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老人与海_中的自然生态初探

北京化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第1期
［摘
要］在《老人与海》中，海明威以含有丰富生态内涵的墨西哥湾海域为背景，塑造了老人圣地亚哥
这一文学史上的硬汉形象。

从生态批评的角度对这部小说进行解读，通过分析作品中体现出来的自然生态，可以使我们摈弃习惯性的二元论模式和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领悟大自然所蕴含的人文意义，看到世界的真谛和价值正在于其丰富性和多样性。

［关键词］《老人与海》；生态批评；自然生态；人类中心主义［中图分类号］I712.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639(2010)01-0050-04
《老人与海》中的自然生态初探
王桃花
(长沙大学外语系，湖南长沙410003)
2010年第1期总第69期
No.1.2010Total No.69
北京化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emical Technolog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收稿日期］2009-12-16
［作者简介］王桃花（1975-），女，湖南隆回人，长沙大学外语系讲师，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2007
级博士研究生。

在西方，迪卡尔-牛顿的机械自然观、二元论与还原论开创了将人与自然分离的“现代大法”，宣布自然是一部无生命的机械世界，与人是完全分离和对立的。

而于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生态批评则对此予以无情的批驳。

生态批评立足于生态哲学整体与相互联系的观点，雄辩地揭示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是水乳交融、相互作用、截然不能分开的。

格罗费尔蒂和弗洛姆是这样定义生态批评的：“简言之，生态批评研究的是文学和物质环境的关系。

正如女性主义批评从性别意识的角度考察语言和文学的关系，以及马克思主义批评把生产方式、经济和阶级的意识带入文本的解读，生态批评是以地球为中心来进行文学研究。

”［1］从格罗费尔蒂的定义我们至少可以看出：生态批评研究的重点是文学和物质环境的关系；生态批评是以“地球中心”而非“人类中心”（Anthropocentrism ）来考察文本的。

以地球为中心的研究方法体现了生态批评所遵循的核心原则———生态中心主义。

事实上，生态中心主义是一种包括自然万物与人类在内的生态整体观。

这是因为：生态既包括无生命的物质，也包括有生命的动植物物种，人类与人类社会也被包括在内。

显然，这种“生态中心主义”的“中心”与“人类中心主义”的“中心”有着根本性区别，它强调的是由所有部分构成的生态整体。

生
态中心主义以整个生态作为中心，实际上消解了中心，突出了生态的整体利益。

这种生态整体论为我们呈现出一种各组成部分彼此相联、相互依靠的生态大网。

它给我们的突出印象是，生态系统内各部分彼此依靠与联系，而不是孰优孰劣的割裂与划分。

格罗费尔蒂曾经指出：“在研究文学作品的描述时，生态批评不应将自然界本身作为唯一关注的中心。

不少相关主题都值得探讨，包括边疆、动物、城市、特定的地域、河流、山川、荒漠、印第安人、技术、垃圾以及人体。

”［2］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一书涉及了生态批评呼吁关注的这些主题绝大部分，尤其是“特定的地域”、“河流”和“动物”等人类与自然界的接合点。

对《老人与海》的评论文章大都集中在对主人公圣地亚哥的“硬汉精神”、“女性缺失”、“象征手法”的探讨上。

事实上，《老人与海》这部作品蕴含了丰富的生态内涵，是其冰山原理的一个注脚。

从生态批评的角度对这部小说进行解读，通过分析作品中体现出来的自然生态来领悟那生活海平面之下八分之七的真谛，可以使人们摒弃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树立正确的自然生态观。

海明威的生态思想源自于他的个人经历。

“幼年时期他就是一个活泼淘气的‘野小子’，经常缠着爱好野外活动的父亲带他一道去打猎、钓鱼。

”［3］大卫·
2010年第1期王桃花：《老人与海》中的自然生态初探
奥尔指出，童年在野外的生活对生态意识的形成至关重要，在生态学方面有所作为的人在儿时都与某个地域有密切关系。

这种童年时代的纽带“具有神奇的效果，可以使人在生态方面富于想象力。

没有这样的经历，人们很难成为自然界忠实而有力的捍卫者”［4］。

海明威的童年生活为他日后自然观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1918年海明威以记者身份参加美国红十字会的战地服务队，开赴意大利前线，停战后带着遍体鳞伤回到美国。

