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莫高窟第275窟中的外道人物及相关问题研究

莫高窟第275窟中的外道人物及相关问题研
究
2004年第5期
(总第87期)
敦煌研究
DUNHUANGRESEARCH
N0.5.2004
T0TAL87
莫高窟第275窟中的外道人物及相关问题研究
胡同庆,张元林
(1.敦煌研究院编辑部,甘肃兰,/i{730000;
2.敦煌研究院资料中心,甘肃敦煌736200)
内容摘要:莫高窟北凉第275窟本生故事画和相关佛经中的外道人物,既有以劳度叉为代表的贪婪,奸诈,凶残的婆
罗门.也有一大批心地善良,明辨是非,宁死也不助纣为虐的婆罗门.同时也有自私自利但尚存良知的盲婆罗门.国王求
法和劳度叉说法的关系,实际上反映了古印度社会婆罗门种姓和刹帝利种姓之间的矛盾.靳钉,剜肉,砍头,剜眼等行为
与婆罗门的苦行及古印度的刑罚制度乃至商品交换意识都有一定的关系.
关键词:第275窟;外道;劳度叉;国王;苦行;刑罚
中图分类号:K879.4l;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l000—4lO6(2004)05—0020—08
有关"外道"的定义
所谓外道,据《辞海》中说:"佛教对于其它宗
教或学说的通称.佛教自称为内道,认为其他宗
教或学说都不'契合真理',所以视为'外道'.如
说'六师外道','九十六种外道'等.后来也引申
为对异端邪说的称呼."l1][P827]由陈义孝居士编的
《佛学常见词汇》中之定义范围较宽:"于佛教以外立道,或道外之道,称为外道,亦即真理以外的邪
教.-[2][P1482这些定义均缘自丁福保编纂的《佛学大辞典》所云:"于佛教外立道者,为邪法而在真理
之外者."l3Ⅱ关于外道之种类,《佛学大辞典》
又云:"《百论》有'二天三仙',《四宗论》及《人大乘论》有'四外道',《维摩经》,《涅架经》等有'六师', 《唯识论》有'十三外道',《瑜伽论》有'十六外论
师',《外道小乘涅架论》有'二十种',《大日经》有'三十种',《涅架经》,《僧祗律》等有'九十五种', 《华严经》,《智度论》等有'九十六种'."[.][j
敦煌壁画中的外道形象具体有劳度又,婆罗
门,婆薮仙,鹿头梵志,火天神,一般仙人,一般外
道,外道信女,吉祥天女等等.为了对这些外道人
物形象有比较全面的了解,我们将对壁画画面中
虽然没有出现,但所涉及的经文内容中存在的重
要外道人物也同时进行了探讨.
二本生故事画中的劳度叉形象
劳度又(又译作劳度差,牢度差等),是敦煌壁
画中出现最多,形象最为丰富的外道代表人物.
劳度又的形象,最早出现在北凉第275窟北
壁的《毗楞竭梨王本生》,《虔阁尼婆梨王本生》, 《月光王本生》等故事画之中.
《毗楞竭梨王本生》位于第275窟北壁西端,
故事讲的是阎浮提地方有一位国王名叫毗楞竭
梨,他心好妙法,派遣大臣寻找能说妙法的人.有
一
婆罗门名劳度叉,自称能说妙法,但必须在毗楞
竭梨王身上钉人一千根铁钉才能为其说法.国王
收稿日期:2004—02—29
作者简介:胡同庆(1954一),男,四JIf省乐山人.敦煌研究院编辑部副研究员. 张元林(1966一),男,甘肃省武威人.敦煌研究院资料中心副研究员.
2O?
为求妙法,不顾国中臣民眷属的哀求劝阻,让劳度
叉将一千根铁钉钉在自己身上.后来帝释天以神
通力使国王身上创伤康复.画面中,毗楞竭梨王
交脚而坐,表情坦然,隐忍自持,表现出矢志求法
的坚定信念.旁边的劳度叉仅穿一裤衩,双眼圆
睁,紧盯左手所持已抵紧国王身体的铁钉,右手高
举铁锤,正准备狠砸下来.国王的胸腹和双臂上,
画有锥形钉状物若干个.另外国王左膝下画一眷
属,单腿而跪,左手置于胸前,右手遮面作痛哭状
(图版31).
