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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蓑衣饼
作者:周华诚
来源:《杭州·生活品质版》 2015年第9期
周华诚
蓑衣现在难得见了,蓑衣饼还能见到。

打着雨伞去寻幽访古,眼前却都是时尚人,四面也都是摩登景。

仿古建筑青砖黑瓦,旧时
苔痕旧时雨。

屋角一丛绿芭蕉,叶上噼噼啪啪落着,还是几百年前的雨滴。

满街花雨伞。

若有人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而来,当可一喜。

折身走进一间茶店。

脱下淌水的蓑衣,在茶桌前坐了,呼店小二上一壶热茶。

哦,再来四
只蓑衣饼。

蓑衣饼其实不叫蓑衣饼了,叫酥油饼。

音差不多,意思是一样的。

店小二一听就知道:熟客。

就像老杭州人,不把吴山叫做吴山一样,都叫城隍山。

城隍山不高。

话说回来,西湖周边的群山,虽极秀丽,但是都不高。

这城隍山也是一样。

春秋时,此山是吴越两国的界山。

山南是越国,山北是吴国。

帮夫差征服越国的伍子胥,后来
被夫差冤杀,装在一个袋子里,扔进了钱塘江。

杭州老百姓为了纪念他,没有吃粽子,而是在
山上建了一个伍公庙。

伍变成了吴,后来就叫吴山了。

但是老杭州,还是喜欢叫它城隍山。

因为山上有座城隍庙。

城隍庙里供的城隍爷,名叫周新。

这是个青天。

锄强扶弱,为官清明。

结果,得罪了权贵,落了个不好的下场。

城隍山是老杭州人的老去处。

只要不是下雨下雪天,许多人一定要赶个早,去城隍山“耍子儿”。

听说很多家住城西的
老人,也宁肯倒来倒去地坐几趟公交车,花上一两个小时,也要去城隍山上坐坐。

喝茶,打牌,听大书。

吴山上的说书人,三十年前是有的,现在没了。

茶还是喝的。

一碗茶,可以喝上一天。

最有名的茶点,还是蓑衣饼。

烧饼摊子,两三百年前就有,经营摊子的人肯定换了一拨又
一拨。

但是蓑衣饼,居然由这些烧饼摊子继承和流传下来了。

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有个叫吴敬梓的读书人路过杭州,游览西湖,又在吴山上吃了几只蓑衣饼。

后来,此人就把蓑衣饼写进了小说。

在那部叫作《儒林外史》的小说中,主人公马二先生来到吴山,“打了十二个钱的蓑衣饼
吃了”,又吃了两碗茶,没吃饱,肚里仍饿。

恰好一个乡里人捧着许多烫面薄饼来卖,还挎了
一篮煮熟的牛肉。

马二先生买了几十文饼和牛肉,就在茶桌上尽兴一吃。

据说,这是关于蓑衣饼最早的书面记录。

后来著名吃货袁枚,也把蓑衣饼写进了他的食谱《随园食单》之中:
“干面用冷水调,不可多,揉擀薄后,卷拢再擀薄了,用猪油、白糖铺匀,再卷拢擀成薄饼,用猪油熯黄。

如要盐的,用葱椒盐亦可。


如此一来,一个饼,这就算有了历史。

然而袁枚的做法,并非是现在的蓑衣饼,更像是摊
鸡蛋饼。

蓑衣饼为什么要叫做蓑衣饼,我还是不甚了了。

我在城隍山脚下吃这个饼的时候,我觉是它不太像蓑衣,更像是一顶箬笠。

锥形的箬笠,翻过来就是一个漏斗:一个不漏的斗。

农人上山下田,常戴箬笠。

从山上或
地里返回,路遇山楂、板栗、乌胖子,便用箬笠翻转过来,盛一笠的山楂、板栗、乌胖子,回
家给孩子以惊喜。

蓑衣饼层层叠叠,亦如少女们穿的蓬蓬裙。

这饼制好之后,层层叠叠精巧细致,在油里炸得酥香金黄。

要吃时,店员当场撒上一层细
细的糖霜。

入口咬之,松酥香脆。

加之凉津津的糖霜,甜味沁入味蕾,慢嚼细品之时,滋味果
然非同一般。

这是消闲的吃法,非为饱肚。

马二先生自是搞错了。

抬头,见店堂内挂一招牌,上书大字:“吴山酥油饼”。

店员相告,酥油饼,也叫蓑衣饼,同一样东西。

且不管它。

名号,终不过是一个名号;但“吴山第一点”的金字招牌,别人怕是夺不走了。

偶见1956年的杭州旧报纸,刊登了一条新闻《“吴山第一点”久别重逢》。

说的是,“阔别20多年的吴山第一点——吴山酥油饼”,重新在市面出现。

新闻写道——“吴山(城隍山)夏季饮食供应站和知味观、延龄合作饭店已开始普遍供应这种又脆又松、香甜可口的名点。


那时候,烧饼摊子、理发挑子、铁匠铺子,都已经公私合营,成了国营。

国营饮食公司下
了指示,让这一只蓑衣饼重现杭城。

这在当时,作为一条大喜讯见诸报端,公告全城。

20年未
能尝到美味的老客,必是早早赶赴此约:“一位老教授吃了后连连称好。

他在30年前吃过7个铜钱一只的吴山酥油饼,以后想吃就买不到了,而现在如愿以偿。


寡淡的舌尖,终于又有了一只饼的酥香与松脆,有了糖霜那甜丝丝与凉津津的美妙感受。

味觉,只会沉睡,从不磨灭。

而今又逾六十年,蓑衣饼还在。

撑一把折伞,在吴山脚下的河坊街,冒雨去寻这一只蓑衣饼。

桌前细品蓑衣饼之时,眼前仿佛有一位头戴箬笠,身披蓑衣的宋朝朋友进得门来。

他抖露一身的雨水,坐了,慢慢地喝一壶茶,品一碟蓑衣饼。

雨还在下。

芭蕉叶绿得益发绿。

我决定继续把酥油饼叫做蓑衣饼。

蓑衣不久将要消失,希望蓑衣饼永远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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