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台面』的绘画终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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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台面』的绘画终登大雅之堂
作者:河西
来源:《财富堂》2014年第01期
日本春画展大受欢迎
5年前,本次展览策展人、大英博物馆日本艺术部门负责人蒂姆·克拉克,在前同事、伦敦大学教授德鲁·格策邀请他参与一项关于春画的研究时,大英博物馆收藏的珍贵日本春画还静静地躺在仓库里乏人问津。
而热衷于研究日本浮世绘的克拉克一下子就迷上了这些绘画,无数如雷贯耳的浮世绘大师参与到了这场“不上台面”的绘画潮流中:葛饰北斋、喜多川哥麿、西川祐信、鸟居清长、铃木春信……这个长长的名单几乎囊括了当时最杰出的日本画家的名字,几乎当时所有重要的日本画家都在纸上描绘性交,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热衷于难登大雅之堂的淫秽题材?
克拉克更愿意将其视作纯粹的艺术,他要通过这些作品来探索它们产生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透过色情内容和夸张的描绘,最终能够欣赏这些艺术作品所带来的愉悦、幽默,以及图像中人性的方面”。
克拉克甚至直接用了这样的措辞:“我们办这次展览,是为了发现日本绘画之美,别无其他。
”
将艺术展拔高到“高大上”的位置上一向是艺术策展人的本领,但是也别听风就是雨,多少人是冲着日本美学来看春画的?生理反应多少会有,特别是你看到男欢女爱、金枪不倒,甚至还有女人和章鱼搞在一起时,难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人家就是为这目的画的画,日本人直言不讳,我们又何必谈性色变呢?
纯粹欢愉的兽交
以及“性福”脸庞
日本春画很直接,较之它们的老师“中国春宫画”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殖器暴露,真枪实弹,那可不会藏着掖着,你看,相比中国男人的命根子,日本男人超乎常规的雄壮就有点夸张的意味,显然体现出日本人的床上趣味。
“日本春画通常不会以自然主义的态度去呈现,它们会突出重点。
”克拉克说,“观众的注意力会集中在满溢…性福‟的脸庞以及释放快感的引擎——生殖器上。
身体的其他部分通常被淡化处理,除此以外,就是华丽的纺织品、漆器,丰富的食物、饮料……连绵不断的享乐和快感。
”
这些春画似乎是现在风靡岛国的AV产品的先兆,在这里,岛国淫民旺盛乃至变态的性欲已暴露无遗。
比如:重口味的兽交。
葛饰北斋1814年创作的《渔夫妻子的梦想》画的是一条巨大的章鱼,在为一名饥渴的渔民妻子舔阴。
八爪鱼手脚灵活,缠住了她裸露白皙的上身,还有一只小章鱼则在和女子接吻,欲仙欲死的表情显然很受用这样一种不伦之恋,对于章鱼丑陋的外表也视若无睹。
葛饰北斋,日本江户时代最伟大的浮世绘画家,画过《三国》、《水浒》、《西游》之类的宏大题材,画风狂放不羁,德加、马奈、梵高、高更等许多印象派绘画大师都临摹过他的画,不期他的笔下还诞生过这样香艳的画作。
当然,这也不用大惊小怪,唐伯虎就画过春宫画,在西方,伦勃朗创作过做爱题材的蚀刻板画,乔治·格罗斯画过一些古怪的情爱水彩画,很出名。
让人吃惊的是它们缘何能在日本成为绘画的主流?在欧洲和明代中国,情爱艺术常常是艺术史中的调剂品,却从未堂而皇之地伤风败俗,日本当时就这么开放吗?
