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围城_的现代主义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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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鸿渐的根本失误不在于他认为人生为虚无存在为荒诞对方鸿渐的这种存在体验钱钟书是同情的而在于方鸿渐体验到这种根本的虚无与荒诞之后缺乏自为的勇气去反抗这种虚无与荒诞于是安于这种处境听天由命甘为懦夫放弃了自己的自由不敢独自承担起存在的责任其结果是不但在个人命运上败得一塌糊涂而且最终失去了自我
江 苏 广 播 电 视 大 学 学 报 ∀ Journal o f J i a ngsu Radio& Te l ev i s ion Univers ity∀ 2006. 1 Vo.l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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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科安: 围城 的现代主义意蕴 ∀
小说写到他们为了等飞机票, 在桂林住了十几天 , 快乐得不像人在过日子, 倒像日子溜过了他们两 个人 !。然而 , 到香港后他 们之间开始 出现了裂 缝 , 回到上海后两人更是过着一种无休止的吵架 日子, 直至最后孙小姐离家出走。 诚然, 方孙的婚恋失败 , 严格说尚不是钱钟书 关于宝 黛爱情 悲剧之 悲剧 ! 理论的 经典 演绎。 如果要经典的演绎 , 就要如杨绛对方鸿渐与唐晓 芙的关系做出这样 的设想: 如果 让他们成为眷 属 , 由眷属再吵架闹翻 , 那么 , 结婚如身陷围城的 意义就阐发得 更透彻了。 ! 不过, 借 钱钟书一 句风趣话来说: 理论总是不实践的人制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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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
黄科安
的现代主义意蕴
泉州师范学院, 福建 泉州 362000
∀ ∀ 摘 ∀ 要 : 围城 !最初 源自婚恋的含义 , 再推 及人生 万事 。 近 年来 , 人们将 眼光投 向它与 西方现代 主义文 艺思潮的深刻联系的研究 , 认为 围城 是 一部探讨人的孤立和彼此间无法沟通的小说 ! 。 这就将 它与 20 世 纪世界文坛最前沿的小 说相提并论 , 因此获得 经典 !的价值和地位 。 ∀ ∀ 关键词 : 围城 ; 主题思想 ; 婚恋 ; 人生万事 ; 现代主义 ∀ ∀ 中图分类号 : I206. 6∀ ∀ 文献标识码 : A ∀ ∀ 文章编号 : 1008- 4207( 2006) 01- 0043- 04
[ 3] 12
下一切希望罢 , 你们这些进来的人 ! !虽然这 么说, 按捺不下的好奇心和希冀像火炉上烧 滚的水, 勃勃地掀动壶盖 。 明知三闾大学是个职业 围城 !, 是火铺屋后那 个 破门 !, 但人的根性就在于无穷的欲望追求和永 无止境的奋斗拼搏。因此, 即便是 一无可进的进 口 !、 一无可去的去处 !, 他们还是 按捺不下的好 奇心和希冀 !一头扎进职业的 围城 !中。按理说, 方鸿渐经过一路的折腾来到三闾大学, 本不抱多大 的奢望, 到了学校后也安分守己, 接受校长的欺诈, 安于副教授的名位。 然而上至校长 , 下至训导长、 系主任, 一个个挂着科学家、 教授的头衔 , 却一个个 骗的骗、 赌 的赌、 嫖的嫖 , 上面 来的 ∃视学 % , 既不 ∃视 % 也不 ∃学 % , 是洋教条和旧传统杂交成的怪胎, ∃民国 % 抗战时期的教育可见一斑! 更有甚者, 连方 鸿渐藏有一本赵辛楣丢下的 共产主义论 的小册 子, 也险遭暗算 , ∃如夫人 % 的名位也保不住了。他 从 ∃羞与为伍 % 到欲与之为伍而不准、 而不得, 被排 挤出了学校。经历了仿佛取经西天的艰难困苦, 非 但没有取得真经回, 反遭妖魔鬼怪暗害, 真到了 ∃一 无可去的去处 % 。 !
