,近
有粤剧曾小敏、婺剧杨霞云。

当曾小
敏仅凭舞动水袖就能让人潸然泪
下,当杨霞云的每一个转身都如教
科书般干脆利落,正青春的小演员
们着实不该如此欠火候——前辈的身段依然柔软,更年轻的一代练起功来实在容不下一点点懈怠。

剧组当奋力弥补这一不足。

此外,后半段剧情稍显拖沓,虽瑕不掩瑜,但适当精简、留白或许更有余韵。

总结说来,作品以白许之情为基底,从当代社会理念、女性意识与审美需求出发,以现代舞台技术助力古老剧种,既是“人学的戏剧”,又是“当下的戏剧”,更是具有剧种特色的“戏曲的戏剧”,题材虽老,却是真正属于现代人的现代戏曲。

一群十几岁的接班人,用最青春、现代的方式,演绎最古典、传统的千年爱情传说。

青春越剧《断桥》着实令人惊艳。

注释:
[1]《西湖三塔记》中的白蛇是一个专以美色诱惑男子回家并吃掉其心肝的妖怪,处于白蛇形象发展的第一个阶段。

此后在《白娘子永镇雷峰塔》《雷峰塔》等重要文本中,白蛇逐渐从“妖”变成“人”甚至“仙”,完成了从“色诱”到“殉情”的蜕变。

[2]香港电影《青蛇》据李碧华同名小说改编,由徐克指导,王祖贤、张曼玉、赵文卓与吴兴
国主演。

越剧《断桥》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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