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

海洋史研究(第十五辑)
2020年8月 第196 -213页
17世纟己末东亚贸易背景下
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
黄英俊(HoAng Anh Tuan) *
*作者黄英俊(Ho 曲g AnhTu^n),越南河内国家大学所属社会与人文科学大学历史系教授、
荷兰莱顿大学博士；译者刘志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东方语言文化学院教授。

① William Dampier, Mot chuy^n du hd,nh Ddng Ngod,i n&m 1688 , Ha Noi ： Nxb. Thg Gidfi,
2006, 83.按：阮福映在建立统一的越南阮朝之前，越南经历了两个半世纪的战争与分裂， 南北两政权以中部广平省为界，以北称为“北河”，又称“外区”，由郑主控制；以南称为 “南河”，又称“内区”。

粗糙灰色的北河瓷器晶。

然而，他们做出大量容积为半晶脱或稍大 的杯子。

这些杯子杯口比杯底宽，以便人们可以把一个杯子套到另一个 杯子里。

一些欧洲人曾经在马来西亚的很多地方买这种杯子。

威廉•丹皮尔(William Dampier) , 1688年到北河旅行。

①
* • .— 刖吕
近年来，由于国内外一些较大规模的考古学挖掘工作的发现，对15-17世 纪越南陶瓷出口的研究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

在学术论坛和专业的学术刊物 上，关于越南陶瓷的生产、销售情况以及越南进口国外陶瓷的情况出现了许多 不同观点。

1998年年末，在河内举行的“从陶瓷交流考察15-17世纪越南与日 本的关系”国际研讨会对这一主题展开比较深入的讨论，研讨会汇集了 13篇论
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197
文，主题涉及陶瓷生产、在日本挖掘工作中发现的越南陶瓷、在越南被发现的日本陶瓷等。

①由于此次研讨会以越日双方关系为主题，加上缺乏文献资料的支撑，因此该研讨会没有引起学界重视。

此次研讨会没有注意到17世纪越南向东南亚出口陶瓷的情况，而这一世纪在贡德•弗兰克(Gunder Frank)看来越南北河已经崛起成为当时亚洲陶器生产和出口的主要中心之一。

②2004年，在"越南学"(Vietnamese Studies)国际研讨会中，学者罗萨纳•布朗(Roxanna Brown)在分析占婆岛沉船挖掘数据的基础上提出从1510年至17世纪，越南陶瓷出口到国际市场的情况是一个空白。

这一观点引起了越南国内一些学者激烈的反应，因为传统上这些学者相信莫朝的对外贸易开放政策很自然地带动越南陶瓷出口的繁荣。

③而罗萨纳•布朗的观点是，如果放在当时的国际贸易趋势以及16世纪大瞿越国的政治背景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正如后文将讨论的情况一样。

