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称性“X蜜”词族看“蜜”的类词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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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指称性“X蜜”词族看“蜜”的类词缀化
作者:程润峰
来源:《汉字文化(教育科研卷)》2018年第13期
【提要】“X蜜”词族中新兴的指称语包含指人与指物两类,均体现出“蜜”类词缀化的倾向。

但两者在词汇意义的减弱和语法功能的增强方面并不一致,呈现出独特的语法化过程。

“蜜”的类词缀化源于社会发展所造成的指称需要,目前尚处于生成阶段,具有较强的构词能产性。

【关键词】蜜 X蜜类词缀
一、引言
数量庞大的“X蜜”词族既体现出“蜜”强大的构词能力又反映其语义嬗变和词法功能演变的历史轨迹。

直至今日,其依旧蓬勃的生命力使得“X蜜”词族仍在现代汉语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通过对北语BCC语料库和新浪微博中相关检索记录的梳理,笔者发现以“X蜜”形式出现在现代汉语中的构词主要集中于指称语。

其中指人的多为社会称谓流行语,如闺蜜、怨蜜、妞蜜、创蜜、gay蜜(g蜜)、男蜜(男闺蜜)、姚蜜、詹蜜、科蜜、湖蜜等。

指物的则多用来指称保养化妆产品,如唇蜜、SOD蜜、蛋白蜜、珍珠蜜、芦荟蜜、杏仁蜜、美容蜜、润肤蜜、护肌蜜、滋养蜜等。

二、“蜜”类词缀化的表现
(一)词汇意义的减弱
《汉语大字典》(2010年第2版)中“蜜”共有6个传统义项,分别为:①蜂蜜;②像蜂蜜的东西;③甜美;④赤峰名;⑤螟子,即蜜虫;⑥同“密”。

其中3个义项是指称事物的专名,词汇意义相对稳固。

既可以作为一个完整意义的实词单独出现,又可以和修饰性成分构成偏正词组。

而余下的3个义项多用于形容或修饰,词汇意义相对游移,具备语义虚化的潜能。

而“X 蜜”词族中新兴的指称语也多是这3个传统义项的语义彰显。

指人词串的语义主要是义项③和义项⑥的共同彰显;指物词串的语义则主要为义项②的彰显,两者语义彰显和变异的具体过程会在第三部分详细阐述,此处重点讨论“蜜”如何分别体现相关传统义项的逐步虚化。

先看指人词串,其词汇意义的减弱主要体现在“蜜”所反映的与女性相关的人际之间亲密甜美的语义不断淡化。

在“闺蜜”一词中,“蜜”的语义彰显还很明显。

例如:
(1)也许你忙于事业,没有时间和闺蜜一起享受闲暇时光。

(《南国都市报》2018年6月28日)
(2)谁说娱乐圈里没有情比金坚的闺蜜情。

(人民网2017年10月7日)
而在“怨蜜”“妞蜜”等词中,语义重心已经不在“蜜”上,这些词想要重点表述的不在于“闺蜜”的身份,而在于“一种怎样的闺蜜”的身份特征。

