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与菇民提线木偶戏声腔之比较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与菇民提线木偶戏声腔之比较
周云杰
【期刊名称】《《丽水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9(041)003
【总页数】6页(P31-36)
【关键词】处州乱弹; 乱弹提线木偶戏; 菇民提线木偶戏; 音乐特征
【作者】周云杰
【作者单位】丽水学院民族学院浙江丽水32300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61
乱弹是我国古老的戏曲声腔剧种，也是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从全国看，广义的“乱弹”，实际上主要为四类：一为“皮黄(簧）”；二为梆子腔（秦腔）；三为【吹腔】、【拨子】；四为【三五七】、【二凡】。

狭义的“乱弹”只有浙江存在，故也称为“浙江乱弹”，它专指以【三五七】、【二凡】两种唱调为主的戏曲腔调，再冠以地方名即成剧种名，如绍兴乱弹（今称绍剧）、温州乱弹（今称瓯剧）、浦江乱弹（今为婺剧所用声腔）等。

不过丽水的庆元、景宁、云和等地没有【三五七】、【二凡】的名称，只有【文宫平板】（或叫“文富箫”）、【老二慢】，其唱腔旋律与温州瓯剧差不多，故又把流行于丽水区域内的乱弹声腔称作“处州乱弹”[1]。

在浙江西南部的丽水，以乱弹声腔为主的戏曲声腔流传颇为广泛、形式多样，其中处州提线木偶戏长期以来深受人们的喜爱，成为当地民众文化娱乐生活的重要部分。

本文正是以丽水境内处州乱弹声腔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的声腔为研究对象，重点对二者音乐特征展开对比分析，探索两者之间的内在关系和异同之处，为该区域木偶戏音乐研究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参考依据。

一、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声腔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是在处州乱弹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旧称丽水木偶戏，又称莲都提线木偶戏，主要流传于莲都、云和、青田、缙云等地区[2]。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唱腔质朴，按照其唱调主要分为“高路”“平路”和“徽路”三类。

（一）高路
高路是对皮簧声腔的称呼。

丽水、松阳的艺人习惯称皮簧声腔为“高路”，其主要由【西皮】、【二簧】两类构成[3]。

西皮类中有【西皮】、【反西皮】和【花西皮】。

常用的板式主要有【原板】、【哭板】、【倒板】、【迭板】、【回龙】、【紧皮】、【紧都子】、【慢都子】等。

其中在使用【原板】、【紧皮】、【紧都子】、【慢都子】等板式演唱时，男、女宫的唱调有着明显区别，上下句的落音有严格的规定。

（二）平路
平路包含【平板】（又称【三五七】）、【乱弹尖】、【慢板心】、【二汉】（又唤【二唤】，相似于【二凡】）[4]。

其中在丽水、松阳、遂昌三县的艺人又称之
为“平路”（也称“罗罗”）。

而庆元、景宁、云和等地没有【三五七】、【二凡】的名称，只有【文宫平板】（或叫“文富箫”）、【老二慢】。

（三）徽路
徽路又名“徽调”，唱调有【罗卜子】（即【老拨子】）、【芦花】，庆元、景宁、
云和等地称【三夹子】和【反宫】。

主奏乐器是小唢呐（俗称“吉子”、“的那”）或曲笛与小胡琴。

实际唱法也分两路，一路与金华婺剧相似，另一路与温州瓯剧接近。

二、菇民提线木偶戏声腔
菇民戏为丽水区域的另一支乱弹声腔，发迹于盛产香菇的庆元县原二都乡所辖荷地、合湖、左溪一带和景宁畲族自治县的英川等地，由此庆元人称之“二都戏”，景宁人则称“英川乱弹”，丽水区域其它县市区的人们则称“二都戏”“茹民戏”或“乱弹班”为声腔剧种（下文仅以“菇民戏”统称）。

