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忆里的疯子与荒草地——论余静如短篇小说集《安娜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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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记忆里的疯子与荒草地——论余静如短篇小说集《安娜表哥》
作者:战玉冰
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8年第10期
摘要:余静如新近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安娜表哥》中收录了其近年来较有代表性的六篇作品,可以说集中地体现了余静如小说创作的气质风貌和叙事特色。青春回忆里的偏僻小镇是余
静如小说故事发生的主要场域,在这一段段“小镇故事”中反复出现的“疯子”形象则是打开
这些“小镇往事”的一把“钥匙”,小说中常常交织着蓬勃而顽强的生命力与命运无奈的荒芜感,这较为集中地体现在“荒草地”的意象上。本文即试图通过“小镇”“疯子”和“荒草地”三个角度来试图解读余静如的小说创作。关键词:小镇“疯子”荒草地命运
余静如新近出版的小说集《安娜表哥》中收录了其近年来创作的六篇短篇小说:《安娜表哥》《游戏》《不归人》《丽花的悲伤》《荒草地》《今夜平安无事》,可以说较为充分地体
现出了作者在这一阶段的创作特色:青春回忆里的“偏僻小镇”是小说故事发生的主要场域,
小镇里的青年男女在用暴力与情欲宣泄着自己过剩的荷尔蒙;回忆里,总有一个“疯子”在小
镇里游荡,成为镇上人嫌弃、调笑、捉弄的对象,却又和小说主人公有着格外的亲切,甚至幻
化成小说主人公的某种精神向往;而整个小镇的回忆基调、小说的叙事氛围、人物的命运遭际,普遍给人一种蓬勃而顽强的生命力却交织着命运无奈的荒芜和压抑之感,其小说中常见的“荒
草地”便是这种荒芜感与压抑感的典型意象投射。
一、小镇里的青年男女
栖安镇是个什么地方?地图里找不到,新闻里看不见,不是交通要道,不是能源重地,不
是旅游景区,不是革命基地,它什么都不是,若干年前,或许有人为逃避动荡的日子而来这里
隐世,却不曾想他们的后代也就永远隐在了这里。到了太平繁荣的年代,栖安镇便也是一个这
样无足轻重的地方,亦如栖安镇中的某一些人,无足轻重到即使消失,也不会被人发现。
小说《不归人》中这段对于“栖安镇”的介绍可以看作是余静如笔下所有故事发生场域的
叠加: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地图里找不到,新闻里看不见,不是交通要道,不是能
源重地,不是旅游景区,不是革命基地,它什么都不是”,和一群“无足轻重的人”——“无
足轻重到即使消失,也不会被人发现”。作者笔下故事展开的空间是“小镇”,它不是城市,
没有被那么快速地现代化,与外部世界有些沟通和了解但同时又有很多隔膜,发展的步伐也相
对迟缓,最终自成一个独立的世界;它也不同于乡村,每家每户、祖祖辈辈都知根知底,人们
终日忙碌着把身体抛到田地里的庄稼活儿上去。小镇上的人工作种类更为多样:修自行车的酒
瓶底、摆烤肉摊的周同、杀猪的老徐、开小杂货店的月娥、学校工会里的陆老师、在镇上医院
当护士长的安娜妈妈,还有班上同学家开的鞋店、“小流氓儿”汇聚的才子文具店,或者街对
面的职业中学……从事着不同工作但又同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为着各自的生活而苦恼、奔波,
他们的生存轨迹相互交织,最终构成了余静如小说中独特的“小镇世界”。
当然,栖安镇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指代,曹犁县、霁月村、龙坝市、桤县等不过是另外一个
栖安镇罢了。甚至于汪薇和蒋小娥居住的常乐路建设新区,陆丽萍深夜遭遇暴力的那条小巷,
也无不是小镇空间的某种延伸,而其间的人与事也都不同程度地沾染上了小镇气息。如同鲁迅
用多篇小说共同搭建起了一个既真实又虚构的“鲁镇”世界:孔乙己常来赊酒的咸亨酒店里,
人们传着要割辫子的消息,消息随着七斤而传布到临河的土场上,引起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的口头禅,而在咸亨酒店隔壁,《明天》里单四嫂子正带着她三岁的儿子在纺纱;革命者
夏瑜被斩首的丁字街口,围观的人群中,有《示众》里的穿蓝布大衫上罩白背心的男人和赤膊
