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周易·易传》中的宽厚精神

第"%卷第%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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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 南 工 程 学 院 学 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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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周易·易传》中的“宽厚”精神
戴维智，朱登武!
（湖南工程学院人文社会科学系，湖南 湘潭 !"""#"
）
摘 要：“宽厚”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之一。

《周易·易传》中的“宽厚”思想是中国文化中宽 厚精神的总结，具有丰富的内涵，对中国社会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宽厚；宽容；持重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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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易》是中国博大的传统文化系统中的一 座神秘殿堂。

这座殿堂由“易经”和“易传”两部分组 成。

在这座神秘的殿堂中，既有发出远古神秘幽光 的卦象系统，有驳杂难解的历史记录和占卜解析，也 包含着春秋战国乃至更早一些时期的哲人们对他们 那个时代的思考，因而也就包含着很多宝贵的、超越 时空的思想。

郭沫若先生指出：“我们研究《易传》， 应该 抛 撇 了 那 卜 筮 的 部 分 而 专 取 它 的 思 想 的 精
华。

”［"《］ 易传》中的“宽厚”精神正是这种 思想精华
之一。

在《易传》中，“宽”和“厚”是作为两个范畴、两种 道德和人格品质分别在乾卦和坤卦的传辞中提出来 的。

在象征“天”的乾卦中，《易传》阐述了“天”广大 无边、包容万物的特性后提出君子的四种美德。

“君
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即
勤学、好问、宽容、仁爱。

《易传》认为，理想的人格
“君子”应该通过勤学以丰富其内在素质，完善自我； 通过好问以明辨事理、明辨是非；以宽阔的胸襟和宽 容的态度处世；以仁爱之心行事。

在这里，《易传》提 出了“宽”这一重要范畴。

我们来看看“厚”这一范畴。

“厚”这一范畴是在表征“地”的 坤卦中提出来 的。

在坤卦中，《易传》指出：“至哉坤元！万物资生， 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广）大，品物 咸亨。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们姑且
这样来翻译这段话：伟大的大地母亲，你滋养了万事 万物，你以凝重厚实的情怀承载着这个世界。

你心 怀敦厚，福泽无边。

禀承大地这种品质的君子应以 这种博大、淳朴、敦厚的情怀待人接物，承载其使命。

这样，在《周易》的第一、二两卦即乾卦和坤卦
中《，易传》在解析天地所具有 的宽阔无边、厚 重辽 阔、滋生万物、兼容并蓄的特点时，分别提出了“宽”、 “厚”
这两个重要范畴，认为这是君子应该效法、禀承 于天地的重要品质。

我们把这两个范畴合在一起称 之为“宽厚”精神。

“宽厚”精神在《易传》中有很多具体的阐述。

在“乾”卦中，《易传》强调“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 干事。

”
［!］ 君子深刻地体悟仁的意义就能有助于他人；从更广 的角度讲，推己及人，推己及物，才能促进宇宙万物 的发展，这是符合天地之道的；直道而行，持之以恒 才能成就事业。

这里体现了中国文化中“天地含万 物而化之”的博大情怀。

“地上有水，师；君子以容民恤众。

”［,］这是取自
“师”卦“水行于地”的卦象，强调君子要有天地的胸
襟和情怀，怀徕四方，体恤民众。

在“咸”卦中，《易 传》取 山上有泽的卦象，要 求 “君子以虚受人”［’］即以虚怀若谷的态度对待他人。

在“解”卦中，《易传》取雷雨作而百果草木更新 的自
然之象，要求“君子赦 过宥罪”［(］，即 待人以宽
容大度，给人以新生的机会。

要做到以人为善，宽以
待人，就必须严以律己。

在“益”卦中，《易传》取象于风雷振动，要求“君子以
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蹇”卦是表征处境艰难的卦象，在这样的处境 中，君子不能怨天尤人，更不能迁怒于人，而必须“反 身修德”，“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怎样对待生活、实践过程中的忿怒等过激情绪
! 收稿日期：%##%)#+)"* 作者简万介方：戴数维据
智（"@’%)）
男，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哲学。

第$期
戴维智等：论《周易·易传》中的“宽厚”精神
$"
和欲望，这是宽厚还是浅薄的试金石。

在这一问题 上，《易传》要求君子“惩忿窒欲”，即自觉控 制其忿 怒，杜塞其贪欲。

在“谦”卦中，《易传》十分强调“谦”即谦虚、谦让 的意义。

“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 谦虚、谦让才能使 事业光大，这 是君子事业有成之 道。

所以，《易传》说：“谦谦君子，用涉大川”［"#］。

“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而无 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
拔；潜龙也。

