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中的生存_纯文学边缘化现状_原因与出路探析

第２９卷第３期肇庆学院学报Ｖｏｌ．２９，Ｎｏ．３２００８年５月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ＺＨＡＯＱＩＮＧ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Ｍａｙ．２００８
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１２－２７
作者简介：杨石峰（１９７９－），男，湖南湘潭人，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文艺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逆境中的生存
———纯文学边缘化现状、原因与出路探析
杨石峰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
４１１２０１）
摘要：纯文学边缘化的处境已是不争的事实，造成这种式微的原因既有其自身审美特质的因素，又有外界
其他文化形态竞争的影响。

为此，纯文学作家应当适当调整自身创作，在不失其本质意蕴的前提下放下自傲的架子，与多媒体等数字化媒介适度融合，贴近广大读者，方能找到一条宽广的出路，创作出既有较高审美品位又得到大众认可的艺术作品。

关键词：纯文学；现状；原因；出路中图分类号：Ｉ０２１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８４４５（２００８）０３－０００８－０３
长期以来，关于文学生与死的问题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从２００１年《文学评论》上发表的希利斯・米勒的《全球化时代的文学研究还会存在
吗？》开始，到２００６年诗人叶匡政的《文学死了，一个互动的文本时代来了》
，“文学死了”一类的论断不绝于耳，文学似乎已经走入它的暮年。

笔者认为，他们的论断，从文学生存的外部环境的变化来看文学的未来，对传统文学样式颇感忧虑，其实所忧之文学形态，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纯文学。

与通俗文学、大众文学相比，在电信技术时代，纯文学的审美特质受到了更多的限制。

在数字信息扑面而来的当今，纯文学究竟处在一个怎样的境地？造成这种境地的原因何在？其能否找到自己的出路？本文试着从这三个维度来对纯文学进行观照，反思其生存困惑。

一、处境：边缘与落寞
８０年代的中后期，纯文学在中国的热潮有目
共睹，其是否出于对传统的抗议和批判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从２０世纪９０年代至今，随着市场经
济的全面深入，电子信息、大众传媒的广泛普及，纯文学的生存处境日益艰难，被迅速边缘化。

陈思和说：“随着社会转型的进一步深入，文学读物的种类及内容变得日益丰富多姿，其可读性和吸引力也逐渐增强。

相反的，纯文学作品正在失去读者，成为一种精神奢侈品。

文学读物作为现代
读物的一个较为高级的品种，堂而皇之地接管了各个社会阶层的读者，与影视文化、流行音乐鼎足而立，共同左右着现代城市的文化消费市
场。

”［１］
这并不是耸人听闻的夸张，在对中国纯文学期刊的一些数据进行统计后，我们会发现在大众阅读文本中，纯文学的领地确实在急剧地缩小。

据孙燕君等人著的《期刊中国》（２００３年版）统计，在全国９０００多种刊物中，虽然有８００多种文学刊物，但２０世纪８０年代辉煌之后开始衰落，能自负盈亏略有赢余的文学期刊不过１L ８。

以前刊登纯文学的杂志报刊也纷纷调整登载方向，更多登载记实文学或消闲作品。

以至于“经中宣部批准和中国记协研究决定，中国报纸副刊好作品评选从１９９８年起纳入中国新闻奖评选序列，中国报纸副刊每年由中国记协和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评出上一年有全国统一刊号的在全国各级副刊上公开发表的优秀作品，并推荐其中的佼佼者参加
中国新闻奖的角逐。

”［２］
而从决定颁布当年的获奖
情况来看，能够得到评审认可的全部都是杂文和报告文学，没有一篇是小说，更别说作为纯文学典型形态的诗歌了。

纯文学作品被读者大众逐渐遗忘，成为了一种书斋文学、“小众文学”。

纯文学作家在极力追求文学的自律性、独立性和自足性时，常常有种“作者就是读者”的尴尬处境，除了自己似乎谁也不能对他的作品进行正确的解读，更无心对其解读。

在这种窘迫的境地中，许多作品不得不借助于影视化才走向大众，苏童的《
妻
第３期杨石峰：逆境中的生存
妾成群》在被张艺谋改拍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之后更为人所知；余华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活着》也相继“触电”。

这种纯文学与电影、电视的合作，虽然让纯文学作品为更多的观众所知晓，但是我们又试问：作者通过语言文字所营造出来的气氛、情调，作品中人物的心理，作家通过作品想要表达的生命意志又有几分被妥帖地传达出来了呢？所以我们经常可以听到有人说：“电视、电影与原著感觉不同或者是相去甚远。

