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 0906安妮_莱斯吸血鬼系列小说中的回归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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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 11月 2009年 第 6期
外国文学
Foreign L ite rat ure
N ov. 2009 N o. 6 , 2009
安妮・莱斯吸血鬼系列小说中的回归意识
胡晓华
内容提要 :安妮・莱斯的吸血鬼系列小说描绘了吸血鬼种族六千余年的生活画卷。
然而 ,这 部看似荒诞无稽的吸血鬼编年史其实是现代人对人类历史的回顾 ,吸血鬼形象是人类精神和记忆 的化身 ,吸血鬼们对其凡人生活的眷念则象征现代人返璞归真的共同心理。
关键词 :精神自由 后现代元素 文化传统
哥特小说自诞生之日起 ,就“一直是某种文化在 Da m ned ,以下简称《女王》是吸血鬼的大聚会 ,莱斯
塔的祖辈们追忆他们各自的经历一直到第一代吸血
gle :260)我国著名学者汤一介先生把困扰当今世界鬼诞生之前。
透析吸血鬼们的回忆 ,我们可以看出
的全球性问题精确地归纳为三点 :人与自然的关系小说记录的并不是荒诞肤浅的鬼怪故事 ,吸血鬼形 问题、与人之间的问题和个人自我身心内外的问象其实是人类精神和记忆的化身 ,吸血鬼的寻根行 题。
美国当代女作家安妮・莱斯则用“吸血鬼”这一为折射现代人的回归意识和期望从回忆中找到人类 最具象征意义的哥特形象将这些问题具象化 ,正如未来的美好愿望。
作者本人所言 ,她的“吸血鬼小说反映了现代人所面吸血鬼的回忆还明显地带有哈布瓦赫开创的 临的最深刻的问题”。
“集体记忆”的特征。
哈氏认为 ,集体记忆是聚集在
莱斯共写了十部吸血鬼小说 ,最先完成的四部一起的人们通过各种形式的交流活动“被间接地激 是其经典之作。
《肉体窃贼》 The Tale of Body 发出来的” (哈布瓦赫 : 43 )这一观点在莱斯的小说 Thief)叙述对吸血鬼生活感到厌倦的莱斯塔为了变中得到了恰如其分的表现 :来自世界各地并诞生于
成凡人而做出的种种尝试 ,着重描写人类个体的精不同时代的吸血鬼聚在一起 ,共同回忆远古时代的 神状态 ;而之前的三部小说则以吸血鬼的视角追溯人类生活 ,在某一个“人”的追述中 ,过去的情景都毫
无差异地呈现在其他所有在场的吸血鬼的眼里。
弗
terview wit h t he Va mpire ,以下简称《访谈录》是莱洛伊德从心理学的角度证明了集体记忆存在的可能 斯的成名作和代表作 ,主人公路易讲述自己变异前性“在群体中 ,也有一种过去的印象 ,被保存在无意 后的生活以及对血族源头的追寻过程 ;在第二部小识的记忆痕迹中”这种记忆之所以能代代相传并保 说《吸血鬼莱斯塔》 The Va mp ire L est at ,以下简称存下来 ,应归功于人类的遗传基因。
(弗洛伊德 : 《莱斯塔》里 ,路易的创造者莱斯塔继续前者无果而 272)吸血鬼们有一个共同的吸血鬼之母 ,即他们同 终的寻根历程 ;《天遣者的女王》 Q ueen of t he 出一源 ,从上一辈体内吸吮血液 ,看似为了生命的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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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外国文学第6期
续,其实隐喻人类思想和观念的遗传———这就是为
什么不同时代的吸血鬼却有着共同记忆的原因。
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定格过去,却由当下所
限定,且规约未来”。
(陈宁)小说中的人类之母玛哈
丽特的见解就是对哈氏观点的解释“如果我们回到
过去,我们也许会发现未来并为它选择正确的道
路。
( Rice ,1989 :285)①那么,过去和未来是怎样联
系起来的?哈布瓦赫说“心智是在社会的压力下重
建它的记忆的。
