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葵生《茶余客话》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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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葵生《茶余客话》卷二十二
○宋濂论九河故道
治河之议,自汉迄今,无一劳永逸之方。

宋金华尝谓大禹治河之后,无河患者数百年。

以其自大伾而下,北过洚水,至于大陆,播为九河,同入海。

盖河流分,而其势自平也。

今河合汴、泗东南以入淮,使一淮兼受黄河,安得不溃。

今黄河以北,古道形迹尚存。

因而相其地势,浚为支河,以达平原、直、沽等处,既可杀其合流冲决之势,又可收其灌溉润泽之利。

而北方旱溢之灾,亦因之可免-云--云-。

是九河故道,明初尚有遗迹可循也。

近日形势,更难复古,则专主河不分流之说矣。

○李承建堰
宋河渠志赵伯昌言唐黜陟使李承建捍海堰,是承既建常丰堰于山阳,又于盐城海门建此堰也。

常丰在山阳东南。

○北神堰
于谷山云:吴王夫差沟通江、淮以窥中国,后人以淮水低,沟水高,故立堰以防之,防沟水之西入淮也。

舟行必度是堰方入淮。

舟谓之北神堰,在楚州城北五里,即今土坝之所始也。

周世宗南征,以舟师自淮入江,阻于此堰,乃凿楚州城西北老鹳河水以通其道,而淮水之舟始达于江。

○泰不华议扫荡河泥
泰不华为礼部尚书兼会同馆事,黄河决,奉诏以圭玉白马致祭河神。

竣事,上言淮安以东河入海处,宜仿宋置撩清夫,用辊江龙铁扫撼荡沙泥,随潮入海。

朝廷从其言。

会用夫屯田,其事中废。

见元史本传。

补齐记云:江深五里,海深十里。

河之患在不深耳。

○潘时良
潘公印川(字时良)荒度修堰时,梦汉关侯手书四字曰「结欢人主」,且命老兵持帚以示之。

公觉而思之曰:帚,埽也,其命我束埽投石乎?试之而其流遂断。

黄浦堤下,阴雨辄闻鸡声,居民云此蛟龙
宅不可动。

堰成忽中夜雷电交作,挟以厉风,望见黑焰排空而去。

比晓,土窟中白骨烂然在焉。

就视之,巨颅独角,其颅骨似牛,而长广倍之。

其角似龙之火带而稍参差,舐之粘舌。

时以为孽龙避公尸解-云-。

见王文肃(荆石)所作公墓志。

杨于臣淮安府两朝实录备草亦载此,云系万历七年三月十八日申时事。

潘公及巡抚侍郎江一麟闻于朝,王元美为作蜕龙亭记。

王尧载诗:「白马沈波吴练远,苍龙蜕骨楚氛销。

」即指此事。

○尾闾
百川归于海,海复何归?谢梅庄所谓河之源,尾闾是也。

彼尾闾,此泥丸,委之委,即源之源。

此穿凿不经之谈也。

干阳生于坎水,坎水生于天。

干坎本同一气,一动之后,遂成天渊。

故水归东海化为气。

海之潮汐,气之升降也。

此知道者之言也。

○渎
渎者,独也,以其独入于海。

故江淮河济,皆以渎名。

今以一淮而受河济之全,安得无患乎?朱竹诗-云:「只愁四渎江河合,坐使三吴财赋捐。

」南徙之势,隐隐可畏也。

○范公堤
下河一带,堤名范公堤。

自吕洪至徐渎,接连数百里,环绕数十场。

外捍海潮,内护盐河民田,利至溥也。

系宋张、胡二公所筑,文正不过赞成之。

盖范功在社稷,故天下之善皆归焉。

近议泄下河之积水,开范公堤。

但堤外灶户烧盐之所,淡水出而盐课坏。

堤内系百姓耕种之地,潮水入而田亩淹,非尽善之策。

○象纬可识河患
或谓知象纬,则可预识河之为患。

曰坎为水为月,月中兔若龙形负之,则洪水滔天。

天江四星在尾宿之北,其星明大则天下水灾,明而动则水暴出,江河溢。

芒角则水没城郭。

月与荧惑,太白及客星流星篲星孛星有一犯之,皆主大水,关津绝。

又天津九星在女虚二宿之北,九星明正直吉。

石氏曰:天津覆,洪水滔天。

天津亡,江河为患。

又曰:一星不见津梁绝,三星不见江河决,百川溢。

更识天舡九次东井四渎水位,则天时地利人事之纪,思过半矣。

○黄河五变
河自古雍域羌中大积石山,东北至冀域辽西郡累县碣石,凡行九千七百馀里而入海。

自帝尧八十载,禹治河功成。

至周定王五年,当鲁宣公七年,凡一千六百六十馀年,而大河东徙宿胥口,改北行为东行。

此一变也。

自定王五年,至王莽建国三年,凡六百七十二年,而北滨遂空(河枯也)。

又五十九年为汉明帝永平十三年,王景治河功成。

于王莽时,魏郡决口之南别开新道,自荥阳至千乘东注之海。

此二变也。

自永平十三年至宋仁宗庆历八年,凡九百七十七年河决商胡埽(开州东),河流天津三岔河入海。

此三变也。

自庆历八年至金章宗明昌五年,当宋光宗绍兴五年,凡一百四十年。

河南徙阳武,南北分流。

此四变也。

自明昌五年,河水大半入淮,至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凡九十年,会通河成,北流渐微。