三年后，在“16~17世纪亚洲贸易体系中的越南”学术研讨会上关于这一阶段越南陶瓷贸易的激烈争论再次发生。

④尽管如此，各类文献资料尚未被完全挖掘利用仍然是深化研究17世纪越南陶瓷贸易情况的一大障碍，同时陶瓷考古研究的成果也尚未得到充分利用，因此一些观点并未真正具有说服力，或只在有限范围内具有
①Ky y8u H6i thS.o qufifc"Quan hg Vigt-Nh牡th®kyX V-XVH qua giao lifu gSm siI",
Hd N6i,thdng12n^m1999.
②Gunder A.Frank,Reorient:Global Economy in the Asian Age,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8,p.97.
③Roxanna Brown,"Dif lieu td,u&Hoi An/CiL Lao Chd-rrt vd mot so vUng bien khdc cu a D6ng
Nam A"t HQi th^o Qu&c也於Vi^t Nam hoc,Thdnh phffH^Chi Minh,thdng7n^m2004.
④该研讨会于2007年3月由越南社会与人文科学大学举办，具体情况参考会议论文H血Van
Khan,Th&nhin lai tinh hinh nghi^n cSu gom sexual khau mi^n Bac Viet Nam thl矽XV-XW（汉文恳：《试论15-17世纪越南北部陶瓷的出口情况》）；Miki Saburaba,G^m B^n
khdu sang Vi^t Nam vd D6ng Nam A th^kyXW（Miki Saburaba：《17世纪出口至越南和东南亚的日本陶瓷》）；Nishimura Massanari,G6m su^ViBt Nam phdt hiSn tai Nh^t B^n vd hiu Cau trong cdc quart khu（Nishimura Massanari:《在日本和琉球关系区域发现的越南陶瓷》）;Bili Minh Trf,"Con dlfdng gom ji?"vd,vitrt cua c&c ituidng cang Nam-Trung BoViet Nam（裴明智：《"陶瓷之路"----兼论越南南、中商港之地位》）；Nguy&i Dinh Chi4n,Gom s&nif&c ngodi phdt hiSn trong khu hodng thd.nh Th&ng Long（阮庭战：《昇龙皇城发现的外国陶瓷》）;Tr氓n Dtfc Anh Sc?n,Cdc thtidng dng vitng trung Trung bdViSt Nam vd.con逹it6ng gSm5i?&vilng T&y Nam Thdi Binh Difcfng trong thcfi dai thifcfng mai th^AyXII-XW（陈德英山：《16~18世纪贸易时代中的越南中部各商港及太平洋西南部的“陶瓷之路”》）；Kikuchi Seiichi,G6m
Vi^t Nam,phdt hi^n lai NhS.t Bin：股ni^n da i,cdch thtfc s&dung udy nghla（Kikuchi Seiichi:《日本发现的越南陶瓷：年代、使用方式及其意义》）。

198海洋史研究（第十五辑）
一定的准确性而不具有普遍性。

17世纪是东南亚和国际陶瓷贸易史上较为复杂的一个世纪，要准确和客观地评价这一世纪下半叶越南在陶瓷贸易史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不是很容易的。

本文在分析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档案数据的基础上，参考一些西方资料中有关越南陶瓷贸易的记载，同时根据现有档案资料以及国内外学者在该领域的研究成果，提出了一些初步的意见和观点，展示在东南亚和国际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陶瓷出口的基本情况。

二资料和观点
（-）17世纪区域和国际间的陶瓷贸易
当欧洲人在15世纪末找到前往东方的航海之路以前，陶瓷在区域和国际贸易中已经是常见商品。

葡萄牙人找到了通过好望角的航海线后，建立了连接印度、马六甲、中国和远东地区的贸易体系，常常运载东方的产品去欧洲市场销售。

各类陶瓷，尤其是中国的高级陶瓷品是欧洲较为畅销的商品之一。

荷兰东印度公司（VOC）和英国东印度公司（EIC）自17世纪初先后进入亚洲，也都逐渐加入到国际陶瓷贸易的市场网络之中。

①
1603年圣卡塔林娜（Sta.Catarina）事件使该地区和国际上的陶瓷贸易情况发生了巨变，这一年荷兰舰队在新加坡海峡攻击并强行扣下葡萄牙的圣卡塔林娜号商船。

②翌年荷兰人将收获的多数战利品带回阿姆斯特丹拍卖，中
①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于1602年，1602-1638年与越南南河贸易交往不多，而在1672-
1700年则与北河保持经常性贸易往来。

有关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与越南北河的研究，请参阅W.J.M.Buch,La Compagnie des Indes Neerlandaises et Flndochine,*'BEFEO36 (1936),pp.97-196,&37(1937),pp.121-237；Femme Gaastra,De Geschiedenis van de VOC(Walburg Pers2002)；Hoeing Anh Tu an,Silk for Silver；K.N.Chaudhuri,The Trading World of Asia and the English East India Company1660-1760,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8； A.Farrington,"English East India Company Relating Pho Hien and Tonkin,"Pho Hien,The Centre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e in the17th-18th Centuries,Hanoi:The Gioi Publisher,1994,pp.148-161.
②Peter Borschberg,The Seizure of the Sta.Catarina Revisited:The Portuguese Empire in Asia,
VOC Politics and the Origins of the Dutch-Johor Alliance(1602- c.1616),"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Vol.2,No.1(2002).
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199
国陶瓷贡献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利润，金额超过了300万荷兰盾。