《虔阔尼婆梨王本生》位于《毗楞竭梨王本生》
东侧,故事内容为阎浮提的虔阁尼婆梨王布告天
下,寻求真谛妙法,时有劳度叉来到王宫称,若国
王能在身上剜千洞燃千灯供养,我当为之说法.
国王欣然应允,闻毕偈语,即任劳度叉在自己身上
剜洞燃灯.最后也是帝释天以神通力使其创伤当
即康复.画面中,虔阁尼婆梨王端坐中央,右侧劳
度叉身穿裤衩,双膝略曲,左手伸向国王,右手屈
臂于胸前,手掌中有一枝正在燃烧的脂炷,面对国
王.国王左侧画一眷属,其右臂靠在国王的左腿
上,以手支颐,作悲哭状.国王的身体及部分面部
已被后人毁坏(图版32).
《月光王本生》位于第275窟北壁东端,故事
内容为阎浮提的月光王仁慈恩惠,乐善好施,驰誉诸国.有一小国国王名叫毗摩斯那者心生忌妒,
欲加害月光王,悬赏募人,索取月光王之头.外道
劳度叉应募,至月光王处乞头,月光王不顾眷属臣民劝阻,慷慨答应,并将头发系在大树上,让劳度
叉将头砍下带走.第275窟中该故事为两个画面,在第一个画面中,月光王端坐一圆座上,右臂
屈于腹前,左臂前屈举手,掌心向前;左侧一侍臣
单腿而跪,双手托方盘,盘的一角搁在右肩上,盘
内放三颗人头(图版33).第二个画面部分曾被
宋代重修的土坯墙覆盖,前些年剥出后,可见月光王面对一棵大树,头发系在树上,双手合十;右侧
的劳度叉右手高举长刀,正欲砍月光王之头邢(图版34).
三经文内容与画面中劳度叉形象之比较
当仔细阅读有关佛经和观察比较画面中的形
象时,就会发现许多值得注意和思考的情况(赵秀荣认为"275窟北壁的本生故事画,都是依据《贤愚经》所绘"一,我们同意此看法,所以下面引用经文均出自《贤愚经》).
据《贤愚经?梵天请法六事品》云:"毗楞竭梨……
心好正法,即时遣臣,宣令一切,谁有经法为
我说者,当随其意给足所须.有婆罗门名劳度差, 来诣宫门,言:'有大法谁欲闻者,我当为说.'王闻
此语,喜不自胜,躬出奉迎,接足为礼,问讯起居,
将至大殿,敷施高座,请令就坐,合掌自言:'唯愿
大师,当为说法.'劳度差日:'我之所知,四方追
学,劳苦积年.云何大王,直尔欲闻?"L6:[m50]这里
有两个问题,一是毗楞竭梨王所喜好的"正法"和"经法",究竟是不是佛法?如根据后文中毗楞竭
梨王在眷属臣民劝他"莫为一人便取命终,孤弃天下一切众生"时,说:"吾今断钉,以求佛道.后成
佛时,当以智慧利剑,断除汝等结使之病.云何乃
欲遮我道心?"L6jL一则推论国王追求之"正法" "经法"应是佛法;另外劳度叉后来所说偈语也应是佛教内容.但问题在于:难道劳度叉"四方追
学,劳苦积年"的"大法"便是佛法?修行多年的佛
法宣传者竟是一个凶残的恶棍?二是根据经文可知劳度叉出身于婆罗门种姓,或是一个婆罗门教徒.那么,婆罗门与佛教之问究竟是什么关系,它
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矛盾,为什么在许多佛经中都将婆罗门说成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在这两个问题中还共同包含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毗楞竭梨王要乞求一个外道人物说法?
如根据经文,《毗楞竭梨王本生》故事内容可
分为lo个情节:(1)国王悬赏求法;(2)劳度叉宫
门应募;(3)国王躬迎劳度叉;(4)国王求法.劳度
叉提条件;(5)眷属,臣民反对;(6)劳度叉说偈语; (7)靳钉;(8)天地感动;(9)帝释天与国王对话; (10)国王身体平复.在第275窟画面中,画家选
择了"靳钉"这一惨烈的场面来概括整个故事,同时在国王左膝下部绘一作悲哭状的眷属以代表眷属臣民反对,另外在国王头部上方绘两身飞天以示天地感动,而这两个附属情节实际上也是起烘托"靳钉"悲壮气氛的作用.