又二百五年为明弘治七年,筑断黄陵冈支渠,北流永绝。

又七十八年为隆庆六年,茶城长堤成,于是始以区区清口受万里全河之水。

此五变也。

○邵学址治河疏
巡抚邵公(学址)勘茅城铺疏略-云-:查茅城铺上年漫溢,各支河虽已堵筑,目下止开支河二道。

其定国寺倒勾河一道,尚系黄河倒回之水,势行犹缓,可望澄清。

至所开郭家口支河一道,乃黄河大溜之南浚渠而下,水势甚猛。

二河东趋,总归洪泽湖。

查湖纳沂、颍、肥、源七十二溪之水,每当弥漫,必开天然坝,泄入高、宝,岂堪再引黄水助其泛溢。

至谓茅城铺减水坝,向亦归湖,并非始至今日。

然前此不过四溢,散漫平衍,淤沙已渟,不致垫入湖底。

今则凿渠东注,几如建瓴。

将来洪泽湖身,不免淤垫。

湖不加广,水来益多,底日益高,不得已必大开天然坝以泄之。

而淮扬入江入海之路,开浚尚缓,则下河何以得免淹没。

臣以为茅城铺减泄之水,不宜太多。

而入海入江之路,不可不先为开浚也。

盖茅城铺减水坝之设,特以徐州逼河而城,不得不防异涨之时,冀稍减泄以分其势。

伏读圣祖上谕,归仁堤人谓保护明陵,俱系妄谈。

此堤之修,专防盛涨。

茅城铺减泄之水至此拦回,仍归黄河之意,此堤亦应所修筑。

圣谟洋洋,至明且切。

夫归仁堤既所当修,则茅城铺不宜多泄,其理甚明。

又勘运河疏略-云-:
淮安河高于城,似宜挑挖。

然从来止议增堤,不言深浚者,盖以淮扬地形低洼,恐河身深而黄水灌入,其势不可阻遏,为害甚巨也。

今河臣议挑,而白锺山谓不可挑。

臣虚心访问,体察此举,似未妥协。

白锺山奏折内-云-黄水倒灌入运之患,大而难治;运河河高地洼之险,小而易防。

甚中窾要,臣思万里黄河,直趋淮北,再遇洪湖水发,滔天之势,断非数座闸坝所能阻拦。

运河一挑,则天妃闸以下运河形低,天妃闸以上外形愈高。

高下悬殊,益增建瓴之势。

漕舡山下逆挽而上,势更难行。

臣意将此工银五十馀万两用于开浚下河,入江入海各路,及云梯引河各工,则兴举得宜,海口无壅滞之虞,运口无倒灌之患,下河无积水之虑矣。

邵公运河一疏,乃乾隆二年情形。

今又将三十年矣,运河之底日高,堤亦日增,即起邵公于今日,亦不能固执前说。

所幸者,黄河之底,尚不大增于前。

若黄底亦高,则倒灌之患,岁岁不免。

且恐黄水日高而清水日低,黄侵入清,因之清口亦淤,必至湖水全向南趋,不由北出。

则以清刷黄之成法,将坏尽无馀。

此杞人之忧也。

尝读御制阅永定河示方观承诗-云-:「培厚或可为,加高汝切忌。

」又-云-:「取土于河心,即寓疏淤义。

」至哉言乎!南河诸臣以加堤为能事者,当三复斯语。

○涡河
百诗先生-云-:涡河在淮之南。

自淮入涡,至河南祥符县铜瓦厢,在县西北二十五里以达阳武。

阳武去卫河止六十里,此元人陆运之故道。

倘漕河中梗,此亦备急之一策,可不经黄河之险也。

○徐武功分泄之议
徐武功在张秋治水,或谓开一大沟分泄,或谓当多开支河。

议不决。

乃以一瓮凿窍方一寸者一,又以一瓮凿窍方一分者十,并注水。

十窍者水先竭,乃定多开港汊之议。

○黄河关键
