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如何有效沟通和影响--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寓言故事获得的启示

思考
关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能很多人都懂得它的含义，但对于其所出自的寓言故事本身却未必知晓。

其正典出自《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但现在语文教材中的故事文本则大多根据刘向的《说苑·正谏》改编：
春秋时期,吴王准备攻打楚国,遭到大臣的反对。

吴王很恼火,警告群臣:“有谁胆敢阻止我出兵,就将他处死!”王宫中一个年轻侍卫想出一个办法:每天早晨,他拿着弹弓、弹丸在王宫后花园转来转去,露水湿透他的衣鞋,接连三天如此。

吴王很奇怪,问道:“这是为何?”侍卫道:“园中的大树上有一只蝉,它一面唱歌,一面吸饮露水,却不知已有一只螳螂在向它逼近;螳螂想捕蝉,但不知旁边又来了黄雀;而当黄雀正准备啄螳螂时,它又怎知我的弹丸已对准它呢?它们三个都只顾眼前利益而看不到后边的灾祸。

”吴王听后,改变了主意。

从上可以看出，实际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下简称《螳螂》）这个寓言的主体是年轻侍卫与吴王的沟通，是年轻侍卫对吴王的影响。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展沟通、施加影响的“范本”，可以给我们带来不少有益的启发，但许多人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人们对寓意的理解和掌握盖过了寓言故事本身。

教育的本质就是沟通和影响，本文就以教育的眼光，去发掘《螳螂》给我们带来的启示。

关注目的，效果优先
沟通的目的或在于对某些人、事获得了解和理解，或在于对沟通对象产生预期的影响。

《螳螂》
中年轻侍卫的目的在于对吴王形成影响，其结果是吴王受到影响，放弃攻打楚国，实现了沟通的目的，达成了沟通的效果，这是理想的沟通。

要基于目的，追求效果，这也是我们在教育沟通时首先要注意的。

笔者在做观课议课时，曾经听有的教研员说过：“对授课教师的批评，不管他听不听，反正我要说。

”这就是缺乏效果意识的沟通。

说的目的是什么？追求什么？不就是要让对方听吗？如果说的东西对方不听、反感，甚至使别人讨厌你，进而对公开课心怀不满和恐惧，丧失了参加教研活动的积极性，这岂不是南辕北辙？
曾经在微信圈看到一张批阅学生作文的照片，一篇只有五百多字的学生作文，而教师的批改却有二十多处。

除去个别句子，其他每个句子教师都做了修改，或指出了问题所在。

从词句表达、标点符号、时态语态，到段落划分、写作逻辑、素材选取，教师的批改细致入微、评点到位。

并且，教师在批改中还运用了多种修改符号，书写也十分漂亮，足以给学生很好的示范。

可以说，这位教师的批改可圈可点，批阅学生作文的能力水平是很高的，从中也可见其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但是，从效果看，这种批改会对学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学生会从中学到什么？笔者就“如果你是写这篇作文的学生，看到这一批改，你的第一感受是什么”这一问题，在一线教师中开展多次调查。

结果，选择“作文真难写”“我的作文真差”“由此不想写作文”的有十之八九，而选择“老师对我很关心，我下次要努力把作文写好”的仅十之一二。

可见，这位教师的批改忽略了沟通的目的与效果。

当然，作文多改与少改要因人而异，细批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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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寓言故事获得的启示教师如何有效沟通和影响
文/陈大伟何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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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
改并非没有价值，但如何批阅、改多与改少，总要有一个促进学生发展的效果权衡。

关注目的，意味着先要审视行为目的本身的合理性。

而找到更有意义且合适的行动目的，则需要进行价值分析与选择，具体包括价值发现、价值理解、价值比较和价值选择等。

价值发现，是要发现教育和学习活动带来的种种后果，审视教育的全景和潜在的可能，眼界需要开阔一些，以避免一叶障目。

如果说价值发现要回答的是“有什么价值”，那么，价值理解则意味着要回答“这些价值各自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价值理解要视野长远，避免目光短浅、只顾眼前。

价值比较建立在价值理解基础上，是在某一具体情境中对价值重要性进行认识和判断。

比如，在学习时间有限的前提下，是让学生掌握系统知识更有价值，还是培养学生学习能力更有价值？是教这个内容更有价值，还是教另一内容更有价值？这是“芝麻”和“西瓜”的比较。

