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故事（二十二）-史上最划算的一笔交易

东周列国故事（二十二）-史上最划算的一笔交易
当中原大地杀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支力量悄悄在黄河西岸的渭水边成长起来，这就是后来统一中国的秦国。

在史籍中秦国的先祖们总是以“鸟身”的形象出现，当然秦国的祖先不可能真的是“鸟人”。

他们大概是一支以鸟类为图腾，以狩猎为主的部落，比起中原那些已经发展到农业社会的部落来说，相对要落后些。

秦国的这些祖先里最著名的一位应该算飞廉了。

传说飞廉和自己的儿子恶来都是纣王的大臣，父子俩都是运动健将，飞廉善于长跑，恶来是大力士，估计是举重选手（可见狩猎部落在体育方面比农业社会要强）。

因为商纣王本身也是一位优秀运动员，估计经常跟飞廉、恶来搞运动会玩吧。

在长篇小说《封神演义》里，飞廉、恶来成了“助纣为虐”的典型，被姜子牙抓来杀掉后封为“冰消瓦解之神”，属于“凶神恶煞”那一类的。

据新出土的资料考证，飞廉、恶来父子俩是纣王一方的死忠粉，属于在商朝灭亡后还坚持游击战，绝不投降的那种。

后世的儒家对他们肯定是深恶痛绝，为了突出武王伐纣的正义性，就不断地丑化他们，给他们安上各种各样的罪行了。

飞廉又称“蜚廉”，其实是古代传说中的风神，鸟头而鹿身。

至于纣王的大臣飞廉跟古代传说中的风神有没有关系，我认为大概是有的。

首先纣大臣飞廉“善走”，而作为风神的飞廉显然也跑得很快，要不怎么说“风一样的男子”呢。

其次纣大臣飞廉的祖先有鸟身的记
载，而风神飞廉长了个鸟头，说明他们都是鸟类崇拜的。

所以“飞廉”一词很可能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部落或者这个部落首领世袭的名字。

这个部落以鸟为图腾，以狩猎为主，跑得比较快（就像今天的牙买加人）。

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的，经过周王朝以及后来历代儒家学者的抹黑，堂堂正正的一位风神居然变成了恶煞，还是什么“冰消瓦解之神”。

我们都知道屈原的名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很少有人知道屈原到底是怎么“求索”的，更不知道屈原把飞廉也拉来做自己的跟班。

下面我们就节选屈原《离骚》的这一小段来欣赏一下（顺便说一句，据说著名现代诗人戴望舒先生的名字也来自于这一段）：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屈原的文字轻灵飘逸，非常浪漫、精彩，但很难翻译，下面我试着翻译一下：
前路漫漫多么遥远啊，上天入地我要把真理求。

西方的咸池好饮马啊，日出之扶桑把马拴。

折枝若木挡住落日啊，逍遥四海我任徜徉。

驾月之神为我驾车啊，御风之神奔走效劳。

鸾凤神鸟做我前驱啊，雷神尚在整理行装。

我让神鸟快快飞腾啊，夜以继日自由飞翔。

飞廉的后代（跟恶来没关系，是恶来弟弟这一支的后代）有一位叫作造父，造父继承祖业，善于驯马，被选为王室御用司机，负责为周穆王开车（马车）。

这位周穆王是西周历史上一位传奇的王者，中国有记载的最早的旅行家，有一部《穆天子传》专门记载了他旅游的过程。

《穆天子传》记载的路线远得不得了，周穆王首先去昆仑山撩西王母，乐而忘归。

其实所谓西王母，并不像民间传说的是玉皇大帝的正宫娘娘，原始传说中的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应该是中国西部（古代的昆仑范围很广，跟今天的昆仑山不是一回事）一个母系部落，也可能是几个母系部落的总称。

而所谓周穆王撩上了西王母的故事，多半是战争，乐而忘归很有可能是被俘了。

据记载周穆王最远到达今天的哈萨克斯坦一带，当听说国内发生叛乱时（那时没有电话，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造父仅用了一天时间就驾车带着穆王赶回来平定了叛乱（我严重怀疑造父是不是马车司机，搞不好是开飞机的舒克）。