战争的恐怖经历在他肉体和心灵深处留下了令常人无法想象的创伤，这对他后来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这一经历也使得海明威成为一位彻底的反战者，主张人类社会自身的和谐相处，形成了人类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思想。

《老人与海》以摄像机般的写实手法记录了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捕鱼的全过程。

这篇传世之作事实上源自作者的一段生活经历：作者与他的好友弗翁蒂斯在一同去古巴途中碰到一老人与一小孩吃力地捕捉一条蓝马林鱼，作者提出的友好帮助严遭拒绝，海明威把这次经历就写成了小说［5］。

作者自己有过许多次捕鱼的经历，因此熟知海上生活。

老人一出海，作者就写道：“他划到海里的某一片水域，看见果囊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渔夫们管这片水域叫‘大井’，因为那儿水深突然达到七百英寻，海流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激起了漩涡，种种鱼儿都聚集在那儿。

这里集中着海虾和可做鱼饵的小鱼，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底洞穴里，有时还有成群的柔鱼。

”［6］加勒比海独特的海洋环境在作者平实的语言点缀下在读者的眼前浮现一幅生动的海景图。

接着作者就展现了丰富多彩的动物形象，包括飞鱼、海洋上空飞翔觅食的小海燕、军舰鸟、水母、小金枪鱼、海豚、野鸭、大马林鱼以及各种各样的鲨鱼等。

这些动物就是大自然的造化，它们生活得自由自在，不是为了某个目的而设计的，因为大自然没有蓝图，也不需要设计。

可在人类社会却不一样，一切东西都是为了某种目的，即为了满足人的各种需要而被制造出来，就其实质而言是以人类为中心的。

比如老人的鱼钩、鱼叉、钓丝等各种渔具，以及老人的船只及绕在桅杆上的帆等，无不是为了老人捕鱼的目的而存在，在这样一种人类中心论的文化里，动物成为了人类的“他者”。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各种动物在阳光的沐浴下自由地嬉戏：军舰鸟在天空中盘旋飞翔觅食，飞鱼在鲯鳅的追随下四处逃窜。

“陆地上空的云块这时像山冈般耸立着，海岸只剩下一条绿色的线，背后是些灰青色的小山。

海水此刻呈深蓝色，深得简直发紫了。

他仔细俯视着海水，只见深蓝色的水中穿梭地闪出点点红色的浮游生物，阳光这时在水中变幻出奇异的光彩。

”［7］好一幅美丽的自然风景画！而此时的老人也“很高兴看到这么多浮游生物，因为这说明有鱼”［8］。

海洋是老人赖以生存的来源。

对于海洋以及海洋中的生物来说，老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军舰鸟的出现给老人带来了许多希望，因为经验告诉他，军舰鸟也是被海洋中的鱼吸引过来的，它肯定在海洋中发现了目标。

老人只需顺着军舰鸟飞翔的方向一直划下去，就能找到要捕的鱼。

在浩瀚的大海中，老人与大海周围的一切事物形成一个有机和谐的整体。

大海给了老人憧憬和力量，海上的鸟成为老人对话和借此判断海中动静的对象。

人与自然既抗争又和谐的现实在此达到了统一。

海上不同时段的景色是不一样的。

作者寥寥数笔就描写了正午时分的海上景色：
他眼下已看不见海岸的那一道绿色了，只看见那些青山的仿佛积着白雪的山峰，以及山峰上空像是高耸的雪山般的云块。

海水颜色深极了，阳光在海水中幻成彩虹七色。

那数不清的斑斑点点浮游生物，由于此刻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空，都看不见了，眼下老人看得见的仅仅是蓝色海水深处的巨大的七色光带，还有那几根笔直垂在有一英里深的水中的钓索［9］。

在这样辽阔深远的背景下，老人在海中小舟上的身影已与自然融为一体，成为自然的一个部分。

这种描写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

孤独的老人，驾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成为宇宙的一个小圆点。

当一只被老鹰追赶的疲惫的小鸟落在他的钓索上时，老人与小鸟进行对话，对小鸟的遭遇表示无限的同情与怜悯。

在这里，我们看不出人与其它动物的巨大差距，所能体会的就是：万物均需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奔波奋斗。

