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SK甲级单双音同义动词部分不可替换的类型探析

语言教学与研究2005年第5期
HSK甲级单双音同义动词部
分不可替换的类型探析3
季　瑾
提要　鉴于留学生在使用汉语单双音同义动词时出现的错误,本文讨论HSK中单双音同义动词部分不可替换的两种类型:单向替换和局部互换。

关键词　单双音同义动词;部分不可替换;单向替换
在对外汉语的日常教学中,留学生们常会错用同义的单双音词语,如:
(1)中秋节晚上,家里人一起赏月亮。

(欣赏)
(2)我回去日本以后,开始学习汉语。

(回)
留学生的这种误用是由于单双音动词的同义及在形式上有共同的词素易造成混淆。

这就涉及单双音同义动词的替换使用问题,对其进行探讨,有助于帮助留学生更好地掌握汉语的同义词语,对从音节角度研究同义词语也有一些有益的启示。

笔者选取《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甲级词内的单音动词(简称“单音词”)以及与其相对应的甲乙丙丁四级词内的双音动词(简称“双音词”)作为研究对象。

因大部分单音动词都是多义的,因此以单音动词的基本义项为依据选取双音同义动词。

基本义项以《现代汉语词典》(1996)(以下简称《现汉》)为依据。

利用单双音词的词典释语直接辨别各义,从中找出相应的同义词。

如果首选义项为非动词义,则选其第一个动词义项。

在单双音动词之间,词形部分相同,两者在词典中往往是互释的或者两者的释义内容相同。

所以,只有该双音词是作为单音词对应义项下的释义词语出现或单音词是双音词对应义项下的释义词条或两者的释义内容相同,才确定两者为单双音同义形式。

本文共选71组词,将其中一对多的情况拆分开来,得到93对同义词语。

笔者发现:不存在完全等义的互换,即使单双音节词意义完全相同,也不是在任何语境中都能够互换。

只有部分替换和完全不可替换两种情况。

所谓完全不可替换是指:在各种语境中,句中的单双音动词之间都不能替换;所谓部分替换是指: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替换,在某些情况下不可替换。

我们将93对单双音同义动词放在语境中进行替换的考察,完全不可替换的有47对,占50.5%,部分不可替换的有46对,占49.5%。

笔者(季瑾2004a、2004b)考察了完全不可替换及部分不可
3本文得到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2002-2003年度重大项目(项目批准号:02JAZJD740006)和国家汉办“十五”科研规划项目(项目批准号:HBK01-05/015)的资助,写作中得到北京语言大学程娟教授的悉心指导,谨致谢忱。

替换的单双音同义动词不可替换的原因,分别是音节因素、固定结构因素、句法功能因素、意义因素、语体因素等。

本文主要讨论部分不可替换的单双音同义动词的类型。

本文语料出自2003年4月前的“搜索引擎-新浪网”,每对单双音同义动词至少搜集了200条左右的相关例句。

考察发现,部分不可替换的单双音同义动词有两种类型:单向替换,局部互换。

一　单向替换
所谓“单向替换”是指:在某些语境中,双音动词可以替换单音动词,但单音动词却不能替换双音动词;或者单音动词可以替换双音动词,但双音动词不能替换单音动词。

理论上,单向替换分为由单音动词替换双音动词和双音动词替换单音动词两种。

但实际只找到双音动词替换单音动词的情况,单音动词替换不了或是不能直接替换双音动词。

可以被双音动词替换的单音动词大都是一些表示动作行为的动词;其对应的双音动词多为并列结构,语素之间意义相同或相近。

共5对,占部分不可替换的46对词语的10.9%。

包括:丢—丢失、关—关闭、花—花费、停—停止、跟—跟随。

以“丢—丢失”为例。

《现汉》释义:丢:①遗失;失去:钱包～了。

丢失:①遗失:～行李|～文件。

从释义看,“丢”与“丢失”意义相同。

双音动词“丢失”是并列结构,“失”的词典义是“失掉;丢掉(跟‘得’相对)”,与“丢”意义相同。

“丢”与“丢失”在语境中有时可以替换,有时不可替换。

　丢丢失
1.丢了车谁来赔。

++
2.美国战舰丢了一颗原子弹。

++
3.国庆鲜花纷纷丢失,警车出动维持现场。

-+
4.孩子存折丢失怎么办。

-+
以上例句,“丢”都可替换为“丢失”,但若以“丢”替换“丢失”时,需加动态助词“了”才自然。

“丢失”体现了一种过去的时态,而“丢”加“了”才有这种语法功能。

不难发现,前面列出的单向替换的双音动词都是并列结构,构词语素间是并列同义关系,而且单双音词的共同语素在前。

两者为什么不能对等互换?双音形式中的两个成分都是同义并列关系,语义上没有多少影响,但与单音形式相比,确实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双音动词在单音词基本义的基础上更多了一层附加义,使得双音动词能表现出单音动词不能表现的动作本身之外的状态、结果的变化。

