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数字影像中传统皮影元素表现形式特征

浅析数字影像中传统皮影元素表现形式特征
罗欣;戴维丝
【摘要】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数字影像作品中出现了中国传统皮影元素形象,且广受欢迎。

本文通过对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动画、电影、广告等数字影像载体下皮影元素作品进行整理与研究,探讨现代数字影像中传统皮影元素的表现形式特征,以现代数字皮影作品的创作为蓝本,阐释数字皮影作品对传统皮影表现形式的继承与发扬,并展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创作创新的成果。

【期刊名称】《景德镇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5(030)006
【总页数】4页(P101-104)
【关键词】数字影像;传统皮影;表现形式;特征
【作者】罗欣;戴维丝
【作者单位】[1]三明学院海峡动漫学院,福建三明365004;[2]景德镇学院艺术系,江西景德镇333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959.4
皮影戏在我国悠久的民间艺术长河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传统文化中的一块瑰宝，其中蕴含了中华民族独有的精神气质。

近代以来伴随着科技进步发展，农耕社会向数字时代转变，外部环境的变化使得传统皮影艺术的生存土壤也被破坏，传统皮影戏逐步退出了人们的生活。

但是近些年来以传统皮影视觉符号为主要表现形式
的三维动画、广告、智能终端APP等数字影像作品却越来越多，并在海内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与赞扬。

如国内深圳环球数码有限公司制作的皮影动画短片《桃花源记》、美国梦工厂动画公司制作的动画电影《功夫熊猫2》中开篇及结尾的皮影段落，以及在最近创造了中国动画电影票房新纪录的《大圣归来》，它们都将中国传统皮影艺术融合其中。

以上所列举的部分例子，它们在创作过程中全部使用数字技术手段,通过电脑来制作模拟传统皮影元素的表现形式特征。

它们的出现代表了数字影像与中国传统皮影艺术在新时代下结合的新成果，是中国传统皮影在当代社会环境下的全新转变与发展。

皮影戏发展至今已经有上千年历史，有许多关于其起源的说法，但大多数结论趋于相同或相近。

皮影戏有确切记载的时间是在宋代，当时已经是民间非常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

《东京梦华录》其中有一段写道“每一坊巷口，无乐棚去处，多设小影戏棚子”，“诸棚看人日日如是”〔1〕叙述的就是那时人们争相观影的盛景。

上世纪以来,传统皮影戏发展已逐渐显露出疲态。

究其原因，在科学技术极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不断创新的审美娱乐方式充斥着人们的生活，人们的观赏兴趣娱乐方式随着时代进步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影戏作为过去农耕时代的产物，其生存环境发生转变，原本所承载的社会娱乐功能亦出现退化，不能很好地满足当代人群对生活娱乐日益提高的要求。

此外，传统皮影影人道具的繁琐制作过程及模式化的民间演出形式在如今也难以抵挡现代数字科学技术及新娱乐方式的全面冲击。

在谈数字影像之前，我们先将这个词进行拆分。

“影像”一词的含义大致分为几类:(l) 形象；(2)影子、身影；(3)画像；(4)指物体的形状；(5)光影成像，通过使用光学、电子等装置设备呈现出来的形状。

数字影像顾名思义是数字化影像，是运用数字技术生成处理影像的方式。

数字技术让过去使用胶片采集的影像素材可以脱离原本的物象载体限制，经过数字化手段采集得到的素材在计算机等数字设备中可以任意对图像进行自由创作、编辑与合成。

相比之前的传统图像处理方法，数字技术
的发展创造了新的影像生产、记录、传播的方式，制作上可以更随心所欲，充分发挥创作者们的想象力，获得前所未有的视觉体验。

影像在早期是被当作一种纪录现实的手段，皮影戏最早与影像结合是由摄像机等工具进行拍摄的，那时也是以纪录保存目的为主。

影像中的皮影按照传统表演方式进行，影人道具也由艺人按古法技艺手工制作而成，与传统皮影并无二致。

直到现在人们依然可以通过胶片领略过去皮影戏的精彩表演。

上世纪五十年代皮影与动画开始结合，那时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特伟提出“探民族风格之路”的方向，在此期间大量的中国传统艺术元素被糅合借鉴到这一影像形式当中。