①而这一事件又促使了荷兰人大量收购中国瓷器以供应欧洲市场。

然而这一贸易活动并不能持续进行，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中国这个陶瓷供应源。

②17世纪30年代，中国陶瓷经荷兰东印度公司出口至欧洲的贸易总额显著增长，但不久出现衰减，因为中国陶瓷产业受到当时国内政治动乱的影响而遭到严重的破坏，所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陶瓷贸易也很快萎缩。

在清朝日益增强的压力下，明朝于1644年灭亡，之后延绵二十多年的内战使得中国的陶瓷手工业，特别是作为陶瓷生产中心的景德镇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市场上高质量陶瓷商品严重短缺。

1647年之后，质量上乘的中国陶瓷商品几乎完全消失在国际市场中。

③
为了替代中国高质量瓷器商品供应源，荷兰东印度公司转而收购日本的肥前(Hizen)瓷器。

1650~1651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日本出岛(Deshima)的交易站向公司在越南北河的交易站依次寄送了145个风格各异的肥前碟盘和176个肥前瓷板。

1652年，出岛交易站将日本的陶瓷商品转贩到台湾的热兰遮城(Zeelandia),自此荷兰东印度公司经常出口肥前瓷器至巴达维亚(Batavia),成为荷兰人销售日本上乘陶瓷的一个里程碑。

1657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转运了一定数量的肥前陶瓷回荷兰销售，并取得了可观的利润。

④这一贸易相对稳定地持续了十年。

由于进口日本陶瓷运回欧洲的成本过高，荷兰东印度公司与日本的陶瓷贸易渐渐衰落，至1665年基本中断。

⑤
①Hugo Grotius,Commentary on the Law of Prise and Booty,edited an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Martine Julia van Ittersum,Indiana:Liberty Fund,2006,pp.x五i一xxi.
② C.J.A.JOrg,Porcelain and the Dutch China Trade,The Hague：Martinus Nijhoff,1982.
③Cynthia ViallG,**De Bescheiden van de VOC Betreffende de Handel in Chinees en Japans Porselein
Tussen1634en1661,"Aziatische Kunst t VoL3,Rijksmuseum Amsterdam,1992；Lynn
A.Struve,ed.,Time,Temporality,and Imperial Transition:East Asia from the Ming to Qing,
Honolulu:Association for Asian Studies and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2005；John E.Wills, Pepper,Guns,and Parleys:The Dutch East India Company and China,1662-1681,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4.
④Cynthia Viall6,"De Bescheiden van de VOC",p.26；Fujiwara Tomoko,**Hizen Wares Abroad,
Part II:the Dutch Story,"in The Kyushu Ceramic Museum,ed.,The Voyage of Old Imari Porcelains,Arita,2000,pp.156-165.
⑤Cynthia Viall6,"Japanese Porcelain for the Netherlands:The Records of the Dutch East India
Company,"in The Kyushu Ceramic Museum,ed.,The Voyage of Old Imari Porcelains,pp.176-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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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国組陶瓷短缺和越南北河陶瓷崛起
17世纪高质量的陶瓷只是国际瓷器商品贸易体系的其中一部分。

当西方的商人将中国和日本的上等陶瓷运销到欧洲市场之时，华商继续保持中国粗陶瓷的贸易流动，主要是将在福建和广东生产的粗陶瓷销售至海岛东南亚地区，但粗陶瓷的贸易也受到中国大陆政权更迭的严重影响。

17世纪60年代初，由于中国南方的内战日益升级，传统中国粗陶瓷出口至东南亚市场的贸易也被阻断。

①1662年，在清朝越来越强大的攻势压力下，郑成功的反清复明势力放弃中国东南部，占据台湾。

为清除郑氏势力，清朝颁布海禁政策，同时疏散沿海居民以达到孤立进而平定台湾的目的，结果造成了郑氏无法控制中国瓷器商品对东南亚的出口，在这一区域市场上粗陶瓷也成为稀缺商品。