菇民提线木偶戏音乐源自菇民戏（人戏）音乐，基本上属于板腔体，其唱腔以近似徽调的“二簧”和汉调的“西皮”为主。

菇民提线木偶戏分“京胡戏”和“横箫戏”。

（一）京胡戏
京胡戏是以京胡为主奏乐器的西皮和二簧戏。

其板式有【原板】、【倒板】、【十八板】、【紧铎】、【慢铎】、【半正半反铎】、【紧板】和【流水】[5]52。

（二）横箫戏
横箫戏也叫横唢戏，是以笛子或者小唢呐为主奏乐器的乱弹戏，分“文宫”和“反宫”两类，在菇民戏中占有重要地位。

文宫以【老二慢】为主要板腔，有【倒板】、【慢板】、【紧板】和【流水】；反宫以【三夹子】为主要板腔，也有【倒板】、【十八板】、【紧板】和【流水】。

文宫、反宫都各有【平板】[6]。

三、两种声腔音乐特征之比较
乱弹提线木偶戏剧种繁多，具体的表演技艺也各有不同，但从艺术的起源来看，它们又是一脉相承的。

菇民提线木偶戏则因地处更为闭塞的山区，因此人们往往会认为它有别于乱弹提线木偶戏等其他丽水地方戏曲声腔，在艺术的传承上也自成一派，与其他声腔剧种不存在任何关系。

更何况在丽水人们可以观看到处州乱弹提线木偶
戏的演出，却很少能看到菇民提线木偶戏的表演。

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

本文从它们的声腔音乐和文武场音乐来进行比较，以窥探出它们之间存在的关联。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与菇民提线木偶戏的声腔曲调，有的是同名曲调且旋法保持一致，有的是异名曲调却在结构上基本相类似，在主要的声腔曲调之间这种状况胶着存在。

如菇民提线木偶戏的【三夹子】近似于处州提线木偶戏的【拨子原板】；处州提线木偶戏的【平板】与菇民提线木偶戏的【文宫平板】等曲调，不仅在写法、落韵、调式、句式结构和段式结构上相同，而且在唱词与音乐的对位上也非常相似，仅在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以D定调与菇民提线木偶戏以C定调的调高方面存在差异；其它的主要声腔曲调如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慢板心】与菇民提线木偶戏的【老二慢】等都很接近；菇民提线木偶戏中多支属于皮簧系列的声腔曲调，如【正二簧】、【男宫紧铎】、【女宫紧铎】等，也与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二簧类常用声腔曲调结构相差无几。

不过，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与菇民提线木偶戏在声腔上还是存在细微差异，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1）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皮簧腔多用真嗓，而菇民提线木偶戏中的皮簧腔低音节用真嗓，高音节用假嗓，是用真假嗓混合演唱的，尾声很少用拖腔和运腔。

（2）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中的“西皮、二簧”没有衬词，而菇民提线木偶戏在唱词转接间，夹杂着“依”“呀”“了”等衬词。

（3）菇民提线木偶戏在众多的“西皮、二簧”的剧目中，只有《孟母教子》一剧的“二簧”唱腔尾声有拖腔，且吐字也纯正，与其他“二簧”唱腔有较明显差别，艺人称此剧目为“半京调”。

（4）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滩簧”每板下句尾音都高于菇民提线木偶戏的“男女宫”一个音阶，菇民提线木偶戏的“男女宫”与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滩簧”相比较为跳跃，且旋律更为均匀柔和。

（5）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高路的唱腔旋律与伴奏过门和金华、衢州二地同路，也有以此曲调衍变而来的【都子】、【小二簧】唱调，主奏乐器为“徽胡”（又称“科胡”）。

菇民提线木偶戏的皮簧
腔则来自江西，因此又被称为“赣剧”，皮簧唱法与金华、衢州相似，但伴奏音乐却象京剧，主奏乐器是“京胡”，演唱起来有“京拉婺唱”之感，没有【小二簧】曲调等[7]。

（一）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高路和菇民提线木偶戏京胡戏之比较
1.西皮声腔之比较
（1）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西皮主奏乐器为“徽胡”（又称“科胡”），定（6-
3弦），调高1=D；反西皮则降四度，徽胡定（1-5弦），调高1=A或1=G。