“怨蜜”强调闺蜜之间由友谊变为怨恨;“妞蜜”强调闺蜜之间从小一起长大;“创蜜”强调闺蜜一起创业互相扶持等等。

尤其是在“gay
蜜”“男蜜”等词中,语义彰显的弱化体现得更加显著,甚至产生了指称对象与“蜜”的性别标记的不对称。

例如:
(3)千万别变成“怨蜜”。

(《意林(原创版)》2015年第9期)
(4)杨子姗坦言自己确实有不少“gay蜜”。

(新浪娱乐2014年7月26日)
而在对喜欢某NBA球星或球队的粉丝进行指称时,“蜜”的语义和用法与“黑”相对。

其进一步虚化,主要体现在性别标记的隐匿和群体标记的凸显,强调球迷之间像闺蜜似得亲密,但又不完全局限于女性的性别范围和真实的好友关系。

例如:
(5)詹蜜和科蜜在斯台普斯球馆经磋商后达成共识,双方决定冰释前嫌,友好合作。

(搜狐体育2018年7月2日)
纵观“闺蜜”生成的一系列指人流行语,从“怨蜜”到“gay蜜”到“男蜜”再到“姚蜜”,体现出语义和语用逐渐次泛化的趋势。

亲密的女性好友→女性好友(关系不一定亲密)→女性化的好友→好友(不一定是女性或女性化)→共同喜欢某人或某事物的人(不一定是好友)。

但是,由于“X蜜”流行语尚处于生成阶段,流行力与生命力受到一定的限制,语义泛化不够明显也不够稳定。

再看指物词串,也体现出了传统义项的不断虚化。

首先这种语义淡化在“唇蜜”一词上反映得还不够明显。

基于唇蜜确实像蜂蜜一样粘稠香甜的特性,“蜜”在该词中提供的语义地位基本上与“唇”平等。

例如:
(6)它的质地打破了以往唇蜜粘腻的状态,非常轻薄。

(凤凰资讯2017年5月20日)
而在一系列以“成分或材料名+蜜”的指称语中,“蜜”的语义地位明显低于这些成分或材料名。

例如:
(7)说起大宝,很多人都知道大宝SOD蜜。

(人民网2015年9月27日)
(8)观音桥永辉超市的一位售货员也表示,最近来询问海鸥洗头膏和珍珠蜜的人很多。

(《重庆晚报》2013年4月7日)
(9)萬紫千红润肤脂、谢馥春鸭蛋香粉、百雀羚凡士林润肤霜、宫灯杏仁蜜等凭借着国货、安全、怀旧、高性价比等特质,迅速汇集了大批拥趸,成为美妆界的一股清流。

(《北京日报》2018年4月8日)
一方面,“蜜”在这些词里作为一种液态物质的泛称,并不需要同蜂蜜一样粘稠或香甜;另一方面该类指称语重在突出产品的材质,语义重心自然会放在这些成分名或材料名上。

而在突出产品功效的时候,比如“美容蜜”“润肤蜜”“滋养蜜”等词,“蜜”的语义地位又进一步弱化,甚至可以与保养化妆品名称中常用的“霜”“露”“乳”“液”等词相互替换。

由此观之,“X蜜”在指物时也反映了语义和语用的次泛化。

(二)语法功能的增强
1.标记性的凸显。

同其他类词缀一样,指称性“X蜜”词族中的“蜜”也具有标记性的附加意义,能够划定相应词串的范畴。

而这种语法标记体现在指人词串和指物词串中既有共性又有个性。

首先,“蜜”在二者中都共同标记了体词性的词性。

笔者通过对BCC语料库关于“X蜜”的检索记录的梳理,发现凡是体现出“蜜”类词缀化的词组应是体词性词组,而谓词性词组如“采蜜”“产蜜”等则多彰显“蜜”的本义,并没有语义虚化的明确表现。

其次,“蜜”在指人词串里有性别标记和群体标记的语法功能,暗示该词与女性相关或反映关系的亲密;而在指物词串里则有状态标记的语法功能,暗示该词表示某种液态或类似液态的东西。

2.黏附单位的多层。

类词缀作为虚化成分,必须黏附于表示实义的单位。

与词缀相比,类词缀可以与单字、双音节词和多音节类词相配,而词缀只能与单字和部分双音节词相配。

“蜜”可以与单字相配,如“闺蜜”等;也可以与双音节词相配,如“珍珠蜜”等;还能与多音节类词相配,如“天然珍珠蜜”等。

由此观之,“蜜”在指称性“X蜜”词族中可以黏附多层的实义单位,具有显著的类词缀化特征。

3.构词位置的固定。

“蜜”作为词根语素时,能够自由地出现在合成词的不同位置上,如“糖蜜”和“蜜糖”等。

而“蜜”在新兴的指称语中几乎都是以后置定位的形式出现,语素的分布位置上体现出明显的定位性和粘着性,一旦更换位置就会重新呈现出词根语素的特征。

比如“蜜杏仁”可以用来指甜的杏仁,其中“蜜”就是有实义的词根;而“杏仁蜜”作为某种护肤产品的指称时,“蜜”则为类词缀。

虽然“蜜”在指人词串和指物词串中都表现出词汇意义的减弱和语法功能的增強,但二者程度有所差异。

比如在其传统义项的语义淡化方面,指人词串就不如指物词串,指人词串中的“蜜”依然具有一定的词汇意义,呈现出“甜美”与“亲密”的弱化复合义,并带有女性标记或群体标记的附加意义。