②
17世纪60年代以前，越南北河的粗陶瓷偶尔会出口到区域市场上，但是每年的贸易总额并不显著。

1662年这一事件导致区域陶瓷市场产生巨大变化。

1663年，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发现中国商船带来了10000个越南北河生产的粗陶瓷。

③在随后五年里，大约有250000个越南北河的粗陶瓷被华商转运至巴达维亚（见表1）。

至此，中国的上等瓷器在欧洲市场上被肥前瓷器替代，在东南亚市场上被越南北河粗陶器所替代。

从此，越南北河的粗陶瓷得以相对广泛地出口到区域市场，并一直持续至17世纪80年代初。

由华商大规模运到爪哇的越南北河粗陶瓷给当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促使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和理事会参与到这一贸易网络中来。

1669年，越南北河大都会（K6Chg）④的交易站大批收购越南北河粗陶瓷，并运
（D Ho Chumei,"The Ceramic Trade in Asia,1602-1682,"in tham and Heita Kawakatsu,eds.,Japanese Industrialisation and the Asian Economy,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1994,pp.35-70.
②Ho Chumei,"The Ceramic Trade in Asia,"pp.35-70；Bennet Bronson,"Export Porcelain in
Economic Perspective:The Asian Ceramic Trade in the17th Century,M in Ho Chumei,ed.,Ancient Ceramic Kiln Technology in Asia,Hong Kong：University of Hong Kong,1990,pp.126-150.
③Departement van Kolonien,ed.,Dagh-register gehouden int Casteel Batavia vant passerende daer
ter plaetse als over geheel Nederlandts-India,[Dagh-register Batavia].Vol.1663,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and Batavia：Landsdrukkerij,1887-1931,pp.71-72.
④17-18世纪西方普遍称越南北部大都会河内（昇龙）为K6Chd,参阅杜氏垂兰《华人与
17-18世纪越南北部的城市化——以庸宪为例》，刘志强译，《海洋史研究》第十二辑，社
—译者注
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第97-121页。

—
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201
回巴达维亚，总数达381200个。

自1669年至17世纪80年代初，荷兰成为越南北河陶瓷的出口国家之一。

总之，随着中国粗陶瓷生产衰落，越南北河替代中国一度成为东南亚区域贸易市场内生产和出口粗陶瓷的一股势力，这一现象就像15-16世纪越南在国际粗陶瓷贸易市场上崛起的情形一样。

①
表1越南北河陶瓷出口至东南亚情况一览（1663~1681年）（1）至巴达维亚
年月数量/船名总量情况
1663年3月1艘货船10000个粗陶瓷杯
1664年3月2艘货船120000个中型瓷杯
1666年3月2艘货船60000个粗陶瓷杯
1667年2月"Zevensteer,*号货船30000个粗陶瓷杯
1668年5月1艘货船40000个粗陶瓷杯
1669年1月“Overveen”号货船（荷兰）381200个瓷杯
1669年4月1艘中国货船70000个瓷杯
1669年11月“Pitoor”号货船（荷兰）177240个瓷杯
1670年2月2艘货船95000个多款粗陶瓷杯
1670年3月1艘中国货船运载越南北河陶瓷
1670年11月“Pitoor”号货船（荷兰）214160个价值2650荷兰盾（guilder）和410斯托伊弗（stuiver）的越南北河粗陶器
1672年4月1艘货船5000个杯子
1675年1月1艘中国货船运载越南北河陶瓷
1675年3月1艘货船30000个粗陶瓷杯
1678年7月1艘货船100740个瓷板和8筐多款陶器
1680年1月1艘货船85000件粗陶瓷
1681年1艘来自巴达维亚的中国货船120000个瓷杯
①有关15~16世纪越南陶瓷出口至国际市场的情况，请参阅John Guy,M Vietnamese Ceramics
in International Trade,n in John Stevenson and John Guy,eds.,Vietnamese Ceramics,A Separate Tradition,Michigan：Art Media Resources,1994,pp.47-61；John Guy,**Vietnamese Ceramics from the Hoi An Excavation:The Cu Lao Cham Ship Cargo,"Orientations(Sept.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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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到其他地区
年月数量/船名目的地备注
1669年2月1艘中国货船万丹(Banten)一些陶瓷
1674年2月1艘中国货船暹罗(Xiem)90000个瓷杯
1680年2月“Advice”号货船（英国）万丹(Banten)越南北河粗陶瓷
1681年2月“Societeyt”号货船（英国）英国越南北河粗陶瓷资料来源：Overgekomen Brieven en Papieren；BL OIOC G/12/17；Dagh-register Batavia1624-1682；Volker,Porcelain.
就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刺激其在17世纪60年代初进口越南北河粗陶瓷的因素主要有两个：一是1662年中国粗陶瓷对东南亚市场的出口突然中断，二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与越南北河丝绸贸易减少。

