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山河故人》中刺点的符号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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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山河故人》中刺点的符号学解读
赵艺玲;谭玲
【摘要】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组合轴上的常规搭配构成展面,非常规搭配构成刺点,刺点促使意义爆发、引人思考或引发人们的悲怆之情。
分析影片中相继出现的五个刺点,提供给人们一种全新解读这个电影的另外一种视角,分析其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同时也能够窥见贾樟柯的批判意识,使人在观影中反思社会。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miotics , the conventional collocation of the built-up shaft con-stitutes the surface . Meanwhile , the unconventionality collocation constitutes the pin-prick . Pin-prick promotes the eruption of significance and provokes people ’ s thinking , and it can also trigger people's sorrow . The analysis of five pin-pricks in the film appeared in succession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to interpret the movie for audiences . Through analyzing the meaning of the symbol , it can also detect the critical consciousness of Jia Zhangke . In this case , people can reflect on the society when watching the film .
【期刊名称】《乐山师范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6(031)010
【总页数】4页(P104-107)
【关键词】《山河故人》;刺点;符号学
【作者】赵艺玲;谭玲
【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影视与传媒学院,四川成都 610068;四川师范大学影视与传媒学院,四川成都 610068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J905
索绪尔最早提出“任何符号文本都有两个展开向度,即组合轴与聚合轴”[1]121。
组合轴决定着文本的呈现面,是文本的构成方式。
聚合轴意味着呈现面背后的各种可供选择体系,是文本建构的方式。
雅格布森早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提出聚合轴的功能是比较和选择,组合轴的功能是连接和黏合,符号文本就在大量的连接与挑选中反复试推成型。
电影《山河故人》亦是如此。
这部电影的组合比较简单,它有三条线索,相互交错,相互联系,其余两条线索为其中的一条主线索服务,但影片同时又将其所呈现的漂泊感和主人公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的表现面极大地拓展。
在电影《山河故人》中,我们发现每条线索都显得较为客观,于是漂泊在不同的人群中被以不同的方式体验着和对待着,这是争议较多之处,也是最成功之处。
不过,只要是作品就有其倾向,无论影片导演多么竭力地隐藏自己的态度,似乎也意识到貌似“客观”的叙事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恰如许多有同样志向的诗人们一样。
