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家章谣看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从客家章谣看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作者：刘立恒
来源：《语文学刊》 2014年第6期
［基金项目］河源职业技术学院校级课题《河源地区客家童谣研究》（2013—KJ07）阶段
性研究成果；广东省教育科学规划项目《东江流域“本地话”与客粤方言比较研究》
（11JDXM74001 ）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刘立恒，女，广东河源人，河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客家方言及文化、汉语研究。

刘立恒
(河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学院，广东河源517000)
［摘要］客家童谣是客家儿童在嬉戏玩乐时哼唱的儿歌，其中一部分客家童谣有着重要的
教育功能，体现了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这些客家童谣对于客家地区客家文化的传承、教育
的发展、人才的培养都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客家童谣所体现的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有其积极的一面，但也存在着不合时宜的弊端。

［关键词］客家；童谣；崇文重教
［中图分类号］G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610(2014)06-0045-02
客家先祖历经数次大迁徙，远离中原，来到闽粤赣交界处，形成闽西、赣南、粤东北三大
客家居住地。

但是他们不忘自己是“中原衣冠旧族，忠义之后”，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们都
能很好地传承和发扬中原的文化。

耕读传家和崇文重教就是客家人保留下来的文化传统。

客家
人时时不忘重教兴学，令客家文化得以传承。

客家话是客家人身份的象征，中原古音被客家人很好地保留了下来，成为汉语的“活化石”。

在客家民系中，就有“宁卖祖宗田，莫忘祖宗言”古训。

客家人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实践中，创造了不少语言精华，其中一种就是客家童谣。

这些客家童谣内涵丰富，生动活泼，读起
来朗朗上口，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

客家人也充分挖掘了客家童谣的教育功能，不仅使客家儿
童在诵读童谣时学到很多知识，而且能潜移默化地体会其蕴含的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一、客家童谣
客家童谣是客家人针对客家儿童创作的民间歌谣，质朴清新，童趣盎然，具有独特的魅力。

客家童谣又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寓教于乐，客家儿童的许多知识就来源于童谣。

客家童谣中有
一类童谣有着很强的教育功能——教诲类客家童谣，它告诫客家儿童要吃苦耐劳、勤俭持家，
要讲究亲情的伦理道德，告诫客家儿童要铭记耕读传家的思想。

比如这首《禾毕子》：“禾毕子，嘴牙牙，一飞飞到屋家，问佢么个咁欢喜，佢话阿爸金榜题名嘞，阿公听来须一抹，阿婆
听到笑脱牙”，告诉了孩子读书才有更好的出路，才能光耀门楣。

客家童谣在客家教育中起了重要的作用，也表现出客家教育的特色。

如童谣《读书癞子》：“上路人，下路狗；唔读书，满山走；走无路，爬上树；树无杈，跌落屎缸下，读书癞子看到
笑哈哈。

”描绘了不读书的人与读书人的区别。

不读书的小孩，到处闲逛，最后落得被读书人
嘲笑的下场；再如童谣《手牵牛绳目汁流》：“府沥水，珠打珠，唔当读书较风流。

读了两年
冇书读，手牵牛绳目汁流。

”说明没有书读，就只能牵着牛绳去放牛，读书人才能风风光光；
再如童谣《长大嫁个读书郎》：“月光光，照四方。

骑白马，过莲塘。

摘莲叶，包槟榔，包只
槟榔把姐吃，阿姐吃了细思量。

阿姐泪汪汪，叫唔好学佢样，长大嫁个读书郎。

”说明一个客
家女子如果嫁给了读书人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从一个侧面鼓励儿童要读书。

客家先民受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思想的熏陶，向来以读书为贵。

一方面因为客
家人多居住在丘陵地带，耕作困难，生活水平不高；另一方面是由于历史上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客家人只有通过读书做大官，才能摆脱贫困的命运。

因此，耕读传家也就成为客家人典型
的生活模式。

众多客家人的宗族谱牒或者家训均强调宗族的教育要造就知书达理的后代子孙，
并积极鼓励培养家族中的子弟参加科举考试，以求得功名。

今天在很多客家围屋的厅堂悬挂着
的“文魁”匾额或者在祖祠前树着的一对“石笔”，无不在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出过进士、举人，宣扬家声。