再从人物形象的服饰,姿态,比例来看,国王
身着石绿色披巾和黑色长裙裤,而劳度叉仅穿一
条短裤衩;国王坐态端庄,手姿优雅,神情安详,而
劳度叉双眼鼓睁,双膝弯曲,双手一持钉一握锤,
一
副心狠手辣的模样;而身材比例,坐着的国王也
比站着的劳度叉高大.如此等等造型,都可以看2】?
出画家竭力将劳度又塑造成一个穷凶极恶的反面人物的意图,并且在表现惨烈,悲壮场面的同时,
也宣扬了经文中邪不压正的主题思想.而最为关键的问题是,画面中的劳度叉一点也没有经文中所说的"大师"风范和在"高座"说法的场景.
《虔阁尼婆梨王本生》的经文与《毗楞竭梨王
本生》类似,其经文中虔阁尼婆梨王所追求的"妙法"和劳度又通过"追求遐方,积学不易"而获得的"法",也涉及和佛法的关系;劳度叉也是婆罗门种姓出身或婆罗门教徒l6.经文内容则可
分为11个情节:(1)国王悬赏求法;(2)劳度叉宫
门应募;(3)国王躬迎劳度叉;(4)国王求法,劳度
叉提条件;(5)眷属,臣民反对;(6)剜身,放置脂
炷;(7)劳度叉说偈语;(8)燃灯;(9)天地感动; (10)帝释天与国王对话;(11)国王身体平复.其
中只是将剜身和燃灯分为在劳度叉说偈语前后进行的两个过程.但在第275窟画面中,画家则又
将这两个情节合在了一起,另外和《毗楞竭梨王本生》故事画一样,也在国王头部上方绘飞天和在左膝旁绘眷属,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烘染惨烈悲壮的"剜身燃灯"场面.
从人物形象上看,其服饰,姿态,比例与《毗楞
竭梨王本生》画面中的情况类似,也是努力描绘惨烈的场面和宣扬邪不压正的思想.劳度叉在此画
面中依然是一个凶残的小丑似的反面人物.
依据《贤愚经?月光王头施品》之经文,《月光
王本生》的故事内容可分为16个情节:(1)月光王开库布施;(2)毗摩斯那王心生嫉妒,欲请诸婆罗
门害月光王,遭拒;(3)悬赏募人,劳度叉应募;(4)
劳度叉作准备,辞行,出发;(5)月光王国内出现凶兆;(6)劳度叉城门受阻,天神托梦给月光王,大臣
领旨让进;(7)劳度又乞头,月光王允之,大月大臣
欲以七宝头交换月光王头遭拒心裂而死;(8)臣
民,眷属反对,月光王谈施头缘由;(9)劳度叉叫月
光王将头系在树上;(10)劳度叉举刀欲砍,被树神
阻挡;(11)月光王请树神勿阻;(12)劳度叉砍月光
王头;(13)天地感动;(14)毗摩斯那王惊喜而死; (15)劳度叉担头离去,臣民惊恐;(16)劳度叉乞
头,被人民唾骂,饥饿绝望,吐血而死.在第275
窟《月光王本生》的两个画面中,第一个画面为"大月大臣欲以七宝头交换"的情节,第二个画面为"系发"和"砍头"的情节,也是第9至第13个情节
的综合体.
22?
在相关经文中,首先述及"有一小国,其王名
日毗摩斯那,闻月光王美称高大,心怀嫉妒,寝不
安席",于是暗自思谋"请诸道士"除掉月光王,便"敕请国内梵志,供设肴膳百味饮食,恭请奉事,不
失其意,经三月已,告诸梵志:'我今有忧,缠绵我
心,夙夜反侧,何方能释?汝曹道士,是我所奉,当
思方便佐我除雪.'诸婆罗门,共白王言:'王有何
忧,当见示语."'而当毗摩斯那王要众梵志帮助除
掉月光王时,"诸婆罗门闻说是语,各自言日:'彼
月光王,慈恩惠泽,润及一切,悲济穷厄,如民父
母.我等何心,从此恶谋?宁自杀身,不能为此.'
即各罢散,不顾供养."[6][P388~389]在这段经文中, "道士"即"梵志",亦即"婆罗门",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婆罗门(或梵志,道士)不仅心地善良,明
辨是非,并且宁死也不助纣为虐.