”［""］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是君子人格
的象征。

这种人格的特点是不随波逐流，不追求虚 名；遇到挫折不能施展其才华时不会怨天尤人；不能 被人理解、被 人认可时也不会耿耿于怀。

这也是 “厚”的品质的表现：谨厚持重、淡泊平和。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易传》中的“宽 厚”精神，主要就是指君子这种理想的人格应具有的 胸襟和情怀。

在人—我、取舍得失这一根本的伦理 关系上，应当具有直道而行，宽以待人，严以律己，与 人为善，淡泊平和的人格品质。

二、“宽厚”精神在中华民族的融合、发展过程中 源远流长。

在夏、商、周时期，“宽厚”精神就已成为 重要的政治、道德规范和人格精神。

在《史记》“五帝 本纪第一”中我们看到，尧之所以选择舜作他的继承 人，就因为舜能以宽厚的胸襟和情怀对待他的父亲、 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们虽然一再加害舜，但 舜始终宽容谦让。

舜继位后，“谋于四岳，辟四门，明 通四方耳目，命十二牧论帝德，行厚德，远佞人，则蛮
夷率服”。

［"$］舜继位后的重要政策就是广泛听取各
方意见（谋于四岳），与众多部落交流（通四方耳目）， 要求十二个地方官员推行宽厚政策，舜的这些政策 使得四方部落心悦诚服。

契因为辅佐舜治水有功， 被舜派去做教化百姓的工作。

舜帝对契说：“百姓不
亲，五品不训，汝为司徒而敬敷五教，五教在宽”。

［"%］ 所谓“五教”就是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舜帝 强调。

可以说推行教化，使百姓亲和，其核心就是宽 厚。

在《国语》这部主要记述西周后期、春秋时期各 国史实的典藉中，“宽厚”精神一再被强调，“宽厚”精 神渗透在《国语》所记载的很多史实中，我们试举几 例。

在“周语”的“祭公谏征犬戎”篇中，祭公谋父谏 劝周穆王不要征讨犬戎。

他以先王的传统告诫周穆 说：“先王之于民也，懋正其德而厚其性， 故能保
世以滋大万。

”［方"&数］祭据公谋父认为，先王治理人民不是动
辄施以干戈，而是培育百姓笃厚的品性和淳厚的民 风，这样百姓才会乐于安居乐业，才能使天下安宁。

而要做到这一点，为君者就必须“守以敦笃，奉以忠 信，
奕世载德，不忝前人。

”［"’］周穆王没有采纳祭公 谋父的谏劝，一意孤行，而他征讨犬戎的结果，只是 “得四匹狼，四白鹿以归。

自是荒服者不至。

”［"(］作 者对周穆王的心胸狭窄、贪婪轻率的讽刺溢于字里 行间。

在“周语”的“刘康公论俭与侈”一篇中，刘康公 认为“为臣必臣，为君必君。

宽肃宣惠，君也；敬恪恭 俭，臣也。

宽所以保本也，肃所以济时也，宣所以施
教也，惠所以和民也。

”［")］刘康公提出了为君的四种
品质要求，宽厚、整肃、严己、惠民。

在这四种品质中 宽厚是首要的。

为君者，宽厚是获得民心，保持社稷 的根本。

在孔子的思想中，“宽厚”精神是非常重要的内 容之一。

在《论语·阳货》中，孔子说：“能行五者于天 下，为仁矣。

恭、宽、信、敏、惠。

恭则不悔，宽则
得众，信则人任焉，故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孔
子把宽容、宽厚看作是实现“仁”的五德之一，是得到 别人理解、支持的根本条件。

在《管子》一书中，作者十分强调宽厚对明君的 重要意义。

“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能宽裕纯厚而
不苛忮，则 民人附。

”［"!“］ 人主者，温 良宽厚则民爱 之，整齐严庄则民畏之”［$#］。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华民族的 融合发展过程中，“宽厚”精神成为我们民族精神的 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精神受到人们的广泛重视。

《易 传》中的“宽厚”精神，正是对这种民族精神的继承和 总结。

三、《易传》中所概括、阐述的“宽厚”精神，在中 国历史进程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这种精神作为一个价值评价和选择标准，对一 些重大历史事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推翻秦朝残 酷统治的秦末战争中，怀王与诸路将领相约，谁先进 入关中，谁就做关中王。

怀王帐下的将领认为，“项 羽为人剽悍祸贼， 项羽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
者。

”［$"］在这一决定谁获得关中这一战略要地的关
键问题上，“宽厚”这一评价、选择标准使刘邦获得了 人心，获得了这一宝贵机会。

公元前$#(年，
刘邦打入关中，秦王子婴前来向 刘邦投降。

诸将领主张杀掉子婴，刘邦却认为：“始
怀王遣我，固能宽容，且人已降服，杀之不祥。

”［$$］这
与项羽残忍地坑杀秦军投降将士形成鲜明对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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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使刘邦先声夺人，赢得了关中百姓的民心。

