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同调异名考

唐宋词同调异名考
成烨;王育红
【摘要】唐宋词中普遍存在同调异名现象,即一个词调除通用名外还有一二别名,有的甚至多达十几、二十个.笔者将《钦定词谱》所列826个词调一一进行考证,发现其中234个词调都存在改名现象,在文章中以异名数量为序悉数列举,并对其进行简要分析,以求总览唐宋词同调异名现象之全貌.
【期刊名称】《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9(023)004
【总页数】5页(P104-108)
【关键词】唐宋词;同调异名;定量分析
【作者】成烨;王育红
【作者单位】南通大学文学院, 江苏南通 226019;南通大学文学院, 江苏南通226019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23
唐宋词中普遍存在同调异名现象，即一个词调除本名外另有数目不等的别名，这在一些著名的词谱中均有记载。

清人万树的《词律》将词调本名与异名一一罗列。

王奕清等人编纂的《钦定词谱》列举更为详尽，并对《词律》存在的不足之处进行补充。

《钦定词谱》所列826个词调，经考证发现其中234调都存在改名现象，将
近三分之一。

此外有60余调因转为“令”、“慢”而成不同的词调体式，如《长相思》又名《长相思令》，《小重山》又名《小重山令》；《齐天乐》又名《齐天乐慢》，《水龙呤》又名《水龙吟慢》。

据统计，唐宋两代，词人总数为1671人，词作多达23893首，词调总数约1500余个，词调正名约900余个。

同调异名的规模不可谓不大。

笔者将唐宋两代有异名的234个词调列举如下（转调、偷声、
减字、摊破等体式变化者不在列举范围）。

一调一名者，共计122调。

从词作数量上看，这些词调并非唐宋词的常用调。

一
调改一名者，多由唐教坊曲演变而来，其本名作为该调别名使用。

如《沙塞子》一名《沙碛子》；《后庭花》一名《玉树后庭花》等。

此外，还有因乐志记载不同而导致的同调异名，如《殿前欢》，《太平乐府》名《凤将雏》；《朝天子》，《阳春集》名《思越人》。

详见表 1。

一调二名者，共计36调。

相比一调一名者，更为常见。

如《江城子》一调，晁补之改名为《江神子》，因韩淲词有“腊后春前村意远”句，又名《村意远》；再如《梅花引》一调，高宪取其词“须信在家贫也乐”句，名《贫也乐》，贺铸因其词中字句改名为《小梅花》。

一调二名者除乐志记载不同而产生的同调异名外，另有不少是由于词人填词后自取其中词句改易调名而导致的同调异名，具体参见表2。

一调三名者，共计28调。

这些词调在唐宋两代存词数量都在10首以上，是唐宋
词的常用词调。

如《水调歌头》又名《元会曲》、《凯歌》、《台城游》；《眼
儿媚》又名《小阑干》、《东风寒》、《秋波媚》；《鹊桥仙》又名《忆人人》、《金风玉露相逢曲》、《广寒秋》；《朝中措》又名《照江梅》、《芙蓉曲》、《梅月圆》等。

这些词调的改名已初具规模，或体现词的韵律声情，或因叙事、赋物的不同而改易调名，详见表3。

一调四名者，共计15调。

这些调名在原调基础上改得更具情致意蕴，体现出词家的创作追求和审美倾向。

有些词调在新改调名中运用典故，使得调名与词意趋于和
谐。

如《虞美人》一调，王行填此词时取李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句，名《一江春水》，从调名角度亦可追寻李煜破国亡家的悲恨；此调又有别名《巫山十二峰》，取自楚怀王与巫山神女之典故。