正因为如此,改用单音动词时,往往要加一个“了”或表结果的补语。

又如“花”与“花费”,在“香港除虫花费390亿”一句中,若将“花费”换为“花”时,需在“花”后加动态助词“了”或结果补语“掉”。

可见,单音词替换双音词是有条件的。

语义是造成单向替换的关键因素。

同时,也有韵律的需要。

此外,例句也显示出,语体上,双音动词较单音词更具书面色彩。

二　局部互换
局部互换指两者在一定的语境中可以相互替换,而且意义不变。

在46对单双音同义动词中,属于局部互换的有41对,约占89.1%。

主要有以下两种情况。

2.1当在一定语境中音节因素的制约不太明显、且句法功能一致时,单双音同义动词可局
部互换。

这类单双音同义动词的意义基本相同,有24对,如:办—办理、查—检查、差—相差、当—充当、等—等待/等候、读—朗读、喊—喊叫、换—交换/换取、交—交付、叫—叫喊/叫嚷、学—学习、寄—邮寄、怕—害怕、跑—奔跑、算—计算、谈—谈论、问—询问、祝—祝愿、死—死亡、忘—忘记、住—居住。

以“怕—害怕”为例。

《现汉》释义:怕:①害怕;畏惧。

害怕:①遇到困难、危险等而心中不安或发慌。

其中,双音动词是单音动词的释义词。

当语境中对音节因素的要求不太严格时,二者可以互换。

请看例句:
　怕害怕
1.终于搞清了缘由,不怕光线的影响了。

++
2.怕一松手你以后再也不属于我,怕明天看不见你。

++
3.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吗?++
4.美国害怕中国强大,污蔑造假炒作“中国崩溃论”。

++
在以上例句中,单音动词和双音动词之间是可以互换的。

例句中音节因素对单双音动词的制约不是特别明显,这种情况是单双音同义动词间替换的可能性最大的。

又如:算—计算。

《现汉》释义:算:计算数目。

计算:根据已知数通过数学方法求得未知数。

词典用双音动词解释单音动词,说明两者在意义上基本相同。

当语境对音节因素的要求不太严格时,二者可以互换。

请看例句:
　算计算
1.自己算利息第四招。

++
2.家庭装修工程量该怎么算?++
3.车票有效期怎样算?……按乘车里程计算。

++
4.按照5%至45%的九级超额累进税率计算纳税。

++
这些组合中的双音动词都是并列结构,两个语素义融合在一起,是同义并列结构双音词中的“融合型”(崔希亮2001:77-79)。

这使它们在某些语境中互换的可能性较大,但还是存在某种或某些因素的制约。

再如:忘—忘记。

请看下列例句:
　忘忘记
1.真对不起,我忘了你的名字。

++
2.你托我办事,我从来没忘过。

++
3.他当了省长,就忘记了家乡的父老乡亲。

++
4.离家四十二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我的母亲。

++
5.多年不用,学过的法语都忘光了。

+-
6.我的录音机忘在火车上了。

+-
以上例句中音节因素对单双音动词的制约不是特别明显。

且例1、2中的“忘”和例3、4中的“忘记”都可带动态助词“了、过”。

两个词都是非持续性动作动词。

“忘记”虽是并列结构,但两个语素义却相反,不过单双音词之间并未受此影响依然构成同义关系。

其特殊之处在于:“记”义已消失,两词的语义重心都在“忘”(符淮青1996),这就使得单双音词的语义趋向一致。

从以上例句中可以看出,两词替换的可能性相当高,但因各有不同的句法功能,阻碍发生替换,如例5、6“忘记”不能替换“忘”。

因为例5“忘”带了结果补语“光”;例6“忘”后接处所补语。

根据《现代汉语常用词用法词典》(李忆民1995),语法功能上两者大多相同,如都可带名词、动词、小句宾语;都可带“了、过”;都可带补语等。

但还有一定的差异,即单音动词作谓语时可带补语,而双音动词一般不可带补语;单音动词可带处所补语,而双音动词一般不可带处所补语等。

由此,我们也可发现:“忘记”一词中“记”的语义的消失只是在义项上,而语法上,该语义仍然起作用。

可见语义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双音词中不同语素的存在,是其与单音词的关键差异,形式的不同造成两者的不对等。