的红鼻子胖大汉,有华老栓站在其中揣着钱等待人血馒头回家“治病救人”,可能还有阿Q 进
城看杀头的身影……同样,我们把余静如的几篇小说并置起来看时,也会同样发现作者有意无
意地构建起了一个独特的小镇世界:《游戏》里喜欢在草地里放火的阿道和《不归人》里的方
知道共享着同样的名字“阿道”,而同样的名字背后是同样的人生遭遇——同样缺乏父母的关爱、同样怀有青少年时期的无聊、痛苦与迷茫。当然两个“阿道”的具体经历上还是有所差别:《游戏》里的阿道是猪场老徐“在医院后边捡来的”,亲生父母不明;方知道则很可能是修车
的酒瓶底老婆和什么人生下的野种,并被父亲打到“右眼皮上被穿了一颗钉子”,成为一个
“吊眼”。更有意思的巧合是《游戏》里老徐拣回阿道时曾感慨过:“这样一个好的孩子会不要,他的父母亲大概会是职高里乱来的中学生吧。”而《不归人》里方知道恰好是终日和周同
等一群栖安镇职业中学的小青年在一起厮混,或者就是当年那个方知道认识的职业中学男女生
不小心生下了孩子,并将其遗弃在医院后边,后来又被老徐拣回去收养,成为“阿道”……小
镇青年的命运和不幸就以这样一种“可能存在”的机缘巧合的方式周而复始地传递了下去,
《游戏》里的阿道,那个“漂亮孩子、灵巧孩子,他有希望、有前途、有盼头”最终也很可能
会变成下一个方知道,他仅剩的浪漫和才华,就是从教科书上给依雯抄一首郑愁予的《错误》,并落款“亦愁予”。与此同时,方知道与周同又有什么区别?他们一个是长相吓人的“吊眼”,一个则有着柔柔弱弱的手,“长的一点都不像个流氓”,但在夜来香老板娘的眼中,他们不过
都是卖烧烤的“阿雯老公”罢了。
类似的,每天跟着周同混的那群穿着阔腿裤的职高青年,或者与他们划分地盘的小流氓之中,是否就有《今夜平安无事》中黄毛和陈子建的身影,是不是就是这些以暴虐排遣青春无聊
的年轻人在深夜小巷中对陆丽萍施以暴力和侮辱。其实或许正如陆丽萍那个天真又有趣的想法
一样:“如果把这些犯罪少年的模样叠加重合起来,是不是可以得到一张标准少年犯的脸。”
而余静如小镇世界里每一个青年,其实都是这张标准少年犯的脸的一个影像、一个侧写。王宏
图教授在评论《游戏》与《不归人》两篇小说时曾说:“初读《不归人》《游戏》,不禁让人
联想起苏童精心构筑的‘香椿树街’世界。正如作者自己所言,它们确实袭取了《城北地带》《舒家兄弟》几分灵气,再配衬上作者自身的才情,肆意尽兴而不无惶恐地喷发、挥洒,所到
之处不时垒成灿烂的文字奇观,有时则不免落败,沦为令人扼腕的废墟。”“余静如展现给读
者的是一幅阴惨、充溢着弱肉强食蛮野之气的青春写生。”可谓句句中的!
二、青春记忆里的“疯子”
在余静如的小说世界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类人物形象当属“疯子”形象。《丽花的悲伤》
中丽花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女疯子”,她会当中在马路中间撒尿:“丽花这时候刚刚上学,她
和比自己小几岁的同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女人两腿叉开蹲在马路中间,黄色的尿液像
条蛇一样从她身下蜿蜿蜒蜒爬出来,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打几个漩涡,又分开几个岔道。”甚
至于“丽花发现女人只要是蹲着,就一定会撒尿,女人无论是在家里洗碗,还是在河边洗衣服
洗菜,洗着洗着,裤子就全湿透,站起来便是一股难闻的臊气”。而在小说最后,冯老师来家
访时,丽花的母亲也没能坚持到最后,“女人那天的表现非常好,如果不是最后冯老师起身要
走的时候,看见女人湿答答的裤子,闻到那裤子上浓郁的尿臊气,她几乎就以为女人是个正常的、不爱说话的乡下女人”。
相比于丽花母亲疯得如此明显、外露,《荒草地》与《今夜平安无事》中的“女疯子”则
更为内敛,甚至只是带有一些抑郁症或神经质的特点:《荒草地》中的汪薇被带到市医院做检查,“主治医生很确定地告诉她,汪薇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转变为躁郁症,并出现轻微的幻想,不适宜与人群接触”。而在生活中,汪薇也确实经常会表现出一些“歇斯底里”“大喊大
叫”“故意破坏”的行为。而《今夜平安无事》中的陆丽萍,则“患上抑郁症了,但她不相信
有抑郁症这种病”,在实际生活中,陆丽萍除了对儿子有些过分的担忧之外也没有过多的病态
表征流露。如果说汪薇的抑郁和躁郁是源自于母女关系的紧张,以及对母亲再婚的排斥,那么
陆丽萍的抑郁则是由于母子之间的某种日常性冲突,以及她与张汉、璐琳一家相处过程中所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