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隐喻及其对英汉思维的影响

人体隐喻及其对英汉思维的影响
陈旭
【摘要】现代隐喻研究认为,隐喻是一种认知现象,是人类思维的重要活动.它是人类将某一领域的经验用来说明或理解另一领域的经验的一种认知活动.人类最早是通过人体隐喻认知和表述客观世界的,人体隐喻是原始人类的一种最普遍的思维方式.对英汉民族语言和思维上的共性和差异的研究,证明人体在人类的语言和思维中的确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同时,这项研究对英汉语的词汇教学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期刊名称】《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0(029)009
【总页数】3页(P132-134)
【关键词】人体隐喻;隐喻思维;英语;汉语
【作者】陈旭
【作者单位】黑龙江东方学院,外国语学部,哈尔滨,150080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H315
隐喻是一种极为常见的语言现象,在人们的生活中大量存在。

传统的语言学将隐喻看做是语言形式上的修辞,是语言装饰的手段,因而只是修辞学、文学和语言学研究的对象。

现代隐喻学认为,隐喻不仅是一种修辞现象,更是一种思维方式。

英语中“metaphor”一词来源于希腊语,从词源学角度讲,该词由“meta”(意为carry)和“pherein”(意为 cross)合成。

合起来的意思是“to carry over”(拿过
来,带过来)。

在西方,对隐喻比较系统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

他认
为:“隐喻是一种修辞手段,用于文学作品当中。

”[1]随着语言学理论的发展,人们认识到了亚氏隐喻定义的局限性。

在其之后,人们对隐喻的研究就从未间断过。

70年代的莱考夫和约翰逊给隐喻的定义为:“隐喻就是通过另一类事物来理解和经历某
一类事物。

隐喻不仅属于语言,而且属于思想、行为和活动。

”[2]这就是说,隐喻不仅仅是语言现象,更重要的是一种思维方式。

他们打破了传统的在修辞层面上给隐
喻下定义,而是在认知的范畴内定义隐喻,这一点是有积极意义的。

在我国,从 20世
纪 80年代起许多语言学家开始对隐喻进行尝试性研究。

其中著名学者束定芳认为:“隐喻是所用语言字面意义与语境发生冲突时所选择的与语境相符的另一种理解。

”[3]这是从语境的角度来定义隐喻的。

学者们对隐喻的研究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他们从不同的侧面尝试定义隐喻,可是又在
同时忽略了隐喻的其他侧面。

因此,必须以言语现象为基础,从语境、认知功能、思
维方式以及文化背景各个角度来系统地定义隐喻。

(一)人体隐喻认知机制
在人类的隐喻认知现象中,最基本、最常见的隐喻就是人体隐喻。

因为人对世界的
认知的基本规律是由近及远,由具体到抽象。

而人自身便是离人最近、关系最密切
的事物,所以人类文明的历史早期,世界各地的人们认识外界万事万物时总是不由自
主地、无一例外地遵循着“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规律,即人总是把自己的身体包
括大脑作为衡量周围事物的标准,把对人体的认知经验用到对别的对象的认知上,把
用于人体的概念投射到别的对象上面,从而为该对象建构一个新的概念,这就是人体
隐喻。

隐喻的结构是“A是B”。

A是被映射的对象,叫目标,B是用来映射的项,叫来源。

那么,A和 B仅仅是各自域中的一个个体,但是多个这样的项就组成了域。

人体隐喻化认知过程是人类把对自己的身体各部位(头、眼、耳、鼻、口、肩、臂、手、腰、
腿和脚等)的认知形成的概念域作为始源域投射到不熟悉的、抽象的目标域,以此来认知世界其他事物的过程。

如英语中的 head of a bed,face of a watch,eye of a needle,mouth of a well等,及汉语中的山头、车头、桌面、鞋面、出入口、洞口、车门把手、桌腿、山脚等等。

人体隐喻的形成并非偶然,它是人类的生存活动与其
认知思维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