皮影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一个重要类别也在里面，并成为当时动画作品的主要表现元素之一。

如《猪八戒吃西瓜》、《金色的海螺》、《张飞审瓜》等。

这时传统皮影艺术与影像的结合不再仅仅是被纪录的对象，技术的发展和传播使得皮影有机会与不同艺术、影像形式相结合，尝试新的创造。

到了20世纪70年代数字技术飞速发展，数字影像技术也逐渐运用到电影、电视、游戏等行业当中。

在此背景下皮影也逐渐顺应潮流与这些不同类别的数字影像做出了完美融合，这是皮影这一门流传千年的传统民间艺术在新时代环境下做出的最大转变。

首先，在制作方法上，传统皮影制作工序繁复、周期长，保存也较为不易，以数字技术为创作手段的皮影作品相对传统皮影在影人与道具制作上更为简单。

数字皮影作品多以计算机为创作平台，使用设计软件进行创作合成及输出，最后保存也以数字化形式进行，不会受到时间环境的侵袭。

其次，与数字影像结合的皮影作品因为创作手段与传播载体的改变也更容易突破传统皮影的程式化框架，在原本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出“数字皮影”的表现方式，并突破原有时空的束缚，不再局限在那两米见宽的戏台之上。

中国皮影戏来源于民间，长于市井，它象征了中国传统文化智慧的成果，凝聚表达了广大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和对世间美好的向往。

在表现形式上，传统皮影造型经过艺人们的长期创作与探索已经形成了鲜明的艺术特色，其中装饰性、意象性是
其中的代表。

那么以数字影像为创作方法和载体的皮影作品与传统皮影造型特征上有些什么变化，接下来笔者以其中一些代表作品进行分析探究。

《哲学大辞典》中对装饰性的解释为“艺术品特别是工艺美术品所具有的对生活起美化、修饰、装点作用的独特审美性”〔2〕。

从现有的资料来看，装饰性并不局限在某一种具体的艺术形式里，它存在绘画，工艺品等其他多种造型艺术当中。

装饰性的存在让作品的艺术特征更为丰富，它的产生使物品超越了本身的功能范畴进而上升到美的领域。

皮影其本身的装饰性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它在长期演进过程中不断将特定的时代背景和审美观念融合其中，改变、升华形成今天的样式。

综合分析近年来出现的数字皮影作品，它们在影人道具的传统图形纹样基础上大都进行了简化、概括，并运用现代几何样式将传统图案抽象化、典型化，在保留原有装饰韵味基础上更进一步强调装饰风格的简单自然呈现。

过去皮影中所含有的繁复样式在数字皮影作品里进行改变后，让原本所具有的特征在作品传递过程中更加明确，更适应当下快文化潮流与观众的审美需求。

传统皮影的装饰性风格还体现在其千变万化的镂刻技法中，数字皮影作品刻意营造了这一传统技法的视觉效果。

一方面可以使数字皮影在造型上保留传统皮影装饰的古朴感觉；另一方面，模拟镂刻技法所产生的秩序性和装饰性以及其所带来的通透、虚实的视觉感受，也更能增加画面的层次感与可视性。

这在梦工厂动画电影《功夫熊猫2》中开场片头及讲解沈王爷来历的皮影片段里表现得尤为明显。

传统皮影戏综合了多种社会功能，具有不可忽视的民俗性，因而传统皮影的影人和道具在制作过程中会添加许多带有教化功能和过去显示社会等级的图案样式。

现在皮影中的教化功能与社会等级观念相比之前弱化，而观众增加的娱乐审美需求却直接使得皮影的美学价值日益放大。

也因如此，数字皮影中的造型表现如今更注重的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思考，如何在快速传递影片信息内容的同时，更在视觉效果方面充分满足观众。

