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阅读过程的解构

——读威林厄姆《心智与阅读》一书有感
关于阅读，有很多有趣的问题，比如说，人的眼睛是如何识别黑颜色的文字和白颜色的背景的？人在阅读的时候，眼睛是如何运动的，大脑是如何运作的？文字是如何发明的？等等。

美国心
理学家、教育学家丹尼尔·威林厄姆通过《心智与阅读》这本书，尝试着对这些问题给出了一
个个较为可靠的答案，较为全面地解构了阅读的过程。

虽然是从英语阅读的视角阐述发生在“阅读”行为背后的细节问题，但对中文阅读也有很好的借鉴意义。

一、阅读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意义上的阅读，指的是对纸质的、电子屏幕所呈现的图文的识别和理解。

阅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理解思想：要么是别人的思想，要么是自己过去的思想。

这是阅读这种行为和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沟通交流最大的区别。

面对面的沟通交流要求说者和听者必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进行，相互交流的语言是瞬时性的，只在特定的场合下存在，
转瞬即逝。

所以面对面的沟通交流是一种需要通过亲身体验才能实现的学习。

文字的发明，大大地拓展了人类的记忆。

相当于在人的大脑之外，外挂了一个巨大的信息存储器。

过去只能通过大脑来存储的信息，现在可以通过文字和书籍加以归类存储和加工，这种延
伸记忆的特征也极大地激发了书写创作的动力。

人类要在脑海中创造新的记忆要付出颇多努力，但创造新的书面记录则要容易得多。

书写不仅扩展了记忆的范围，也延长了记忆的时间，更为
重要的是，书写作为语言的延伸，在传播思想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二、阅读需要具备的条件
看上去习以为常的阅读，其实有着非常复杂的内在机制。

一个人要能自如地阅读文字，意味着他能够对面前的文字加以解码，将其恢复成口语。

为此，必须要具备如下三个条件：
一是要有识别和分辨不同文字的能力。

由图画文字演化而来的象形文字，是以原始的描摹事物的记录方式所创造的最早的文字，通过线条或笔画把要表达物体的外形特征具体地勾画出来，
虽然比较难写、比较复杂，但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识别。

象形文字经过一步步地演变和简化，到
了今天很多文字的形状、意义等和当初已有千差万别。

但如果我们注意观察孩子认识和辨别文
字的过程，你会发现，他们依然是将一个文字看作是一幅画，然后再慢慢过渡到具体的笔画的。

孩子在很短的时间里，要走完文字创造以来几千年的进化历程，最终识别出一个个的汉字，而
且能够看出“由”“甲”和“申”之类文字的差异，真的是一件非常重大的工程。

二是要有分辨不同声音的能力。

与阅读能力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辨听语音的能力，人在阅读的时候，不论自己是否开口，其实一直都与文字的发音相伴，人们往往就是通过文字的发音来确认
文字的意义的。

但辨听语音的能力不太可能自主发展，是需要父母和教师特别协助的。

辨听语
音面临着三大难题：第一是人们的发音不同，由于人们在说话的时候都带有地方口音，或者发
言不标准，他们在说同一个字、同一句话时，往往发音是有差异的；第二是有些文字是多音字，在不同的字词搭配中的发音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同一个人说同样的文字，也会因语境不同而发
出不同的音；第三是某些文字的发音取决于它在文中与相邻文字的关系，比如说“儿子”“花儿”
中的“儿”。

要准确地发出一个字的声音，是需要经过一番练习的，既要反复的听，也要反复的说。

三是要确立文字与发音的对应关系。

前面提到，文字其实是一种代码，阅读就是一个“解码”的
过程，是将一段文字转化成一段语音，在这个过程中，将视觉的信号转化成特定的语义。

从识
别出单个文字及发出声音，到读出一段句子，也是一个新的台阶，当文字变成词语、成为句子
之后，其意义经常会发生变化，人在读这些文字时的语气、情绪等也会随之改变。

对一段文本
的理解，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实现的。

三、阅读理解的三个过程
每一个语句都有要点，人们在阅读语句的时候，往往不是一字不差地记忆，而是抓住文字的要点进行记忆。

有这样一个测试，先让被试者看这段话：“小狗向来对我很友善，虽然它的主人对我态度很恶劣”，阅读之后过上一个半小时再让他们看这一句：“虽然小狗的主人对我态度很恶劣，但小狗往往对我很友善”，被试者大都认为在此前看到的就是这句话。

但当把这句话改成“小狗向来对我很友善，即使它的主人不认识我”之后，被试者大都能看出，此前这句话没有出现过。

从语句中提取要义的过程，就是理解语句的过程。

理解书面语句的能力建立在理解口头语句能力的基础之上，人们是通过逐步发展才做到这一点的。

如果所有的文章都是一句句地去读，针对每一个句子都来构建要义网的话，阅读的过程就会被大大地束缚住。

很多语句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并不需要逐一去解读，特别是在阅读整本书的时候，读者想要的往往是更抽象的东西，以便自己从不同的角度思考文本内容。

情景模型就能做到这一点。

情景模型比要义网更抽象、更不完整，人们在建立情景模型的时候，通常会关注如下几个要点：一是事件主角的行动；二是事件发生的时间；三是事件要素之间的空间关系；四是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五是事件是否与主角的目标有关。

当然，应该建立怎样的情景模型主要还是取决于阅读的目标。

四、影响阅读的三个因素
有三个因素对人是否喜欢阅读有着直接的影响。

一是人对待阅读的态度。

态度又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通过理性的分析对一件事情做出的认同或者不认同的判断，这类态度通常称之为认知态度；一类是因为喜欢阅读而带来的感受，心理学家称这种态度为情感态度。

在某些情况下，情感态度和认知态度是不一致的。

举个例子，假设你整理出了西兰花对人体的种种益处，而我觉得这些结论是有说服力的，那么现在我对西兰花就持有了正面的认知态度。

但是，我的情感态度是不会变的，我还是不喜欢西兰花的味道。

还有一类态度与人的行动有关。

比如说你家的附近有几家便利店，你并没有仔细地比较过这几家便利店的异同，只是因为经常去其中一家，所以就觉得这家最好。

二是动机。

动机的期望-价值理论指出，选择的动机是两种因素相互作用的产物：如果做，结果价值几何？是否期望得到某种结果？在计算价值时，需要考虑成本。

我有一段时间看到对大部头的作品心里就发憷，虽然我确定这本书有价值，但因为成本的问题，我很难打开阅读它。

因为我要每周要读一本书，并写出读后感，对一本200页左右的书来说，意味着我每天要读40页，以便5天内读完，在留给自己一些时间重读重点的部分，并写读后感。

如果一本书的厚度达到400页或以上，那就意味着每周阅读的任务翻翻，成本显然增加了很多。

动机不仅与价值的计算、成本的核算有关，还与人的期望值的大小直接相关。

比如说购买彩票，如果成功就能中大彩，价值极高，但中彩的几率非常微小，因此个体的期望值极低，很多人都意识到自己不会中彩，对投注也不会产生兴趣。

阅读也是如此，如果读者认为阅读书记能获得高价值，但获得这种价值的可能性很低，他就不会产生阅读的动机。

《心智与阅读》，[美]丹尼尔·T.威林厄姆著，梁海燕译，浙江教育出版社202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