∀ ∀ 关于钱钟书的 围城 , 长期以来学术界的评 价褒贬不一 , 这与小说的主题内涵相关联。不同 的文化背景和主观感受, 会得出不同的主题思想 , 而由主题思想理解的歧异 , 自然引发出对这部书 不同的价 值评 估和 裁定。透过 几十 年关 于 围 城 主题思想的纷争, 笔者认为将 围城 的主题思 想理解为多层次的意蕴比较符合实际, 也有助于人 们对 围城 主题思想多层空间的思考和探索。 钱钟书选择 围城 !的原意源自婚恋的涵义。 围城 初版的封面设计 , 是男女主人公背靠背的 图像, 这就 极好地传 递出作品 思想内涵 的信息。 钱钟书在作品里还直接破题, 并不隐晦: ∀ ∀ 慎明道: 关于 B ertie 结婚离婚的事, 我 也和他谈过。 他引一句英国古话, 说结婚仿 佛金漆的鸟笼, 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 笼内 的鸟想 飞 出来 ; 所以 结 而 离, 离 而结 , 没有 结局。 ! 苏小姐道 : 法国 也有这 么一句 话。 不 过 , 不说是鸟笼, 说是被围困的城堡 forteresse asse e,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城里的人想逃出 来 。鸿渐, 是不是 ? !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 。 这是褚慎明和苏文纨的 一段关于 围城 !的 对话, 显然是婚恋层面上的一种譬喻。因此, 司马 长 风 认 为, 围城 地地道 道是一部 爱情小
说!
[ 1] 98
; 李健吾也主张是 男女间爱情之神的围困
[ 2] 241
与跳脱 !
。那么, 婚恋为何有 围城 !之说呢?
其实, 钱钟书揭示了人类在婚恋上存在着一 种 围城 !心境 , 也就是司马长风所称的: 理想的 爱情 , 多归虚妄。 ! 围城 !的看法 : ∀ ∀ 木石因缘, 侥幸成就, 喜将变忧, 佳偶始 者或以怨偶终 ; 遥闻声而相思相慕, 习进前而 渐疏渐厌 , 花红初无几日 , 含饴还同嚼蜡。 苟本叔本华之说 , 则宝黛良缘虽就 , 则好 逑渐至寇仇, 怨家 !终为怨偶 , 方是 悲剧之 悲剧 !。 钱钟书诠释宝 黛爱情 悲剧之悲 剧 !的全新 版, 直指婚恋的 围城 !心境。方鸿渐与孙柔嘉的 结合 , 虽说方鸿渐多少有些充当被动的角色 , 是他 不知不觉陷入孙柔嘉布下的天罗地网, 但有一点 肯定的是方鸿渐毕竟也动过心, 正如小说这样写 道: 孙小姐有她的可爱 , 不过她妩媚得不稳固, 妩 媚得勉 强, 不 是真 实的 美丽。脾 气当 然 使人 喜 欢 # # # 这全是辛楣不好 , 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种 了根。 !这里的 可爱 !、 脾气当然使人喜欢 !、 心 里种了根 !, 都说明方鸿渐还是很爱孙小姐的。当 然, 他们之间弄假成真的爱情, 也不失一种浪漫。
围城 中的人物与 当时的主流小说 塑造的 英雄人物不同 , 在钱钟书笔下方鸿渐及书中其他 人物绝无 英雄 !气质可言 , 作者从反 英雄 !、 反 浪漫主义 !的角度, 揭示人类根性的弱点。他在 序言中称 : 在这本书里, 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 分社会, 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 我没有忘记他们 是人类, 只是人类 , 具有 无毛两足 动物的基 本根 性。 !既然是将人物置于作家无情的解剖刀下, 人 物的世界就不可能是理想化世界 , 而且充塞着 排 斥 !的异己力量。海外学者耿德华 指出: 在 围 城 里, 如同在钱钟书的短篇小说中一样, 确切地 说, 自然和社会都是排斥的力量, 它们无情地排斥 小说中的人物 , 使他们失去雄心壮志 , 动摇他们已 有的不稳固的地位 , 并且使他们 众叛亲 离。 !