《功夫熊猫2》的皮影段落中有一个场景是出现在皇宫，孔雀王与
王后在造型上都并没有运用太多代表王室家族的图案样式，创作者选用大量简化、概括与类比的手法对人物及道具进行设计修饰，让传统图案有规律性地进行变化组合，形成更具美感的造型样式，在传达画面主要信息之外增强了作品画面的装饰性与可视性，使观众从影片中获得了皮影的新视觉感受。

皮影兴起成长于民间，它直接反应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体现在皮影当中就是将人们对美好幸福的憧憬与影人道具的造型相结合，因此皮影当中有许多带有象征意义的造型图案样式。

这些与谐音、寓意、符号等象征手法融合的影人道具，体现了人们对生命、长寿、幸福最质朴的渴望。

皮影动画短片《桃花源记》与央视皮影公益广告《文明中国礼·皮影篇》当中都出现了对这些美好希冀的意象化表达。

《桃花源记》村中老者所穿衣服绘有“寿”字纹样，这在整部片子中都是不多见的，代表了片中老人在桃花源中的地位以及大家对老者的尊敬、爱戴和生命长久的盼望，请求生命绵长、多寿多福。

主人公居住在桃花源期间，他所使用的枕头也绘制有寿字纹，这是期盼使用它的人长命百岁、吉祥安康的意思。

另外《文明中国礼》中“遇到尊长先问好”这一幕，晚辈向坐着的长辈拱手行礼，在长辈身旁放置有一圆桌，在圆桌之上置一盘柿子与一个瓶子，柿音通世，瓶音通平，这亦是取“世世平安”之意。

皮影属于传统民间戏曲中的一种，与其他戏曲形式之间一直有着紧密的联系，一些研究者将它们之间关系称为“姊妹艺术”。

戏曲行当在长期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角色类别，分别是生、旦、净、末、丑这五种，并在服饰与脸谱上发展出一整套具有意象性和符号化形象。

皮影将戏曲行当的分类引入自身，将人物角色也分为与戏曲行当大致一样的类别，人物服饰亦有所参考借鉴。

戏曲中艺人通过妆扮后的脸谱样式与戏服造型纹饰来凸显角色的性格背景。

皮影虽然不是用真人进行表演，但用影人身上所镂刻绘制的纹样与图描的色彩信息将影人的角色信息加以展示也是同一原理，“公忠者雕以正貌，奸邪者刻以丑形，盖亦寓褒贬于期间”〔3〕就是
这个含义。

皮影动画短片《张飞审瓜》中张飞面部造型共运用红色、黑色、白色三种颜色进行表现。

以白色为底色，脸部的黑色环眼与髯须，突出表现张飞的正义与无私。

影片中恶少姚德富多番讨好，张飞不为所动公正断案最终查明真相。

张飞红色的脸庞，表示其血性侠义。

张飞得知真相后怒不可遏，大声呵斥恶少与地保的无耻行径，并将地保所得赃银判与妇人，让她给母亲治病。

这些影人脸部所用色彩正是代表了张飞的性格特征，一个血性、公正、侠义的形象就传达出来了。

在传统皮影丑角造型当中，角色的身份决定了造型妆扮，为突出角色主要信息会将眼睛、嘴巴、眉毛都加以刻画，凸显性格与特征。

创作中丑角的脸部造型多以三角眼加黑眼圈进行表现，以示奸险狡诈。

另外脸部刻意施以红色，体现角色的滑稽可笑。

片中恶少姚德富与地保是典型的三角眼与圆眼，在恶少姚德富眉毛下方到鼻子处有一“豆腐块”，也是为了表示其奸诈阴险。

创作者在对地保的形象进行设计的时候，将他设计成倒八字眉，体现它的滑稽与可笑，脸上还配有一个红红的酒糟鼻，这些沿用自传统皮影中的意象性设定，让影片既能充分表达内在寓意又可以很好地保留传统皮影的造型韵味。