所以造父绝对是这场出境游的大功臣（是啊，如果周穆王真的被俘，并且只有他和周穆王回来的话，他就是唯一知道周穆王被俘真相的人，必须得是功臣啊）
周穆王为了奖励造父，把赵城这个地方封给他，于是造父就以赵为氏（现在山西洪洞县赵城镇，原赵城县）。

造父就是后来战国七雄中秦国、赵国两国的共同祖先。

造父的后代为周王朝养马有功，被封为附庸之国，后来在周平王东迁的时候，秦国护送周平王有功，被周平王封为诸侯之国，并且占有了周东迁后遗留下的地盘。

秦国人在渭水边肥沃的土地上繁衍，逐步强大起来。

这一代的君主叫作嬴任好，人如其名，这人非常好。

秦穆公嬴任好我们并不陌生，前面说了，他娶了晋文公姬重耳的姐姐，并且以姐夫的身份三次平定晋国内乱。

在晋惠公姬夷吾当政的时候，晋国闹饥荒，也是他挺身而出，借粮给晋国人民吃（后来姬夷吾以怨报德，秦国闹饥荒时却舍不得借粮给秦国，失去了秦国的信任）。

所谓好人必有好报，好人嬴任好的超级划算交易要开张啦。

秦穆公派公子挚去晋国求亲（就是重耳的姐姐啦），公子挚回国时遇到一个人，力大无比又有才华。

公子挚跟他套近乎，原来他是晋国的一位公孙，叫公孙枝。

公子挚就把他请回了秦国，穆公给公孙枝封了个大官。

公孙枝是个人才，但他是白捡来的，算是大交易前先发个利市吧。

既然秦晋两家结成了秦晋之好（感觉这句怪怪的，不过这次婚姻确实是这个成语的来源之一），晋献公就得给女儿准备嫁妆。

国君的女儿出嫁，陪嫁不能少，陪嫁的奴隶里边有一位我们熟悉的人物—百里奚。

前边讲“假虞灭虢”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们提到过，百里奚是虞国的名臣，虞国被灭后，百里奚被俘成为奴隶，现在只好作为嫁妆嫁到了秦国。

好好的人变成了嫁妆，百里奚这个郁闷啊！干脆逃跑得了！于是逃到了楚国，给楚王放牛（继宁戚之后，又一位放牛的英雄）。

他跑得轻巧，秦穆公这边有点郁闷了，老岳父给的嫁妆左数右数就是对不上数，难道岳父少给了？拿名单来，点名！
一点名就发现，少了个百里奚，于是喊来公孙枝：“枝啊，你是晋国人，知道这个百里奚是什么人吗？”
公孙枝当然知道了（很好奇晋献公为什么不知道），就说：“这个人是虞国有名的贤人，您如果得到他，比我强百倍！”（你看，公孙枝是又一位鲍叔牙）
秦穆公听了这话心里直痒痒，就派人去找，刮地三尺也要把百里奚给找回来！可是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回报说没办法找啦，听说那家伙逃到楚国去了！
秦穆公就想跟楚国做点交易啦，按说既然求贤苦渴，这交易花多少钱都不心疼，可是公孙枝说话了：“您不能给楚国人出大价钱啊！”
秦穆公一听：“别介啊，即使百里奚回来了，寡人照样会重用您的啊！”
公孙枝说：“您误会了，我是说您出大价钱一定得不到百里奚？”
“咋滴？”
“楚王本来不知道百里奚是什么人，您价钱出得高了，相当于告诉他们百里奚是珍贵的人才，到时候楚国肯定留下百里奚辅佐楚王，还会给我们吗？”
秦穆公一听有道理啊，那咋办啊？
关于百里奚回到秦国的过程，有三个版本的故事：
版本一
公孙枝拉了一车羊皮到楚国去，找个人多的地儿停下来，派人喊：“江南皮革厂倒闭啦！老板黄鹤跑路啦！一个奴隶就能换五张羊皮啦！”
羊皮很畅销，于是他们用一车羊皮换回来一车奴隶，百里奚也被换了回来。