实际上,这部电影可以被解读的向度很多,但就其文本层面,意义在某些点上增长得异常迅速,我们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些点别有深意、发人深省,而这些点就是符号学中所说的“刺点”。
“刺点”这一符号学术语,源自赵毅衡先生对罗兰·巴特《明室》中拉丁语“Punctum”的翻译。
罗兰·巴特在《明室》中讨论摄影问题时,提出了一对很难
理解的概念“Studium/Punctum”来意指符号文本给人带来的两种不同的情感体验,赵毅衡先生将其译为展面/刺点。
“刺点”,就是文化正常性的断裂,就是日
常的破坏,刺点就是艺术文本刺激“读者性”解读,要求读者介入以求得狂喜的段
落[2]168,与之对立的展面就是一种日常状态。
简言之,展面可以理解为组合轴
上的常规搭配,而刺点是非常规搭配,是展面上的聚合脉冲,投影成刺点。
刺点能造成文本之间的风格差别,也可以造成同一个文本中的跌宕起伏。
[2]169刺点促
使意义爆发,赵毅衡先生甚至认为“艺术是否优秀,就看刺点的安排”[2]169。
乔琦在分析诗歌时认为“突兀构成刺点,引发思考,对立构成刺点,悲怆油然而生”。
电影《山河故人》分为三个时间段展开描述故事,即1999年、2014年和2025年。
1999年主要叙述了三个主人公张晋生、沈涛和梁子之间的三角爱情问题,沈涛最后选择和张晋生结婚以及他们的孩子张到乐的诞生;2014年主要讲述了张晋生、沈涛和梁子各自的感情发展和他们漂泊的故事;2025年在未来的世界里,则主要围绕张到乐的爱情和他对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情感纠葛。
在当下的环境中,电影《山河故人》本身就是一个刺点,它的艺术性与当下卖座的商业电影和大众的观影习惯不协调,它呈现的漂泊与当下人们所追求的安逸不匹配,也与追求平庸、拒绝思考的时代气息不吻合,这也恰恰是其独特的价值所在。
因此,笔者试从影片中的“刺点”入手,分析其符号意义。
在《山河故人》讲述的第一段故事里,即1999年这一个阶段,穿插了很多与正片画面不同的素材,如大街上的秧歌表演,运煤车被陷进地面拉不动众人帮忙等等,在影片播放的时候这些DV素材被放大,在效果上处理得像数码像素一样呈现在屏幕上,并以慢格的方式播放,形成了一种很怪异的间离感,保持一种持久的审美效果,使人们的注意力在现实和电影的被叙事世界里来回游走。
“贾樟柯能在国际上多次获得荣誉,很大程度上就在于他能够将手法的实验性与内容上的纪实性、底层性结合起来,制造出一种既原始又新鲜的视觉影像”[3]85。
影片中清晰的小镇故
事便是组合轴上的常规搭配,是一个展面,而真实且模糊的DV素材便是非常规搭配给人视觉上形成冲击,这显然就构成了一个刺点。
影片中清晰的小镇故事与模糊的记录素材相继出现,贾樟柯导演的这种叙事手法是将纪录片的“纪实精神”带入
剧情片制作中,需要澄清的是,这并不是他首创的一种电影的叙事手法,早在2003年美国上映的剧情片《大象》中,导演格斯·范·桑特就采用过这种叙事手法。
剧情片中加入“纪实精神”这一举动本身就构成了对“真实”的质疑,这种怪异的间离感,使得人们在观影当中发现看得清的是虚构的故事,看不清的反而是这些真实的模糊的记录素材。
这样一个刺点的安排就不得不引起人们的深思,到底什么是“影像真实”?
影片中出现的那个背着关刀的男孩,转眼间从孩童长成了少年,故事也从1999年讲到了2014年,但他依旧背着关刀,在汹涌的人潮中背道而驰。
这两个镜头在影片中都具有空镜头的美学特征,虽与叙事主线没有太大关系,但符号出现多次便会产生意义。
关刀少年的逆向而行,这一反常规的搭配,不禁会让人联想到“关公”也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漂泊,同时也凸显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冲突。
在现代文明与都市文化造就的快节奏生活中,关刀与逆向而行的少年都显得格格不入,从组合轴上来看,这就是一个反常组合,是聚合投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突兀异常却又能构成刺点引起观众的思考,这恰恰显示了流逝的传统文化在遭遇疾驰的现代文化时所特有的“孤独”,就如同片中反复出现的那座始建于明末的文峰塔,千年古塔见证了人事变迁,却被一片仿古建筑包围,“原来的乡土田园已经因现代性元素的侵入而面目全非”[4]60。
这个刺点带给我们的思考是难道我们的传统文化就这样
在历史的长河中被冲散了吗?追崇“娱乐至死”的享乐主义的现代性人群当中,传统文化难道就真的没有人去传承了吗?