但是,却"有婆罗门名日劳度叉",在毗摩斯那
王以"分国半治,以女妻之"的悬赏下,应募去乞月光王头.而这个叫劳度叉的婆罗门既贪得无厌,
又奸诈凶残,即使大月大臣以"七宝头"作为交换
月光王头的条件,让劳度又"转易足得终身之富", 劳度叉欲害月光王之心也"永不回转";并且在砍
月光王头之前,还担心月光王"身盛壮力士之力,
若遭斫痛,倘复还悔",便设法叫月光王将头发紧
紧系在树上;甚至当树神以手搏其耳,将"其项反向,手脚缭戾,失刀在地"以后,不仅没有悔过之意,"还更取刀,便斫王头",真可谓穷凶极恶之至.
所以这个名叫劳度叉的婆罗门最终的下场只落得个:"人见便责,无给食者,饥饿委悴,困苦极理
……
懊恼愦愦,心裂七分,吐血而死.毗摩羡王及
劳度差,命终皆堕阿鼻泥犁."L6][P
也就是说,在《月光王本生》故事中,塑造了两
种不同类型的外道形象:一是心地善良,明辨是非,有正义感的占绝大多数的婆罗门(或梵志,道
士);二是以劳度叉为代表的贪婪,奸诈,凶残的毫
无人性的极个别的婆罗门.
另外,《贤愚经?月光王头施品》中还将正邪
两派人物给予分类,如经文中说:"尔时月光王者,
今我身是;毗摩羡王(即毗摩斯那王),今波旬是;
时劳度差婆罗门者,今调达是;时树神者,今目连
是;时大月大臣者,今舍利弗是."需注意这里不是
一
般的谈论因果报应,而是有意识地物以类聚,人
以群分:释迦牟尼和月光王为一类,毗摩羡王和波
旬为一类,劳度叉和调达为一类,树神,大月大臣
与目连,舍利弗为一类.遗憾的是,这里未将其他
心地善良的外道婆罗门也给予分类.这段经文中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之处,不言"劳度差者",也不言
"婆罗门者",而是言"劳度差婆罗门者",虽然这里
暗示劳度叉不能代表所有的婆罗门,但强调了劳
度叉与婆罗门的关系.
四与外道有关的本生故事画
在第275窟北壁还有两幅本生故事画,即《尸
毗王本生》与《快目王本生》.《尸毗王本生》位于北壁中部,故事内容讲帝释天为了考验尸毗王,变化
为鹰追食鸽,尸毗王以全身之肉换取小鸽性命.画
面为两个,一是"割肉",二是"过称".表面看来,经
文故事与壁画画面中都没有外道人物形象,但故事
中的鹰向尸毗王索要鸽命和要求用新鲜热肉交换
的言行,与前几则本生故事中劳度叉靳钉,剜肉,乞
头的性质类似.而在画面中,虽然没有出现凶残的
饿鹰形象,但侍者用刀在尸毗王身上割肉的血腥场
面,以及一大一小分别坐在天平两端称盘上的尸毗王和鸽子,不仅其悬殊的体积让人对比性地感觉到浓厚的悲剧气氛,同时坐在称盘中的尸毗王在高大的托称者面前显得无奈,也让人潜意识地感觉到饿鹰的贪婪凶残.因此,在分析正邪关系时,可以把
饿鹰理解为劳度叉似的人物.
《快目王本生》位于第275窟北壁东端,曾被宋
代土墙和壁画覆盖,2O世纪8O年代宋代壁画逐渐脱落后,经樊锦诗,马世长先生考证确定为《快目王本生》【7].该故事画内容讲有一国王名快目,其目明净,乐善好施,统领有8万4千个小国.而有一
小国的波罗陀跋弥王,耽荒色欲,不理国政,并且自大傲慢,不遵从快目王的统管,于是快目王欲发兵讨伐.波罗陀跋弥王为了逃避打击,便遣一婆罗门去乞求快目王的双眼.快目王剜出双眼布施后,天帝又助其复明.画面中快目王盘腿而坐,双手置胸前,其右前方有一人身体前倾,双腿略曲,正手持一针状物刺向快目王眼部(图1).