因此,是社会使心智把过去美化为
它所向往的目标。
(哈布瓦赫: 90 )弗洛伊德也有相
同的认识“每当人类对其所处的环境不满时,他们
便回想过去,并希望他们现在能够证明一个令人忘
怀的黄金时代梦想的真实性。
(弗洛伊德:246 )玛哈
丽特和哈布瓦赫强调的“过去”就是弗氏所说的“黄
金时代”。
这个“黄金时代”存在于何时?“对于过去
的时代,……所有人……都本能地……把世界的开
始看作黄金时代。
(哈布瓦赫: 85 )一代代吸血鬼对
历史的追忆最终汇集到对那个“黄金时代”的共同描
绘,其寓意为:当今世界面临的严重问题再次勾起人
类的怀旧情怀,和过往时代的人们一样,现代人滋生
回到世界开端的愿望。
这种回归的意识是群体心
理,意识的内容是集体记忆,莱斯的吸血鬼小说揭示
人类的这种群体心理和集体记忆将有助于全球性问
题的解决。
携手大自然
弗洛伊德总结出人类宇宙观的演变经历了三个
阶段:万物有灵论(或神话的)———宗教———科学。
(弗洛伊德:80)莱斯从迅猛发展的科技所带来的诸
多问题出发,让吸血鬼们的叙述牵引读者的记忆回
到第一阶段。
科技的发展揭开了大自然的面纱,自然不再以
它的神秘之美赢得人类的敬仰和关爱,相反,自然的
物质性和可操纵性得到彰显和强化,导致人类借助
高科技对其进行史无前例的滥用和破坏。
“现代科
技与人类野蛮心性的荒谬结合便是现代人的能力”,
这种“能力”让“世界再次陷入堕落和混乱状态,而且
比以前更糟”。
( Rice ,1989 :440—42)
首先,这种“能力”对自然的破坏体现于对自然
规律的扭曲。
科学家在实验室制造细菌甚至瘟疫;
医生利用现代化的仪器对胎儿进行性别筛选,把违
背父母愿望的孩子提前处死;高科技领域的“奇葩”———基因工程,在“造鬼”过程中小试牛刀:吸血鬼马格纳斯毕生的追求就是制造一个金发碧眼的
“极品”(p e rf ect)白种男性吸血鬼,为此他不断把人
变成鬼,但这些受害者因为没有达到他的“审美”标
准又被统统杀掉,直到莱斯塔出现。
其次,科技对自
然环境的破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工厂和汽
车制造的“毒气”笼罩大地“炸弹的威力足以摧毁整
个地球”;“核事故污染全球的食物和饮水”;各种现
代化设备的噪音喧闹得能把在地底酣睡的吸血鬼吵醒;歌剧院、博物馆、音乐厅、大都会、百货商场以及所有其他让人类自豪的“美好的人工制品”,不过是
地球这幅图画上的“败笔”。
( Rice ,1989 :396)
面对此情此景,现代人扭转头,回望过去“碧水
青山环绕着村庄……变幻无穷的流云陪衬着蓝天,
波光粼粼的大海拥抱着岛屿……怒放的鲜花、丛生
的野草和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大地”; ( Rice , 1986 :
334)人们呼吸着“洁净的空气”,仿佛生活在“上帝的
乐园”。
因此,在乡村长大的路易和莱斯塔诅咒摧毁
了人们的传统信仰并为科学的发展推波助澜的法国
大革命,向往宗教(基督教)时代的田园牧歌式生活。
但老一辈吸血鬼对宗教的剖析打破了他们的梦想:
如果说科技赋予人类破坏自然的本领,宗教则赐给
人类蹂躏自然的权力。
有着承接关系的三大教———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相信宇宙是由一个神创造的,而后神又创造人类并授予他们统治自然万物的权力“要
治理这地,管理海里的鱼、上的鸟和地上的所有走兽”“所有的植物和一切活着的动物,都可以作你们
的食物”。
一神教把人提升为万物的灵长,夸大人的
能动性和精神性,强调自然的从属性和物质性,人类
征服自然的理念由此确立,人与自然的不平等地位
和对立局面也应运而生。
一神教的神还武断地把地
球进行分割,把肥沃的土地赐给他的选民,酿成人类
之间的不和甚至战争,譬如打着“夺回圣地耶路撒
冷”的旗号在东方烧杀掠夺的十字军东征,殖民地的
建立以及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间的斗争,与领土归
属问题休戚相关的中东问题。
为此,玛哈利特对一
神教的评价可谓入木三分“这种信仰的代价就是让
国与国交战,军队与军队相残,将地图划分为战胜者
①本文所引莱斯作品俱列入参考文献,为免繁琐而