黄河自河南武陟至山东曹单境内,河身俱宽数百丈。

比至徐州,左山右城,河身止宽六十馀丈。

每至伏秋大汛,水势腾涌不能畅流趋海。

是全河关键,惟在徐州以北。

向来毛城铺过水太多,往往溢于上
江,北岸数十里未设堤防,微山湖亦不免淤垫。

比年专事约束,又虑无以为盛涨之备,而黄水年年漫滩,溜势宽缓。

既无当于刷沙,兼有妨于堤岸,不得不详加筹画以制其宜。

南岸向有蒋家营傅家洼倒勾引河二道,蒋家营河头太直,以致分泄太过。

应改挑倒勾引河头一道,俟徐城水志长至九尺以上,始行开放,以减河面浮水。

视水势稍平,即行堵闭。

其北岸新堤,应择地势高阜之处,挖去数百丈,改建玲珑乱石坝二道。

重门设障,水去沙停,亦不至淤垫。

微山湖至冬间水涸,详加查勘,遇有刷成沟槽,间段堵筑。

如或将来形势太顺,防其引溜旁趋,即另择一处建坝。

如此筹办,所以减其盛涨之势,而洪流满槽而下。

溜急沙行,趋海顺利,上下游均有裨益矣。

○田雯观水杂记
康熙丁卯,江南总督董讷、巡抚田雯、漕督慕天颜、河督靳辅,同勘海口下河。

山姜持议,颇异于众,而诸公又各执一说,竟同筑舍。

山姜着
观水杂记,兹录其数则。

芒稻河受人字河之水,折而南向。

东西闸二水门九,地卑岸阔,放闸泄水,数里入扬子江最便。

水东向为盐河,乃商灶往来以通舟楫者,因不利于芒稻河之泄水,而故闭之。

闭则利,泄则害。

闭则田涸而民利,泄则舟胶而商害。

今之议者,大抵利商而害民矣。

昔河臣朱公梅麓-云-:「芒稻河东西二闸,宣泄大浸。

王文通水利一书,利害详明。

夫何奸商阻挠,簧鼓当事,将旧闸易卑为高。

夫水平之日,原听东闭,无碍行盐。

及至水涨,不过十馀日耳。

况高邮别有一河,亦不过纡回六十里。

奈何惜诸商数日之濡滞,而遂忍千万姓之颠连而莫之顾。

伤哉作俑,抑何其不仁之甚耶!」三复斯言,则启其闸,泄其水,亟浚芒稻河,以使巨浸入江,不可不讲矣。

泊宜陵,篷窗灯下按舆图考之,又有白塔河,亦可泄水入江,在芒稻河之左。

惜乎鼓枻而东,罕有津逮者。

以知今人之略,不若昔人之详也。

3西溪三里为梁垛场,地连丁溪东台,户口殷繁,煮海为业。

因询十场所产曰盐品,以散为上。

海南之盐熬于盘铁,其形散,其色白。

至于青黄,色之变也。

其味咸至于苦辛,味之杂也。

五行水润下作咸,
故盐味之厚者曰咸。

场有十,而产盐者五:曰东台,曰何垛,曰富安,曰安丰,曰梁垛。

而五场所产,亦略不同。

东台之盐,兼形神色,而得其正。

富安之盐,文细体重,而色微青。

安丰之盐,其色青白,日久甜美,入口无卤苦之味。

而质较重,故商多聚焉。

独梁垛之盐,味咸而甘,形细而散,色白而光,贡之于上,供宗庙,颁百官,非四场所及也。

至于拚茶角斜或土宜之不同,而角斜濒海,灰为潮汐所浸,致消灭耳。

北而丁溪草场,多灰,寡草堰,小海灶不嗜煎,盖荡而黍禾矣。

灶丁每买他场以供课。

此十场大概也。

4堤以范公名,传人也。

宋仁宗天圣初,公监泰州西溪盐仓时,海堰久废,民苦潮汐,田不可耕。

公具书白发运副使张纶奏上,以公知兴化县,董修筑之役。

