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语生成原则视角下的文学术语翻译新范式

求语生成原则视角下的文学术语翻译新范式
仇搭玲
(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江苏南京210023)
摘要:文学术语是推动跨语文学交流和文学理论研究发展的核心要素，但其语际共性相对较弱的特点使其译介工作一直 进展缓慢，囿于翻译范畴、重规约、轻描述的文学术语翻译方法亟须革新。

萨捷尔提出的“术语生成原则”为文学研究者和翻 译者提供了“术语学方法”的翻译新范式。

在此范式下，文学术语翻译被纳人“术语二次生成”范畴，以“定位、定义”过程为 基础，采用先描述后规约的“定名”方法，可更有效地发现并解决目前文学术语翻译中的实际问题，促进文学术语翻译的规范 化进程。

关键词:文学术语翻译，术语生成原则，术语学方法
中图分类号：C04;H059 ;I0 文献标识码:A DOI ： 10. 3969/j. issn. 1673-8578. 2017.04.005
A New Paradigm for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 under the Principle of Terminology Processing// QIU Beiling
Abstract：The sluggishness of literar^^ ter^n standardization now highlights more and more pitfalls of the traditional result-based prescriptive approach to the practice and study of literar^^ ter^n translation. The principle of terminology processing put forward by J.
C. Sager provides translators and researchers "with a new，terminological approach to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 in "which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 is put into the category of “ secondary term formation.冶This process-based descriptive approach to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 can more effectively help identify and address the problems in the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and promote the standardization of literary terms.
Keywords: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terms，the principle of terminology processing，terminological approach
引言
近年来，我国启动了不少汉译外和外译汉的大 项目，将中国文学译出去、外国文学引进来的意识 越来越强，而文学作品向其他国家的成功推介离不 开文学批评和文学话语的导向作用。

其中，文学术 语作为文学批评话语的核心，其译名的规范化既是 文学学科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有效开展文学交流 的重要前提。

然而，目前在文学研究领域，文学术 语译名的不规范、同名异译,甚至误译现象层出不 穷。

这些现象非常容易影响人们对文学作品的正确理解，会对文学译介产生滞后作用，甚至有碍于 人们领略异国文学大师的风采，不利于中外文学研 究与批评的正向发展和沟通交流。

正是在这样的现状下，文学术语译名的规范化 问题日渐引起文学界和翻译界的重视。

但相对于 其他学科的术语译名规范化工作来说，其进展并不 明显。

一方面,专门的文学术语译名权威审定机构 尚未建立;另一方面，无论是研究者还是译者，对文 学术语翻译中的“术语学”特质缺乏有效的关注，往往重“译名”的原则而轻“定名”的过程,造成文 学术语翻译随意性大、规范性理据欠缺的状况。

因
收稿日期:2017-03-28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基于NUTERM术语数据库的文学术语翻译研究冶（13WWC009)
作者简介:仇蓓玲(1978—），女，博士，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讲师，研究方向为翻译学、术语学。

通信方式:qbeiling@ 。

此，规范文学术语译名、开展新理论视角下的文学 术语翻译策略研究迫在眉睫。

一文学术语翻译实践与研究现状及
问题:术语学方法的缺失
(一）文学术语翻译实践现状及问题
与其他学科门类的术语一样，文学术语的翻译 要想做到规范化,最理想、最有效的是采取标准化 (standardization)的办法，即由权威机构对术语概念 进行审定,然后为其选择一特定术语翻译形式（译 名）指称该概念，并推荐使用该术语译名。

然而就 文学术语翻译而言，虽然早在1921年新文化运动 时期,郑振铎就已明确提议,“希望有一个文学名辞 审定会出现，把所有文学上名辞都审定一下”[1]，但历经数十年发展，到目前为止，从国家这个最权 威级别而言，还没有成立专门的文学术语译名审定 机构。

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下设立的各 学科名词审定分委会里还没有文学名词审定委员会。