影响阅读,下文只视需要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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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失败者区域,把异教神的信徒歼灭。
( Rice , 1989 : 423)
早于一神教的多神教沿袭了自然崇拜观,但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走入了另一个极端:迷信并夸大自然的“神性”和权威性,贬低人的价值和能动性。
自然景观、然现象和所有除人类以外的生物都有
各自的神,他们各司其职,并且享有对人类生杀予夺的权力,因而,人在自然面前只能俯首帖耳,甚至为了博得自然的欢心不惜用活人祭奠神灵,莱斯小说中提到的德鲁伊教和古埃及宗教就是典型的例子: “无数鲜活的生命被迫以善的名义为某个神血溅祭坛。
( Rice ,1986 :383)人与自然的关系仍然处于不
和谐的状态,记忆于是继续往前延伸,最终汇集到玛哈丽特部落的万物有灵论。
这种宇宙观把一神教中“神”主宰万物的观念斥为无稽之谈“超自然之物永远不能干涉自然,两者
之间毫无关联”;它反对多神教过于夸大自然的力量;它深化了原有的万物有灵思想,主张自然是物质的,其所谓的灵性是独立于自然之外的“无形精灵”( i nvisible spirits )赋予的。
“精灵”是穿行于人类和
自然之间的媒介,把人的情感和愿望传达给自然,从而产生各种自然现象。
“精灵”的栖身之所是人的肉
重建“精神家园”
莱斯说把她的十部吸血鬼小说串连成整体的主题之一是人类的“道德和精神追求”。
她以《吸血鬼访谈录》为例阐释了这一观点“(这部小说)讲述一
个几近绝望的孤独者(路易)寻找生存意义的故事。
显而易见,他的吸血鬼特性暗指人类的集体意识和道德良知,小说主要揭示他因为找不到被救赎的途径、没有力量摆脱自身的恶而感到的痛苦。
本文探讨的四部小说都写于20世纪末。
在这一时期,经济的快速发展带来了物质的高度富裕,方兴未艾的信息技术与突飞猛进的科学技术并驾齐驱,为人类的生活添姿加彩,这本该是一个乐园般的世界,然而用莱斯的话来说“人类生活的环境非常
贫瘠”。
这里的“环境”指人类的“精神家园”,莱斯的言外之意是,经济的繁荣和科技的发展给人类提供了肉体享受(莱斯小说中称之为“肉”)的更好条件, 人类沉醉于此,荒废了对精神生活“灵”的关注。
莱斯指出,精神贫瘠造成的最严重后果是人类善恶不分、媸不辨。
“他们迷恋集纯粹的邪恶和堂皇美丽于一身的物种(吸血鬼) ;他们羡慕他(吸血鬼)全知全觉的本领和邪恶嗜好;他们梦想成为这迷人的邪恶怪物中的一员。
( Rice , 1986 : 466)小说中泼墨
体,后者的存亡决定前者的去留,由此可以推断“精
灵”其实就是人的灵魂,自然现象是人与自然相互作vil)的摇滚乐而迷狂的情景就是现代人这种精神境用的结果而非自然本身的“神性”或超自然的“神灵”界栩栩如生的写照。
使然。
所以,马瑞斯说“不相信神的存在、脱罪与20世纪晚期,经过近五十年发展的摇滚乐让越服从的羁绊可能是回归纯真时代的第一步”“纯真”来越多追求感官刺激的人们趋之若鹜,摇滚乐离经
指的是“消除假象,珍爱你眼前的一切”即人类自己,叛道的表现也越演越甚,不但作品本身充满暴力情( Rice ,1986 :381)而人类和自然又共同构成地球这节、爱场景和恐怖气氛,乐队的命名也冲击着传统
一“不可分割的织锦”两者的交融和互动让世界充的道德价值观和审美情趣,如Ca nnibal Corpse、
满生机,所以自然处于和人平等的地位。
Mega det h Sex Pist ols、W . A . S. P. ( We A re Sex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莱Perve rts) ,等等。
在小说中的1984年,蛰地五十五斯的回归意识是辩证的而非形而上的:在倡导人与年的莱斯塔被这种富有“吸血鬼气息”的音乐吸引破
自然应该和谐相处的新语境中,她批判了以基督教土而出,组建了“吸血鬼乐队”1985年,莱斯塔在旧
为首的人类可以随心所欲操纵自然的宗教观念,但金山举办了盛况空前的首场演出,观众人数高达 1 .