[ 7] 240
人类存在 , 整 个人 生之荒 诞、 盲目 与虚 无 ( 无 意 义 ) 的概括, 它们表达了一种真正现代性的, 更准 确地说是存在主义的哲学观点 , 这是 围城 全书 的基本观点。 !具体而言 , 小说是通过方鸿渐的个 人命运和精神危机, 揭示出现代文明的弊端和现 代人生活的病态。方鸿渐大体经历了人们普遍追 求的教育、 爱情、 事业和家 庭四个人 生阶段。然 而, 方鸿渐在四个人生阶段中的价值追求相继破 产, 以至于彻底崩溃。这就形象地将现代人的生 存危机和精神危机, 以及一个进无可取退无出路 的 围城 !般的绝境呈现在广大读者面前。 解志熙认为 , 钱钟书除了深入开掘主人公方 鸿渐的存在体验外 , 还 巧妙地运用了反讽、 悖论 和反仿等讽刺手法来揭示人生的虚无与存在的荒 诞, 从而他也就将这些艺术手法从无关宏旨的修 辞技巧提高到了关系到作品整体意义的主题级境 界 !。在 围城 的结尾处 , 作者让方家的 祖传老 钟登场: ∀ ∀ 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 仿 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 等夜深人静, 搬出来一 一细 数: 当, 当, 当, 当, 当, 当 ! 响了 六 下。 六点钟是五个钟头以前 , 那时候鸿渐在回家 的路上走 , 蓄意要待柔嘉好, 劝她别再为昨天 的事弄得夫妇不和 ; 那时候, 柔嘉在家里等鸿 渐回来吃晚饭 , 希望他会跟姑母和好, 到她工 厂里做事 。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 涵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 , 深于一切语言 , 一切 啼笑 。 解志熙指出: 透过时间的这种反讽, 我们看 到的不仅是方鸿渐个人命运的不幸, 而是整个人 生的虚无与偶然。钱钟书正是通过时间的反讽观 照, 使 围城 的思想批判意向超越了方鸿渐的个 体人生而指向了整个人类存在、 人类命运和整个 人生 , 从而将 围城 的思想意蕴提到了普遍的形 而上的高度。 ! 悖论 , 不仅渗 透在 围城 创作的语言运 用、 人物的心理描写中, 而且还有力地作用于作品的 整体结构和 主题表达上。悖论在 围 城 中不仅 是一种语言技巧 , 而且是一种基本的创作方法和 结构原则 , 是作 者的思想 方法和世 界观的要 素。 解志熙分析道 : 方鸿渐在去三闾大学途中看到的 那扇破门所 ∃象征 % 的生活悖论 # # # ∃引得人进去 了, 原来什么也没有, 一无可进的进口, 一无可去
∀ 江 苏 广 播 电 视 大 学 学报 ∀ 2006. 145
密团结 , 不是你刺痛我的肉 , 就是我擦破你的皮。 ! 不仅上下级、 同事、 朋友之间是这样 , 就是情人、 夫 妻之间也出现难以理解和无法沟通的情形。方鸿 渐和孙小姐结婚后, 几乎天天吵架 , 其结果是夫妻 的心灵距离越拉越大, 最后反目出走。难怪方鸿 渐感叹说: 拥挤里的孤寂, 热闹里 的凄凉 !, 心 灵也仿佛一个无凑畔的孤岛 !。揭示人心之距离 正是 围城 的卓越之处。夏志清在 中国现代小 说史 里率先提出 围城 的主题是 一部探讨人 的孤立和彼此间无法沟通的小说 !