”但是为了争夺更多的读者，部分纯文学作品有时随意缩减其审美想象空间，这或许是纯文学当下处境的尴尬之处所在。

许多纯文学作家也不得不纷纷改弦易辙，另谋职业，如马原、格非进入校园当起了学者教授，等等。

出版刊物的改头换面，作家的纷纷退出，读者的日渐丧失，这些都是广大关心文学现状的人们所必须看到的事实，纯文学确实走入了低谷，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二、原因：自恋与冲击
纯文学为什么在蓬勃发展之后渐渐失去了市场，在激烈的竞争中让位给了通俗文学？其原因何在？李陀等在《漫谈纯文学》中说，“由于对纯文学的坚持，作家和批评家没有及时调整自己的写作，没有和九十年代急剧变化的社会找到一种更适应的关系”［３］，这一分析是中肯的。

“没有及时调整自己的写作”说明纯文学的边缘化可以在自身找到原因，“没有和九十年代急剧变化的社会找到一种更适应的关系”则表明了其也有外部环境的影响。

第一、自身审美特质的曲高和寡。

有阅读体验的人都知道，读者进行阅读的过程，是为了获得某种认同，得到某种沟通，领略某种愉悦，体验美感的满足，而不是期望遭受“折磨”、体会被玩弄的感觉。

而许多纯文学作品却与读者的审美心理和阅读习惯都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一方面，在表现内容上追求极度的“向内转”的要求，强调纯文学作家“用义无返顾地向内转的笔调将精神的层次一层又一层地描绘，牵引着人的感觉进入玲珑剔透的结构，永不停息地向那古老混沌的人性内核突进，在文学家中有一批人，他们不满足于停留在精神的表层而愿看到人类世界的极限处，然后从那里开始无限制地深入”［４］。

显然这些纯文学家们对作品个体化内涵的无限深入已经离大众现实社会生活越来越远，其走到极端便演变成了２０世纪９０年代的所谓“个人化写作”，让纯文学显示出一种小家子气。

另一方面，纯文学作家对于写作技巧的刻意追求，强调“在文学性中，诗意的语言是最重要的，而语言所描述的对象则是无足轻重的。

”［５］这更令他们的作品显得晦涩难懂，他们在追求“怎么写”的过程中开拓新的写作样式本是一件好事，但当一位作者在创作中只关注如何表达极度深奥的文化意义或在传统形式上进行全新的实验时，他在创作过程中所设定的潜在对象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潜在读者’，而是‘潜在批评者’了，就连专业学者也需要借助于一些批评理论才能对它进行一定的解读，更不用说理论水平一般的普通读者大众了。

试问，又会有多少人会在紧张忙碌的工作之余来捧着这样一部作品而苦思冥想呢？
第二，大众电子传媒的猛烈冲击。

在影响纯文学生存的外部环境中，大众电子传媒的迅速发展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因素。

现代的读者大众，尤其是朝九晚五的上班一族的休闲生活里，电视和互连网已经占据主体地位。

一方面，网络给了文学一个相对自由宽容的生存空间，在这个自由的空间里，通俗文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网络文学绝大多数都是不需要编辑、主编、文化部门的审查的，它在发布上相对而言处于更为自由的位置，这种自由正是通俗文学发展的“温床”。

同时，网络文学的传播不带有纸面文学发行环节多、速度慢、费用高、发行范围受限制的缺点，理论上说，它可以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世界。

“人的感觉，人的虚构与幻想，已经到了随意在虚拟空间里发表，并且无限繁殖天下的时代，人人可成作家，并当即发表，贴在读者栏还是正栏，真有什么区别？”［６］通俗文学运用网络快速广泛地传播，在一定意义上造成了纯文学的边缘化。

另一方面，随着电视媒体深入到千家万户，便以迅雷之势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眼球，成为人们消闲放松的另一主要手段。

这种图象文本也有着传统文本不可比拟的优势。

其一是图象文本的直观性、形象性，运用色彩的变化，图像的变化，达到了文字所不能达到的叙事效果。

正如批评家格林泊格所说，“每门艺术所特有而合适的范围，这与该艺术所特有的媒介特性相一致”［７］。

视觉上的冲击，接受上的不假思索都适合中国普通大众。

而且这种被动接受方式久而久之会形成思维定势，观众的主动参与思维减弱，而纯文学作品，往往需要读者的积极的再创造。

其二是电视消解了传统文字文本阅读中的文化等级观念，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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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精英分子所玩的高级游戏，只要你愿意，那怕你是目不识丁的人，也能进行图象文本的阅读。