其他异名情况具体参见表4。

表1 一调一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词调正名词调异名词调正名词调异名梧桐影明月斜红窗听红窗睡暗香红情啰唝曲望夫歌端正好於中好燕春台夏初临三台翠华引杏花天杏花风琐寒窗锁寒窗捣练子深院月恋绣衾泪珠弹十月桃十月梅春晓曲西楼月夜行船明月棹孤舟芳草凤箫吟寿阳曲落梅风厅前柳亭前柳渡江云三犯渡江云阳关曲渭城曲夜游宫新念别桂枝香疏帘淡月天净沙塞上秋扫地舞扫市舞宴清都四代好甘州曲甘州子冉冉云弄花雨庆春宫庆宫春喜春来阳春曲系裙腰芳草渡花犯绣鸾凤花犯抛球乐莫思归定风波定风流倒犯吉了犯金字经阅金经苏幕遮鬓云松令瑞鹤仙一捻红诉衷情桃花水醉春风怨东风昼锦堂日湖渔唱天仙子万斯年握金钗戛金钗氐州第一熙州摘遍河满子何满子厌金杯献金杯竹马儿竹马子醉公子四换头胜胜令声声令忆瑶姬别素质中兴乐湿罗衣青玉案西湖路眉妩百宜娇归国谣归平谣梦行云六幺花十八湘江静潇湘静赞浦子赞普子凤凰阁数花风归朝欢菖蒲绿沙塞子沙碛子月上海棠玉关遥永遇乐消息殿前欢凤将雏千秋岁千秋节二郎神十二郎后庭花玉树后庭花甘露歌古祝英台拜星月慢拜新月彩鸾归令青山远于飞乐鸳鸯怨曲西河西湖朝天子思越人风入松远山横青门饮青门引相思儿令相思令解蹀躞玉蹀躞泛清苕感皇恩慢贺圣朝贺明朝千年调相思会夺锦标清溪怨撼庭秋感庭秋番枪子春草碧菩萨蛮慢菩萨蛮引人月圆青衫湿婆罗门引望月婆罗门引无愁可解解愁喜团圆与团圆御街行孤雁儿江城子慢江神子慢海棠春海棠花阳关引古阳关八宝妆八宝玉交枝武陵春武林春斗百花夏州疏影解佩环鬲溪梅令高溪梅令彩凤飞彩凤舞霜叶飞斗婵娟月宫春月中行受恩深爱恩深瑶台月瑶池月醉乡春添春色八六子感黄鹂吊严陵暮云碧梁州令凉州令探芳信西湖春笛家笛家弄慢探春令景龙灯凄凉犯瑞鹤
仙影秋思耗画屏秋色雨中花令送将归尾犯碧芙蓉六州崇明祀倾杯令倾杯乐扫地游扫花游哨遍稍遍双雁儿双燕子小圣乐骤雨打新荷戚氏梦游仙寻芳草王孙信步月梅川词莺啼序丰乐楼恨来迟恨欢迟凤凰台上忆吹箫忆吹箫
表2 一调二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词调正名词调异名感皇恩叠萝花、人南渡梅花引贫也乐、小梅花归自谣风光子、思佳客小重山小冲山、柳色新江城子江神子、村意远步蟾宫钓台词、折丹桂添声杨柳枝贺圣朝影、太平时一剪梅腊梅香、玉簟秋昭君怨洛妃怨、宴西园锦缠道锦缠头、锦缠绊清商怨关河令、伤情怨隔
浦莲近拍隔浦莲、隔浦莲近诉衷情令渔父家风、一丝风千秋岁引千秋岁令、千
秋万岁好女儿绣带儿、绣带子新荷叶折新荷引、泛兰舟清平乐忆萝月、醉东风
法曲献仙音献仙音、越女镜心江亭怨清平乐令、荆州亭醉蓬莱雪月交光、冰玉
风月乌夜啼圣无忧、锦堂春声声慢胜胜慢、人在楼上太常引太清引、腊前梅石
州慢柳色黄、石州引少年游玉蜡梅枝、小阑干秋霁春霁、簩霁惜分飞惜双双、
惜芳菲解连环望梅、杏梁燕四犯令四和香、桂华明飞雪满群山扁舟寻旧约、飞
雪满堆山越江吟宴瑶池、瑶池宴令金明池昆明池、夏云峰金错刀醉瑶瑟、君来
路多丽鸭头绿、陇头泉鹦鹉曲黑漆弩、学士吟宝鼎现三段子、宝鼎儿
表3 一调三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词调正名词调异名好事近钓船笛、翠圆枝、
倚秋千眼儿媚小阑干、东风寒、秋波媚水调歌头元会曲、凯歌、台城游折桂令
秋风第一枝、天香引、蟾宫曲归字谣苍梧谣、十六字令、归字谣浪淘沙令卖花声、过龙门、炼丹砂渔歌子渔歌、渔父、渔父乐鹊桥仙忆人人、金风玉露相逢曲、广寒秋秋风清秋风引、江南春、新安路踏莎行喜朝天、柳长春、踏雪行古调笑宫
中调笑、转应曲、三台令唐多令糖多令、南楼令、箜篌曲醉太平凌波曲、醉思凡、四字令谢池春风中柳、玉莲花、卖花声长命女平词、高平调、薄命女连理枝红
娘子、小桃红、灼灼花春光好愁倚阑令、愁倚阑、倚阑令洞仙歌羽仙歌、洞仙词、洞中仙霜天晓角月当窗、踏月、长桥月六幺令绿腰、乐世、录要减字木兰花减
兰、木兰香、天下乐令八声甘州甘州、萧萧雨、宴瑶池一落索洛阳春、玉连环、一络索齐天乐台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忆少年陇首山、十二时、桃花曲
花心动好心动、桂飘香、上升花朝中措照江梅、芙蓉曲、梅月圆满江红念良游、伤春曲、上江虹
一调五名者，共计11调。