在权威审定机构缺失的情况下，当前文学术语 翻译工作主要有两种“拟标准化”的模式。

第一种 是译者依赖现有的各类文学术语词典（dictionary-based translation)，视术语词典为翻译标准或标准
化的翻译。

然而，文学术语作为人文社会科学类术 语的一种，其译名的规范同样不能脱离语言应用的 实际[2]。

文学术语词典相对静态性的特点往往造 成其与文学术语使用的实际脱节，被译者视为“标 准化的译名”并不能满足动态的术语翻译的需求。

正如有些术语学家（Ahmad，Fulford和Rogers)[3]指出的那样,得到标准化的术语可能永不会用到，正在使用的术语反而没有得到标准化。

这往往造 成“有而不用、用无可依”的现象。

这一问题在文 学术语新名词、生僻名词的翻译中更为突显，术语 词典无法及时提供新名词和某些生僻名词的规范 化译法，也很少在这方面给出解决办法。

2012年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时，hallucinatory realism这一•文学术语的汉译就曾出现过这样的尴尬，现有的文 学术语词典里找不到现成的译名，译者无所依的情 况下误译为“魔幻现实主义冶（magic realism)，引发了国内外学者对莫言和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的误读。

文学术语翻译实践的另一种“拟标准化”做法是米用词典编纂学方法（lexicographical approach)译名，即分析该术语各部分的含义，综合成相应的 译名[4]。

这一方法最大的隐患在于无法将文学术 语与其他普通语词的翻译有效区分，译名容易有悻 于该术语本身的定义及其在术语系统内的定位。

如 chick lit一•度按照chick(小鸡）和 literature(文 学）两部分译名译为“鸡仔/小鸡文学冶，这样的译 名在英美文学术语系统中总显得不伦不类。

可见，无论文学术语词典还是普通词典，当译 者习惯于依赖这些静态化的工具给出译名时，往往 “重结果（译名）而轻过程（定名）冶，对术语规范化 整体过程的关注和思考会越来越少。

(二）文学术语翻译研究现状及问题
权威审定机构的缺失在某种程度上给文学术 语翻译实践工作带来了更大的挑战，也要求译者在 从事文学术语翻译的过程中进行更多的有关规范 化、标准化、系统化的思考。

但与此需求不协调的 是，“文学术语翻译研究备受冷落现象极其明显，并 且缺乏深人的理论分析和研究冶[5]。

总体而言，目前国内的文学术语翻译研究有两个主要特点：第一，关注度欠缺，研究成果甚微。

以中国知 网检索结果为例,按照主题“文学术语冶+关键词 “翻译/规范”能够检索到的相关文献不足十条。

第二,理论视角局限，研究方法缺乏系统性，并 体现出学科间的相对游离性。

文学界通常从文学 理论的角度对文学术语译名进行个案微观研究，如 《关于几个欧洲文学术语的翻译》《从汉英文学术 语差异谈起》等。

翻译界多囿于从翻译技巧、原则 和标准方面对文学术语翻译进行研究和规约，但规 定性（prescriptive)的技巧、原则和标准多从“译名”层面切人，缺乏理据性，尤其是各类标准由于缺乏 系统、明确的可操作性而常常被误读，本身就容易 引发诸多质疑。

比如，在谈及“约定俗成性”这一 标准时，有学者认为:“有人常常托约定俗成的说法 来为某些错误的术语译名辩护，其实译名常常并非 约定俗成，而倒是独断独行的居多。

试想一个译者
翻译一本书，书中出现成百上千的新名词，他和谁 去相约而定？往往是由他个人随心所欲地选择而 定，他的中外文水平和翻译水平有多高，读者便只 能被动地接受多高水平的译名，根本不可能和他有 约在先，或相约于后。

冶至于“准确性”“可读性”“透明性”等标准，至今也存在激烈的争论和分歧 (具体可参见姜望琪《再论术语翻译的标准—
—答 侯国金》一文）。

可见，当下为数不多的研究中，无论是文学界 还是翻译界对于文学术语翻译的审视多重微观和 局部，未能跳脱翻译研究视角下“译名”的层面，理 论视角局限，因此现有的研究结论在实际的文学术 语翻译实践中可操作性往往不强。

二术语生成原则视角下文学术语
翻译的“术语学”方法
(一）萨捷尔“术语生成原则”的启示
文学术语翻译实践与研究中凸显的问题说明 亟须从新的理论视角对这一现象做出解释和解答。

那么，除了从翻译研究视角下的“译名”层面进行 审视之外，作为人文社会科学术语中的一大门类，我们有没有可能借助术语学视角寻求对文学术语 翻译更有效的理论指导呢？其实，术语翻译除了属 于翻译范畴之外，亦属于“术语生成”范畴。

英国 曼彻斯特大学的术语学家和翻译家萨捷尔（J.C. Sager，另译“萨格”）在《术语生成实用教程》（A Practical Course in Terminology Processing)一^书中对 此有明确的论述。