菇民提线木偶戏的京胡戏主奏乐器则为“京胡”，定弦（6-3弦），调高1=D或
1=F。

（2）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原板】和菇民提线木偶戏【原板】唱法均是板起板落，较为规整，虽乐句的音符、音高等可按需变化，但基本旋律不变，句末落音不变，有男女宫之分，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男宫西皮上下句落音规律为“mi”（角）、“do”（宫）或“sol”（徵）、“do”（宫），女宫上下句落音为“la”（羽）、“sol”（徵）。

菇民提线木偶戏则男宫落音为“mi”（角）、“do”（宫），女宫落音为“la”（羽）、“sol”（徵）。

（3）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倒板】和菇民提线木偶戏【倒板】句子字数没有严格的要求，最常使用的是七字句和十字句，但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倒板】男、女宫的演唱最后都落于“re”（商）或“sol”（徵），而菇民提线木偶戏则不论男宫
或女宫，【倒板】句末均落于“re”（商）。

（4）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慢都子】和菇民提线木偶戏【慢铎】大体相同，男宫落音为“re”（商）、“do（宫）”，女宫落音为“do（宫）”、“sol（徵）”。

不同的是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演奏时往往去徽胡剩二胡、弹拨及低音乐器，二胡定（1-5弦），定调1=D，使得舞台气氛平和、宁静。

菇民提线木偶戏演奏时则去
京胡剩下二胡。

（5）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紧都子】和菇民提线木偶戏【紧铎】均分男女宫，唱腔宣叙性很强，擅长于抒发人物高兴或急切心情，适宜于轻快地叙述或争辩、怒骂等场合。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紧都子】有七字句和十字句，分男女宫。

女宫【紧都子】（谱例1）唱调基本行腔一般是上句三板和下句三板位置稍作变化，上句三板“sol（徵）mi（角）do（宫）”变成下句三板“do（宫）mi（角）sol（徵）”，男宫上下句落音为“re”（商）、“do”（宫），女宫上下句落音为“do”（宫）、“sol”（徵）。

谱例1《千留郎来万留郎》（选自《回龙阁》）
菇民提线木偶戏【紧铎】则男宫上下句落音为“re”（商）、“do”（宫），女
宫（谱例 2）上下句落音为“la”（羽）、“sol”（徵），其过门（6 6|5 5|3 2|1 1|6 6|5 5|3 2|1 2|6 2|1 2……）。

谱例2 《一见驸马进宫廷》
2.二簧声腔之比较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二簧类中有【正二簧】、【老二簧】、【小二簧】、【反二簧】，板式有【倒板】、【回龙】、【原板】、【哭板】、【迭板】、【流水】、【紧皮】等，除【老二簧】、【小二簧】外，其它均分男、女宫，它们都有自己不同的板式、情绪及用法，总体来说二簧比西皮显得平和、沉稳[8]230。

二簧同样
是菇民提线木偶戏的重要声腔，传统板式有【原板】、【十八板】、【倒板】、【紧板】、【平板】、【流水】等。

其音乐粗犷苍劲，适于表现凄凉沉郁的情感，曲调由上下句组成唱段。

（1）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二簧】徽胡定（5-2弦），定调1=D，【反二簧】徽胡定（1-5弦），定调1=A；菇民提线木偶戏【二簧】京胡定（5-2弦），定调
1=D或1=E。

菇民提线木偶戏【阴调】即【反二簧】，京胡定(1-5）弦，定调1
＝A。

（2）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二簧【原板】（谱例3）开口句虽有很多种唱法，但常
见落音为“re”（商），也可根据情绪变化落音为“sol”（徵）、“la”（羽）、“si”（变宫）等，各有风格和旋律。

谱例3《见女儿想起了王玉环》（选自《三女抢牌》）
菇民提线木偶戏二簧【原板】基本词为十字句（三、三、四结构）或七字句，分三个分句演唱，每句落音则男女宫有明显区别。

男宫（谱例 4）上句“re”（商）、“do”（宫）、“la”（羽），下句“la”（羽）、“sol”（徵）、“sol”（徵）；女宫上句“sol”（徵）、“do”（宫）、“la”（羽），下句“la”（羽）、“la”（羽）、“sol”（徵）；末句则以拖腔结束，构成宫调式[5]55。