这也是客家人崇文重教、重科名的证明。

今天的客家人，有子女考取大学，也会宴
请乡邻前来庆贺，贺声四起，喜气盈门。

于是这种崇文重教的风气便在客家山区逐渐形成。

二、客家童谣的特点
客家童谣语言朴实，通俗易懂，形象生动。

它声韵活泼，极富节奏感和音乐美，唱起来朗朗上口，不但可以用口唱，还可以边唱边游戏。

童谣一般使用常见事物来起兴，以一物引起另
一物，启发儿童的想象能力和联想的思维，去认识周围的事物，学习各种生活常识，明白一般
的道理。

其中，以“月光光”起兴的童谣的版本最多。

1.“月光光，秀才娘，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韮菜，韮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口一
口塘，放个鲤嫲八尺长；短鲤拿来煑酒吃，长鲤卖来做学堂；教出学生个个好，朝朝早起向太阳。

”这首童谣鼓励学生要早起读书。

2.“月光光，好种姜；姜毕目，好种竹；竹打花，好种瓜；瓜盲大，摘来卖；卖到两角钱，学弹棉。

棉线断，学打钻；钻断嘴，学织篓；篓颈长，学卖糖；糖唔甜，学卖盐；盐唔白，学
吹笛，吹笛难转气，学做戏。

作息矛气力，学索食；索食难背筒，唔当钻泥窿。

”这首童谣表
现了年轻人出来学手艺，样样不精，一事无成的狼狈样。

3.“月光光，夜夜光，骑白马，过莲塘。

莲塘背，种韭菜。

韭菜花，结亲家。

亲家门前一
口塘，放条鲤嫲八尺长。

鲤嫲背上承灯盏，鲤嫲肚里做学堂。

做个学堂四四方，兜张凳子写文章。

写得文章马又走，赶得马来天大光。

”这首童谣描述了读书人的狼狈相。

4.“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

莲塘背，种韮菜。

韭菜吂打花，先生喊你去摘苦瓜。

苦瓜冇打子，先生喊你去钓拐子。

拐子跳入窿，先生喊你打罔龙。

罔龙趴趴跌，先生喊你
学打铁；打铁冇铁锤，先生喊你学揩肥；揩肥冇担竿，先生喊你学打砖；打砖冇砖斗，先生喊
你赶快走。

”这首童谣揶揄学无所成的读书郎。

5.“月光光，月娃娃，驮根竹子钓蛤蟆，蛤蟆背上一本书，送把阿哥去读书，读又读唔出，打阿哥个屎凫（屁股）。

”这首童谣告诫儿童要认真念书，否则会受到惩罚。

“骑白马”、“秀才郎”、“学堂”、“写文章”，都是在向儿童灌输“学而优则仕”的
意识，暗示读书的美好前程。

赋、比、兴是客家童谣惯用的艺术手法。

童谣中都是采用客家地
区一些常见的动物、植物和一些自然物象为吟唱对象，如：“月光光”“鸡公子”、“火萤虫”、“蟾蜍婆”、“禾必子”等。

这些东西都是儿童可以见到的，非常适合儿童的记忆和吟唱。

客家童谣虽然篇幅不长，但是生动活泼、风趣幽默、富于知识性。

一首短短的童谣，包含
知识容量却很大，且容易记忆。

其次，客家童谣常通过拟人、夸张、比喻等艺术手法，形象、
生动地启发儿童的联想和想象能力，对美好的事物进行歌颂，对违背客家人世界观的事情进行
批判，使客家儿童在诵读童谣的时候接受应有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极富教育意义。