萨捷尔按照术语的生成环境，将术语的生成分 为一^次生成（primary term formation)和二次生成 (secondary term formation)[7]。

所谓“一^次生成”是 指单语环境下伴随概念出现的术语生成。

而“二次 生成”则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单语环境下对已有 术语的修订;另一种是术语的跨语生成，即“术语的 翻译”。

按照这一术语生成原则，我们可以看出，事实 上，术语翻译属于术语二次生成的一种。

那么，文 学术语翻译便顺理成章地纳人了术语生成的范畴，文学术语翻译模式的建立则可借鉴术语的创建工作模式。

(二）“定名”而非“译名”—文学术语翻译的 “术语学”方法
术语生成原则为我们审视文学术语翻译打开 了“术语学”的理论视角。

在这一视角下，当下文 学术语翻译中的诸多问题可以得到解释，而“术语 学”方法（terminological approach)也可为解决这些 问题提供更为全面系统可行的方案。

图1 “定名”/“译名”
如图1所示，传统的文学术语翻译工作注重从 翻译范畴对文学术语进行“译名”，而术语生成范 畴下，文学术语翻译者的术语学意识加强，会更多 地关注文学术语二次生成的整个过程，也就是文学 术语跨语“定名”的过程。

这一过程与术语的一次 生成一样，遵循术语创建工作的流程，即“定名、定 义、定位” [4]，同时在整个定名过程中又有着术语 二次生成的显著特点。

按照萨捷尔的术语生成原则，术语的二次生成 受其一次生成术语的限定和影响，因此需要更多的 考察源语术语在概念上和系统定位上的限定[7]，也就是说，确定译名之前先要对源术语进行定位和 定义。

在这一术语学视角下，术语翻译的“定名”是最终目的，但“定位”与“定义”是规范定名的前 提，要在定位、定义的基础上定名，即先描述，后规 约。

而以往的文学术语翻译多重“译名”，即重规 约，轻描述，术语学意识薄弱，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 文学术语翻译的规范化进程。

下文着重对文学术语翻译定名的两大前提---定位、定义过程进行分述。

1.定名前提之一：定位
术语创建工作中，“定位”指确定术语在术语 系统中的位置。

根据术语的系统性要求，“特定领
域的各个术语，必须处于一个层次结构明确的系统 之中，术语的命名要尽量保持系统性”[8]。

术语翻 译中的“定位”是为了帮助术语译名更好地保持其 系统性特征。

文学术语翻译过程中，“定位”尤为重要。

文 学术语不像其他学科的术语那样有很大的语际共 性，尤其是相对于自然科学术语来说，文学术语的 跨语融合度较差。

以中国文学与英美文学为例，中国文学系统跨越的时间长，分类众多且复杂，而英 美文学的历史不到中国文学历史时间的一半，两者 之间有着相对独立的文学术语系统[9]。

因此，文 学术语跨语生成中，“定位”是首要的过程，且涉及 的层面往往更复杂，有时不仅需要在源语的单语层 面,即确定某一术语在源语文学体系内的位置，还 需要在双语的对比层面，即当源语与目的语中存在 概念体系相接近的文学术语时，要进行对比性定位 以确定其在各自概念层级的位置上是否一致从而 保证译名的准确性。

“定位”在宏观和微观两方面都对文学术语翻 译的规范化有着重大意义。

从宏观上而言,定位有 助于帮助我们通过概念体系间的比较来发现不同 的文学术语系统之间在结构特征上的一些异同点，有助于保持翻译后某一文学术语系统的内部完整 性，避免“以小框大、以无定有”的翻译对文学术语 系统造成的损伤。

以中国文学术语的英译为例，我 们会发现以“poetry”译“诗歌”、“prose”译“散文”、“drama”译“戏曲”和“fiction”译“小说”的分类译名 完全套用了英语文学的四分法，而如果我们在译名 之前能首先对中国文学和英语文学中的这几大类 别分别进行描述性的定位，那么我们就会发现以英 译分类是欠妥的。

比如，用“fiction”译中国文学的 小说类，就是“以小框大”的译名，因为中文“小说”与英文“fiction”在各自文学体系中的位置是不匹 配的，中国小说包含了很多英语fiction所不包含的 文学样式,如神话、寓言、志怪小说等，在概念层级 上应高于 fiction。