今天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它的出现与广泛应用打破了全世界不同种艺术之间的由于制作方法和传播媒介不同所造成的门类限制。

我们可以看到，因为数字技术的应用，带给了过去传统艺术形式更为宽广的前景与空间。

数字皮影作品中所具有的数字技术基因决定它相比传统皮影，更能突破原有条件的束缚，一方面可以很好地模拟传统皮影的视觉表现；另一方面又可以利用数字技术的特性将其他类别的艺术形式与自身表现形式糅合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运用数字技术进行创作的皮影作品越来越多，从笔者收集的作品及其他资料进行分析，如果以数字皮影作品的画面表现风格来进行分类，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类：第一类是在影片中全部采用传统皮影造型风格进行制作。

在这种情况下有的是采用过去皮影戏班流传下来的影人道具造型，他们对已有的影人道具进行扫描制作形成信息化数据，再将
这些信息输入计算机中生成数字化图像，最后进行处理编辑后加入配音输出。

其中也有其他一部分作品并不是将现有的影人道具找来进行直接使用，他们是将已有的影人和道具资料运用夸张、变形、概括等手法重新进行设计，在计算机中使用图像处理软件或其它设计软件制作、编辑、配音、合成。

以上所列举的情况，无论是原有造型的信息采集还是按传统风格重新数字化编辑制作，它们都是沿用传统皮影的造型配色风格，并以传统皮影风格作为作品的唯一表现方式，这些作品很好地继承了皮影传统的视觉韵味。

例如中央电视台公益广告《文明中国礼》、西南民族大学制作的动画短片《地狱惊魂记》等。

第二类情况主要是在皮影造型元素的基础上，加入如剪纸、戏曲、中国画、年画等其他艺术表现形式，共同组合成作品的最终形态。

这类数字皮影作品在突破传统融合创新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它们不同以往皮影单一形式的惯例，在保留传统皮影表现风格的基础上广泛借鉴融合，海纳百川，用更开放的心态来对待作品的创作，值得赞扬。

例如在《桃花源记》这部作品当中，其中主要的人物运用的是传统皮影造型，但在整个片子的环境之中还加入了中国画、剪纸等其他中国传统文化元素。

为了让画面风格保持统一，创作者在画面构图上运用中国传统散点透视方法，恰当地将影片中的人物和水墨画环境通过构图视角融合到了一起。

此外，在色彩的运用上，本部作品沿用传统五行五色原理，并未过多使用艳丽的色彩，始终保持克制，影人色彩与中国画风格的环境背景颜色和谐相融，浓艳而不俗气，厚重沉着而不显单薄。

这部吸取了众多传统艺术精髓的数字皮影作品，在传统皮影元素表现形式的基础上与其他多种艺术形式共同展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韵味，让如今身处外来文化包围下的观众深刻体会到中国传统艺术的永恒魅力。

在前不久，中国动画电影票房总冠军完成了一次新老交接，由田晓鹏导演指导的国产动画电影《大圣归来》打破了由《功夫熊猫2》保持了四年之久的票房记录。

在这两部票房冠军电影中都有一段由皮影元素作为主要表现形式的段落。

环顾近年来
不同类别的数字影像作品，传统皮影元素正以一种全新方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之中，这不仅说明了数字技术与传统皮影融合、碰撞后迸发的巨大潜力，也为传统皮影在现代社会的发展做出了有益尝试，更为其他中国传统艺术发展开拓出一条可供参考的全新路径。

注释：
〔1〕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M].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
〔2〕冯契.哲学大辞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
〔3〕南宋·吴自牧.梦梁录[M].浙江人民出版社,1980.
【相关文献】
[1]魏力群著.中国皮影艺术史[M].文物出版社,2007.
[2]李跃忠著.中国影戏与民俗[M].大象出版社,2010.
[3]耿鸿业著.皮影戏的数字化应用与研究[D].重庆大学,2011.
[4]王龙娟著.皮影元素在动画设计中的运用研究[D].西北大学,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