会大雨雪,波涛汹涌,役夫散走,旋泞而死者百馀人。

于是群相哗言,以为堰不可成。

朝廷遣中使安之,将罢其役,又诏转运使胡令仪同公度其可否。

而令仪常宰海陵,熟知潮患,于是力主公议而不可夺。

未几以忧去,纶表请身自董役。

逾年堰成,民卒享其利。

夫公一盐官耳,何与海潮事,乃引为己责,首倡其议,或亦先忧后乐之本怀也。

虽然,当是时公有欲为之志,而无可为之柄,不有纶为之荐达,欲图斯役,难矣。

役事方殷,议欲中辍,不有令仪为之主持,又安望其成功哉!从来举大事,动大众,或惑于浮言,或阻于聚讼,盖成功若斯之难也。

而有世道之责者,又利害之心太明,彼此之见未化,因循推诿,终无一成,适足以贻笑于盐官已矣。

沙沟朦胧口庙湾白沙镇,又二十里黄河北岸,石碑岿然,曰云梯关。

关去海六十里,粘天一线,朝宗万里,滔滔下注。

鸟避云飞,造化之奇,乌得而测之。

嗟乎,秦皇驱石鞭迹犹存,大禹凿山掌形宛在,循故道而安澜,颂明德于弗替,不可谓无人事矣。

○捍堰
范公堤,初名捍海堰,唐淮南黜陟使李承实所建。

沿海居民,皆呼曰捍堰。

乾隆二十八年,增开下河泄水闸座。

匠人用铁凿凿破,日去不数尺。

乃知古人创一工程,必为万年之计。

○山阳沙田灌溉
山阳多沙田,不宜稻,惟运河东岸城南数十里为腴产。

所恃以灌
溉者惟涵洞,而资北溪河以宣泄,是溪河乃上下十数涵洞之尾闾。

此河不通,合邑无食。

雍正五六年间,朱南湖太守亲往履勘,详请分挑。

业食佃力十馀年,每遇盛涨,立闭涵洞。

田中积水,一泄无馀,连得丰稔。

己未、庚申间,久不议挑,河身淤垫。

上游田亩,多沉水底。

后来太守如卫我愚、许青君、赵文山、姜禹门诸公,皆留心民事,援例请挑。

或业食佃力,或借帑分年归款。

第委之佐贰承办,有名无实,不似南湖之工归实济,帑不虚糜。

然有其举之,尚可细流不涸。

近更淤塞不通,一遇雨水盛大,虽闭洞经旬,田水仍涓滴不出。

闻迩年运河平堤拍岸,涵洞亦不能久闭。

去路堙塞而来源滚滚,将有以田为壑之虑。

○涵洞
涵洞,从前民充纠首自为修筑,汛兵洞头往往私毁扫土,盗拆鬼脸,暗挖堤跟。

以致突塘漏水,责令本家赔修,于中取利。

诬陷需索盗窃,每致纠首倾家荡产,视为畏途。

后大吏鉴此弊,改令民捐官修,至今称便。

惟是启闭之间,关系丰凶,贵顺民情,间不容发。

历来洞头洞差衙书,蒙蔽本官。

需水不开,水多不闭。

当迫不及待之时,不得不敛钱饱蠹役之欲。

其欲既餍,然后开闭一次。

仅止数日,仍复阻掯。

势必三日一敛,六日再敛,无有穷期,此农民大害也。

惟是屡敛之后,为数渐减,其意不遂。

当望水之际,则涓滴不流。

遇盛涨之时,则闸版尽撤。

万亩秧苗,数日尽死。

昔湘潭陈沧洲先生督河时,每于农忙时,朱书「听民启闭无缓须臾」八字,揭于管洞县丞厅事前。

后来卫我愚太守亦踵行之。

卫公舟过河堤,必亲身抽查,出其不意。

间有暗留穴隙,半启半闭者,严治其罪,管河官仍记大过。

至今尸祝之。

○大河卫漕米屯田
大河卫本属疲敝,而二三两帮兑运苏、常漕米,拮据尤甚,其苦有由。