[ 5] 292- 293
钱钟书的 围城 !心境并不仅指涉婚恋层面 , 它可由婚恋而推及人生万事。方鸿渐经由与唐晓 芙恋爱的失败后 , 开始有所醒悟 , 他对赵辛楣说 : ∀ ∀ 我还记得那一次褚慎明还是苏小姐讲的 什么 围城 !。我近来对人生万事, 都有这个 感想。 譬如我当初很希望到三闾大学去, 所 以接了聘书 , 近来愈想愈乏味, 这时候自恨没 有勇气退回上海。 我经过这一次, 不知道何 年何月会结婚, 不过我想你真娶了苏小姐 , 滋 味也不过尔尔。 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 子 , 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 跟爱人如愿以偿 结了婚 , 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 倒要对水怅 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 方鸿渐产生的 人生万事 !如 围城 !的想法 , 其根源来自他那 段与唐晓芙 刻骨铭心 的失恋经 历。因此, 有人以为 : 围城 的中心主题不是爱 情婚姻 , 而是穿着恋爱衣裳 , 进行广泛的社会批评 [ 4] 59 和文明批评。 ! 做出这种 非此即彼的 判断, 是 欠周密的考虑。承认 围城 !有婚恋层面的含义 , 并不影响它引申到对社会人生批评的效果。 方鸿渐经历恋爱 围城 !后, 升华到 人生万 事 !如 围城 !的看法 , 因而他对尚未到三闾大学 的情形有一个客观的评估和心理准备 , 这就是他 所说的 : 近来愈想愈乏味 , 这时候自恨没有勇气 退回上海。 !当他们一行人千辛万苦将跋涉到目的 地时, 小说这样写道: ∀ ∀ 方鸿渐在轿子里想, 今天到学校了, 不知 是什么样子 。反正自己不存奢望 。适才火铺 屋后那个破门倒是好象征 。 好像个进口, 背 后藏着深宫大厦 , 引得人进去了, 原来什么没 有 , 一无可进的进口 、 一无可去的去处 。 撇
[ 6 ] 97
然而 , 实际上最大的 排斥 !力 量, 不是来 自外在 的东西, 而是来自各人内在的 围城 !心境 , 是它 造成了人与人的陌生感、 疏离感和孤独感。方鸿 渐早在三闾大学时, 就深切地感到人与人之间难 以进入对方的天地 , 他不禁想到: 天生人是教他 们孤独的, 一个个该各归各 , 老死不相往来 , & & 聚在一起 , 动不动自己冒犯人, 或者人开罪自己, 好像一只只刺猬, 只好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 要亲
[ 1 ] 99
钱钟书在 谈艺录 中 , 借王
国维评 红楼梦 宝黛爱情悲剧, 诠释了他对婚恋
收稿日期 : 2005 - 08- 04 基金项目 :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通论 ! ( 04B2 W 056 ) 作者简介 : 黄科安 ( 1966- ) , 男 , 福建安溪人 , 泉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 文学博士 ,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博士后。
江 苏 广 播 电 视 大 学 学 报 ∀ Journal o f J i a ngsu Radio& Te l ev i s ion Univers ity∀ 2006. 1 Vo.l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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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科安: 围城 的现代主义意蕴 ∀
小说写到他们为了等飞机票, 在桂林住了十几天 , 快乐得不像人在过日子, 倒像日子溜过了他们两 个人 !。然而 , 到香港后他 们之间开始 出现了裂 缝 , 回到上海后两人更是过着一种无休止的吵架 日子, 直至最后孙小姐离家出走。 诚然, 方孙的婚恋失败 , 严格说尚不是钱钟书 关于宝 黛爱情 悲剧之 悲剧 ! 理论的 经典 演绎。 如果要经典的演绎 , 就要如杨绛对方鸿渐与唐晓 芙的关系做出这样 的设想: 如果 让他们成为眷 属 , 由眷属再吵架闹翻 , 那么 , 结婚如身陷围城的 意义就阐发得 更透彻了。 ! 不过, 借 钱钟书一 句风趣话来说: 理论总是不实践的人制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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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