价值选择是在价值比较后，对重要性与优先性的排序。

排序意味着轻重缓急的选择和安排，这样的行为选择显然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精心预设，充分准备
《螳螂》中，侍卫的沟通之所以有良好效果，还在于沟通前的精心预设和充分的准备。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吴王的“有谁胆敢阻止我出兵，就将他处死”，沟通或许可以直接说；如果吴王不是以国家利益为重的人，年轻侍卫或许不用说，因为说了等于白说；如果吴王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许需要更清楚地说：“当我们和楚国交战的时候，越国这只‘黄雀’正在后面准备攻击我们。

”侍卫的“成功”启示我们，良好的沟通需要充分的研究和精心的准备。

教师是从事教育教学的专业人员。

开展教学活动，教师需要精心预设。

预设是对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教学流程（步骤）的预先设想。

好的预设必须建立在对学生的充分研究和理解基础之上。

同样，进行教育活动亦须有充分的预设和精心的准备，需要建立在对沟通情境、沟通对象的充分研究基础之上。

这里以印度电影《地球上的星星》中美术教师尼克和学生伊夏家人的沟通为例，加以说明。

尼克家访的目的在于了解伊夏的父母为什么要让伊夏转学,并希望父母改变主意。

尼克先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伊夏送走呢?”
伊夏父亲说伊夏功课不好,已经留了一次级但没有好转迹象,并说自己的大儿子成绩很好。

尼克知道伊夏的状况,他建议伊夏的父母找找原因:“你说的都是表现,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知道原因。

”
父亲认为伊夏的问题是态度问题,并说出了对伊夏的更多不满意:“他对待学习和所有事情的态度都不对,经常调皮捣蛋,与人相处不好,也不听话。

”
尼克不愿意多听这样的抱怨,他再次建议回到原因分析上。

伊夏的父亲没有找到其他原因,只好把皮球踢回给尼克:“那你说说看。

”
尼克拿出作业本,说出自己对伊夏学习困难的发现和分析:“他经常把‘b’和‘d’混淆……我觉得他在记忆词汇上有困难……伊夏做不到这基本的要求……这才是伊夏无法识字的困难之处。

这个称为‘阅读障碍’。

”
尼克对伊夏的外在行为做进一步分析:“一个才八九岁的孩子,因为不会读写,不会做普通的事,他的自信心就可能被击垮。

于是,只好以不服从来掩饰自己的无能,用不服从来与世界斗争,这是对他所有行为的解释……”
有理有据的分析让伊夏的父母如梦初醒,他们为自己过去的粗心而后悔和伤心。

从预设和准备的角度看，尼克的家访可为教师的教育沟通提供这样的借鉴。

一是沟通之前一定要认真研究学生（沟通内容）。

尼克的家访是建立在充分研究伊夏的基础上，这样的研究不仅可以让家长看到老师关心学生的诚意，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而且能在后续交流中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提高沟通实效。

二是尽管尼克事先对伊夏的情况有了较充分的了解，但还是采取了先问一问以进一步了解家长（沟通对象）的策略。

这不仅可以摸清对方的行为和思维方式，同时也表达和传递了对对方意见的尊重。

三是在彼此了解和接纳的基础上，再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和帮助。

比如，让家长意识到对一个问题不能只谈现象，要学会寻找背后的原因；不能简单武断地要求“别人能够做到的，你也应该做到”，要看到每一个孩子是不同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和特殊困难；还有，对一个现象不能简单归因，如对于伊夏的外在表现，就不能仅仅归结到态度上，要看到背后还有能力、方法等其他影响因素。

尼克的沟通准备和沟通时运用的对话策略，还具有多方面的实践意义。

比如，将其运用于笔者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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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的观课议课，那就是：首先，在观课时要把他人的课“看”懂、“看”明白，对讨论的问题、交流的内容心中有数；和其他老师议课交流时，要先询问、先理解，建立在彼此理解的基础上；议课的目的不在于批评现象，而在于分析原因，并基于原因分析找准问题；最后是根据问题，讨论和分析应对方法。