这些词调有些在调名原有意义上多次更改调名，如《金人捧露盘》又名《铜人捧露盘》、《上平西》、《上西平》、《西平曲》、《上
平南》等，有些词人为更好地表现词中所用之情意或景物改易调名，如《忆秦娥》一调，因李白词有“秦娥梦断秦楼月”句故名《忆秦娥》，又名《秦楼月》；苏轼词有“清光偏照双荷叶”句，名《双荷叶》；无名氏词有“水天摇荡蓬莱阁”句，名《蓬莱阁》；张辑词有“碧云暮合”句，名《碧云深》；宋媛孙道绚词有“花深深”句，名《花深深》。

其他异名情况，详见表5。

一调六名者，共计9调。

这些同调异名的产生多出自词中字句，或名家名篇词句
被用作调名，或词家自取其词句以为调名。

如《玉楼春》一调，调名来源于《花间集》顾夐词起句，有“月照玉楼春漏促”句，又有“柳映玉楼春日晚”句；《尊前集》欧阳炯词，起句有“春早玉楼烟雨夜”句，又有“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句。

贺铸自取其词句“倾城犹记东邻妙”、“此欢只许梦相亲”改名为《东邻妙》、《梦相亲》。

李煜词，名《惜春容》；朱希真词，名《西湖曲》，皆是因词中所咏之情景而易。

详见表6。

表4 一调四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蓦山溪上阳春、蓦溪山、弄珠英、心月照云溪沁园春东仙、寿星明、洞庭春色、念离群虞美人玉壶冰、忆柳曲、一江春水、巫山十二峰卜算子缺月挂疏桐、百尺楼、楚天遥、眉峰碧相思引玉交枝、定风波令、琴调相思引、镜中人山花子南唐浣溪沙、添字浣溪沙、摊破浣溪沙、感恩多令桃
源忆故人虞美人影、胡捣练、醉桃园、杏花风烛影摇红忆故人、归去曲、玉珥坠金环、秋色横空河传怨王孙、庆同天、月照梨花、秋光满目摊破南乡子青杏儿、
似娘儿、庆灵椿、闲闲令祝英台近宝钗分、月底修箫谱、燕莺语、寒食词采桑子
慢丑奴儿慢、愁春未醒、丑奴儿近、叠青钱四犯剪梅花轳辘金井、月城春、锦园春、三犯锦园春新雁过妆楼雁过妆楼、瑶台聚八仙、八宝妆、百宝妆南乡子好离乡、蕉叶怨、莫思乡、仙乡子
表5 一调五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忆秦娥秦楼月、双荷叶、蓬莱阁、碧云深、花深深西江月白苹香、步虚词、江月令、壶天晓、醉高歌一斛珠一斛夜明珠、醉落魄、怨春风、醉落拓、章台月长相思吴山青、山渐青、青山相送迎、长相思令、
相思令采桑子杨下采桑、丑奴儿令、罗敷媚歌、丑奴儿、罗敷媚柳梢青云淡秋空、雨洗元宵、玉水明沙、早春怨、陇头月金人捧露盘铜人捧露盘、上平西、上西平、西平曲、上平南促拍花满路满路花、满园花、归去难、一枝花、喝马一枝花江城
梅花引摊破江城子、四笑江梅引、梅花引、明月引、西湖明月引水龙吟丰年瑞、鼓笛慢、龙吟曲、小楼连苑、庄椿岁选冠子选官子、转调选冠子、惜余春慢、苏
武慢、仄韵过秦楼
一调七名者，共计2调。

《如梦令》又名《忆仙姿》、《宴桃源》、《不见》、《比梅》、《古记》、《无梦令》、《如意令》；《瑞鹧鸪》又名《舞春风》、《桃花落》、《鹧鸪词》、《拾菜娘》、《天下乐》、《太平乐》、《五拍》，这些同调异名多是因词中所咏之风景、事物而易。

