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与“翻心”——试论解放区文学中的女性形象

轻妇 女在 “ 工作 员 ” 的引 领下 ， 出 了家 门 ， 走 挣脱 了婆 婆 的严厉 管束 ， 投入 到火 热 的生 产建设 中去 ， 她们 作 为“ 劳动英 雄 ”生 产模 范 ， 为众 人学 习的榜样 而受 ， 成
发挥 自己的生 命热 量 。 正是 在劳 动这一 层 面上 。 巧妙 而有 效 地 整合 了妇女 解 放 、 会效 应 、 治 需 要 、 社 政 男 性 利益等 诸 多方 面的诉 求 。 这样 ． 女性 走 出家庭走 向 社会 ， 摆脱 了生身 之 父 ， 膜拜 于 政 治之 父 的脚 下 。 却 她们 在意识 形 态 的引导 下被 塑造 成社 会所需 要 的角
历 史天 地 。 于所 处 的特 殊历 史 情境 ， 由 中国女 性解 放 的进 程是 与 民族 国家 的建 构 紧密 联 系 在一 起 的 ， 妇 女 解放 的 问题不 可 能单 独提 出并 得 到解决 。早 期 女 性 的觉 醒 只是局 限在 少数 知 识女 性 的范 围里 ，黑 暗
性美 （ 坚贞 、 活泼 温 柔 、 情 含 蓄 ）甚 至体 现新 的性 感 ，
感美 （ 健康 而 又不 失 女性 味 的形体 ）③ 然 而 ， 些 由 ”。 这
自上 而下 的政 策法 令 而被 动解 放 的农村 女 性们并 不
是 生 活在 完美 的天 堂 里 ，她们 被强 有力 地 吸纳进 民 族 国家话 语体 系 中 。 去 了性 别群 体 的独特 性 。 失 透过
支 持 下 终 于 获得 了作 为人 的 尊 严 和 价 值 ， 是 历 史 进 程 中 的一 大 进 步 。不 过 ， 性 话 语 在 强 大 的 民族 解 放 话 语 中 这 女
被 有 意 地 遮 蔽 了 。 性 政 治 地 位 的提 高 并 没 有 解 除 文 化 心 理 上 对 于 男 性 的依 附感 ， 女 她们 作 为 “ 二性 ” 第 的从 属 地 位
构 体 系 ． 冲击 了女 性 的生存状 况 。“ 战本 身就 是 也 抗
向 中 国社 会 中妇 女 的传统 地 位 挑 战 的指示 器 ”１在 ［ ９ ， 男 性需 要上 前线 抗敌 的 时候 ，女性 在革命 的号召 下
具 ” 。 婆婆 们要 求 媳妇 安 分 守 己地 呆 在家 里 ， 格 ⑥ 严 遵守传 统 的“ 道 ” 不 允许她 们参 加社会 活 动 ， 妇 ， 而年
谐 的音 符 。 即便 女性 获得 了政 治上 的保 障和经 济 上
的独立 ， 也不 一定 意 味着 女性就 完全 得 到 了解 放 ， 孔
是 婆 婆 ）积 极参 加 生 产 劳 动 ， 而 获 得 自由 的 。⑤ ， 从
厥 《 苦人 》 受 中的主人 公贵 女儿 就 陷入 到传统道 德 规
兢业 业 地从 事生 产劳 动 ，在一个 既定 的角色范 式上
的女 性 ， 芹 （ 小 赵树理 《 二黑 结婚 》 、 秀 （ 小 ）小 西戎 《 喜
事 》 、 秀 （ 犁 《 》 ， 英 （ 树 理 《 不 压正 》 ， ）慧 孙 钟 ）软 赵 邪 ）
还是 已婚 的不 幸 福 的妇 女 ， 兰英 （ 青 《 魏 柳 喜事 》 ， ）桂
色 ，表 面上看 她们 的选 择是 自由 的 ，实际 上并非 如
英 （ 彦 《 麦女 》 、 聚英 （ 梁 磨 ）折 孔厥 《 一个 女人 翻 身 的 故 事 》 ， 们 都在 新 的政 权 庇 佑 之下 ， ）她 在外 来 的“ 公
家 人 ” 助下 ， 得 了婚 姻 自主 的权 利 。 上 幸福 的 帮 获 过
叙 事文 本 的裂 隙可 以 看到 ，明朗积 极 的新女 性身 上
的铁屋 子没 有 多少 改变 。 当历 史进 入 四 十年代 之后 ， 处 于偏僻 一 隅 中解放 区 的女性 终 于站 在 了边 区晴 朗
的天空 之下 ， 获得 了作 为人 的权利 。“ 放 区 的妇女 解
仍 然 承袭 着传 统道 德 的精 神负 累 ，政治 地位 的翻身 并 没有 解 除文 化心 理 上对 于男 性 的依 附感 ，她们 缺
生 活 。而她们 争 取 自由 的故事 大 同小 异 ， 大多 是 “ 经
