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学写作之“引路灯”——听韩锺恩教授讲座有感

当代音乐２０２１年第５期
ＭＯＤＥＲＮＭＵＳＩＣ
音乐学写作之 引路灯
听韩锺恩教授讲座有感
程㊀旭
[摘㊀要]２０２０年１０月２０日笔者在东北师范大学有幸聆听上海音乐学院韩锺恩教授的讲座 «音乐学写作并及相关问题讨论»ꎮ本次讲座主要针对音乐学专业的本科生㊁硕士研究生的论文写作进行规范指导与研讨ꎮ讲座内容由引言㊁写作程序及相关音乐学写作的若干问题三部分构成ꎮ笔者对本次讲座感受颇深ꎬ因此依照教授的讲解㊁讨论结构写作此心得ꎮ
[关键词]音乐学ꎻ论文写作ꎻ阶段性要求[中图分类号]Ｊ６０５㊀
[文献标识码]Ａ㊀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２２３３(２０２１)０５－０１７８－０３
[收稿日期]２０２０－１２－２５
[作者简介]程㊀旭(１９９８ ㊀)ꎬ女ꎬ吉林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
究生ꎮ(长春㊀１３００６１)
㊀㊀２００８年韩锺恩教授在上海音乐学院任教时ꎬ提出对音乐学专业论文写作课程重新命名的想法: 用 音乐学写作 替换原来课程名称 音乐论文写作 ꎮ 这是针对音乐学专业与非音乐学专业论文写作课程进行区分的创新ꎮ音乐艺术用于表达文字所不能表达的内容ꎬ正如法国圣－桑所说: 音乐始于词尽之处ꎮ 话说不出来ꎬ艺术才出发ꎮ但在这诸多音乐艺术中ꎬ也有着明显的不同ꎬ如作曲ꎬ是通过音符表达艺术ꎬ音乐学则是用文字进行表述ꎮ再以笔者所在的吉林大学为例ꎬ不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中的音乐学方向㊁声乐以及作曲等方向都是需要论文写作的ꎬ而针对不同方向ꎬ论文要求也不同ꎬ因此需要对其有所规范ꎬ以凸显专业特征ꎬ这也正是韩锺恩教授提出音乐学写作概念的原因ꎮ
之后ꎬ韩锺恩教授引出了音乐学写作的基本理念并指出: 音乐学专业在教学理念上要强调多种知识与能力的高度综合性ꎮ 音乐学专业的学生不应只停留在自己的研究层面ꎬ还应对相关知识㊁相关领域进行探索与研究ꎬ只有这样ꎬ才能在音响层面感性体验的基础上ꎬ基于技术层面的作品分析ꎬ进行有逻辑的理论陈述ꎬ而不是根据自身局限的知识体系ꎬ写出具有偏差的内容ꎮ
韩锺恩教授还针对写作的具体程序㊁论文要求及学习方式进行讲解ꎬ以便音乐学专业的学生了解这一专业性文体ꎮ论文写作的具体程序为选题㊁取材㊁立论与成文ꎬ针对这看似简单的每一步骤ꎬ往往理解却是模糊的ꎮ以选题为例ꎬ它常常与题目混淆ꎬ为让学生理解选题以及题目的
区别ꎬ韩锺恩教授以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赋予其定义ꎬ这不仅利于学生理解ꎬ也为音乐学写作中提出有意义的选题提供了依据ꎮ
音乐学写作中的文体分为学术论文㊁学位论文以及文论ꎮ韩锺恩教授针对不同阶段学生的写作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本科阶段要有全面的基础知识和清晰的局部细节ꎻ硕士研究生阶段要有严谨深度的理念和自如的整体布局能力ꎻ而博士研究生阶段则要有充分的原创意识和有效自足的结构ꎬ这精炼地概括了学生所处阶段的各个要求ꎮ