没有僵硬地退回到原始的自然崇拜观,即夸大自然5万。
莱斯塔对他们唱道“我是吸血鬼莱斯塔/你的精神性和主动性。
从记忆的角度上说,代表人类们来这里参加魔鬼的集会……我告诉你,我是吸血
集体心理的这种回归意识并不是对过去的简单重鬼/我是邪恶,邪恶! /我要吸光你们的灵魂!”然
复,而是立足现在、助留在记忆中的过去的各种痕而,他的威胁不但没有让观众退却,反而让他们更加
迹“重构了过去” (哈布瓦赫:200)这正是哈布瓦赫兴奋:男性歌迷亲抚莱斯塔的脚踝,女性歌迷为了博
的集体记忆之本质。
得偶像的欢心,甘愿成为他的牺牲品。
20世纪末的摇滚乐把人类的记忆拉回到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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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
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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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外国文学第6期
年前的巴黎。
18世纪晚期的工业革命促进了生产
力的发展,同时也缔造了一个物质享受至上的社会, 人们“喜爱欢快,崇尚享乐……行为放荡不羁,感情和思想杂乱无章”。
(托克维尔)小说中的克劳迪娅
倡导的“让肉体引导精神”成为当时巴黎人的生活准则。
( Rice ,1997 :122) 18世纪也是科学战胜宗教的
时代,传统的价值观被破坏,善与恶的界限变得模糊。
莱斯塔于1780年创办的“吸血鬼剧院”“吸血
鬼乐队”的前身)的观众就是那个时代的人们的缩影。
剧团里的一个演员这样评价当时的观众“他们来看我们的表演,用金币填满我们的钱柜,却从来不知道金币的下面暗藏着什么,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在他们所看见的舞台表演的背后还有别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们在僻静幽暗的小巷吸吮他们的血液,他们却在灯火灿烂的舞台前为我们鼓掌。
另一个演员说“就在这,在文明的最中央,人们侍奉着黑暗之神,其虔诚崇敬之态前所未有。
( Rice , 1986 : 263—64)被邪恶迷住的人们甚至丧失了人性:当一位年轻的女性观众被台上的吸血鬼演员猥亵并当着他们的面把獠牙刺进她的血管时,他们不但不援救苦苦求助的姑娘,还大肆起哄。
1985年“吸血鬼剧院”的情景在“吸血鬼乐队”
的演唱会上重演,只是地点由18世纪的进步之邦法国转移到20世纪的发达强国美国。
当观众的疯狂
达到顶峰时“恶之母”阿卡莎从地下腾空而起,出现在舞台上。
弗洛伊德认为“被压抑的东西保持着向上的强烈欲望,它力图强行进入意识……如果在最近经验中的印象或经验在任何时候出现时都非常类似于被压抑的东西”,它(被压抑的东西)就能被唤起。
(弗洛伊德:273)从人性的角度上讲“被压抑的
东西”就是荣格阐释的“被封存在无意识领域的人类的恶念”。
(J ung : 20 )小说认为,在人类文明的进程
中“肉”与“灵”的冲突一直存在着,且愈演愈烈, 18 世纪后期萌蘖的工业革命促使“肉”向“灵”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到了20世纪末的后工业时代,前者终于击败了后者,随之而来的是恶的登场(即恶进入有意识领域)。
这种结果势必威胁人类的生存,被“吸
血鬼剧院”的成员戕害的女观众是一个预兆。
阿卡莎的疯狂杀戮则使预兆趋近现实,现代人开始憎恶“精神贫瘠、俗成风和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这意