好吧，这个版本是我编的。

版本二
一个汉子大摇大摆地从奴隶前走过去，打量每个人。

走到百里奚身边时，他抓住百里奚的下巴，扳开他的嘴查看他的牙齿，又叫他卷起袖子看他的肌肉，还让他转身跳了几跳，试试他的脚力。

“你在哪儿长大的？”这汉子发问了。

“虞国，老爷。

”百里奚一面回答，一面四处张望，希望这时出现一个救星。

“你干过什么活？”
“替东家放牛。

”百里奚答道。

“说得倒像那么回事！”那汉子简短地说，继续朝前走去。

好吧，百里奚并没有被奴隶贩子贩卖到秦国去。

这个是斯托夫人的版本，夫人在书中的这段描写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觉就照搬了出来。

向这位伟大的作家以及她永垂不朽的作品《汤姆叔叔的小屋》致敬！强烈建议小朋友们去看看这本书。

版本三
公孙枝请秦穆公派人给楚王发了个协查通报，说我们秦国有个通辑犯逃到了您那边，麻烦您帮我把他抓回来，我们拿五张羊皮来赎回他。

楚王果然接受了五张羊皮，把百里奚送了回来，当时百里奚已经七十了。

秦穆公大喜，派公孙枝在国境上等候，一等到百里奚就把他放出警车，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新衣服，马上接到宫中见秦穆公。

秦穆公跟百里奚畅谈三天三夜，非常佩服，封百里奚为上大夫。

这笔交易秦国只用了五张羊皮，简直是划算他妈给划算开门—划算到家了！因此秦国人也管百里奚叫“五羖（gǔ）大夫”，羖就是黑色的羊。

百里奚却要把秦穆公刚刚封给自己的位置让给另外一位贤者。

秦穆公一听还有贤者，高兴坏了！心想今年这是走狗屎运啊，不只做了一笔划算的生意，还先发利市，后带饶头！
原来百里奚认为自己的才华远不及老朋友蹇（jiǎn）叔，愿意请蹇叔来做上卿，自己帮助他治理秦国。

于是秦穆公派人去蹇叔的老家宋国请他，将百里奚、蹇叔两人分别封为左右庶（shù）长，相当于左右国相，掌握大权，治理国家。

为什么百里奚说蹇叔比自己强呢？原来百里奚家里比较穷，到处投简历还是找不到工作，蹇叔收留了他。

后来百里奚想去齐国投简历，蹇叔不让他去，因为当时齐国是公孙无知当政，果然不久公孙无知就被杀了。

百里奚又去给周王朝的王子颓放牛为生，王子颓想要重用他，蹇叔又不让他干，果然不久王子颓叛乱被杀。

后来百里奚回国辅佐虞公，蹇叔还是不让他去，百里奚实在穷得没办法，就没有听蹇叔的劝告，不久就变成了奴隶。

所以百里奚认为蹇叔对时势看得很准，很有治国之才。

在百里奚和蹇叔的辅佐下，秦国很快强大起来，具有了称霸西部
的条件，并且帮助邻国晋国实现了称霸。

而秦穆公也被周王封为西方的霸主（这是周文王姬昌曾经的封号），与自己的小舅子姬重耳一起被列入“春秋五霸”之一。

而由秦穆公嬴任好开始，秦国才开始具有与中原大国相比肩的实力，为后来秦始皇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

你看，以五张羊皮的代价换来两位贤相，奠定了统一的基础，这交易是不是炒鸡划算啊。

百里奚拜相的故事非常有名，孟子在名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中学必背课文）中举例说：“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管夷吾就是管仲，孙叔敖的故事我们后边再讲）。

通过这些例子，孟子得出结论“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就是说一个人要担当大任，一定会先经过一些艰难险阻，这样才能锻炼他的意志和能力，才有做大事的本领。

所以小朋友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害怕，这也许是天降大任于你的前奏呢，努力去解决它，战胜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