学习专业知识时ꎬ阅读相关文献不仅能补充知识体系的不足ꎬ还对论文写作㊁学术前沿的了解有着重要意义ꎮ处理或是引述释证专著㊁文献材料的方式可分为总录㊁叙录㊁引录和解录四种ꎮ这些方式在音乐学写作中都有着重要作用ꎮ比如引录ꎬ是对与学术文论中有关论述对象涵义近似的文献进行个例分析ꎬ并通过引录别种文献的有关文本进行比较㊁参照的一种方式ꎮ笔者认为ꎬ这种方式可以看作交叉学科式的处理材料ꎬ比如在进行音乐学写作时ꎬ可以加入人类学等与之相关的文献材料ꎬ进行比较㊁参照ꎬ从而更好地达到写作目的ꎮ
一㊁写作程序
韩锺恩教授针对不同阶段学生需求及对其要求的不同ꎬ为本科生和研究生提出了两种相对应的层阶ꎮ
韩锺恩教授对本科生提出 预备性层阶 布局性层阶 结构性层阶 与 扫尾性层阶 四阶要求ꎬ并对各层阶包括的内容进行了精炼总结ꎮ 预备性层阶 包括选题与取材ꎬ它是确定文章有无价值的一个重要方面ꎬ同时也包含着一篇文章的立足点ꎬ在写作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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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性层阶 包括前述㊁提问与立意ꎬ在选题与取材基础上进行这一层阶的布局ꎬ会使文章更加符合中心ꎬ也更加具有理论与实践价值ꎮ韩锺恩教授重点对 结构性层阶 进行讲述ꎬ它包括结构㊁概念与推论ꎮ在结构中ꎬ韩锺恩教授提及在学生时代曾被老师要求用一句话的方式说出论文大意的经历ꎬ并将这种方式运用到教学中ꎬ同时指出: 对于直接到达这一步是有难度的ꎬ但可以把它分为几个步骤ꎬ首先是把论文中关键性的内容用一句话的方式拼起来㊁说出来ꎻ其次是把论文中每一章总结成一句话ꎬ并将其串联起来ꎬ但如果出现连不上的现象ꎬ说明这篇论文在逻辑上是有问题的ꎬ因此需要停下来把它做通ꎻ再次是把论文中每一章里的每一个小节连起来ꎻ最后把本篇论文的各个部分打通ꎬ这才形成了真正的论文ꎮ 教授的经验和举例让听众印象颇深ꎬ刚开始进行写作的本科生ꎬ很容易急急忙忙的把所有内容堆砌在一起ꎬ形成一篇杂乱无章㊁毫无逻辑性的文章ꎮ写作中需要确立一个立足点ꎬ再一环扣一环地确认每一章甚至每一节的内容是否与立足点有关ꎬ又是否可以顺利连接起来㊁没有障碍ꎮ笔者认为这可以看作是检验论文写作的标准之一ꎬ同时也是论文写作中有意义的进行步骤和过程ꎮ最后则是 扫尾性层阶 ꎬ包括修辞与规范ꎬ论文的写作格式就包含其中ꎬ论文既是探讨问题进行科学研究的一种手段ꎬ又是描述科研成果进行学术交流的一种工具[１]ꎮ因此ꎬ良好的修辞与规范的写作能够更加清晰㊁精准的表达研究者想表达的内容ꎬ同时也能让读者更好地了解其所做的科学研究ꎮ
韩锺恩教授在本科生四阶要求的基础上ꎬ为对应研究生更加具有深度的写作提出了六阶要求ꎬ包括 预备性层阶 布局性层阶 结构性层阶 扩充性层阶 结论性层阶 及 附录性层阶 ꎮ与四阶要求相比ꎬ无论是重叠还是新增的层阶ꎬ都具有量甚至是质上的变化ꎮ研究生的 预备性层阶 不再是简单的选题与取材ꎬ而是将其上升为概括ꎬ它是指针对不同专业ꎬ比如音乐史学㊁民族音乐学㊁作曲学等ꎬ在掌握必要经典文献或整理现场实录材料或分析作品构成至少是形态特征基础上ꎬ在面对音乐事实与理论事实的双重前提下ꎬ进行具有学术含量的概括ꎬ并形成相应的问题与思路ꎮ这不难看出研究生在研究问题时ꎬ要更具深度与广度ꎬ找到具有学术含量的问题做有意义的研究ꎮ 布局性层阶 也是在本科生四阶要求中升华的层阶ꎬ它包括提问与布局ꎬ提问是指在学术意识主导下㊁在书写材料充分有效的前提下ꎬ提出几个具有学术含量并互有关联的问题ꎮ韩锺恩教授对当前所强调的 问题意识
进行了重申ꎬ 真正的 问题意识 ꎬ不是笼统地讲问题ꎬ
而是通过问题或提问驱动研究ꎮ 一些高校在论文写作中再
三强调 问题意识 ꎬ一些学生为了 自保 自己的论文