查旗丁驾运一船,每年有添补篷桅绳缆竹席等用,约需银百金。

重运舵水身工需银四十馀两。

沿途涉江渡黄,提溜打闸,停浅起驳,需银百金。

回空身工并舵水食米,需银五六十两。

统计需银三百金。

所领额款,止漕赠银六十馀两,其应领行月本色七十五石。

独大河卫不支本色,每石仅折价三钱,共计二十馀两,总计不足百两。

虽抵坝
后有应领馀米,并夫羡馀等项,然抵扣茶果饭食,毫无所剩。

虽归坞后应领岁修银七两二钱,然较应用之油麻工匠等费,难敷十分之二三。

入不偿出,贷逋完公,渐累渐深,此致疲之由也。

更有屯田一项,原给运丁完赋养家。

查大河卫屯田,散在淮、海二属各州县,全系低洼沙瘠之土。

而河湖形势变迁,其田半沉水底,非江苏、扬州、淮安、江西、湖广等卫沃土产稻者可比。

甚至一船之田,散在三县,运丁不能亲身料理,每年每船额赋二十馀两。

间获微收,不敷输纳。

或遭刁佃,或遇歉岁,徒赔耔种,稞粒无收。

再查轮造一船,额领大料银二百八两,迩年木植钉灰油麻等价,数倍于前。

查江兴等帮,有钻夫银两。

泗洲等帮,有工使银两。

惟大河除领正料银外,别无馀款。

且新例船式,又比从前阔大,而所装之米,仍系前数。

造费徒倍于往昔,而运费未增于今兹。

较之他帮,实属向隅。

虽漕臣百方轸恤,日夕焦劳,然势不能使行。

月改给本色,又不能收回。

屯田照江兴等帮每船给领南屯漕米三十六石,苟议更张,多格成例。

一经部驳,计无可施。

上年杨尚书欲将大河二三两帮,照凤、长等帮之例,将此两帮并为一帮,裁汰原船之半。

所有裁船米石,令现存之船,加装北运,仍有馀米。

其意甚善。

查苏州各帮船只,均系阔大,每年所装,舱口俱未满足。

即将大河减船之米洒派加装,则裁一船可省一船行月。

而众丁加装,即多得负重五米。

殷者不致复疲,而疲者亦渐有起色。

惜有其说,尚未得行,逾年尚书故。

○蓝田贡冰
唐阙史载蓝田贡冰事,附录鸡林国僧言,本国濒海岛,水多卤或苦,如锉蘖投水中者。

惟淮波截海而渡,味甘色澈,愈病析酲以为常。

若彼国或一岁息朝贡,则淮水不至。

○赵宏折狱
唐阙史载咸通初,有赵宏者任江阴令,以折狱着声。

累宰剧邑,皆以雪冤获优考。

至于疑似晦伪之案,悉能以情伪辨之。

时有楚州淮阴农者,比邻居,顷以丰岁而货殖焉。

其东邻则拓腴数百亩,资镪未满,因以庄券质于西邻,货缗百万。

契书显验,且言来岁赍本利以赎。

至期果以腴田获利,首以贮财赎契,先纳八百缗。

第检置契书,期明
日以馀资换券。

止隔信宿,且恃通家,因不征纳缗之籍。

明日赍馀镪至,遂为西邻所拒不认矣。

既无保证,又乏簿籍,终为所阻。

东邻诉冤于县,追勘无证。

诉于州,州不能办。

东邻不胜愤,闻江阴之善政,乃越江密诉于赵宰。

赵以地远逾江,无计以处。

东邻叹曰:「此又不得理,则更无由涤。

」经宿,赵召前曰:「吾计就矣。

」乃召捕盗之干事者数辈至淮,曰:「有聚啸江盗,按验已具,其同恶相济者为西邻,某令请械送至此。

」先是邻州条法,持刃截江,无得藏匿,牒至擒以还。