历 苦 难—— 主动 抗争 —— 获 得 解 放 ” 情 节发 展 过 的 程 ． 一个 不 可 或缺 的重 要 因素 就是 革 命 政权 的有 而 力支 持 。 正是 在强 大 的外在 政治 力量 的协 助之下 。 她 们 才 有 勇气 向落后 的长 辈 叫板 。 向封 建势 力说 “ ” 不 ，
识 之 中成 为男 权社 会 压 迫妇 女 的 内 部 机 制 中 的工
范和现行革命伦理的矛盾 中，虽然在新的社会制度
下 她 可 以拒 绝不 爱 的丑相 儿 ，可是 多年 来相濡 以 沫 的共 同生 活又使 她不 愿在 感情 上 伤害他 ，最 后丑 相 儿 一怒 之下 将她 砍伤 。这 一悲 剧显 然不 能简单 地 归 结 为 旧社会 的罪 恶 ． 性 的 自身 意识 还没 有觉 醒 ， 女 仅 仅 依靠 外在 力量 的救 赎是 乏力 的 。 二、 战争烽 火 中的 受 坚 贞女 性 纷 乱 的政治 局势 。 续 的战争 ， 持 改变 了社会 的结
经过 两千 多年 的沉 默失 语 之后 ， 二 十世 纪 初 ， 在
农 民道 德 （ 劳 、 实 ， 勤 朴 富于 反 抗精 神 ） 体 现 新 的女 ，
女性群 体 终于 冲破 传统 文化 的锁 链 ，登 上 了历史 的 舞 台。 她们 与男性 群 体并 肩作 战 ， 开辟 出一片 广 阔的
心感 受又是 怎样 的 ，这些 细节 都在 宏大 的政 治性 主
题 下被 忽视 了。
在女性 解 放 的昂扬进 行 曲 中也掩 盖 了一 些不 和
庭和谐 。 力 发展 生产 的政策 指 引下 ， 努 局限 在在婚 姻
内部 的女性 主 要是 通 过反 抗 家 庭 内 的压 迫 者 （ 要 主
２１ ０ １年 ８月 第 ４期
江 西科 技师 范学 院 学 报
Ｊ ｕｎ ｌ ｆ ｉｎ ｘ ｃｅ ｃ ｏ ｒ ａ ａ ｇ ｉ ｉｎ ｅ＆ Ｔ ｃ ｎ ｌｇ ｒ ｌ ｉｅｓｔ ｏＪ Ｓ ｅ ｈ ｏｏ ｙＮｏｍａ ｖ ｒｉ Ｕｎ ｙ
Ａｕ ，０１ ｇ， ２ １ Ｎｏ． ４
“ 翻身” 翻心” 与“
性 不过 是 父 母赚 钱 的 工 具 ， 会做 饭 、 育 的机 器 ， 是 生 “ 常言 道 ， 好 的女 子 锅 台边 转 ； 人 在 窑 里 是 没好 再 女 地位 的 。作 作 饭 ， 生 蛋 ， 打 受 骂 ， 屈一 辈 子 。 生 挨 委
… …
济权力 和政治— — 社会 价值 ” 。 ① 这样 ， 女从 缠 足过 妇 渡到 穿草 鞋 ，从无 言 的被 压迫 者到 成为 觉醒 了的 自
敢 于表达 自己的 意愿 。 婚 姻 自由是 女性 解 放 的重 要 标 志 ， 在维 护 家 而
此 。 小说 《 在 孟祥 英 翻身 》 ， 者 有意 回避 了丈夫 或 中 作
儿 子 角色 的介 入可 能造成 的文 本 复杂性 。翻身后 的
妇女 和婆 婆 、 夫 的关 系变得 如何 ． 丈 她在 解放 后 的内
《 传家宝》 《 、孟祥英翻身》《 、磨麦女》 等作品中都出现 了“ 婆婆 ” 恶 的形 象 ， 她们 虽 然 也是 同样 受 到压 迫 的
女人 。 由于身 份 的变 化 ，多 年 的媳 妇 熬 成 婆 ” 成 为 “ ， 家庭 的压 迫者 。她 们之 所 以残忍 地欺压 自己的儿媳 妇 ， 至挑 拨儿 子殴 打媳 妇 ， 甚 一方 面通过 压 迫弱者 来 补偿 自己当年 所受 委 屈 的愤 懑 ， 另一 方 面 看 到儿 子 媳妇 亲 密 而产 生 强烈 的失 落感 。 其 实 ， 恶婆 婆 ’ “ ‘ 是 男 权 社 会 的 产 物 ， 是 男权 文化 的 负载 者 ， 无 意 她 在
乏 自觉 而 清醒 的女 性意 识 。
一
解放 与 五 四时代 的最 大不 同 在于 ， 它第 一 次从 政治 、 经济 而不 是文 化心 理 角度 肯定 了男 女 两性社 会 地位
的平 等 ．妇女 有 史 以来 第 一次 有 了与男 人一 样 的经
、
政 治话 语 下的 翻身 女性
“ 一个 了解一 点历 史 的人 都知道 ， 每 没有妇 女 酵 素 就不 可 能有伟 大 的社会 变 革 。” 女解 放 可 以看 ‘ 作是 社会 解 放 的重要 标 准和 尺度 。 当 时的农 村 ， 在 女
年 的不 同 时空仍 旧上 演 ， 示 了女 性 解 放 的强 大 阻 显