黄科安
的现代主义意蕴
泉州师范学院, 福建 泉州 362000
∀ ∀ 摘 ∀ 要 : 围城 !最初 源自婚恋的含义 , 再推 及人生 万事 。 近 年来 , 人们将 眼光投 向它与 西方现代 主义文 艺思潮的深刻联系的研究 , 认为 围城 是 一部探讨人的孤立和彼此间无法沟通的小说 ! 。 这就将 它与 20 世 纪世界文坛最前沿的小 说相提并论 , 因此获得 经典 !的价值和地位 。 ∀ ∀ 关键词 : 围城 ; 主题思想 ; 婚恋 ; 人生万事 ; 现代主义 ∀ ∀ 中图分类号 : I206. 6∀ ∀ 文献标识码 : A ∀ ∀ 文章编号 : 1008- 4207( 2006) 01- 0043-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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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切希望罢 , 你们这些进来的人 ! !虽然这 么说, 按捺不下的好奇心和希冀像火炉上烧 滚的水, 勃勃地掀动壶盖 。 明知三闾大学是个职业 围城 !, 是火铺屋后那 个 破门 !, 但人的根性就在于无穷的欲望追求和永 无止境的奋斗拼搏。因此, 即便是 一无可进的进 口 !、 一无可去的去处 !, 他们还是 按捺不下的好 奇心和希冀 !一头扎进职业的 围城 !中。按理说, 方鸿渐经过一路的折腾来到三闾大学, 本不抱多大 的奢望, 到了学校后也安分守己, 接受校长的欺诈, 安于副教授的名位。 然而上至校长 , 下至训导长、 系主任, 一个个挂着科学家、 教授的头衔 , 却一个个 骗的骗、 赌 的赌、 嫖的嫖 , 上面 来的 ∃视学 % , 既不 ∃视 % 也不 ∃学 % , 是洋教条和旧传统杂交成的怪胎, ∃民国 % 抗战时期的教育可见一斑! 更有甚者, 连方 鸿渐藏有一本赵辛楣丢下的 共产主义论 的小册 子, 也险遭暗算 , ∃如夫人 % 的名位也保不住了。他 从 ∃羞与为伍 % 到欲与之为伍而不准、 而不得, 被排 挤出了学校。经历了仿佛取经西天的艰难困苦, 非 但没有取得真经回, 反遭妖魔鬼怪暗害, 真到了 ∃一 无可去的去处 % 。 !
∀ ∀ 关于钱钟书的 围城 , 长期以来学术界的评 价褒贬不一 , 这与小说的主题内涵相关联。不同 的文化背景和主观感受, 会得出不同的主题思想 , 而由主题思想理解的歧异 , 自然引发出对这部书 不同的价 值评 估和 裁定。透过 几十 年关 于 围 城 主题思想的纷争, 笔者认为将 围城 的主题思 想理解为多层次的意蕴比较符合实际, 也有助于人 们对 围城 主题思想多层空间的思考和探索。 钱钟书选择 围城 !的原意源自婚恋的涵义。 围城 初版的封面设计 , 是男女主人公背靠背的 图像, 这就 极好地传 递出作品 思想内涵 的信息。 钱钟书在作品里还直接破题, 并不隐晦: ∀ ∀ 慎明道: 关于 B ertie 结婚离婚的事, 我 也和他谈过。 他引一句英国古话, 说结婚仿 佛金漆的鸟笼, 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 笼内 的鸟想 飞 出来 ; 所以 结 而 离, 离 而结 , 没有 结局。 ! 苏小姐道 : 法国 也有这 么一句 话。 不 过 , 不说是鸟笼, 说是被围困的城堡 forteresse asse e,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城里的人想逃出 来 。鸿渐, 是不是 ? !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 。 这是褚慎明和苏文纨的 一段关于 围城 !的 对话, 显然是婚恋层面上的一种譬喻。因此, 司马 长 风 认 为, 围城 地地道 道是一部 爱情小
说!
[ 1] 98
; 李健吾也主张是 男女间爱情之神的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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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跳脱 !
。那么, 婚恋为何有 围城 !之说呢?