味着人性中善的回归。
邪恶肆虐之时,善并没有消亡,只是沉入无意识之中,它在小说中的存在形态也是人类精神之象征的吸血鬼意象。
吸血鬼的噬血热望并不都是人类恶念的体现,其中也有善的表达和
对善的渴求,路易和莱斯塔就是典型的代表,向善的品质使他俩成为小说中最具魅力的角色。
路易是所有吸血鬼中最有人性的一个,用莱斯塔的话来说,他具有“不可摧毁的人性”。
“鬼”的人性就是人的善。
路易的人性主要表现在他对自己世外桃源般的凡人生活近于痴迷的眷念以及对物质享受和现代文明的唾弃。
他衣着过时,居所古旧,思想单纯,感情专一, 对真与美如饥似渴的追求使他成为“最饥渴的吸血鬼”。
莱斯塔邪恶的表演让无知的歌迷倾慕,但他潜
藏的向善品质却打动了理智的读者,正如小说中反
复提到的那样,他是“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
他
说“作为吸血鬼这一邪恶的生灵,我最大的痛苦就
是我懂得善,崇敬善,我的良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他声称“回归人性是我们大多数吸血鬼所向往的目标”。
正是这种愿望驱使他尽心尽力地保护一位被
罪犯觊觎的老太太。
老太太生活简朴,但“她的自我干净纯洁,不被周围的庸俗风气浸染”;不厌其烦地
阅读一本旧小说和欣赏根据那本小说改变的电影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内容;她沉湎于过去“深谙记忆
的精神价值”。
老太太的念旧情怀显示出人性的魅力,以至于莱斯塔对她萌发了深深的情意“我想把
我的嘴唇紧贴在她的记忆上……我渴望她的血液, 我饥渴难耐。
( Rice ,1993 :18—19)从路易和莱斯塔
的体验中可以看出,向善就是回到吸血鬼变异前的
人类社会,即回到恶还没有被释放、主导人类精神
的世界。
这个世界就是小说中以玛哈丽特的原始部落为缩影的人类的“精神家园”。
玛哈利特的部落位于巴勒斯坦的卡尔迈勒山( M ount Car mel)谷底,这里“绿草如茵,微风轻拂”,
果实可以任意采摘,庄稼可以随意收割,人民安分知足、如一家。
但最让村民感到幸福和快乐的是他
们能和看不见的“精灵”交往。
他们把“精灵”分为两种“坏精灵”骄狂自大,嫉妒成性,渴求肉体乐趣,对人类怀有敌意“好精灵”以人类为友,阻挡“坏精灵”
对人类的侵犯,除了爱和被爱的欲望,别无所求。
村民们亲近“好精灵”,疏远“坏精灵”,和“好精灵”嬉戏
游乐时,他们甚至能达到“狂喜”的境界。
相反,生活在富饶的尼罗河畔的埃及人却贪求物质享受,奢华
的气息弥漫整个国度,当卡尔迈勒的居民沉浸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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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华安妮・莱斯吸血鬼系列小说中的回归意识
灵”的世界中时,他们却忙于对外征战以获得更多的
物质财富。
前文已经提到“精灵”喻指人的灵魂,因
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好精灵”和“坏精灵”是二元
人格中的善与恶,两者的栖息之地、玛哈丽特的部落,是人类完整人格的象征。
从人类生活的组成部
分上说,关注精神生活的玛哈丽特部落象征精神世界,即“灵”,只知肉体享乐的埃及象征物质王国,即“肉”。
最初,这两个领域互不侵犯,各自为安,保持
着平衡的局面;公元前4000年左右,物质王国的文
明化(以给埃及带来智慧的王后阿卡莎为象征)使其
力量增大,人类的物质享乐欲望也随之更加强烈,物
质王国开始进攻与之唱反调的精神世界,当玛哈丽
特部族的村庄被埃及人践踏成废墟时,它所象征的
人类的精神家园变成了荒原,人类完整的人格也发