(二)人体隐喻认知特点
人体隐喻认知有三个特点,即:语义的固定性,语义的矛盾性和思维的类推性。

语义的固定性是指人体隐喻词语所承载的语义内容常常固定化为词语的一个义项,如:“东西的最下部”作为“脚”的一个义项已经进入辞书。

这个义项的产生有赖
于“山脚”、“墙脚”等隐喻词的产生。

在《朗文现代英汉双解词典》中,“foot”的其中一个义项就是“the bottom part(of);base”,承载此项语义内容的隐喻词
有“foothold”,“footnote”等。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通过隐喻化的作用可
以产生新义,隐喻化认知是词产生多义的重要机制。

语义的矛盾性指的是句子意义在逻辑上与语境的矛盾性。

“夸饰以不可能为能,比
喻以不同类为类,理无二致。

”[4]人们借助一个概念领域的结构去理解另一个不同
的概念领域结构,这就是隐喻认知的过程。

那么,每一个隐喻中应该至少涉及两个事物,或者说每一个隐喻中应该至少出现两个概念,而且这两个概念分别属于不同的认
知域,把本来属于不同类属的概念通过某种语法手段并置或等同起来,往往就构成一
种语义上的冲突,或称范畴错置,亦即隐喻的矛盾性[5]70。

比如把表示人体的概念和表示其他事物的概念通过语法手段并置起来时,便形成了一些人体隐喻词语,如“山头”、“山腰”、“针眼”、“泉眼”,the foot of a mountain,the mouth of a spring等,从语义上分析这种组合显然有悖常理,造成了语义上的矛盾性,这种“矛盾性”其实是隐喻语言这种特殊语言现象的信号和语义特征。

这种“矛盾性”反映了人类的一种思维特点,那就是人们在认识陌生世界时会自觉不自觉地调动自己已有
的经验,利用自己对身体的经验去认识、经历其他认知域的事物。

“隐喻的矛盾性
是一种表面现象,它实际上是隐喻的标志和信号。

隐喻的理解正是透过这一表面的
矛盾性而发现矛盾双方的相似性,从而真正理解隐喻的意义。

”[5]70
思维的类推性指在隐喻认知的作用下,在相似性联想的基础上,人类把头、腰、脚、
鼻子等人体部位类推至动物、甚至于非生物身上。

比如用“头”(首)来表达顶或开始,用“腰”、“背”、“脊”等来表达一座山的部位,树有“身”有“冠”,瓶子有“颈”,桌椅有“腿”,果实有“皮”和“肉”,月亮在“走”,植物长得“欢”等等。

在这些词语中,人以符号的方式即是以体验的方式把自己变成整个世界了。

通过人
体隐喻化认知和类推作用在语言中形成的人体隐喻词汇,不同于临时性的修辞用例,
它不仅是一种修辞格的运用,更重要的是一种认知方式在语言中的体现。

隐喻概念的形成与人的身体经历和文化息息相关。

由于人类各民族存在着共识文化,不同的民族的语言里会有相同的隐喻概念,但同时由于各民族有不同的历史、环境、文化,不同的语言里会有不同的隐喻系统。

洪堡特说:“比较语言研究是对语言差异
的准确探索。

在这一探索中,无数民族在解决他们作为人而担负起的关于语言构造
的同一任务;这一探索如果不考虑到语言与民族精神力量的形成的相互关系,就失去
了所有重大的意义。

”[6]而隐喻概念的文化一致性以及系统的共性和差异性正是
我们进行英汉隐喻认知对比研究需要考虑的重要的理论基础。

(一)自然及地理环境的影响
自然和地理环境对隐喻性思维的形成有着深厚的影响。

中国大部分地区位于内陆,
是个多山的国家,汉语几乎把人体从头到脚都拿来喻指山的不同部位和形状,例如:山头(the head of the mountain),山嘴(spur),山口 (the mountainpass),山洞(cave),山腰 (mountainside),山脉 (the mountain rang)等等。

英国是四面环海的岛国,英国人自古喜欢航海,因而英国人对海洋的观察细致入微,例如:a tongue of land岬,a finger of land陆地伸入海中的狭长地带,a neck of the sea海峡,a
neck of land地峡,an arm of the sea海湾,等等。

(二)视点差异
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观察及理解事物的角度会有不同。

如汉语“手机”的认知角度为此种电话用时的摆放位置,而在英语中人们的认知视角落在了机器本身的构成外观,
即其蜂窝状的键盘上面,因而将“手机”称为 cellular phone(字面意义为“蜂窝状电话”),或者依据它能随身携带的特点而称之为mobile phone(移动电话),其中均
无基于部位的认知,因而也就没有带有人体名称的表达法。