在纯文学面前形成的因文化水平或审美素养不同而形成的等级差异在图象文本阅读过程中荡然无存，人人都处在一个平等接受的地位，因此，为它赢得了更广大的受众
三、出路：调整与融合
纯文学的出路何在？笔者认为，从形成自身边缘处境的原因着手或许能找到突破口，故而其自身创作的调整以及与多媒体的主动融合或许能为自己的发展打开天窗。

其一，纯文学在一味的内转与自恋中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在残酷的出版萧条现实下何不迷途而知返呢？正如李陀所重新提出“以文学的独有方式对正在进行的巨大社会变革进行干预”一样，纯文学需要“向社会发言”。

在坚持文学对人性的真实揭露时，我们必须看到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孤立地存在，虽然一再强调其个体性，但其社会政治先天遗袭是不可避免的。

人总是会生活在这种或是那种政治、文化的氛围中，在他的思想中，总会留下社会的影子。

强调艺术的审美本质，并不意味着否定艺术的认识性，“审美只不过是政治无意识的代名词，他只不过是社会和谐在我们的感觉上记录自己，在我们的情感里留下印记的方式而已。

”［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政治与文学是互相渗透的。

纯文学完全有可能走向社会，贴近普通读者大众。

《小说选刊》在２００６年改版以来，高举现实主义的旗帜，提倡“底层写作”，鼓励贴近现实、贴近读者、曲高和众的作品，所选小说的可读性大大增强，受到读者青睐。

这就是纯文学“介入”生活的成功体现。

纯文学在正确认识自身以往所形成的弊端之后，积极自我调整，相信其自强之后必能自立。

其二，在通俗文学利用网络、电视等现代电信科技传媒大行其道的当代，纯文学又何必故步自封，纯与不纯更多是精神内涵上，这与承载文学的媒体样式没有什么本质上的联系。

纯文学通过网络、电视甚至手机来打开自己的受众面并不是一件令人嘲笑的事，也许正是这样，能给自己找到另一条不错的出路。

时代已经给我们打开了方便之门，“将所有的媒介信息都转化成计算机可读的形式，这就促进了工业时代遗留下来的媒介与计算机的融合。

计算机媒介又在其他方面转化了大众媒介的特性，使他们具有交互性和多媒体性质，并有可能使它们适合需求高度专业化的受众群体，甚至是个人口味”［９］。

可见，网络对纯文学的承载，并不会改变纯文学的本质。

媒介之间的融合已经是一种趋势，文字、图象、音响等多种符号，取长补短。

如许多纯文学网站在网络上安家落户，榕树下、中国文学网、今日作家网都颇有影响，而像中国诗歌网、中国小说网这些分类网站则成为其爱好者进行交流与学习的平台。

更有中国声音网这种通过朗诵的形式，创造了一种与以往广播相类似，但又令接受者更加方便而自由的纯文学欣赏方式。

当然，在纯文学调整自我或与电信技术融合之时，绝不能丢失自己的本质，变成舍本求末。

深邃的人文关怀精神，是指向人类心灵最深处的，给人心灵以终极关怀，只有具有此类品质的作品，才能于平淡无奇中深深地震撼人心，给人留下历久常新的印象。

而那些一味为了迎合一部分人的低级趣味的作品，在时下似乎很受一些人喜欢，但终将被大众所唾弃，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总之，审视世纪初的纯文学，虽然边缘化的现状令人担忧，虽然面对着自身与外部的双重困境，但随着学术界对其问题的交流日益频繁，只要其能在纷繁复杂的文学现象中，能认清方向，适当调整，为自己铺就了一条新的出路。

“文学死了”的论断必然成为空谈。

参考文献：
［１］陈思和．当代文学史教程［Ｍ］．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９：４．
［２］傅文．第十四届中国新闻奖报纸副刊作品评奖揭晓［Ｎ］．文艺报，２００４－０６－２４（１）．
［３］李陀，李静．漫谈“纯文学”［Ｊ］．上海文学，２００１（３）：２０－２１．
［４］残雪．究竟什么是纯文学［Ｊ］．大家，２００２（４）：２０－２１．［５］方珊编．俄国形式主义文论［Ｍ］．三联书社，１９８９：６．［６］张辛欣．怎么在网络时代活一个自己［Ｎ］．南方周末，２０００－０３－３１（２２）．
［７］格林伯格．现代主义绘画［Ｍ］．转引自周宪．视觉文化：从传统到现代［Ｊ］．文学评论，２００３（６）：１４７－１５１．
［８］特里・伊格尔顿．历史中的政治、哲学、爱欲［Ｍ］．马海良，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９：２７．
［９］斯特劳巴哈・拉罗丝．今日媒介：信息时代传播媒介［Ｍ］．熊澄宇，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１１．
（责任编辑：禤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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