生分化“好精灵”善)因为不愿屈从物欲而被放逐
(沉入无意识领域) ,追求肉体享乐的“坏精灵”(恶)
则与物质王国结盟———阿梅尔( A mel)钻入阿卡莎
的体内。
荣格认为,人类无意识领域的恶念在神话里被
物化为“邪恶的噬血精灵”, (J ung : 20 )在莱斯小说
中,它就是喜欢吸食人血的“坏精灵”阿梅尔———吸血鬼的种子。
与阿卡莎融为一体的阿梅尔借助她的
贪欲疯狂繁衍(表现为阿卡莎的噬血热望) ,从此,人
性中的各种恶便以无所不能的吸血鬼形象横扫宇宙
的空间和时间,阿卡莎———所有邪恶的集合体———成为倍受人类敬仰的“恶之母”。
宗教的诞生表面上
控制了恶的力量,把它压在无意识深处———阿卡莎被关进地府,但事实上,随着社会现代化和物质化程
度的加深,人类愈加沉醉于肉体享受。
阿卡莎在暗
地里积蓄力量,伺机将世界彻底改观,变成“鬼”的乐园。
20世纪末,当人类对恶的崇拜达到顶峰时,在
地府沉默了几千年的“恶之母”终于闪亮登场,接受
人类的膜拜———第三个千禧年来临之际,恶魔归来了。
阿卡莎回报给“信徒”的是无情的屠杀,场面和
六千年前她带领埃及人血洗卡尔迈勒村庄一样惨
烈。
那时,绝境中的玛哈丽特姐妹召唤“好精灵”助
一臂之力,现代人也呼唤善的回归以对付恶;六千年
前“好精灵”敌不过强大的“坏精灵”但是今天,莱
斯相信善能够战胜恶,于是在人类面临危机之时,弥
赛亚降临了,并击溃了阿卡莎。
她就是玛凯,即玛哈
丽特的姐姐———被放逐的善。
随后,玛凯吃了阿卡
莎的心和脑。
《女王》的这一结局寓意匪浅。
一方面,二元人格中的恶的灭亡意味着完整人格的破裂, 但代表善的玛凯吸收了恶(吞吃阿卡莎的心和脑) ,
善与恶的统一结成完整的自我———回归自我原始的整体性就是人类拯救自己的途径。
另一方面,玛凯
的本质是“善”,作为精神家园的主人,她将捍卫吸血
鬼向善的品质,阻止恶的侵犯———亲近“好精灵”,疏远“坏精灵”。
所以,当阿卡莎被消灭后,血族成员制定规则:互相帮助,不再制造新的吸血鬼。
值得一提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吸血鬼们最后
聚集在玛哈丽特仿造故居建造的山洞里,山洞位于
和她的故土同名的美国加州的卡梅尔山谷( Ca r mel V alley) ,而不是巴勒斯坦的卡尔迈勒山( M ount
Car mel)。
由此看来,莱斯的回归意识是积极和乐观的,她相信人类的精神不但能回到甚至能超越“黄金时代”,即精神家园和物质王国不再遥相对立,而是
前者在后者(现代物质文明之都———美国)的土地上崛起,两者互相包容,和谐共存,从而使自我的身心内外达到平衡和统一。
回到“大家族”
人与人之间的问题在莱斯的小说中扩大为民族冲突。
从两千多年前的罗马帝国到二百年前的“泛
大不列颠时代”( Pax B rit a nnica) ,再到今天的“泛美
时代”( Pax A merica na ) , (钱安达)西方民族一直骄
傲于自己的白皮肤和文明而以统领全球的霸主身份自居,并不断用各种手段摧残有色皮肤的东方民族
和东方文明。
为此,萨义德说西方文明“用残忍的手段,把光明带给世界上黑暗的地方和人民”; (萨义
德:38)法侬走得更远,他不但否认西方带给东方文
明的说法,而且认为西方的“进步和幸福是建立在黑人、拉伯人、度人和黄种人的汗水与尸体上的”。
(萨义德:280)
西方文明带来的灾难甚至殃及全球:作为现代
性标志的摇滚乐在当代的西方文明之都美国唤起了“恶之母”阿卡莎,她的杀戮把世界带入“历史上最血
腥的时代”。
西方民族也是一个让世界不得安宁的
民族:被称为“极品”的白种男性吸血鬼莱斯塔仗着
自己超凡的本领胡作非为,最后竟然使整个世界濒
临毁灭的边缘,因为唤醒阿卡莎的正是他———红遍全球的“摇滚歌王”,为此,莱斯塔被马瑞斯称为“最
该诅咒的”。
而东方民族及其文明的优越性却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