其实, 钱钟书揭示了人类在婚恋上存在着一 种 围城 !心境 , 也就是司马长风所称的: 理想的 爱情 , 多归虚妄。 ! 围城 !的看法 : ∀ ∀ 木石因缘, 侥幸成就, 喜将变忧, 佳偶始 者或以怨偶终 ; 遥闻声而相思相慕, 习进前而 渐疏渐厌 , 花红初无几日 , 含饴还同嚼蜡。 苟本叔本华之说 , 则宝黛良缘虽就 , 则好 逑渐至寇仇, 怨家 !终为怨偶 , 方是 悲剧之 悲剧 !。 钱钟书诠释宝 黛爱情 悲剧之悲 剧 !的全新 版, 直指婚恋的 围城 !心境。方鸿渐与孙柔嘉的 结合 , 虽说方鸿渐多少有些充当被动的角色 , 是他 不知不觉陷入孙柔嘉布下的天罗地网, 但有一点 肯定的是方鸿渐毕竟也动过心, 正如小说这样写 道: 孙小姐有她的可爱 , 不过她妩媚得不稳固, 妩 媚得勉 强, 不 是真 实的 美丽。脾 气当 然 使人 喜 欢 # # # 这全是辛楣不好 , 开玩笑开得自己心里种 了根。 !这里的 可爱 !、 脾气当然使人喜欢 !、 心 里种了根 !, 都说明方鸿渐还是很爱孙小姐的。当 然, 他们之间弄假成真的爱情, 也不失一种浪漫。
围城 中的人物与 当时的主流小说 塑造的 英雄人物不同 , 在钱钟书笔下方鸿渐及书中其他 人物绝无 英雄 !气质可言 , 作者从反 英雄 !、 反 浪漫主义 !的角度, 揭示人类根性的弱点。他在 序言中称 : 在这本书里, 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 分社会, 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 我没有忘记他们 是人类, 只是人类 , 具有 无毛两足 动物的基 本根 性。 !既然是将人物置于作家无情的解剖刀下, 人 物的世界就不可能是理想化世界 , 而且充塞着 排 斥 !的异己力量。海外学者耿德华 指出: 在 围 城 里, 如同在钱钟书的短篇小说中一样, 确切地 说, 自然和社会都是排斥的力量, 它们无情地排斥 小说中的人物 , 使他们失去雄心壮志 , 动摇他们已 有的不稳固的地位 , 并且使他们 众叛亲 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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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存在 , 整 个人 生之荒 诞、 盲目 与虚 无 ( 无 意 义 ) 的概括, 它们表达了一种真正现代性的, 更准 确地说是存在主义的哲学观点 , 这是 围城 全书 的基本观点。 !具体而言 , 小说是通过方鸿渐的个 人命运和精神危机, 揭示出现代文明的弊端和现 代人生活的病态。方鸿渐大体经历了人们普遍追 求的教育、 爱情、 事业和家 庭四个人 生阶段。然 而, 方鸿渐在四个人生阶段中的价值追求相继破 产, 以至于彻底崩溃。这就形象地将现代人的生 存危机和精神危机, 以及一个进无可取退无出路 的 围城 !般的绝境呈现在广大读者面前。 解志熙认为 , 钱钟书除了深入开掘主人公方 鸿渐的存在体验外 , 还 巧妙地运用了反讽、 悖论 和反仿等讽刺手法来揭示人生的虚无与存在的荒 诞, 从而他也就将这些艺术手法从无关宏旨的修 辞技巧提高到了关系到作品整体意义的主题级境 界 !。在 围城 的结尾处 , 作者让方家的 祖传老 钟登场: ∀ ∀ 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 仿 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 等夜深人静, 搬出来一 一细 数: 当, 当, 当, 当, 当, 当 ! 响了 六 下。 六点钟是五个钟头以前 , 那时候鸿渐在回家 的路上走 , 蓄意要待柔嘉好, 劝她别再为昨天 的事弄得夫妇不和 ; 那时候, 柔嘉在家里等鸿 渐回来吃晚饭 , 希望他会跟姑母和好, 到她工 厂里做事 。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 涵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 , 深于一切语言 , 一切 啼笑 。 解志熙指出: 透过时间的这种反讽, 我们看 到的不仅是方鸿渐个人命运的不幸, 而是整个人 生的虚无与偶然。钱钟书正是通过时间的反讽观 照, 使 围城 的思想批判意向超越了方鸿渐的个 体人生而指向了整个人类存在、 人类命运和整个 人生 , 从而将 围城 的思想意蕴提到了普遍的形 而上的高度。 ! 悖论 , 不仅渗 透在 围城 创作的语言运 用、 人物的心理描写中, 而且还有力地作用于作品的 整体结构和 主题表达上。悖论在 围 城 中不仅 是一种语言技巧 , 而且是一种基本的创作方法和 结构原则 , 是作 者的思想 方法和世 界观的要 素。 解志熙分析道 : 方鸿渐在去三闾大学途中看到的 那扇破门所 ∃象征 % 的生活悖论 # # # ∃引得人进去 了, 原来什么也没有, 一无可进的进口, 一无可去
