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唷(组诗)

吭唷
500KG货物重量的重!吭唷!55KG身体重量的轻,吭唷!
360度的脚力,吭唷!180度的臂力,吭唷! 90度的坡度,吭唷!
吭唷!吭唷!吭唷!
15钱的生活,吭唷!!吭唷!!3000克从海洋吹来风的盐味,吭唷!!吭唷!!
1吨的汗水滚着落日,吭唷!!吭唷!!
5000斤异乡街头的况味,吭唷!!吭唷!!
吭唷!!吭唷!!吭唷!吭唷!!
15A的力卸下10KV的货物电量
吭---唷
榔头歌
一锤砸在虚假的上帝
它并不存在。

它看不到建筑者的疾苦
一锤砸在虚荣的祖国它铺陈着富丽堂皇。

建筑者乞丐般的衣着
一锤砸在建筑商的头
他榨取建筑者的剩余劳动。

还压薪,拖薪,欠薪,扣薪
一锤砸在监工的脚上
这丧家的狗。

向他捏紧愤怒的拳头
一锤,一锤,一锤
一锤砸在我的大拇指
榔头握得更紧
一锤砸在我的左腕
榔头在飞,斩子在追
一锤砸在零点三十分。

天空破碎
焊花落下焊花落下
用几万吨的力砸断他们的骨头
用几万吨的力焊接他们的灵魂
焊花落下焊花落下
没有一朵焊花像玫瑰一样美丽
没有一朵焊花像茉莉一样芬芳
身份卑微身价低下
他们钢铁一样的脸,钢筋一样的手
紧紧抓住焊条,抓住钢焊接它
焊花落下焊花落下
吭唷(组诗)
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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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几千万人的躯体将大厦筑起用几千万人的双手将城市建设你要进入大厦,请你走货梯他们装饰了时代的大厦他们粉刷了城市人的梦焊花落下
焊花落下
他们送去了万家灯火的温暖他们裹紧了乡愁的棉被请你亮出身份证,必须登记有没有一个地方找到灵魂的住所有没有一个家亮出良心的灯塔焊花落下
焊花落下
大铺歌
他坐在大铺上两眼泪茫茫一针一线学女人缝裤裆他坐在大铺上月光偷偷进来
照在他思乡的面庞他没有钱回家过年
他坐在大铺上泪花花在眼眶里转他在想着他母亲眼里的白内障他坐在大铺上月亮挂在钢筋丛被榔头砸开的劳动花多么鲜艳他坐在大铺上强忍着泪水思念着因打工分开的妻子
他坐在大铺上寒冷的月光照在工棚上他夹了夹单薄的棉被
他坐在大铺上眼泪忍不住滚成双他在想着千里之外的儿子
他坐在大铺上月亮也犯了愁
明天工棚要拆他将宿在哪里
他坐在大铺上月光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号别人打工挣钱回了家他还在这补裤裆冲凉歌
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哆!他浑身哆嗦,牙齿冷得发颤被钢筋砸断的手指冻成了弯勾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来!他浑身起鸡皮,嘴皮冷得发紫思念故乡的眼睛挂着冰屑
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咪!他浑身一片紫红,牙齿冷得上下打架冰冷的水沿着黝黑的肩头滑下
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发!他的肌肉在抖动,嘴唇一片乱颤昏黄的白帜灯照着他苍凉的背脊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
索!他的肌肉冻成肉块,身子由不得弓下来十指的茧虫凝成小铁砣
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拉!他的头发冷得根根竖起,眉毛倒立冰冷的水滑过被钢片割开的伤口数九寒冬里冲凉,对着水龙头唱着歌西!他的头发冷成冰凌,眉毛结满霜花一个跟头摔在地像条黑黝的钢筋
清晨———我听见工地在歌唱
清晨,混泥土挤在阳光融融中显得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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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工地在歌唱!我们的歌唱!劳动者的歌唱!
我听见钳子的歌唱!它昂然的歌声,它敲在脚手
架上的当的旋律!
我听见扳手的歌唱,它用独特的风格歌唱着,打开生活的奔流!
电在歌唱,它接通生活的开关,红色的生存载体。

奔啊!窜啊!
钢筋的歌唱是我难得听到的高亢,它直直地感叹,唱得天空都升起来了!
工地的每个角落都有安全帽的歌唱,它们像结伴来的星星,跳起劳动舞!
歌唱!螺丝钉的歌唱,铆钉的歌唱。

它们坚定持久的尾音——
—啊!
在铁皮上跳跃。

传来打桩的歌唱,夯夯夯。

雄浑的——
—工地之歌!
年轻的,年老的建筑工,亮开你们的嗓子。

啊——
—
泥水工,钢筋工,电工,木工,装修工。

甩开你们的膀子
抡起大锤!雄壮啊!雄壮啊!雄壮啊!
吭——
—唷!吭——
—唷!吭——
—唷!劳动歌。

啊!铿锵有力
装修工
啊!我的青春充满了油漆的色彩,我的呼吸在甲醛里游走
我的脉搏在跳动着110万伏的电流
啊!我的姓名被埋在施工证,我的爱情也被写在这张卡上
包刮淘金的梦想都缩写在这张卡上
啊!风惯于把这些带走
我还剩下些什么
多少天,我们装饰着别人的家。

又被驱使在它的屋檐下
多少年,我们回不了自己的家。

一场失根的漂泊啊!但愿风把一切吹着
吹着我不肯低下命运的头力与美
他们不懂力与美,但贡献力与美
他们黝黑的皮肤穿过太阳的脚手架
力与美在这里呈献
他们大钳的手拧在钢管上,钢管融化
月光也落下三米的美
这是他们展现力与美的工地
没有观众,只有他们美丽的妻子
独自想着他们。

爱情是美
一座城市的美,是他们的力的构架
骨骼的结构图。

砸下一吨汗的力
他们被太阳暴晒的脊梁,穿过钢筋
他们的底层举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焊结构
无法相信这焊结构,架在高空,承受着几何图案钢铁与钢铁的结合,钢铁与钢铁的较量
他必须蹲下,把头倾向九十度,再纠结脖子
才构成他的劳动支点。

他的目光清澈地飞过天鹅此刻,焊花撒满湖面,惊飞一地的浴火凤凰
它闪动着翎毛,负着湖水。

生动的焊接构图案我以为它欲要飞,想抓在手中。

我听到它的和鸣这是一切美的表达
黄昏
黄昏打翻祭血的脚手架台,流出铁锈和铜红
使他具有站立的姿势
黄昏在工地上把黑色的钢筋也镀上金色
它来回巡逻了十二遍
使这些表面冷硬的金属,尖锐的事体
注满疼痛的灵魂
黄昏会把一个钢铁的汉子带入暮色
这时,从斗车里也吹出笛子的歌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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