力 。然而 ， 政 权 的建 立改变 了这 一切 ， 新 无论 是未 婚
无 足轻 重 的“ 做饭 的 ” 成 为 了受 人尊 敬 的劳动楷 模 。 ， 作 为 革命 机 器 中 的“ 丝 钉 ” 她们 按 照党 的要求 兢 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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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 论 解 放 区 文 学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程 娟 娟
（ 南开 大学 文 学院 ， 津 ３ ０ ７ ） 天 ０ ０ １
摘
耍 ： 放 区作 家 所 塑 造 的 一系 列 翻身 女 性 形 象 ～ 反 之 前 扭 捏 的 女儿 之 态 ， 们 英 姿 飒 爽 ， 康 开 朗 ， 政 权 的 解 她 健 在
解 放 的实践 基础 和动 力源 泉 。” 得解放 的女 性 由
之夜 便 自杀 了 ， 花 般生 命 就 这 么摧 残 了。联 想 到 如 １１ ９ ９年 １ １月 １ 日长 沙城 内发 生 的轰 动 一 时 的 赵 ４
五贞 花 轿 自刎 事 件 ， 性 的不 幸命 运 在 时 隔二 十 多 女
娥 的父母 贪 财为 她包办 婚姻 ， 在被 逼 上花轿 后 。 新婚
了改 善 ， 家庭关 系趋于 和谐 。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 女解 放 的第一 个先 决条 件就 是一 切女性 重 妇 新 回到公 共 的劳 动 中去 ， 要达 到这 一点 ， 而 又要求 消 除个 体 家庭 作 为 社会 的经济 单 位 的属 性 ” ． 当时 ⑦在 由于生 产力 匮乏 采取 鼓励 女性 参加 生产 的政 策鼓励 下 ，‘ “ 生产度 荒 ’ 就在 很 大程度 上成 为妇 女能 否得 到
我主体 ． 可以说 “ 是多 么惊 人 的跨越 一 千年 的 巨大 这
飞跃 ” 。 ⑦
这 一 时期解 放 区作 家们 塑造 的 女性形 象 不再 是
女人 要解 放 ， 先要 和男 人 一起 闹革 命 ！” 《 （ 一个
父 权压 制下 的无 名女 奴 。在 新社 会普 照 的温 暖 阳光 下， 旧社 会 的黑 暗 阴霾一 扫 而光 。 “ 们体 现新 的社 她
没 有 改 变 ． 性 意识 是 仍 是 相 当 匮乏 的 。 女
关键词 ： 放 区； 解 女性 ； 身 ； 放 ； 翻 解 中图 分 类 号 ： ｏ Ｉ ６ ２ 文 献标 识码 ： Ａ 文 章 编 号 ：０ ７ ３ ５ （０ １０ － １５ ０ １ ０ － ５ ８ ２ １ ）４ ０ １ － ６
女 人 翻身 的故 事》 这 可 以说是 当时 对 于妇女 解放 的 ）
普 遍认 识 ， 获得 解 放是 解决 女性 问题 的 当务 之急 。 只
是 闹完 革命 之 后又 该 如何 ， 则被 有 意无 意地 忽略 了 。
会 价值 （ 有政 治 觉 悟 、 封建 、 大仇 深 ）体 现新 的 反 苦 ，
收 稿 日期 ：Ｏ １ ｏ — ０ ２ ｌ一 ４ ３
作 者简 介 ： 娟 娟 （９ ４ ）女 ， 开 大 学 文 学 院 ２ ０ 程 １８ 一 ， 南 ０ ９级 中 国现 当代 文 学专 业 博 士 研 究 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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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西 科 技 师 范学 院学 报
２ １ 年 ０１
农村 女 性面 临 的 主要 问题 就 是婚 姻 不 自由与婚 后 家庭 暴 力 ， 西戎 《 害 的》 通 过 一个 不 幸 的 女孩 谁 就 翠娥 的故事来 凸显新 旧社 会 中女 性命 运 的差异 。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