∀ 江 苏 广 播 电 视 大 学 学报 ∀ 2006. 145
密团结 , 不是你刺痛我的肉 , 就是我擦破你的皮。 ! 不仅上下级、 同事、 朋友之间是这样 , 就是情人、 夫 妻之间也出现难以理解和无法沟通的情形。方鸿 渐和孙小姐结婚后, 几乎天天吵架 , 其结果是夫妻 的心灵距离越拉越大, 最后反目出走。难怪方鸿 渐感叹说: 拥挤里的孤寂, 热闹里 的凄凉 !, 心 灵也仿佛一个无凑畔的孤岛 !。揭示人心之距离 正是 围城 的卓越之处。夏志清在 中国现代小 说史 里率先提出 围城 的主题是 一部探讨人 的孤立和彼此间无法沟通的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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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的 围城 !心境并不仅指涉婚恋层面 , 它可由婚恋而推及人生万事。方鸿渐经由与唐晓 芙恋爱的失败后 , 开始有所醒悟 , 他对赵辛楣说 : ∀ ∀ 我还记得那一次褚慎明还是苏小姐讲的 什么 围城 !。我近来对人生万事, 都有这个 感想。 譬如我当初很希望到三闾大学去, 所 以接了聘书 , 近来愈想愈乏味, 这时候自恨没 有勇气退回上海。 我经过这一次, 不知道何 年何月会结婚, 不过我想你真娶了苏小姐 , 滋 味也不过尔尔。 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 子 , 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 跟爱人如愿以偿 结了婚 , 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 倒要对水怅 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 方鸿渐产生的 人生万事 !如 围城 !的想法 , 其根源来自他那 段与唐晓芙 刻骨铭心 的失恋经 历。因此, 有人以为 : 围城 的中心主题不是爱 情婚姻 , 而是穿着恋爱衣裳 , 进行广泛的社会批评 [ 4] 59 和文明批评。 ! 做出这种 非此即彼的 判断, 是 欠周密的考虑。承认 围城 !有婚恋层面的含义 , 并不影响它引申到对社会人生批评的效果。 方鸿渐经历恋爱 围城 !后, 升华到 人生万 事 !如 围城 !的看法 , 因而他对尚未到三闾大学 的情形有一个客观的评估和心理准备 , 这就是他 所说的 : 近来愈想愈乏味 , 这时候自恨没有勇气 退回上海。 !当他们一行人千辛万苦将跋涉到目的 地时, 小说这样写道: ∀ ∀ 方鸿渐在轿子里想, 今天到学校了, 不知 是什么样子 。反正自己不存奢望 。适才火铺 屋后那个破门倒是好象征 。 好像个进口, 背 后藏着深宫大厦 , 引得人进去了, 原来什么没 有 , 一无可进的进口 、 一无可去的去处 。 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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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 实际上最大的 排斥 !力 量, 不是来 自外在 的东西, 而是来自各人内在的 围城 !心境 , 是它 造成了人与人的陌生感、 疏离感和孤独感。方鸿 渐早在三闾大学时, 就深切地感到人与人之间难 以进入对方的天地 , 他不禁想到: 天生人是教他 们孤独的, 一个个该各归各 , 老死不相往来 , & & 聚在一起 , 动不动自己冒犯人, 或者人开罪自己, 好像一只只刺猬, 只好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 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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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在 谈艺录 中 , 借王
国维评 红楼梦 宝黛爱情悲剧, 诠释了他对婚恋
收稿日期 : 2005 - 08- 04 基金项目 :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通论 ! ( 04B2 W 056 ) 作者简介 : 黄科安 ( 1966- ) , 男 , 福建安溪人 , 泉州师范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 文学博士 ,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