第一个因素已在上文做了分析，第二个因素则需要做一个简要解释。

17世纪60年代末，荷兰东印度公司为挽救与越南北河的丝绸贸易做出了努力，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①1669年，荷属巴达维亚指示在大都会河内的交易站收购越南北河的粗陶瓷作为压舱物（ballast）运回爪哇，交易站的人员收购了大量的瓷杯运回巴达维亚。

②第二年，大都会河内交易站的人员向荷属巴达维亚总督汇报越南北河粗陶瓷的质量已有改善，并为返回巴达维亚的船舶准备下一批货物。

③因此可以说，在这一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面向海岛东南亚出口越南北河陶瓷的贸易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在丝绸贸易衰落的阶段维持与河内昇龙的贸易往来，二是通过销售越南北河的陶瓷商品谋取利润，尽管这些利润并非特别丰厚。

在经济方面，越南北河陶瓷的年出口量随海岛东南亚市场的需求量而上下波动。

图1显示了越南北河陶瓷在1663~1681年对巴达维亚出口总额的波动，图2则显示了越南北河、中国和日本各陶瓷产品在东南亚市场相对激烈的竞争态势。

17世纪60年代初，越南北河陶瓷成为主要出口产品没多久，在1669
①关于东印度公司与越南外区的丝绸贸易情况请参阅Hoang Anh Tuan,Silk for Silver(Chapter
6)；Hodng Anh TuQ,n(u M&u dich td lua cua C6ng ty D6ng An Hd Lan vdi Ddng Ngodi,1637-
1670,”Nghi^n c^u Lick id*,3/2006,10-20&4/2006,pp.24-34。

②VOC1278,Missive from Comelis Valckenier and Council to Batavia,5Jan.1670,fos.1861-
1862.
③VOC1278,Missive from Comelis Valckenier and Counc辻to Batavia,12Oct1670,fos.1892-
1907.
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203
笑650000
丄600000
550000
500000
450000
400000
350000
300000
250000
200000
150000
100000
||||I I I I I I I I I||I I I I I.
50000
图1越南北河晦瓷出口巴达维亚的情况，1663-1681（标准品）
资料来源：Overgekomen Brieven en Papieren；BL OIOC G/12/17；Dagh-register Batavia1624-1682；
Volker,Porcelain.
700000□北河□中国□日本
600000
500000
400000
300000
200000
100000
图2出口到南海市场的陶瓷，1663-1682（标准品）
资料来源：Overgekomen Brieven en Papieren；BL OIOC G/12/17；Dagh-register Batavia1624-1682；Volker,Porcelain；Ho,44The Ceramic Trade,"pp.35-70.*
*Bennet Bronson在自己的文章中注意到Volker和Ho Ghumei的一些陶瓷出口数据并不完全可靠，参阅Bronson,M Export Porcelain in Economic Perpective",p-129o
年、1670年两年间就占领了东南亚市场，至少有772600个越南北河陶瓷标准品由荷兰东印公司运往巴达维亚，然后分销到东南亚各地区市场。