这自然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同义单双音词的替换可能性。

通过此例,我们更了解到除了音节、意义外,句法功能不一致也是不行的。

当然二者除了某些功能上的差异之外,在语体上也有一定的区别,比如双音动词“忘记”更多用于书面语。

2.2当单音动词与双音动词的意义制约不太明显且句法功能一致时,二者可以局部替换
该类单双音同义动词在意义上既有相同之处,又有一定的区别。

当二者所出现的语境是建立在二者意义基本一致的基础上时,二者可以进行局部互换。

这类组合共17对,占41对词语总数的41.5%。

比如:占—占据、爱—热爱、搬—搬运、到—到达、比—比较、讲—讲述、派—派遣、洗—洗涤、改—改变/更改、试—尝试/试验、输—输入/输送、退—后退、在—存在、有—拥有。

以“试—尝试”为例。

《现汉》释义:试:①试验;尝试:～行|～航|～制|你去～～|先这么～一下看,再做决定。

尝试:试;试验:他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过各种方法。

词典对二者的释义基本一致,但所给例词却有明显不同。

当二者出现的语境所用意义相同时,二者可以互换。

请看例句:
　试尝试
1.培植西红柿树的事以前试过,没有成功。

++
2.那个孩子努力试着去用各种办法打开那个文档。

++
3.你尝试过跳槽了吗?++
4.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都应去尝试一下。

++
又如“爱”与“热爱”。

当单音动词“爱”所表示的意义与“热爱”基本相同时,二者可以相互替换。

如:
(3)作为一个党员,你当然应该爱党、爱社会主义。

(4)热爱学生是教师的基本要求。

但当单音动词“爱”表示爱情时双音动词“热爱”就替换不了。

显然,单双音词搭配的词语的语义范畴存在交叉,只有在两者的语义交集范围内才能替换。

实际上从我们所搜集到的例句来看,在局部替换中,一般并非只有一种因素起作用,而是多种因素共同起作用。

如“在—存在”、“有—拥有”等,既有意义因素的制约,又有句法功能等因素的制约。

如:有—拥有,《现汉》释义:有:①表示领有(跟‘无’或‘没’相对):我～《鲁迅全集》|～热情|～朝气。

拥有:领有;具有(大量的土地、人口、财产等):柴达木盆地～二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我国～巨大的水电资源。

上述的释义已显示两者语义的不尽相同,从意义角度分析,单音动词“有”搭配的范围大
于双音动词“拥有”,比如当宾语是表示数量少的具体事物或是“热情”、“能力”、“朝气”、“天分”等抽象词语时,一般不能用双音动词“拥有”替换。

从句法功能方面分析,“有”与“拥有”有较大的一致性,比如都可带名词宾语和补语,都可带动态助词“了、过”;但单音动词构成的述宾短语可受程度副词的修饰,双音动词一般不可。

因此,既有意义因素的制约,也有语法功能因素的制约,使单双音动词“有”与“拥有”不能完全替换。

本文考察了173个“有”与“拥有”不可替换的例句,只能使用“有”不能用“拥有”替换的有109例,占63%;只能使用“拥有”不能用“有”替换的有64例,占37%。

参考文献
崔希亮2001　《语言理解与认识》,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

符淮青1985　《现代汉语词汇》,北京大学出版社。

符淮青1996　《词义的分析和描写》,语文出版社。

符淮青2000　同义词研究的几个问题,《中国语文》第3期。

葛本仪2001　《现代汉语词汇学》,山东人民出版社。

国家汉语水平考试委员会办公室考试中心2001　《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修订本),经济科学出版社。

季　瑾2004a　HSK甲级单双音同义动词替换类型与原因考察(上),2004国际汉语教学发展与教学法研讨会(辽宁大连)论文。

季　瑾2004b　HSK甲级单双音同义动词部分不可替换的原因探析,2004中国第十届当代语言学研讨会(重庆)论文。

李忆民1995　《现代汉语常用词用法词典》,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刘叔新1990　《汉语描写词汇学》,商务印书馆。

刘叔新、周荐2000　《同义词语和反义词语》,商务印书馆。

梅立崇1998　试论同义词语的性质和范围,《语言教学与研究》第2期。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1996　《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商务印书馆。

周　荐1998　等义词语的性质和类别,《天津师大学报》第5期。

On the Ca tegor i es of L oca l I n subtitut ab ility between M onosyll ab i c Verbs and D isyll ab i c Verbs of the Sam e M ean i n g i n HSK Abstract　This paper analyses the err ors that learners of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often make in the substituti on of Chinese monosyllabic and disyllabic verbs of the sa me meaning and finds that of all the93pairs of monosyllabic and disyllabic verbs,only t w o kinds can be identified:com2 p lete insubtitutability and l ocal insubtitutability.The paper f ocuses on the categories of l ocal insubti2 tutability bet w een Chinese monosyllabic and disyllabic verbs of the sa me meaning.
Key words　monosyllabic and disyllabic verbs of the sa me meaning;l ocal insubtitutability; one2way substituti on
(季　瑾　100029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学院)
(责任编辑　高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