日本性文化研究专家伊恩·布鲁玛认为,这和日本的本土宗教“神道教”有关:“一个原因我们可以从日本宗教的性质中找到。
神道教是一种原始宗教,对丰饶的大地、女性的生殖极为崇拜,因此,日本春画可以视作其宗教观念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
就是在今天,一些日本的神社,一些女性还会跑去触摸木制的男性生殖器以求子嗣,在某些仪式中,这种木制的男性生殖器甚至被带到了街上,和其他神社木制的女性生殖器合二为一,现场进行交合。
”
许多高阶宗教比如基督教、佛教、全真教都宣扬禁欲,可是在比较原始的宗教则对生殖有着一种生理反应般的浓厚兴趣。
春宫画出自中国,与道教房中术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在最早,这些春宫画还被认为可以辟邪,因而还被人们称为“避火图”。
在道教房中术中,核心观念就是“养精蓄锐”,人们所要做的一切,就是不要射精。
道教研究性生活的目的不在纵欲,而恰在于修身养性,是所谓“性命双修”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最终目的还是炼成长生不老的仙丹。
而日本人不在情色医学上下功夫,他们当然也想长寿,只是他们并没有企图通过性爱的方式达到目的,他们对纯粹的欢愉感受更感兴趣。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性交已然不足为奇,日本人对此见怪不怪,这时的他们,竟将鬼、狐狸、猴子甚至是奇怪的黄貂鱼视作性幻想的对象,在一幅佚名画家所画的春画中,半章鱼半人的男子和一个半鱼的女子之间在交欢,实在是欲壑难填啊。
如果联系中国人熟悉的《聊斋志异》,其实这种非正常心理的性幻想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聊斋志异》中有“犬奸”一篇,写的就是女子与狗通奸,此外,在《聊斋》中,人鬼情未了、人与狐狸坠入爱河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这些故事被搬上银幕荧屏广为传播的时候,也并未引发观者的普遍不适,反而令饰演女鬼聂小倩的王祖贤一炮而红成为全民偶像,是在表明,其实我们内心都有一种潜在的性幻想冲动吗?日本浮世绘画家只是比较直接不那么隐晦而已。
日本春画的离经叛道
当然,在大英博物馆的日本春画展中,更多的还是各种体位的性交场面,应有尽有,让你一次看个够。
其中女性,大多是艺伎或家妇的打扮,面如傅粉,细眉细眼,樱桃小口,身穿传统和服;男性,则生殖器粗大、孔武有力,横冲直撞,典型的日本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床上男神形象,充满了对女性的征服欲望。
因此,这样一种快乐,与其说是男女两性共有,还不如说是男性的专利,女性,不过是男性的床上玩偶罢了。
尽管我们在《灯草和尚》中也领略了禁欲主义者佛教徒超强的性能力——正如《水浒传》中对偷情和尚裴如海的无情嘲讽,可我们要在中国春宫图中见到和尚的身影还是难上加难。
而在一幅15世纪的日本春画中,我们就看到了一名大和尚正用色迷迷的眼神偷看他年轻的助手,显然有所图谋。
这一春画另一关键点在于,两个当事人都是男性,也就是说,这又牵涉到了同性恋题材的领域。
和中国闺房中出轨的女性一样,在日本武士道中,男性之间的爱被认为高于异性之爱。
因为他们觉得,与女性做爱可以生孩子,而男人呢?他们对爱的理解更纯粹。
抑或我们可以将其视作离经叛道、嘲讽当权者的一种艺术性手段?伊恩·布鲁玛认为,由于德川幕府时期高度集权,面对政府审查,浮世绘画家们可能用一种极端方式让其难堪,用性的方式来颠覆政府的权威。
正如我们在当代,从大岛渚饱受争议的电影《感官世界》中所看到的,大岛渚拍这样一部情色电影无意于挑逗观众,而在于叛逆,用“意淫”的方式来挑战政府,批评现行的政治体制。
这些浮世绘色情画作曾经在日本江户时期风靡一时,但在明治维新之后,就被自认开化了的日本弃若敝屣,最后被一禁了之。
也可以说,随着武士制度的落幕,春画的历史使命也已完成,无需它们再赤膊上阵了。
但也不能说春画都成了古董,这些浮世绘画家的幽灵在日本动漫和文身画家身上找到了寄主,仿佛重生,在西方,19世纪之后,对毕加索、比亚兹莱、罗丹、德加、劳特累克等现代派大画家,都产生重要影响,这种影响,又因为毕加索们的桥梁作用,在西方开花结果,早已不仅仅是新婚夫妇房事教科书那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