比如下面这
首童谣《目汁唔干去扶禾》：“掌牛仔，计较多，养大画眉养鹩哥，放下笠麻去打蜢，牛牯打
脱食人禾。

上屋叔公喊打死，下屋叔婆喊赔禾。

戍（屁股）打肿，背打驼，目汁唔干去扶禾。

”通过生动描绘一个调皮的放牛娃的到处捣蛋的行为，教育孩子要听话。

再如童谣：“勤俭叔娘（婶婶），鸡鸣起床。

梳头洗脸，挑水满缸。

先扫净地，后煮茶汤。

灶头锅尾，光光铛铛。

煮
好饭菜，将将天光，早早食饭，洗净衣裳。

上山斫樵（砍柴），急急忙忙。

淋蔬种菜，蒸酒熬浆。

纭纭织织，不离间房。

”教育客家女孩子要勤劳持家。

三、客家和客家童谣所体现的崇文重教思想
客家童谣具有趣味性、知识性、实用性、教育性。

其中大部分客家童谣本身就具有教育功能，它通过生动的语言形式来告诉客家儿童生活常识和了解事物的特点，认识周边的环境，并
且体现了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总的来说，这些客家童谣反映出来的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
主要有以下几个积极的方面：
1.客家教育重视家族中长辈对于后代的教育作用。

客家人充分利用客家童谣的教育功能，
在日常生活和生产之中，由长辈教授童谣给晚辈，让晚辈在乐于吟唱的同时，潜移默化地接受“耕读传家、崇文重教”的教育思想。

由于重视教育，客家人兴办学校，民间集资办“社学”，各宗族还会开辟公田为“学田”，辟公禾为“学谷”，支持族中子弟接受教育。

而这一客家人
独特家庭教育、宗族教育方式也促进了客家人自身的发展。

如惠州地区（河源明清时期隶属于
惠州）客家民系人才辈出，中举人明代459人，中进士明代43人，中举人顺治至道光年间378人，中进士40人。

2. 强调耕读传家的思想，认为“耕可致富，读可荣身”。

客家地区崇尚文化，重视教育，他们认为，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才会有出头的一天。

读书做官是摆脱靠天吃饭之命的理想
之路。

3. 重视早期启蒙教育和长辈的言传身教。

客家人深知从小教育孩子的重要性，因为良好的习惯和道德品质都是从小养成的。

如果孩子小的时候不加以管教，会影响其日后的发展，甚至
对家族不利。

因此，通过客家和客家童谣，使儿童了解和接受客家“崇文重教”的精神，从小
树立读圣贤书的志向。

同时，大人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传授给孩子良好的道德修养、正
确的处事态度和待人接物的方式，“为老唔尊，教坏子孙”。

客家童谣所体现的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虽然有其积极的一面，但也存在着不合时宜
的弊端。

1. 过分强调教育的功利性。

客家人认为读书就是考取功名，当上大官，获得利禄，就是为了光耀门楣，“家冇读书子，官从何处来”。

只有这样，读书才有意义，才有好的前程和好的
家庭。

而忽视了读书人的兴趣和爱好，忽视了读书人全面的发展和人性的完善。

2.强调个人努力，彰显个人主义。

客家人求学读书，靠个人功夫，考取功名也是一个人努
力的结果。

读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靠自己的力量，光耀祖宗。

因此，客家子弟读书会非常
注重自身的功利和得失，而忽视团队合作和集体主义。

3.客家教育严重忽视女性教育。

旧时代，客家地区的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

从客家和客家童谣也可以看出，大多数主角都是读书郎，为客家男孩儿。

女孩子一般没有读书、上学堂的权力。

“教子过学堂，教女过家娘。

（娘家）”，男孩子才能读书，才能享受宗族学
田的奖励，女孩子只要勤劳简朴，吃苦耐劳，长大后嫁出去就行了。

客家童谣为客家人口耳相传，里面包含了许多客家前人的智慧。

在上文，我们通过客家童谣，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到，崇文重教已经深深内化为客家民系的核心价值观。

随着社会的发展
变化，经济状况的改变，很多客家的教育思想已经显得不合时宜，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如今，
虽然客家人仍然重视“耕读传家”、鼓励孩子读书做官，但是已不再将其视为绝对唯一的出路。

做不了官，学门手艺、务实处世同样也能有出息。

客家童谣，这些承载着客家教育思想的经验总结，在年青一代中逐渐变得模糊，被逐渐淡忘。

如何挖掘客家童谣中积极的、切合时代发展需求的内容，融入先进现代的教育观念，使传
统与现代相结合，创作新时代的客家童谣，是一个新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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