通过ꎬ也在强调所谓的 问题意识 ꎬ而在论文中真正的 问题意识 又是什么呢?韩锺恩教授将 问题意识 分为三个层面ꎬ学识性问题意识㊁学术性问题意识以及学科
性问题意识ꎮ从讲对错的学识性问题意识到不讲对错ꎬ只
讲深浅ꎬ自圆其说的学术性问题意识ꎬ再到讲是非ꎬ是不
是学科需要的学科性问题意识ꎬ这一层层递进的问题意识
是在阅读期刊㊁文献和书籍中需要代入的意识ꎬ也是驱动
研究的意识ꎮ 结构性层阶 在研究生阶段也上升为了辨析
与诠释ꎬ简单说就是如何辨析不同的材料ꎬ又如何在辨析
的基础上诠释ꎮ在研究生六阶要求中ꎬ增加了 扩充性层
阶 ꎬ它包括引申与扩充ꎬ引申是就问题本身作进一步发掘
探究ꎬ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ꎬ扩大问题范围ꎬ强化问题结
构ꎬ提升问题规格ꎬ是 从１到１ ꎬ从本身往深处探究的
方式ꎮ扩充则是依托主体问题不断练习其他相关问题ꎬ进
而ꎬ通过相关历史线索与特定逻辑环链ꎬ形成问题总结ꎬ
它可以看为是１＋１＝２ꎬ甚至是１＋１>２的一种形式ꎬ比如在
音乐学研究中加入人类学㊁历史学等内容ꎮ引申与扩充是
论文写作时的重要手段ꎬ它可以帮助研究者将论文进一步
深入ꎬ使研究更具合理性与说服性ꎬ这也要求研究者不断
扩充知识框架ꎬ而这种框架的构建也不仅限于本学科ꎬ相
关学科知识的加入也是必要的ꎮ 结论性层阶 也是研究生
阶段的新增层阶ꎬ包括结论与检讨ꎮ结论是指在概括全文
基础上进一步提纯ꎬ以高度凝练的语言表达具有思想性的
观点ꎮ韩锺恩教授还进行了进一步强调: 在结论中切忌再
展开说其他问题ꎬ论文不是乐曲ꎬｃｏｄｅ可以再次展开ꎬ甚
至加入插部ꎬ若把这些技巧放在论文中ꎬ将会成为拖泥带
水的不必要内容ꎮ 检讨则是在回望与前瞻中进行必要的反
思ꎬ并进一步展示学术空间ꎬ进一步表明学科增长可能性
的部分ꎬ因此检讨不是 感谢信 ꎬ也不是我没做到什么的 遗憾信 ꎬ而是以检讨的形式表露还能进一步做什么的 野心 ꎮ最后一个层阶为 附录性层阶 ꎬ包括关键术语㊁主题词㊁叙辞㊁注释与索引ꎬ这些部分都具有补充与辅助的重要功能ꎬ既是我们写作中的重要部分ꎬ同时也是方便阅读者进行阅读的重要工具ꎮ
写作阶段正如人生阶段一样ꎬ每个阶段都有对应的要
求和需要研究解决的问题ꎮ因此研究者要清楚自己所处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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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ꎬ清楚自己去做的研究ꎬ不断找寻学科中的欠缺ꎬ了解学术研究的前沿ꎬ担负起音乐学文化发展的重担ꎬ为音乐学这一学科做出应有的学术贡献ꎮ
二㊁相关音乐学写作的若干问题
韩锺恩教授围绕音乐学写作中的概念㊁写作策略及学科语言的问题进行了进一步论述ꎮ在音乐学写作概念中强调道: 音乐学写作不是用别的方式写音乐ꎬ也不是用音乐学的方式写别的ꎬ而是用音乐学的方式写音乐ꎮ 只有当写作方式是音乐学ꎬ写作对象是音乐时ꎬ才能被称为是真正的音乐学写作ꎮ用文学㊁历史学等方式写作出的瓦格纳㊁贝多芬等人的作品㊁事迹ꎬ不属于音乐学写作ꎬ而使用音乐学方式写作出的文学作品等ꎬ同样也不在音乐学写作的范畴内ꎮ
写作中存在多种写作策略ꎬ包括区域扩充型㊁浓墨重彩型㊁铺垫叠加型等ꎮ如区域扩充型ꎬ是指通过尽可能详实的材料去进行描写与表述ꎬ运用此策略进行写作的代表人物有我国西方音乐的写作大家于润洋教授ꎬ他的著作