表6 一调六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玉楼春惜春容、西湖曲、归朝欢令、归风便、东邻妙、梦相亲阮郎归碧桃春、醉桃源、宴桃源、濯缨曲、好溪山、阮郎迷点绛
唇点樱桃、十八香、南浦月、沙头雨、寻瑶草、万年春忆王孙独脚令、忆君王、豆叶黄、画蛾眉、阑干万里心、怨王孙相见欢秋夜月、上西楼、西楼子、忆真妃、月上瓜州、乌夜啼喜迁莺鹤冲天、万年枝、春光好、燕归来、早梅芳、烘春桃李
撷芳词摘红英、折红英、清商怨、惜分钗、钗头凤、玉珑璁满庭芳锁阳台、满庭霜、潇湘夜雨、话桐乡、江南好、满庭花摸鱼儿摸鱼子、买陂塘、陂塘柳、迈陂
塘、山鬼谣、双蕖怨
一调八名者，有二。

其一是《临江仙》，其异名有《谢新恩》、《雁后归》、《画屏春》、《庭院深深》、《鸳鸯梦》、《瑞鹤仙令》、《玉连环》、《想娉婷》。

其二是《南歌子》，异名为《春宵曲》、《水晶帘》、《碧窗梦》、《十
爱词》、《南柯子》、《望秦川》、《风蝶令》、《恨春宵》。

这些改易后的词调从调名本身即可看出词调或为叙事、或为咏物、或为言情。

一调九名者，共计5调。

这些词调的词史影响不言而喻，数量繁多的异名也为其
增添了审美意趣。

这些词调的改名往往不止一种方式，而是综合音乐、情景合名，详见表7。

一调十名及以上者，共计4调。

这些词调是唐宋两代最为流行的词调，存词数量
在唐宋词史上皆名列前茅，其异名数量之多亦不足怪也，这四调的异名情况，见表8。

以上同调异名，从数量上看，一调一名者最多，即大部分的词调只有一个别名。

而这些别名许多来源类似，都是源于同义词、同音字或者颠倒字序而成，如《河满子》又名《何满子》，《阳关曲》又名《渭城曲》，《金字经》又名《阅金经》等，这大多是由于各乐志记载的不同而导致的同调异名现象。

而词调异名数量达到3个
甚至3个以上的词调，我们一眼便能看出它们都是唐宋词的常用调。

《水调歌头》、《卜算子》、《西江月》等词调的改名显然是后人有意为之，一些词家为追赶词坛流行抑或出自一些其他心理而对词调进行改名。

更有甚者如《谒金门》、《忆江南》、《浣溪沙》、《念奴娇》十几、二十次改易调名，再看其词作数量，也在唐宋词词作总数中名列前茅，这些唐宋金曲，文人墨客久唱不衰，从词调改名角度亦能窥得一二。

通过对唐宋词的同调异名现象的分析研究，可以考察到一个词家的艺术才能和表现技巧，也可以考察当时词坛整个的创作活动和审美追求；既可以看前代的名家名作对后人创作产生的影响，也可以看后人创作对前代名家名作的
接受和继承；既可以窥一代词坛风尚、审美情趣转变之迹象，也可以看一个词人词坛地位之高下、词史影响之大小。

表7 一调九名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生查子楚云深、梅和柳、晴色入青山、绿罗裙、相和柳、梅溪渡、陌上郎、遇仙楂、愁风月贺新郎金缕歌、金缕曲、金缕词、乳
燕飞、贺新凉、风敲竹、貂裘换酒、金缕衣、风瀑竹蝶恋花鹊踏枝、黄金缕、卷
珠帘、明月生南浦、细雨吹池沼、凤栖梧、一箩金、鱼水同欢、江如练菩萨蛮重
叠金、子夜歌、菩萨鬘、花间意、梅花句、花溪碧、晚云烘日、城里钟、巫山一段云鹧鸪天思越人、思佳客、剪朝霞、骊歌一叠、醉梅花、半死桐、避少年、第一花、千叶莲
表8 一调十名及以上者词调正名词调异名及数量谒金门空相忆、花自落、垂杨碧、杨花落、出塞、东风吹酒面、不怕醉、醉花春、春早湖山、闻鹊喜（共10个）忆江南谢秋娘、江南好、春去也、望江南、梦江南、梦江口、望江梅、安阳好、梦
仙游、步虚声、壶山好、望蓬莱、归塞北、江南柳（共14个）浣溪沙小庭花、满院春、东风寒、醉木犀、霜菊黄、广寒枝、试香罗、清和风、怨啼鹃、掩萧斋、
负心期、换追风、最多宜、锦缠头、浣溪纱、浣沙溪（共16个）念奴娇大江东去、酹江月、赤壁词、酹月、壶中天、壶中天慢、大江西上曲、太平欢、寿南枝、古梅曲、湘月、淮甸春、白雪词、百字令、百字谣、无俗念、千秋岁、庆长春、杏花天、赤壁谣（共20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