因人而异，重在“择宜”
在沟通时，我们一定要根据实际情况，“择宜”而行，不仅要选择沟通的内容，还要选择合适的方法。

同样是成功的沟通和交流，与《螳螂》比较，“隆中对”时的诸葛亮和《触龙说赵太后》里的触龙选择了不同的沟通策略和方法。

“隆中对”中，诸葛亮与刘备首次见面沟通，说天下三分的见解、给刘备出主意时，不绕弯子，直接而干脆。

诸葛亮之所以采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是基于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沟通对象刘备自己有改变现状的强烈渴望，刘备想听；二是刘备在前两顾茅庐中，对诸葛亮的本领和能力有了近乎迷信的判断，刘备愿听。

这时的沟通，诸葛亮如果还绕来绕去，就是“谓之隐”了。

借而鉴之，教师与家长沟通，如果家长本身对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不满意，渴望得到教师的指导，而且教师又被家长信任着，这时就可以借鉴诸葛亮的方式，直接说自己的经验，提自己的建议，表达自己的要求。

在《触龙说赵太后》中，赵太后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到齐国做人质的，而且赵太后已经放出话来：“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情况与诸葛亮的不同了，触龙如何沟通呢？一是问太后的饮食起居表示关心，求得对方的心理接纳，以建立和谐的对话关系。

二是为自己的儿子求前程，所传递的信息是“我和你一样爱自己的儿子，我理解你的处境”，求得对彼此处境的认同和理解。

三是在合适的时机，说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道理，分析相关行为的利弊得失。

这样层层铺垫，一步一步来，最终实现了沟通的目的。

这样的策略可用之处甚多。

比如，年轻班主任在与孩子的祖父母一辈沟通时，就可能遇到“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的倚老卖老情况。

借鉴触龙的方式，教师不要一开始就说孩子的问题、家庭教育的问题，可先绕一绕，从建立关系赢得信任入手；然后适当表明彼此促进孩子成长的共同意愿——
—“为了孩子”；建立了这样的沟通基础，
最后才慢慢引导到对具体事情的讨论上。

这样就更容易取得沟通成效。

上述几个成功的沟通案例表明，良好的沟通具有因人因势而不同的“择宜”特点，“择宜素养”是教师的关键素养。

学会“择宜”，教师首先要有择宜意识，要知道因人制宜、因材施教，不能一根筋；其次要多掌握几招，既会诸葛亮的干脆直接，也会触龙的建立关系，还会年轻侍卫的设局和举例说明……手里有了招，才能见招拆招；再次要有“择宜”能力，“择宜”能力的核心是对沟通对象和情势的研究，犹如年轻侍卫对吴王的研究和了解。

上善若水，为而不争
在《螳螂》故事中，年轻侍卫点到为止、见好就收，这里有“上善若水，为而不争”的智慧。

这里的“不争”有把发现和表达的机会留给对方，不伤对方自尊、成就对方自我选择的修为，也就是《论语》中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大抵而言，人多有表现自己水平、显示存在价值的趋向，教师的角色意识和责任担当很容易使其表现出好为人师的行为。

借鉴年轻侍卫沟通时的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教师的教学与沟通可以考虑运用“弱者，道之用”的原则。

“弱者，道之用”可理解为道在以不张扬的方式发挥作用，也可以领悟为要更好地影响和改变别人，更有效的方式是“用弱”和“示无”，从“无”中生出“有”来。

“示弱”和“用弱”的教育意义有三点。

一是促使学生自己主动发现真理。

常识告诉我们，人总喜欢不劳而获，当教师迫不及待地向学生呈现某一知识或道理时，学生就有可能放弃去发现它的过程，由此失去实现更大发展的机会。

二是使学生学会承担责任。

教师要让学生明白“我是靠不住的”，要在“示弱”“用弱”的“此消彼长”中，让学生对自己负责，使他们自觉担当学习、思考、成长的责任。

三是让学生体会作为发现者、研究者、探索者的快乐。

如何运用“弱者，道之用”呢？首先，我们要相信学生，相信他们愿意努力改变自己，正如苏霍姆林斯基所说“每个人都有一颗成为好人的心”。

其次，要给予学生充足的耐心，人的发展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需要在这个过程中等待学生的自我唤醒、生长、成熟。

再次，不要逼迫学生接受“标准答案”，将教师的“答案”强行塞给学生，会使学生的自我表达失去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作者单位系成都大学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