谱例4 《手提羊毫往下写》（选自《双贵图》）
（3）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二簧【倒板】的落音为“mi”（角），随后一般都是承接回龙唱句，然后通过“撮头锣”转入【原板】[8]232。

菇民戏二黄【倒板】的
落音为“re”（商），开唱前胡琴奏（52 5 3 5 2-）散音过门，【倒板】之后可
通过作为【倒板】下句的【十八板】转入【原板】，或“撮头锣”转入【原板】。

（二）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徽路和菇民提线木偶戏横萧戏反宫之比较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徽路【拨子倒板】（谱例5）和菇民提线木偶戏横萧戏的【反宫倒板】（谱例6）均为散板演唱，曲调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谱例5《奉皇命御外患兵发边庭》（选自《潘杨讼》）
谱例6 《窦娥女受冤枉无处诉》（选自《窦娥冤》）
（三）文武场音乐之比较
在文武场音乐方面，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都从民间小调及锣鼓乐中吸收了一定的曲调。

如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文场曲牌【过场曲】、【饮酒调】和锣鼓经《一字锣》《跳锣》等，菇民提线木偶戏文场曲牌【五更调】、【西皮串】
和锣鼓经《洗马锣》《水花浪接倒脱靴》等，都源于民间音乐。

而它们的文武场曲牌也有着紧密的关联。

如菇民提线木偶戏的文场曲牌【混江龙】和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文场曲牌【倒春雷】一致，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与菇民提线木偶戏锣鼓经，如《魁星锣》《火炮锣》均同名同曲，而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满江红》在菇民提线木偶戏中则成了《二慢夹》，它们同曲异名。

四、结语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在实际表演过程中，由于前台提线的艺人只有1～2个，于是就要求艺人要能一人分饰多角。

提线木偶的手、眼、身、口、步等表演艺术，全凭傀儡先生（提线艺人）的手上功夫；所有剧目生、旦、净、末、丑各行的全堂词曲和感情上的喜、怒、哀、乐也都由傀儡先生一人口中表达，一个艺人，要唱出生的正气、净的威武、花旦的俏皮、青衣的端庄。

由于傀儡戏班的提线先生负责提线、演唱双重工作，负荷较重，有运气不足之感，其运气和拖腔难以达到人戏班宏亮的运嗓效果，所以菇民提线木偶戏曲调多较柔和，用力不多，同时笛声悠扬悦耳的“横箫戏”，很少演唱“京胡戏”中的【倒板】、【紧板】和西皮声腔较高的曲调，如要演上述曲调，也改用喉音，省去运腔，成为另外唱腔，称为“傀儡腔”。

处州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的音乐虽都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但仍超脱不了处州乱弹声腔的原始基因。

它们都渊源于清代乱弹声腔勃兴之时，受着地方戏曲生存自然环境和人文背景的影响，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处州乱弹及其它戏曲声腔和地方民间音乐文化的影响。

它们是同一声腔在不同的艺术环境中各自呈现出的表达方式，在声腔渊源方面有着密切的关联。

可以说，处州乱弹是乱弹提线木偶戏和菇民提线木偶戏的“母体”，而乱弹提线木偶戏、菇民提线木偶戏则是处州乱弹的变体。

【相关文献】
［1］潘力峰.处州古韵［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1：92.
［2］潘力峰.处州提线木偶戏［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14：14.
［3］丽水地区编辑组.丽水地区戏曲志［M］.丽水：浙江省丽水文化局（内部版），1994：95. ［4］浙江省艺术研究所.艺术研究第六辑［M］.杭州：浙江省艺术研究所（内部版），1986：335. ［5］姚德安，胡培华.庆元地方剧·二都戏［M］.香港：国际炎黄文化出版社，2005.
［6］余娜玮.庆元二都戏的历史渊源及艺术特点［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10（3）：43.
［7］余娜玮.庆元二都戏音乐形态浅析［J］.长江大学学报，2011（4）：177.
［8］周云杰.丽水乱弹提线木偶戏的戏曲音乐特征分析［J］.艺术百家，20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