刘邦 进入关中后，立即废止秦朝的苛政，与民约法三章， “秦民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亨军士，
唯恐沛
公不为秦王”［!"］。

这种精神也深刻地影响了某些时期的社会政 策。

汉高祖刘邦称帝后，太中大夫陆贾时时在高祖 跟前提起《诗》、《书》，“高祖骂之曰：乃公居 马上得 之，安事《诗》《书》！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宁可居马 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文武并用，长久 之术也
乡使秦已并天下，行仁义，法先圣，陛下
安得而有之？高祖不怿而有惭色，乃谓陆生曰：试为 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败之国。

陆生乃粗述存亡之微，凡十二篇。

每奏一篇，高帝未
尝不称善。

”［!#］在这本备受刘邦称善的《新语》中，第 一句话就是：“天生万物，以地养之，圣人成之。

”
［!$］ 圣人就是德配天地，胸怀万物，成就万物的人。

要做 到这 一 点 就 必 须“ 宽 博 浩 大，恢 廓 密 微，怀 来 万
邦”［!%］。

陆贾在评价各种人格品质时指出：“怀刚者久而 缺，持柔者久而长；躁疾者为厥速，迟重者为常存；尚 勇者为悔近，温厚者行宽舒；怀促者必有所亏，柔懦
者制刚强。

”［!&］陆贾认为，刚强而无恻隐之心，浮躁、
尚勇、狭促等都不可能常存，而柔顺、持重，温厚宽舒 才是长存之道。

“君子尚宽舒而苞（保）身，行中和以
统远”［!’］。

在刘邦的孙子、淮南王刘安所著《淮南子》一书 中，刘安认为，淡泊，宁静，宽大，慈厚，平正是明君的
五大美德，“非淡泊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 大无 以 兼 覆，非 慈 厚 无 以 怀 众，非 平 正 无 以 制 断。

”［!(］在《新语》和《淮南子》中备受强调的这种宽
厚精神，对汉初“与民休息”的政策和一个较为宽松 的社会环境的形成，对形成崇尚宽容厚重的社会风 尚都产生了积极而深刻的影响。

《汉书》称，“汉兴， 高祖躬神武之材，行宽仁之厚，总揽英雄，以诛秦项，
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 抵罪，蠲削烦苛，兆民大悦。

及孝文即位，躬修 玄默，劝趣农桑，减省租赋，而将相皆旧功臣，少文多 质，惩亡秦之政，议论务在宽厚，耻言人之过失。

化 行天下，告讦之俗易。

吏安其官，民乐其业，蓄积岁
增，户口浸息，风流笃厚，禁罔疏阔”。

［")］这里班固也
许对汉高祖刘邦，文 帝刘恒等有溢美之词，但 在刘 邦，文景时期，社会政策总的来说确实比较宽松，这 也是汉初很快形成一个“文景之治”时期的 重要原 因。

宽厚精神在中华民族的良好人格品质和纯厚民 风的形成过程中也有深刻的影响。

在各种史藉中， 我们都可以看到人们用“宽大长者”，“宽厚 长者”， “忠厚长者”等赞语记载他们的良好品质和对社会潜 移默化的作用。

试以《魏书》为例，在记载李孝伯时， 《魏书》称“孝伯体度恢雅，明达政事，朝野贵贱，咸推 重之。

性方慎忠厚，每朝廷大事有不足，必自书 表，切言陈谏，或不从者，至于再三。

削灭稿草，家人
不见。

卒之日，远近哀伤焉。

孝伯美名，闻于遐
迩。

”［"*］再以《宋史》为例，《宋史》在记载，评价范仲
淹时，称“仲淹内刚外和，
泛爱乐善，士多出其
门，虽里巷中人，皆能道其名字。

死之日，四方闻者， 皆为叹息。

为政尚忠厚，所至有恩，分、庆二州之民 与属羌，皆画像立生祠事之。

及其卒也，羌酋数百
人，哭之如父，斋三日而去”［"!］。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宽厚”精神在 中国历史上对于多民族国家的融合过程，对于一些 重大历史事件，对 于某些时代的政策，对 于民风民 俗，对于中国历史上各种文化的共存和融合都产生 了深刻的影响。

总结这一宝贵的精神文化遗产，继 承和发扬光大其中的积极因素，对于我们加强社会 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参 考 文 献
［*
］ 十家论易［+］,岳麓书社出版社，*((",&’, ［!］［"］［#］［$］［%］［&］［’］［(］［*)］［**］［*’］四书五经［+］,
岳麓书社出版社，*((*,*#!-&$, ［*!］ ［*"］［!"］史 记［+］,岳 麓书社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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