然西邻自恃无迹未惧,至则赵屡声诘寇状。

囚号呼曰:「稼穑之夫,未尝舟楫。

」赵曰:「所盗多金银锦绣,非农家所有,汝宜籍舍之产以辨之。

」西邻意稍开,谓皆无之,且不疑东邻之越讼也,乃言:「有稻若干斛,庄客某甲纳算者。

绢若干匹,家机所出者。

钱若干贯,东邻赎契者。

银若干件,匠某锻成者。

」赵大喜,即再审曰:「汝果非盗江者,何为讳东邻八百缗?」于是惭惧祈死。

○邵蔡之衅
萧山进士邵士令山阳,康熙己酉冬,蔡殿撰(启僔)计偕过淮,以乡人往拜。

邵批其刺-云-:「查明回报。

」蔡怒,大詈去。

邵亦不之理。

明年,蔡及第,以扇寄诗与邵曰:「去年风雪上长安,驿路谁怜范叔寒。

寄语山阳贤令尹,查名须向榜头看。

」构隙甚深。

后刘评事价人(始恢)为解纷,其衅乃释。

○施世纶
漕督施公世纶,于康熙□十□年莅淮。

时漕艘往来不能应期,冱寒守冻,旗丁甚以为苦。

世纶严剔运弁扣克之弊,俾旗丁早领赶运,以免稽迟新漕过淮。

坐北郭廨厅,船至即验其米色好丑盈缩,皆亲身至河岸,令开船舱挑视,与旗丁面谕,不许属吏武弁等从旁窥探。

舟行既速,而旗丁得免一切需索撞骗之费。

过淮毕,轻舟而北。

止带书吏二三人,弁兵十数人,共乘二小舟。

不许坐大舫,以绝藏货纳赃之地。

小舟令前行,公船在后随之。

每日端坐船中,用小册详识晴雨风候及水之缓急浅深,遥测某艘某日应至某处,不差晷刻。

公船先行,遇有水浅滩急,即预度某帮船重丁贫,令先备剥船,以待其至。

如是偶有运弁因私逗遛而借口风逆者,公检册示之,弁各惊为神明。

一年以后,
漕艘往返皆宽豫无愆期。

公深悉佥丁之弊,皆运弁因以为利。

尝谓各省运艘,有前明隆庆、万历旧名,至今未另佥者,今无故改佥,非殷丁被剥,力不能运,即另有谋佥夺艘之人。

皆运弁高下其手,期饱私囊。

其日削已运之旗丁,其罪小。

其挨搜未运之卫民,其罪大。

故于报佥未实者,立杖辕门耳箭示众。

三四年间,漕政肃清,军民安堵。

船无疲丁,民无佥报,按期往返。

卫帮官员无不戢迹安分。

漕储善政,至今人犹尸祝不忘。

按公字文贤,号浔江,汉军镶黄旗人。

靖海侯琅之仲子。

少多疾,长好读书。

年二十六,任泰州牧,有强干名。

康熙二十七年,上命大臣勘视下河水道,从者骚扰供顿。

公白其不法者立治之,众皆帖然。

是年夏逢龙作乱,征援兵过境,主兵者不戢,沿途驿骚。

公具粮刍道旁,而令民各持一梃列而侍,亲身押送,有犯者立擒之。

官兵过境,不敢肆志。

次年,圣驾南巡,廉其状,擢扬州府,谓此江南第一清官也。

旋调江宁。

有女巫以邪术惑人,白下妇女,多信其言,吃素念佛。

公至立杖毙之。

会丁忧去,郡民人投一钱建双亭于署左右,名一文亭。

康熙□十□年卒,年六十四。

○李允祯
李贞甫(允祯)德州人,顺治间由工部郎官督清江厂船政,廉洁自矢,材美而工良。

穷丁无力供造系累者尽释之,复修清江书院以造士。

○郎廷极
漕督郎北轩(廷极)在淮时,颇严明。

山阳令韩炜不悦于监司,以病乞免。

郎尉留之,逾年即卒。

韩入哭恸绝,遂丧一目。