«悲情肖邦 肖邦音乐中的悲情内涵阐释»[２]尤为著名ꎬ于润洋教授早期在波兰留学时ꎬ就对肖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ꎬ而在写作这篇论文时又亲自去波兰对本区域有关肖邦的文化进行再一次的收集整理ꎬ不断扩充取材ꎬ最终写作出此经典著作ꎮ在音乐学写作时ꎬ应建立自己的写作策略ꎬ用自身擅长的㊁有条件完成的方式去表述音乐ꎬ同时也不可被某种策略所束缚ꎬ充分发挥自身长处ꎬ写作出有意义的文章ꎮ
在学科语言中如何通过文字语言描写与表述音乐艺术ꎬ是音乐学写作的重要因素ꎬ也是与其他学科区分的特殊之处ꎮ韩锺恩教授强调: 专业性的懂ꎬ必须通过特定学科以及特定专业甚至特定研究方向的独特语言加以描写与表述ꎮ不然的话ꎬ除了借用别种学科成果进行转述ꎬ或者通过别种学科方式进行重复作业之外ꎬ只能是出现低水平的取代ꎬ甚至是不及学科本质的替换ꎮ因此ꎬ必须掌握音乐学(包括下属各特定专业与研究方向)自身的学科语言ꎮ 学科语言代表本学科的专业与权威ꎬ也正是有了这种特定语言ꎬ才能让研究者展现出自身写作的特殊性ꎮ
结㊀语
韩锺恩教授从写作概念到写作程序再到写作中若干问题的讲述ꎬ为音乐史学以及民族音乐学等专业师生的写作提供了指导性建议ꎬ也使笔者感受到音乐学写作的无限魅力ꎮ
首先音乐学写作具有独特性ꎮ音乐学写作与作曲等专业的写作不同ꎬ它有一个特殊之处ꎬ也是矛盾之处ꎬ即用文字语言去表达与描写文字语言所不能表达的内容[３]ꎬ而这种语言又是独特的学术性的ꎮ这也要求研究者ꎬ不能不说音乐ꎬ不能脱离声音讲人文ꎬ要具有音乐的思维ꎬ从而使自己说出的抑或是写出的内容更加权威ꎬ具有说服力ꎮ其次音乐学写作具有阶段性ꎮ写作是循序渐进的过程ꎬ让知识体系未构建完成的本科生去写作具有广度与深度的文章是困难的ꎬ而让硕士研究生去达到博士研究生的写作水平也是纸上谈兵ꎬ因此研究者需要在写作中认清自身所处的位置ꎬ研究与知识储备相匹配的课题ꎬ从而达到所处阶段的要求ꎮ
最后音乐学写作具有综合性ꎮ音乐学写作不能只说音乐ꎬ只讲声音而无人文ꎮ哲学㊁社会学㊁人类学等能为研究提供更多的想法㊁思路与依据ꎬ甚至引发音乐学界的新思潮ꎬ因此跨学科思想就显得尤其重要ꎮ当今社会跨学科的思想也逐渐建立起来ꎬ笔者曾读过杨曦帆教授的文章 «中国音乐学的跨越深入与独立视野»[４]ꎬ提及南京艺术学院举办的 第三届高校研究生圆桌论坛 ꎬ将艺术学院的学者与综合类大学人类学的学者聚集起来进行交流㊁学习ꎬ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引发新的思维ꎬ从而促进学科的进步与发展ꎮ因此研究者应不断根据自身所处的阶段性要求ꎬ建立跨学科思维ꎬ写出赋予学科独特性的文章ꎬ共同为音乐学学术性研究献出一份力量!
注释:
[１]桂建生.论教育论文与教育科研的关系[Ｊ].上海教育科研ꎬ２００８(０９):３３ ３７.
[２]于润洋.悲情肖邦 肖邦音乐中的悲情内涵阐释[Ｍ].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ꎬ２００８:２１ ３０.
[３]韩锺恩.如何通过语言去描写与表述语言所不能表达的东西 关于音乐学写作并及相关问题的讨论[Ｊ].南京艺术学院学报(音乐与表演版)ꎬ２０１０(０２):１ １３ꎬ１８６.
[４]杨曦帆.２０１８:中国音乐学的跨越㊁深入与独立视野[Ｊ].中国文艺评论ꎬ２０１９(０２):６０ ７０.
(责任编辑:韩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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