根据《贤愚经?快目王眼施缘品》,《快目王本生》故事内容可以分为12个情节,(1)快目王开库布施;(2)大臣劳陀达谏波罗陀跋弥王,投奔快目王,借兵欲伐波罗陀跋弥王;(3)辅相婆罗门建议
波罗陀跋弥王劝遣盲婆罗门去乞求快目王之眼;
(4)盲婆罗门向快目王乞眼,王允之;(5)臣民,眷
属劝阻;(6)剜一眼布施盲婆罗门,盲婆罗门得视
满足;(7)更剜一眼施婆罗f-j;(8)天地感动;(9)天
帝与快目王对话;(10)快目王双眼平复;(11)快目
王送婆罗门财宝一担,发遣回国;(12)波罗陀跋弥
王心裂而死.在第275窟画面中,仅选了"剜眼"
这一情节(但不知是剜第一只眼还是剜第二只眼),也是突出其惨烈场面.
.
一
//
图l第275窟北壁快目王施眼本生
(引自《敦煌研究》1986年第1期)
从经文内容来看,《快目王本生》中的盲婆罗
门与前面几则本生故事画中的劳度又有许多不同.劳度又是一个贪婪,奸诈,凶残的外道,是一
个毫无人性的反面人物,而盲婆罗门虽然也属于外道,但却不是那么贪婪,奸诈,凶残,是个被坏
人利用的可怜人物.他之所以要去乞求快目王施眼,是因为"我久失眼,长夜处冥",并且不是完全
出于主动,而是被辅相婆罗门寻找到后告知"今有国事",是因为"须提罗王(快目王)欲合兵众来伐
我国",是出于爱国利己,被"劝勉"才去乞求快目
王之眼的.而且在快目王施一眼安装在他的"眼
匡之中,寻得用见,得视王身及余众会"之后,"欢
喜踊跃,不能自胜.即白王言:'得王一眼,足我用视,愿留一眼,王自用看.'"[6][P391~392]"得王一眼, 足我用视",可见其并不贪心,而且还希望快目王
留下一眼以便视物,其心里也还想着别人.另外,
在前几则本生故事中,都是劳度叉亲自动手靳钉, 剜肉,砍头,而在《快目王本生》中,盲婆罗门并未
23?
亲自动手剜眼,而是快目王叫诸臣寻找一个"色正
黑谛下视者",并由快目王亲自"授刀","敕语令剜"的.所以该盲婆罗门的因果也不错,不仅这次
蒙快目王施眼复明,后来遇见释迦牟尼时,也"两
眼得开,便得见佛","既得肉眼,复得慧眼","便成
沙门"【6Ⅱ∞.当然,这个盲婆罗门与《月光王
本生》中那一大批心地善良,明辨是非,宁死也不助纣为虐的婆罗门们相比,应该说是很自私的.
这些情况正如《贤愚经?快目王眼施缘品》经文中所云:"佛告阿难:'欲知尔时须提罗王,今我身是.
波罗陀跋弥,今调达是.时乞我眼婆罗门者,今此
会中,盲婆罗门得道者是.".』一释迦牟尼即快
目王,波罗陀跋弥即调达,盲婆罗门仍是盲婆罗门.如此因果,如此分类,是非甚为分明,由此可
见我们上面对盲婆罗门形象的分析是正确的.
五关于婆罗门和国王的地位,
职责及其与"法"的关系
为什么经文中要强调劳度叉为婆罗门,为什
么国王们在劳度又面前毕恭毕敬,为什么国王们
面对劳度叉和盲婆罗门的各种乞讨都有求必应, 为什么国王们不顾一切地渴求所渭"正法""经法" "妙法""大法"?这些问题,从未有学者探讨过.
但这些问题却对搞清楚相关本生故事画的历史背景和思想内容,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所渭婆罗门,为"天竺四姓之一……奉事大梵
天而修净行之一族"[3~[P945],为"印度的第一种姓……
为古印度一切知识的垄断者"[][.婆罗
门教,即"古昔婆罗门种专奉之敦法也"_【一,
"源于约前二千年的吠陀教,约形成于前七世纪.
以《吠陀》为最古经典.信仰多神.奉梵天,毗湿
婆奴和湿婆为三大主神"[P9723.
婆罗门教的经典着作《摩奴法论》中云:"凄罗
门的出生就是法的不朽的化身;因为,他为法而出生,而这样的出生必将导致与梵合一."LqⅡ靶又云:"婆罗门一出生便为天下之尊:他是万物之主, 旨在保护法库."[9ⅡH婆罗门是"天下之尊",是"法的不朽的化身",而国王只是"一个正式接受过吠陀教育的刹帝利"而已[93[P115:,"对于一心一意地依次奉行法的一切种姓来说,对于一切生活时期来说,国王是作为他(它)们的保护者被创造出
来的"Ⅱ一.由此可见,国王是比婆罗门地位低
24?
