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身健体 自求多福

强身健体自求多福
发表时间：2008-10-28T16:28:39.437Z 来源：作者：吴敬琏
[导读] “自求多福”最根本的办法就是转变增长方式,转变增长方式的症结在于制度性障碍,要真正能够实现转变，就是要推进改革、消除这些制度性障碍
关于“增长模式与资本市场”这个问题，我想讲三句话：第一句话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第二句话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第三句话是：“强身健体，自求多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近期美国次贷危机不断扩散，同时，我国的通货膨胀、股市房市摇摇欲坠、企业成本上升、定单减少等等问题也一起出现。

有一个普遍的说法是，谁都没有预料到，问题突然来了。

我觉得这个判断不太对。

世界金融系统出了大毛病，国外学者的这种议论我至少听了10年。

世界金融系统最根本的问题在美国，美国最基本的问题是储蓄率太低，从来没有超过15％，有时还是负数。

那么，怎么维持美国经济的运转呢？他们利用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这个特性，大量发行美元，用这种方法借全世界的钱来投资和消费，造成了全世界的流动性泛滥。

在近20年的时间里，格林斯潘反复用大量的货币发行来支撑美国的繁荣。

1996年末格林斯潘一度用了耶鲁大学席勒教授的说法，指出美国股市“非理性繁荣”，股价马上下跌。

格林斯潘很快就转向扩张性的货币政策，把市场撑上去，于是就出现了网络泡沫。

网络泡沫破灭后，又用了次贷一类的“金融创新”，通过信用扩张，把市场撑上去。

但是“高处不胜寒”，泡沫总有一天要破灭。

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形成的现在这样的国际金融体系应当怎么办？这是关系各国金融安全的一个根本性问题，但至今好像还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在美国金融陷入严重危机的情况下，有人说我们应该脱离美元，建立人民币主导的经济区等等，这也许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但我看，要在近期做到这一点，恐怕还没有可能。

总之，目前碰到的国际金融动荡，是长期积累而成的。

既然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我们就应该有自己的应对。

于是就有了第二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本世纪初就已经有人提出，中国目前的增长方式一定会造成微观和宏观上的一系列问题。

“十一五”还规定了转变增长方式的方针。

但是这种转变进行得很缓慢。

目前的增长方式有两个特点，一是靠要素投入来支撑增长，另外一个是靠出口需求弥补国内需求的不足。

靠要素投入，特别是投资支撑增长，造成了很多问题。

从宏观经济来说，这使投资率不断提高、消费率不断下降，而且在高投资的同时，投资效率不断下降。

ICOR（增量资本产出率）居高不下，像东亚金融危机爆发前克鲁格曼说的那样，金融系统变得非常脆弱。

为了解决消费率下降、最终需求不足的问题，我们亚洲人发明了一个很有效的弥补办法，就是采用出口导向，即用政府的力量进行适度保护和实行本币低估，来抑制进口和刺激出口。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开始是进口替代和出口导向并行，到1994年外汇改革、人民币深度贬值，标志着全面转向出口导向政策。

成功执行这种政策十年、二十年后就出现外汇存底大量积累、本币升值压力增加、贸易摩擦加大的问题。

从经济学原理说，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实行汇率形成机制的自由化。

但是，让本币升值碰到了原有利益格局的阻碍，出口企业、出口地区的政府甚至中央的有关部门都不赞成。

于是中央银行从2003年起大量收购外汇。

开始时每天收购2到3亿美元，后来迅速增加到每天7到8亿美元。

到2004年末，领导机关也认为保持固定汇率不行了，所以在2005年3月的中外记者招待会上，温家宝总理宣布要进行外汇改革，什么时候实施，“可能是出其不意的”。

2005年7月，政府宣布人民币升值2％，接着开始了人民币缓慢的升值。

关于升值的办法，2005年初有一场公开讨论，个别经济学家主张一次性放开，大多数人主张缓慢升值。

缓慢升值的好处是减少冲击，坏处是有升值预期，有热钱流入、赌你升值，这样就更加加大了升值压力。

为了抑制人民币升值，人民银行收购的外汇越来越多。

到2006年12月，中国的外汇储备就超过了1万亿美元，世界第一。

为收购外汇，释放出巨额高能货币。

大量的货币发行和流动性泛滥的结果，不外乎三种情况，一是资产价格上升，泡沫形成；二是CPI上升，通货膨胀；三是两者兼而有之。

先是房地产和股票价格猛烈上升，当时不少人认为这是大好事，大家都发财了。

到了2007年7月，通货膨胀率到了5.6％，超过了温和通货膨胀的水平。

但争论又来了。

一种观点认为通货膨胀是货币现象，应当采取紧缩性的总量政策来对应；另一种观点叫结构性通胀，核心
物价指数很低，部分物价上升是受到国际市场的影响。

后一种意见占了优势。

如今，一方面是股市、房地产市场摇摇欲坠，另一方面CPI居高不下，虽然CPI用各种方法管住了，但PPI倒挂，成了疑难杂症。

强身健体，自求多福
于是有了第三句话，“强身健体，自求多福”。

目前的世界经济格局，不大可能在短期内改变。

我们没有能力改变整个世界的经济状况，但我们应当在还在恶化的国际金融环境中自求多福，至少不要当冤大头。

“自求多福”最根本的办法就是从资源投入和出口需求驱动的增长方式，转变到技术进步和效率提高驱动的增长方式。

要对付前面讲到的总量失衡的问题，需要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等短期政策（所谓凯恩斯主义的政策）去调节，短期调节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需要转变增长方式。

转变增长方式的症结在哪里？在于制度性障碍。

要真正能够实现转变，就是要推进改革、消除这些制度性障碍。

关于如何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近几年我已经讲得很多，在这里就不展开了。

谢谢诸位！
［本文根据作者在2008中欧·华安锐智沙龙暨中欧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第一届理事会上发表的演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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