（三）中国陶瓷的回归和北河陶瓷的衰落
越南北河陶瓷占据东南亚市场的时间并不长久，接下来几年里，被商人
204海洋史研究（第十五辑）
运销到国外的北河瓷器产量迅速减少。

自1672年起，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巴罗什（Baros）、彻里奔（Ceribon）、透露标伍（Touloungbeuw）和万丹（Banten）的交易点由于滞销而将陶瓷产品退回巴达维亚（见表2）。

与此同 时，就在北河陶瓷大量出口到东南亚市场后三年，日本成为一个强大的陶瓷出口力量。

1673年，大约有563098个日本陶瓷标准品被运往巴达维亚。

①同时自1677年起，中国粗陶瓷开始再次大量出口至东南亚市场。

清廷平定台湾郑氏势力并于1683年、1684年废除闭关锁国的政策后，中国各类著名的商品，特别是款式各异的瓷器随着华人商船运往东南亚，充斥各地市场，这意味着在日本和越南北河陶瓷占据了东南亚区域市场十余年之后，令人赏心悦目的中国传统陶瓷商品重返东南亚市场。

②
表2越南北河陶瓷再出口情况（1670~1681年）
年月船只出发地目的地备注
1670年6月3艘货船巴达维亚威斯特库斯特
（Westkust）
价值168荷兰银元
（Rijxdaalder［③的陶瓷
1670年1艘货船巴达维亚安汶(Ambonia)8000个瓷杯
1670年1艘货船巴达维亚邦达(Banda)89391个瓷杯
1670年1艘货船巴达维亚帝汶（Timor）价值30荷兰银元的陶瓷1671年10月1艘货船巴达维亚格雷西克（Gresik）价值30荷兰银元的晦瓷
1671年荷兰"Cabeljiauw"
号邮轮
巴达维亚邦达(Banda)89000个瓷杯,3000片屋瓦
1672年7月1艘货船巴达维亚巨港(Palembang)价值30荷兰银元的陶瓷1672年7月1艘货船巴达维亚班惹(Banjer)价值30荷兰银元的瓷杯
1672年7月1艘货船巴达维亚
帕卡隆根
(Pakalongen)
价值40荷兰银元的瓷杯
1672年8月1艘货船巴达维亚阿拉赞（Aracan）价值680荷兰银元的瓷杯
1672年11月———安汶（Ambonia）存货8138个瓷杯
1672年—巴罗什（Baros）巴达维亚运回25000个瓷杯
资料来源：Overgekomen Brieven en Papieren；BL OIOC G/12/17；Dagh-register Batavia1624-1682；Volker,Porcelain.
①Ho,"The Ceramic Trade,"pp.35-70.
②关于清朝平定台湾和1684年东亚、东南亚海商结构的变化情况，请参阅Ts'ao Yung-ho,
tl Taiwan as an Entrepdt in East Asia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n Itinerario,Vol.21,No.3 (1997)；Tonio Andrade,Commerce,Culture,and Conflict:Taiwan under European Rule,1624-1662,Ph.D.Diss.,Yale University,2000o
③1荷兰银元(Rijxdaalder)=2荷兰盾(guilders/先令(stivers)(1665年以前)；1荷兰银元
(Rijxdaalder)=3荷兰盾(guilders)(1666年以后)0
17世纪末东亚贸易背景下越南北河的陶瓷贸易205
根据一些荷兰资料的记载，17世纪60-80年代，大约有150万件越南北河陶瓷标准品出口至东南亚市场。

因为统计资料不完整以及我们尚未能够完全挖掘现有资料等原因，实际出口的数量肯定更多。

①忽略上述情况，依据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资料提供的数据，仅在1663-1681年，越南北河陶瓷数量占出口南海市场（自日本延伸至非洲东海岸）份额的30%,而其余陶瓷产品的份额分别是日本占33%,中国占36%和中东接近1%（图3）。