再比如,“蜜”在指物词串里的黏附单位的层级性较强于指人词串。

可以看出,“蜜”在指人词串的类词缀化倾向稍弱于指物词串,笔者认为这正是因为两者处于类词缀化生成的不同阶段,指人词串与指物词串虽然都体现出“蜜”的类词缀化倾向,但各自语义的虚化程度并不一致,呈现出双线并行、分别演进的独特语法化过程。

目前而言,指人词串稍滞后于指物词串,这一点也体现在二者构词数量上的差异。

三、形成过程及社会原因
(一)指人词串中“蜜”的类词缀化是从“闺蜜”一词开始的
《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第6版)对其定义是:“闺中密友,女性对亲密女友的称呼。

”关于“闺蜜”的构词方式有两种理解:一是先缩略再谐音,即“闺中密友—闺密—闺蜜”,二是先谐音再缩略,即“闺中密友—闺中蜜友—闺蜜”。

笔者认为其构词方式应是先简缩为双音节词,再由谐音成词。

一方面,这更符合现代汉语的双音节化趋势和言语交际的经济省力原则,类似的构词还有“海龟”(海外留学归国人员—海归—海龟)、“驴友”(一起旅行的朋友—旅友—驴友)等。

另一方面,作为词汇生成中期的产物,“闺密”的使用频次远远大于“闺中蜜友”。

以新浪微博为例,2018年6月1日至6月24日期间,“闺密”有1000次检索记录,而“闺中蜜友”只有3次。

由此可以认定“闺密”是“闺蜜”这一称谓流行语生成过程的阶段性产物,“闺蜜”在构词上是“闺密”的发展形式。

另外,“蜜”本身具有“甜的、黏的”语义,容易隐喻映射到女性好友之间的细腻情感和乐于结伴的相处模式,较“密”而言更加贴合“闺”有关女性的性别指向,也使整个词的组合意义更加新奇形象。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表达“亲密”的核心语义,“闺蜜”比“闺密”更能为社会接受的原因所在。

而“蜜”与“闺”之间的词素义联系也为其间的词义感染提供了前提。

现代汉语的词义感染有别于古代汉语中一个词在长期连用的过程中获得另一个词的意义的感染模式,而是一个词素获得整个组合词的意义。

现代汉语的词义感染实际上是一种简称替代现象。

因此,由于现代人际关系的不断细化及其带来的对新兴群体的指称需要,“闺蜜”一词在被广泛使用的过程中发生了词义感染。

“闺”所提供的“与女性有关”的词素义被隐藏,“蜜”承载了整个词组的组合意义,即兼含“亲密甜美”的语义和“女性相关”的标记义。

“蜜”在词义感染中获得的复合义使其可以衍生出一系列“X蜜”流行语,成为对不同特征的“闺蜜”的指称。

而在对“闺蜜”群体的不断区分中,各称谓流行语的特征义逐步得到突出和彰显,“蜜”在与多种词素的结合搭配下再次发生变异,标记性的附加意义也从单一的女性标记逐步发展到更广泛的群体标记。

其表义更加复杂、抽象和模糊,进而语义虚化和类词缀化。

(二)指物词串中“蜜”都是在传统义项“像蜂蜜的东西”的基础上发生虚化的
虽然都是指称保养化妆产品,“唇蜜”所彰显的与传统义项的语义联系是相对明显的,其产生的时间也是较早的。

然而笔者比较疑惑的是,为什么“蜜”没有像“霜”一样,可以与身体部位名称构成大量的词串?仔细一想,应该与“蜜”深层次的负面隐喻有很大关系,这也是一些负面用语如“小蜜”等的出现和近来“闺蜜”不断负面化的原因。