在这点上，人与别的动物达成了共识。

在与大马林鱼继续抗争的第二夜，他发出感慨：“我很高兴，我们不必去弄死那些星星。

”“想想看，如果人必须每天去弄死月亮，那该多糟，他想。

月亮会逃走的。

不过想想看，如果人必须每天去弄死太阳，那又怎么样？我们总算生来还是幸运的，他想。

”［10］自然界的相互残杀，已经让老人难以忍受了。

从他自己的内心来说，他把马林鱼当兄弟，“在海上过日子，弄死我们自己真正的兄弟，已经够我们受的了。

”［11］从这里可以看出，老人一方面热爱大自然；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在作祟，认为自然是人类的附庸。

无论是为了鱼肉能卖钱还是为了满足他不屈不饶的硬汉性格，“我必须把它（指大马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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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死。

”［12］在这里，语言的重复使用进一步加强了作品的表现力度，老人与自然抗争而又和谐的关系，在此得到了统一。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登上月球已不是神话，令人担忧的是，人类该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把月亮“弄死”吧？
有时自然在海明威的笔下是一幅可人的画卷：“他望望天空，看见一团团白色的积云，形状象一堆堆可人心意的冰淇淋，而在高高的上空，九月里的高空衬托出一缕缕羽毛般的卷云。

”［13］将积云比喻为冰淇淋，这样新鲜的比喻，恐怕就是海明威的独创。

老人和大马林鱼情同手足，是一对生死兄弟，老人的存在是通过与大马林鱼的搏斗而得以体现的：“有三样东西是兄弟：那条鱼和我的两只手。

”［14］老人与自然界之间的那种紧密相连的关系，是《老人与海》这部小说的力量实质之所在。

由于年老力衰，只能靠意志力量支撑自己的存在，所以，在长时间的搏斗过程中，老人显出了随时会失败的可能。

对失败的恐惧和战胜失败所受的痛苦使老人悟出了普遍存在的生与死的道理，从而使他在孤独中，脑子里产生了与空中的鸟和水中的鱼之间那种兄弟关系。

说到底，在老人眼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比照的。

如果没有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作祟的话，人的自然化与自然的人化是一个多么理想的境界！
老人对第一条来袭击他的胜利果实（即那条被他“弄死”的大马林鱼）的灰鲭鲨的描写是饱含感情的：“那是条很大的灰鲭鲨,生就一幅好体格，能游得跟海里最快的鱼一般快，周身的一切都很美，除了它的上下颚。

它的背部和剑鱼一般蓝，肚子是银色的，鱼皮光滑而漂亮……划破了水面。

”［15］海明威欣赏一切有力量的生物。

这条灰鲭鲨就是力量、气魄和勇气的代表。

但即使如此，在海明威的眼里，与人比起来，它还只是处于边缘地位，人才是这世界的中心。

因此，无论它多么雄健美丽，它仍免不了被老人杀死的命运。

老人杀死大马林鱼远不是胜利，更多更艰难的战斗还在后头。

果然，与灰鲭鲨及其它鲨群的斗争接踵而至，终于把他的胜利果实大马林鱼咬得只剩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在这里不难看出其中的寓意：老人杀死大马林鱼象征着人通过智慧和力量征服大自然，而鲨鱼的袭击则象征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并终于使人类社会陷入被毁灭的危险境地。

在老人感觉大马林鱼的压力并准备与之较量时，他对自己充满信心：“着啊！”［16］二字将老人肯定能取胜的心情昭示出来，而在看到铲鼻鲨来袭击死马林鱼时，反应则变成“Ay”：“这个词儿是没法翻译的，也许不过是一个响声，就像一个人觉得钉子穿过他的双手、钉进木头时不由自主地发出的声音。

”［17］在这里，人类征服自然和遭受自然报复时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非常后悔：“但愿这是一场梦，我压根儿没有钓上它。

我为这事感到抱歉，鱼啊。

这把一切都搞糟啦。

”“我原不该出海这么远的，鱼啊，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感到抱歉，鱼啊。

”［18］可是悔之晚矣！所以无论他“希望不必再斗了”［19］的愿望有多强烈，群鲨却不断地来袭，大自然也是无情的，谁要对它不公，它也会发怒的。

“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想的悲剧人物应该是：既不大德至善，也非穷凶极恶，而是介乎这两者之间。