如果我们认可握克（Volker）的“保守估算”，即在1602-168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已进口了约1200万个亚洲陶瓷标准品，②那么，越南北河陶瓷占比约12%（仅仅在20年间），日本陶瓷占比约16%,中国陶瓷占比约72%（图4）。

中东
图3陶瓷在南海市场的出口分布情况，1663~1681
①Dampier的著作《一次北河的旅行》记载说，越南北河的陶瓷曾因出口至印度而获得丰厚
利润。

Dampier,Mot chuySn du hdnh Ddng Ngodi,tr.83.
②正如巴达维亚城堡登记册的记录和当代一些学者的研究成果显示的那样，握克（T.Volker）
认为，1602-168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销售的1200万个陶瓷标准品中，大约有145万个是越南北河的产品，其次是日本的190万个，中国的865万个。

另，根据日本学者樱庭美希的统计数据，在1648~1682年，大约有352万个日本陶瓷标准品出口至东南亚市场。

请参阅Miki Sakuraba,u Japanese Porcelain Exported to Tonkin and Southeast Asia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n2007年3月30日在河内举行的“16~17世纪亚洲贸易体系中的越南”研讨会会议报告。

中国
图4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出口的陶瓷，1602-1682
资料来源：Overgekomen Brieven en Papieren；BL OIOC G/12/17；Dagh-register Batavia 1624-1682；Volker,Porcelain,218；Ho,w The Ceramic Trade,n pp.35-70.
北河陶瓷产品主要在海岛东南亚市场受到欢迎。

这一时期除部分商品被英国人运回万丹和印度，在被运到万丹、彻里奔、巴罗什、巴邻旁（Balembang）、帝汶、邦达、格雷西克和苏门答腊（Sumatara）西岸等地销售之前，北河陶瓷商品主要被华商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专门运至巴达维亚，①同时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国东印度公司运至菲律宾群岛南部销售，②还有的被运到日本和印度次大陆，不过数量上相对少得多。

③在返回欧洲的英国货船上也运载北河陶瓷器，但数量也不多。

④
①Dagh-register Batavia1681,pp.120-121.
②Nguyen Long Kerry,"Bat Trang and the Ceramic Trade in Southeast Asian Archipelagos,w in Phan
Huy Le et al.,Bat Trang Ceramic,14th-19th Centuries,Hanoi:The Gioi Publishers,1994, pp.84~90;Nguyen Long Kerry,a Vietnamese Ceramic Trade to the Philippines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 f VoL30,No.1(1999),pp.1-21.
③Dampier,Voyage and Discoveries,p.48；Louise Allison Cort,a Vietnamese Ceramics in Japanese
Contexts,"pp.62-83,and John Guy,u Vietnamese Ceramics in International Trade,M pp.47-61,in Stevenson and Guy,Vietnamese Ceramics;Morimoto Asako,u Vietnamese Trade Ceramic:
A Study Based on Archaeological Data from Japan,"The Journal cf Sophia Asian Studies,No.11；
Miki Sakuraba,"Japanese Porcelain".
④Dagh-register Batavia1681,p.200.
荷兰东印度公司资料显示，17世纪后半叶出口至东南亚的北河陶瓷产品种类单一，有杯盏、碗、茶盏和瓦。

在出口陶瓷产品的名录上也没有发现精巧的、带有艺术性和宗教性的产品，如玉瓷祭台、蓝花水壶、高级搪瓷瓦等，尽管在爪哇的考古挖掘中发现了这些产品的存在。

有鉴于此，我们大体可以从多个角度去推断，例如现存资料并没有具体细分产品种类，或是荷兰人并不关心上述这些产品的销售。

无论如何，根据现有资料可以断定，17世纪末越南北河出口到东南亚市场的大部分陶瓷产品是由越南八长（B&1 Trdng）陶瓷中心生产的日用产品。

现存关于北河出口的陶瓷产品的信息相对简略，多是关于运载货物的简要通知，其中包括运到巴达维亚的北河陶瓷产品。

信息细节的缺失给复原这一时期北河出口陶瓷产品的原貌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但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商品的特殊价值所在，跟多年前的丝绸贸易相比，北河陶瓷产品的投资和利润均较小。