曰:「善人云亡,吾安所恃!」三日谢病去。

北轩为东抚郎永清之子,兄弟皆任督抚将军。

○靳辅治河之议
靳文襄辅,字紫垣。

治南河,屡建大议,着有成绩,可谓名臣。

然好闻新奇之论,创非常之原。

如车逻十字河一事,几陷生民于鱼鳖。

幸圣祖明烛其害,毅然不行其议。

自高堰之南车逻镇起,东至高邮,又自高邮至白驹场入海。

自极西至极东,筑丈五尺高堤,挑一长河。

运河横贯其中,形如十字。

于交界处四面建四闸,以时启闭。

取土三
百里外,估工三百万两。

幸旨令督抚会议,并令土著之人公议。

彼时淮、扬两属官于京师者,侍读乔莱(石林,宝应)、编修李铠(公凯,山阳)、检讨邱象随(季贞,山阳)、给事刘国黻(后庵,宝应)、御史郑为旭(□□,江都)、郎中刘始恢(价人,山阳)、员外刘谦吉(六皆,山阳)、行人刘师峻(□□,江都)、正字张睿(劬斋,山阳)、学正刘中柱(□□,宝应)、张新杼(□□,山阳)等十一人同列名,遵旨具议。

其略曰:河臣靳辅,臬臣于成龙,持议不合,蒙询土著之人。

窃以圣恩欲救七邑灾民,与七邑灾民所望救于上者,不过欲浚下河之海口。

海口各有故道,长河曲港,络脉相联。

但塞者通浅者深,俾减水各坝及霪潦停蓄之水,悉趋于海。

且不坏田庐,不大糜国帑,所谓为下必因川泽也。

今河臣议自车逻镇白驹场数百里之内,毁其村落,坏其陇亩。

又掘墟墓,抛白骨,惨不忍言。

叠灾之民,岂能堪此。

不可行者一也。

河臣欲先筑围埂车去坝内之水,取土筑堤。

臣乡土松地薄,三尺之下无干土。

况取土积水之中,投之汹涌灏瀚之内,工必不成,成亦速坏。

不可行者二也。

河臣议堤高一丈六尺,束水一丈。

是堤内之水,高于堤外民舍多矣。

伏秋风雨,堤内河高,堤外积水,其势必溃。

南溃则邵伯可忧,北溃则高邮必漫。

即幸不溃,亦刻刻有厝火积薪之惧。

不可行者三也。

且堤内河身,水高一丈,则河内水可流出入田,田中水不能上流入河,一定之势也。

田水既不入河,即不能入海,其于七邑下河之积潦,毫无所泄。

即于下河之田畴,毫无所益。

不可行者四也。

议上,复下部臣会议停止(同时两府绅士有畏靳势不入议者,乡评薄之)。

靳文襄初创此说,奇计耸听,其词甚辩,廷议亦不能驳。

敕下督抚河漕诸臣会议时,督臣董默庵(讷)、抚臣为田山姜(雯)皆山东人,漕臣则慕天颜,悉知其不便。

而靳公之势方张,诸公慑其气焰。

河道利害,难片言而折,各有忧色。

有山阳邹公子者,豪华喜结纳公卿,其先人桐崖先生,曾提学齐鲁,与田公有旧。

闻其至淮,拿舟迎之。

家人见官航至,辄投刺延入,则董公也。

公子大窘,蹐不安,遂以实告。

董询其家世,喜曰:「吾固辱桐崖先生相知。

」即舟中命酒相款,情文殊洽。

公子心稍定,渐露豪气,谈论风生,因及开河事。

公子习闻人言,亦称此举不便于民。

董公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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