他不以美德或正义著称，他所以陷入否运，并非因其邪德败行，而是由于‘错误’。

”［20］老人圣地亚哥所犯的错误就是他四次说到的“出海太远”①。

美国著名的文学理论家希利斯·米勒曾指出：“在一部小说中，说了两遍或两遍以上的事不一定真实，但读者可以很坦然地假定它是有意义的。

”［21］这句话在文中的反复出现也绝非偶然，而是作者有意为之。

这句话虽然简单，却体现了海明威的自然生态观。

我们认为，海明威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是：人在征服自然时要遵循自然的客观规律，不要走得太远！出海太远，危险随至。

老人在杀死大马林鱼之后取得了短暂的胜利，但他知道要有报应——
—在长途归程中被鲨鱼嗅到了血腥味，鲨鱼有足够的时间来向死马林鱼袭击，把它咬得只剩下一副骨骸而导致他最终的失败。

生态批评家也不是一味地反对改造自然，但主张“不要走得太远”。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鲨鱼象征着大自然的复仇之神，谁对它过份，它就必然使之遭受失败的命运。

“海明威认为在和大自然外界势力的搏斗中，总难免归于失败，最后的胜利只不过存在于乐观的想象之中，归根结蒂还是免不了悲剧性的结局”［22］，《老人与海》中的老人圣地亚哥亦是如此。

老人经过艰苦的搏斗，终于杀死了长达18英尺的大马林鱼，可是他的大马林鱼被啃得只剩下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

他的胜利也只是精神上的乐观而已。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认为海明威的自然观中体现的思想是：人类应该按照客观自然规律来美化自然而不是按照人的主观愿望来改造自然。

人与自然的关系既有对立的一面，也有统一的一面。

对立中体现着统一，统一中包含着对立。

这就是《老人与海》中所揭示出来的自然生态内涵。

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崭新的时代，以生态批评的眼光重新审视《老人与海》，具有不可忽视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①这句话在小说中出现过四次，分别出现在吴劳的译本（见参考文献[6]）中第129、134、136和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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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第1期On Recycle Logistics
Lu Lif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Law BUCT,Beijing 100029,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mainly discusses the great strategic role of the recycle logistics of excreta as a “scavenger ”in constituting a thrifty and harmonious society.Firstly,the author distinguishes the connotations of these concepts:green logistics,counter logistics and recycle logistics,which has been put forward by the author.Then,this paper attaches more importance to the posi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volume and composition of excreta and the di-mension and structure of economy development,beginning wit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recycle logistics of excreta and recycle economy.Thirdly,the three prerequisites to the recycle logistics of turning excreta into trea-sure have been clarified by the author.At last,there countermeasures on how to carry out the intensive operation on recycle logistics of excreta have also been brought forward by the author:minimizing the volume of logistics;minimizing the distance of logistics and the administrative model for the public ’s participation.
Key words :excreta;circulatory economy;recycle logistics;minimize the volume of logistics;minimize the dis-tance of logistics;administrative model for the public ’s participation
[30]王炜.前三季度再生金属总产量达395万吨[N].人民
日报,2007-10-13(2).
[31]王婉亭.富士施乐建再生系统，引发生产模式创新[N].
北京青年报,2007-10-10(E2).
[参考文献]
An Analysis on the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in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Wang Taohua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sha University,Changsha Hunan 410003,China)
Abstract :Using the Mexico Gulf as its background,Ernest Hemingway has created in the literary history the un-yielding man Santiago.Reading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from the newly developed eco-critical point of view,this thesis analyses the natural ecology so that we will drop off the habitual dualism and anthropocentrism.Only in this way can we comprehend the humane significance included in nature and know that the true value of the whole world lies in its variety and diversity.
Key words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eco-criticism;natural ecology;anthropocentrism
[1][2]Cheryll Glotfelty &Harold Fromm eds..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C].Athens: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
[3][22]熊钧.海明威作品精粹[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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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9][10][11][12][13][14][15][16][17][18][19][美]欧
内斯特·海明威.老人与海[M].吴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p47,p53~54,p54,p59,p94,p95,p94,p80,p82,p119~120,p63,p126,p129,p137.
[20]张秉真等.西方文艺理论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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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Miller,Hillis.Fiction and Repetition [M].Oxford:Basil Blackwell,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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