1670年，荷兰东印度公司用2650荷兰盾（guilders）买了214160件北河陶瓷器标准品，即约1.24分（cent）—件。

据此，荷兰人在1669年和1670年两年收购的772600件标准品约花9560荷兰盾，与这一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拨付与北河进行贸易活动的150000荷兰盾相比，只是一个小数目。

同样，1693年年末，英国在大都会昇龙（河内）的交易点以每个标准品3.7元小钱的价格为印度的珍珠号（Pearl）邮轮收购50000个北河陶制杯盏。

①因此，可以推断出外国商人在陶瓷贸易活动上获得的利润确实不高。

（四）运销至越南北河的外国陶瓷
外国商人除了往北河市场采购陶瓷产品，还运销外国陶瓷至越南北部。

表3显示的主要是从中国、日本运销到北河的陶瓷产品情况，同时反映出荷兰东印度公司对这一情况漠不关心的态度，因为荷兰人对北河的进口贸易只重视金属货币（主要是银和铜）的交易，以及皇帝和官员要求携带的一些商品，陶瓷一类的商品不受荷兰东印度公司关注。

大部分荷兰人运送陶瓷产品至北河地区都与皇室的订单有关。

与荷兰人相反的是，华商对在北河运销陶瓷产品较为主动。

仅1676年，华商运到北河的陶瓷标准品（很可能是中国产品）就有9000件，其中包括各类杯盏、碟、瓶、罐、酒杯等，进口到越南北方的各类日本陶瓷标准品约达10万件。

①BL OIOC G/12/17-9,Tonkin factory records,25Dec.1693,fo.340.
表3北河进口的国外陶瓷
年月船只始发地数量及其他
1637年7月格罗尔号（Grol）
（荷兰）
中国台湾85个高级粗陶器样品
1644年12月1艘中国船只—一些瓷器1645年2月1艘葡萄牙船只—一些陶器1645年5月1艘伊惯（Iquan）的船只—大量陶瓷产品
1647年11月怀特•沃克号
（荷兰）
中国台湾260件粗晦、碗、碟，价值16荷兰盾
1650年10月怀特•沃克号
（荷兰）
日本145件标准品
1651年10月卡宾号
（荷兰）
日本176件陶制碟子、瓶子
1653年6月1艘船巴达维亚价值105里亚尔①的饭碗
1655年8艘船—这些船只自巴达维亚、马尼拉、澳门到来,并载有大量陶瓷
1662年3艘荷兰船只巴达维亚带来了新款的陶瓷1663年1艘荷兰船只日本一些陶瓷
1663年12月胡兰古德号
（荷兰）
巴达维亚献给郑王的1000件日本瓷器
1664年10月斯伯丽伍号
（荷兰）
巴达维亚一些陶瓷
1665年10月斯伯丽伍号
（荷兰）
日本
8860件日本瓷器（包括5000个饭碗和3660只
上等碟子）
1667年欧尔闻号
（荷兰）
日本一桶未经分类的瓷器
1688年10月欧尔闻号
（荷兰）
日本
675件日本瓷器标准品（包括30只大碟子、200
只上等餐盘）、200个杯盏、4个盛食用油/醋的
罐子、30个上等小碟子、4个芥末罐、4个盐罐、3
个小茶壶
1699年10月恩德兰赤号
（荷兰）
—
164件日本瓷器标准品（包括20只大碟子、20只
中号碟子、20只小碟子、100只上等餐碟、4个
油/醋罐子）
①里亚尔（rials）：在秘鲁、墨西哥和塞维利亚铸造的西班牙货币，1里亚尔（rials）=2荷兰盾
（guilders）8先令（stuivers）（1662年前）,1里亚尔（rials）=3荷兰盾（guilders）（1662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