以此类推，drama、prose、p()etiy在 定位系统上也无法与中国的戏曲、散文和诗歌匹配。

就微观方面而言,定位可以帮助判断某一译名在文学术语系统内的接纳性，从而避免系统接纳性 不佳的译名。

“定位”这一术语创建过程要求，术 语的构成成分应有助于识别有关概念在其所在的 序列上的属性，因为一个学科内的概念都不是孤立 的，他们相互之间总有关联。

因此，文学术语的译 名不是仅仅由其构成来决定，而也应该是由其所属 的系统位置来决定的。

不能很好体现其所属系统 位置的译名无法具备良好的系统接纳性，自然会不 稳定,在使用中容易被淘汰。

比如“鸡仔/小鸡文 学”作为“chick lit”的译名之所以面临各种质疑，就 在于这一译名与相关联的其他文学术语译名之间 无法协调一致，导致其游离于系统之外而无稳定的 立足之地。

相对来说，“琪客文学”的译名则比“鸡 仔/小鸡文学”有更佳的系统接纳性，因为这一译名 与“骑士文学”等术语之间有着更强的系统关联性。

2.定名前提之二：定义
“定义”是“对于一种事物的本质特征或一个 概念的内涵（或者外延）的确切而简要的表述”[8]。

在文学术语翻译过程中，定义可以进一步 有效区分定位相近的概念。

按照冯志伟的定义结构（同上），一个定义可以 分为被定义项（definiendum)和定义项（definiens)两 部分。

定义项就是已定义的概念，一般又可分为属 概念（genus)和种差（distinctive characteristics)两部 分。

可用如下的模式(pattern)来表示：
被定义的概念=属概念+种差
(被定义项）（定义项）
“种差”的意义是让概念具有区分度。

这一点 对于用定义来区分定位相近的文学术语十分重要。

比如“hallucinatory realism”误译为“魔幻现实主义”，就未能很好地关注这一文学术语与“magic
realism”之间的种差有别，即两者虽然同属现实主 义的一种，但前者定义中更强调“梦想、梦幻”(dream)或者“幻想、幻觉”（fantasy)，后者定义中 更突出“魔幻”（magic)因素。

如果译者能关注这 两个术语定义中的种差，那么就可能有效避免因误 译而带来的各类误读。

同样,imagery(意象）与image(形象）也是经常
被混淆的术语译名。

NUTERM文学关键词语料库 的数据显示，“意象”译作“image(s)”有28处，译 作“imagery”有10处。

如果译者更多地关注“译 名”之前的“定义”维度，就不难发现，“imagery
义中的 “sense representation” 与 “image” 定义中“visual representation”的种差有别，亦可有效避免
译名使用中的混乱。

三结语
文学术语译名权威审定机构的缺失给文学术 语翻译实践工作带来了更大的挑战，也给译者带来 了更多关于文学术语翻译规范化思考的空间。

将 文学术语翻译纳人术语的二次生成范畴，从描述性 的“定位和定义”过程出发，可能比单纯从“译名”原则或标准的角度进行规约更便于发现和解决文 学术语翻译中的实际问题。

同时，定位、定义的过 程有助于我们通过概念体系间的比较来发现不同 的文学术语系统之间在数量上和结构特征上的一 些异同点，从而更有效快捷地分析出不同文学之间 还有多少互通有无的空间和多少可能的文学障碍 存在。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定位、定义基础上的“定 名”翻译方法不仅能有力推动文学术语翻译的规范 化进程，也有利于发挥文学术语规范化译名对文学 交流、文学理论和研究发展的推动作用。

当然，文学术语翻译的规范化工作不是一蹴而
就的，需要从实践和理论两个方面进行创新。

如龚
益所说:“虽然社科术语研究有自然科学领域术语
工作的基础可资比较，也有中国悠久历史文化的传
统可资继承，但它毕竟还是一个具有极强‘外部
性爷，并且尚未形成局面的领域。

非有甘于寂寞、聚
沙成塔的决心，非有‘板凳甘坐十年冷，读书须见五车空’的精神，不足以成功。

”[10]这也许正是文学 术语翻译规范化之路的真实写照。

作为译者，应树 立文学术语翻译规范化、标准化的长期意识，同时 更多开展面向“术语学”的文学术语翻译研究，不 断推动文学术语翻译的规范化进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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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lation Studies，An inter-discipline，Philadelphia，1994: 267-278.
[4]孙寰.关于术语翻译的几点思考——以语言学术语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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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冯志伟.现代术语学引论[M].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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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傅惠生.中国文学术语系统英译研究初探[C]//术语
翻译研究.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109-118. [10]龚益.社科术语工作的原则与方法[M].北京：商务
印书馆，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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