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则主
要是因为民族思维差异导致了认知角度和参照点的不同。

(三)语言文化差异
中国思维具有整体性的特点,因此,中国人将人的身体也看成是一个整体,注重身体的各个器官之间的密切联系。

同时汉语讲究对偶、排比,注重句式的工整性,遵循对称
原则和经济原则,因此产生下面这些人体隐喻表达:手和脚是人体的四肢,活动量最大,所蕴涵的文化意义也非常强,以手脚为材料的词语有:“捆住手脚”、“情同手足”、“笨手笨脚”、“踢手跺脚”、“指手画脚”等等;唇与齿互为依存,失去一方,另一方就受到威胁,故汉语中有“唇亡齿寒”、“唇齿相依”、“唇枪舌剑”等成语;肝
胆互为表里关系,二者相互结合,相互为用,关系密切,因而常用“肝胆相照”隐喻关系密切,真诚相待;头与脚一个为上,一个为下,两端对举,因此有了“头重脚轻”、“头
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熟语。

当然英语中也有 neck and neck,nose to nose,face to face,keep body and
soul等用法,但是这类语言表达很少,用人体部位之间的联系来隐喻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已经成为汉民族的一种独特的认知方法。

(四)价值观差异
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是两个民族不同的价值观所致。

价值观作为文化因素的核心内容之一,表现为某些符合社会文化,具有持久性、稳定性,并为社会成员所普遍接受的
信念。

作为文化构成的深层因素,它既是社会文化的组成部分,又是社会文化因素在
人们心中长期渗透、积累的结果,它持久地影响着人们的态度、需要和行为方式[7]。

在英文中有“喜悦是离开地面”(Being happy is being off the ground)的隐喻
表达,例如:I’m six feet off the ground.但在中文中可以找到和“喜悦是离开地面”相驳的概念隐喻,例如:“他飘飘然。

”“他一头雾水。

”这里的向上的感觉不再是
和人的好的感觉相联系,甚至可以变成贬损的隐喻。

例如:“他人轻浮得很。

”“几
句话让他觉得轻飘飘的。

”这反映了中国人不同于英语国家的价值取向。

中国从古到今,是礼仪之邦,倡导中庸之道,要求君子做到谦虚、稳重,所以有“要脚踏实地”的隐喻表达。

隐喻作为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与人类的认知、思维关系密切。

人体隐喻认知是人
类普遍存在的最基本的认识世界的方式之一。

本文通过对英汉两种语言的人体隐喻作对比,发现英汉语人体隐喻有许多相似之处,其相似点揭示了英汉隐喻同样源于身
体经验,具有共同的心理、生理基础和思维方式。

这进一步证实了隐喻是人类共同
的一种思维方式和认知手段。

同时,由于受自然及地理环境的影响和社会文化的影响,英汉两种语言在隐喻表达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对英汉语言和思维的相似性
和差异性的研究,证明了人体在人类的语言和思维中的确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人体是
我们认知的起点和基础,不能忽视人体在隐喻认知中的作用。

Key words:bodymetaphor;metaphor thought;English;Chinese
【相关文献】
[1]亚里士多德.诗学[M].罗念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74.
[2]Lakoff,G&M.Johnson.MetaphorsWeLiveBy[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 Press,1980:4.
[3]束定芳.亚历士多德与隐喻研究 [J].外语研究,1996, (14):15.
[4]钱钟书.管锥编 (第 1卷)[M].北京:中华书局,1979: 74.
[5]束定芳.隐喻学研究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0.
[6]洪堡特.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1988:37.
[7]唐振华.论汉译英中的文化负迁移 [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11):47.
Abstract:Metaphor is regarded as a cognitive and a significantway of thinking bymodernmetaphor,which is an activity of cognition allowing people to comprehend or explain the experience of another domain by virtue of thatof a certain domain.From the very beginning,human beings perceive and express the objective world by means of human body metaphor,which is the universal mode of thinking for primitive men.The study of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bodymetaphor in English and Chinese proves that human body plays an important part in language use and thoughts.In addition,this research will be helpful to the vocabulary teaching in English and Chin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