的刹帝利种姓,是武士阶层,他的任务是保护一切种姓,特别是保护婆罗门种姓的利益.因此,"早
晨起来以后,国王应该侍候最优秀的学习过三明的博学的婆罗门,还应该听从他们的指教","他还应该每天侍候老人,婆罗门,精通吠陀的人和操行洁白的人"_.』一.
婆罗门与刹帝利的关系,据《摩奴法论》云: "火来源于水,刹帝利来源于婆罗门","当刹帝利
在一切方面对婆罗门过于傲慢的时候,婆罗门就应该亲自制服他",因此,即使大难临头,
国王"也不得惹怒婆罗门;因为,一旦被惹怒,他们就会立即把他和他的军乘毁灭"[92[P199~200].不过,婆罗门与刹帝利之间也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没有婆罗门,刹帝利就不会成功;没有刹帝利,婆罗门就不会成功;婆罗门和刹帝利一经结合,必将
双双在今生和来世都成功"L9j[P2OOZ.
由于出身为婆罗门的劳度叉的地位比出身于
刹帝利的毗楞竭梨王,虔阁婆尼王,月光王的地位高,所以当劳度叉来到宫门时,国王要"躬出奉迎, 接足为礼,问讯起居,将至大殿,敷施高座,请令就坐"[一.
关于国王们面对劳度又,盲婆罗门的乞讨有
求必应,其实并不一定是国王内心乐善好施,而是当时法律规定如此,《摩奴法论》首先规定了婆罗门的六业为"教授吠陀,学习吠陀,祭祀,为他人祭祀,布施和接受布施","而六业之中有三业为其生计:为他人祭祀,教授吠陀和接受清净人的布施"一[P210];特别重要的是"有三项婆罗门的职责对于刹帝利是禁止的:教授吠陀,为他人祭祀,第
三是接受布施","刹帝利的最好本业是保护百姓","从军是刹帝利的生计……布施,学习吠陀和祭祀则是他们的法"[P2",婆罗门接受布施和
刹帝利进行布施,这是当时各自应遵行的职责和法.法律还规定,国王"必须把所有的珍宝依资格
布施给精通吠陀的众婆罗门,,["],"他应该把
种种供享受的物品和钱施舍给婆罗门"LPl.
国王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求功德"[P122],而"不躲避战斗,保护百姓和侍侯婆罗门是国王们谋得幸福的最好办法"九,"由此,国王的寿命
延长,财富增加,国家兴旺"[.][H.
现在,可以谈谈有关"法"的概念了.国王与
婆罗门之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系,就是"求法" 与"说法"的关系.
关于"法"的概念,季羡林先生曾在《<摩奴法
论)汉译本序》中云:"在古代印度,所谓'法',梵文
是dharma,巴利文和俗语是dhamma.这个字在
《梨俱吠陀》中作dharman,意思是'支持','事物
的固定的秩序','神仙,特别是密持罗,婆楼那的
神旨','法律','规章','风习'等等.最早的含义
可能是'事物秩序',以后多次演变."jL]季先生
分析是正确的,从《摩奴法论》的内容来看,法的含义最多的确实是"事物的秩序",这与我们探讨国
王之所以不顾一切而求法的目的也是具有内在联
系的.因为国王的职责主要"保护百姓",也就是
维护社会秩序.而当时主要需要保护的百姓的利益,实际上主要是婆罗门种姓的利益,因此作为较
次等级的刹帝利的国王必须听从最高等级婆罗门
的指示来维护社会秩序.这就是国王必须"求
法",而又必须由婆罗门"说法"的缘由.
由婆罗门所说的法,实际上来源于由婆罗门
垄断的知识源泉——吠陀,即《梨俱吠陀》,《夜柔吠陀》,《娑摩吠陀》和《阿闼婆吠陀》四部经典着作."法的根是全部吠陀,还有知吠陀者的传承和
修养,善人的习俗和我的满足","摩奴为任何人规
定的任何法,全都是吠陀中的教示;因为吠陀包含
一
切知识"l_0一[P15:.但是作为刹帝利种姓的国王
只有学习吠陀的权利,"教授吠陀",即解释吠陀的
权利则只属于婆罗门种姓.问题在于,国王还必
须学习吠陀,因为"唯有懂得吠陀的人才有资格做
将军,国王,施刑罚的人或全世界的主人"
Ⅱ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