因此,除了本身就可以隐喻“艳丽”或“情欲”的唇部,人们并不乐意将其与身体直接联系起来。

而之后“SOD蜜”的广泛流行则促成一大串“成分或材料名+蜜”流行语的生成。

至于“功效+蜜”词串的不断产生也是基于相关产品根据不同效果进行分类的需要,因此“蜜”在指称该类液态产品时语义又进一步地虚化。

由此观之,“蜜”在指称性“X蜜”词族中的类词缀化正是社会发展所造成的分层分类的趋向在词汇层面的体现之一。

新事物的指称需要是“蜜”类词缀化以构成新词的根本动力,而语言的省力原则和“词语模”的类推机制,以及人们对“蜜”的隐喻认知都共同促进了“蜜”不断虚化的语法化过程。

四、能产性和构词设想
指称性“X蜜”词族中“蜜”作为类词缀的能产性主要体现在“X”成分的多样化和其内部结构的丰富性。

(一)“X”成分的多样化
1.按词性划分:
名词:唇、芦荟、珍珠等;
动词:怨、滋养、美容等;
区别词:男等。

2.按词的来源划分:
传承词:珍珠等;
古语词:闺等;
外来词:gay、SOD等。

(二)“X”内部结构的丰富性
1.单纯词:妞、芦荟等;
2.联合式:滋养等;
3.偏正式:杏仁、珍珠等;
4.述宾式:美容、润肤等。

“X”无论由何种成分充当,又呈现出何种的内部结构,都不会影响“蜜”作为类词缀语素的性质的改变,因此“蜜”在构成指称性“X蜜”词族上具有较强的能产性。

基于其衍生类化的巨大潜能,笔者大胆设想了“蜜”作为类词缀的构词方向:
1.继续细化为对社会不同群体的称谓,并不再局限于“闺蜜”这一群体,逐步摆脱年龄和性别的限定,有可能会产生“园蜜”(幼儿园时代的朋友)、“床蜜”(经常一起睡觉的朋友)、“车蜜”(经常一起拼车的朋友或车上认识的人)等词。

2.表示与“黑粉”相对的粉丝群体,他们对偶像具有甜蜜的感情,“蜜粉”之间亲密程度也比一般的粉丝要高。

虽然目前这样的用法只出现在NBA球迷身上,但由于其庞大的数量和较强的影响力,“X蜜”扩散为对其他粉丝群体的指称也是很有可能的。

3.当“蜜”的负面隐喻义被隐藏或者消解的时候,保养化妆产品中也可能出现“脸蜜”“手
蜜”“眼蜜”等名称,而“X蜜”词族也可能出现在其他领域中表示较为粘稠的液态物质,比如“奶蜜”“巧克力蜜”等。

五、小结
“蜜”在指称性“X蜜”词族中表现出比较明显的类词缀化趋势,其词汇意义的减弱主要体现在传统义项的逐步淡化和次泛化,语法功能的增强则体现在标记性的附加意义、多层级的黏附单位和固定的构词位置。

而“蜜”在指人词串中的类词缀化倾向稍弱于指物词串。

其形成过程较短,仍然处于不稳定的生成阶段。

但就目前彰显的语义特征而言,“蜜”在指人词串中表示“较为亲密甜美、与女性有关”的弱化复合义,在指物词串中表示较为粘稠的液态物质。

其背后的社会动因主要是社会发展所造成的人际关系的不断细化和新鲜事物尤其是保养化妆产品的不断出现,需要新词不断构成来予以指称。

另外,其较强的能产性使得指称性“X蜜”词族的生成仍有变异的可能。

正是因为“蜜”是从指人和指物两方面分别进行类词缀化的特殊性,其作为类后缀的结合面就比“X哥”“X姐”“X男”“X女”等词中的指人类后缀要更加宽泛。

假以时日,“蜜”可能会发展到“式”“化”“性”等虚化程度极高的准词缀也未可知。

参考文献
王洪君、富丽2005《试论现代汉语的类词缀》,《语言科学》第5期。

傅宏2008《说说“闺蜜”》,《语文建设》第2期。

宋晓红2010《现代汉语中词素义“感染”现象探析》,《东岳论丛》第12期。

(通信地址:570228 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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