在影片的叙事当中“飞机”这一符号反复出现,导演贾樟柯试图通过“飞机”这一符号元素呈现出一种“魔幻感”,从而与现实并置。
事实上,现实感与魔幻感的并置一直是贾樟柯电影美学的重要特征。
《三峡好人》中腾空而起的飞碟,《天注定》里神秘玄奥的“美女蛇”……在《山河故人》中,沈涛在1999年寻找梁子的路途
中意外地目击了播种飞机的坠毁,她所表现出的心惊和呼吸急促可以看出这场毫无
铺垫的事故令其感到异常震惊。
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中国在过去二三十年间的巨变又何尝不令人震撼呢?贾樟柯将通过“飞机”呈现的“魔幻感”建立在“现实感”的基础之上,更接近于一种心理真实,他所关注的是社会心态,即心象可以转化为怎样的物象?而飞机这样的庞然大物正是其不错的选择,通过飞机这一物象为我们构造了一个陌生化的视觉图景。
魔幻感与现实感并置,这样的搭配在组合轴的展面上显然是不合常规的搭配,试图用飞机营造的魔幻感去解读飞速发展的社会带给人们的惊讶,并且也没有留给人们喘息的机会。
这样一个刺点的呈现意在告诉人们中国在过去二三十年间的变化快的如同飞机一闪而过,让人们无法适应。
生活空间的快速重构,使人们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和地位归属无从下手。
张到乐是张晋生和沈涛的儿子,晋生和涛离婚之后,他就一直跟着父亲并一起移民到了澳大利亚。
对于一个移民海外的华侨后代而言,汉语原本是他的母语,但长大后的张到乐却连一句汉语也不会说,甚至不会叫“妈妈”这个对于人类意味着始终无法割裂的最柔情的词汇或符号。
他对自己母亲的唯一记忆就是母亲的名字是“涛,波涛的意思”。
到乐平时和自己父亲的感情沟通或者矛盾解决靠的都是谷歌在线翻译软件,甚至对他的父亲说:“我觉得谷歌的翻译软件才更像他的亲儿子。
”这不免让人心生悲凉,这种血脉相承的父子情到最后也只有血缘的关系了。
换一种解读视角,也可以理解为移民海外的华侨们与祖国之间的民族情结,他们如同被风吹走的蒲公英种子,成长于外国的土壤,吸收着西方文明的养分。
在这样的环境熏染之下,他们丢失了自己国家最本初、最具情怀的传统文化,也忘记了最古老的表达爱国的方式,只留下了一颗爱国的心和难舍故土的情,却在外国文化的包装之下,再也表达不出来了。
在这样一个组合轴的呈现上,一个不会说汉语的中国人显然是突兀的,和父母之间,和祖国之间这种血脉相承的感情,却无法用最基本的方式表达,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刺点。
当电影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2025年的时候,张晋生和张到乐在他们墨尔本的海景
别墅里争执关于自由问题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镜头就是他们的异国海景豪宅的墙上出现了一幅油画——《黄河颂》,该画描绘了一位红军战士持枪站立在黄河畔保家卫国的情景。
此画为陈逸飞创作于1972年的成名作,是《黄河协奏曲》宣传组画中的第二幅,被视为中国美学史上的重要作品。
《黄河颂》2007年以4032万元拍卖成交,创下了当时中国油画的最高记录。
但在此时此刻《黄河颂》的出现,却成了拍价4032万元的财富象征,再也没有所谓的“保家卫国”。
于是,就连“革命”也变得扁平,一切都失去了历史的纵深度,只有“钱”才是唯一的追求。
在海景豪宅这样的展面上,《黄河颂》再也不是一件艺术品了,它已经沦为了金钱的附庸,这样的一个刺点或可窥见贾樟柯的批判意图,人们对于艺术品的藐视,和对于“钱”的追崇,艺术品只是人们财富和身份地位的表现方式,一切都扁平得毫无意义。
影片中相继出现的五个刺点,试分析这五个刺点背后的符号含义,能够窥见贾樟柯对于现在社会中的一些现象的批判,“对于当前喧嚣社会中人们往往熟视无睹的社会底层给予热切的关注,他的电影回避甚至消解、嘲弄着中心权力话语,不承载直接的宣传与教化功能,而是通过对底层民众生活图景、边缘人物内心焦虑的展示来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古道热肠”[3]85,现在分析其符号所代表的意义,能够窥见贾樟柯的批判意识,使人中在观影中反思社会。
【相关文献】
[1]Saussure,Ferdinandde.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Trans.RoyHarris.London:Duckworth,1983.
[2]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3]王洪生.浅议贾樟柯电影的后现代主义[J].电影文学,2015(23).
[4]张利.论贾樟柯电影现代性空间[J].电影文学,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