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读书笔记】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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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读书笔记】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大一时候上《谈谈方法》,犹记第一篇作业(小论文)的题目是“情感与理智”,这篇作业最终被我写成了“意志与情感、理智的关系”,因而面批作业的时候助教对我说:“你以后想不想考哲学系的研?去看看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吧。”

两年过去,话犹在耳,但《作》总是书架上庋藏的新书,每次翻开都缺少读下去的勇气。况且课完人散,这大概是大学课程最大的特点。这也正是生活本身,在某一情境下相遇的人们很快各奔前程。也正因如此,有回过马路,那位当年的助教迎面走来,跟我打招呼,这时竟然有种散去的一切中又回来了那么一部分的错觉。

于是张老师说这学期美学课上这本书的时候,让我想到,如果现在再不看《作》,那大概是这辈子都看不完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啃完了它的正文部分,这时我想写点什么了。

在儿时的“新闻理想”尚未破灭之前,我想成为一名记者,然而就像许多有过同样梦想而未去实现的人们一样,终究缺少改变现状的勇气,又不甘沉沦于为虎作伥。这一转变实际上打开了另外一扇不一样的门;它不通向广场,而通向隧道。大一时的大物课上,当那位陈教授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和某某诺奖得主吃过饭的时候,我想到的是米兰·昆德拉引过的一句胡塞尔的话,大意是说,科学使人的目光不再着眼于“生活世界”,而是孤军突进地在某个狭小的领域里奋战,从而使人陷入真正的孤独。

这句话固然是对科学的批判,现在想来,还有另外一层被忽略的形象:孤军奋战的科学之人,犹如从这土地上找了一个点,然后挖下去;他无意建造宏伟华丽的建筑,却专注于前行本身,随着土壤和岩石指示的方向挖出一条独处的隧道,并且真正的研究,将使他无所谓隧道的开口终将在哪里。当广场和人群不能支撑生活时,隧道和独处或许能够将引人向暂时的安宁。

隧道本身也不能提供安宁。照叔本华的说法,科学所代表的以根据律为方式的认识并不能提供这种安宁;能在人间暂时提供这种安宁的,必须是艺术的那种无意志的认识,我感觉有点像康德的所谓“无目的的合目的性”、“无功利的快感”。然而我还是没有读过康德,所以也不知道以前读到的评述是否真能照映出原貌。

不过隧道只是一个比喻,它不仅有“科学”这个外壳。如果一个人自身就是一个移动的隧道呢?

一个人的状态非常重要,也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肯定自己生命意志的需要,以(精神上的)独处确证自己真的存在且唯一,而不是某个他者的映射和重复。而爱好广场的人,大概是喜欢这种融化在人群的感觉吧。执着于隧道的人,无论隧道有着怎样的形式,时常会找不到在外面世界的位置,就连二者的时间也未必同步。当世界片刻不停、甚至迫不及待地旋转到这一时刻的时候,也许隧道中人仍在细细品位久远某时的见闻。正因如此,虽然每个人都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却也很难。

似乎隧道是一个很难走出的东西。只要隧道中人依然相信广场和人群无法支撑他们的想望,那么隧道的墙壁就永远冷漠坚固,虽然可能只是一道玻璃的幕墙:我在看外面的某个“它”,以一种观审客体的方式,否认“它”也可以看我。至于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毋宁说是边界和边界的碰撞,并且由于二者时间未必不同步,通常总需要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哦,当初……

所以所谓的相遇要求:发生在同一时刻。

如果说“后继”真的是时间的全部本质的话,那么我想所谓“时光机”不过是类似拨弄钟表的幼稚游戏而已。如果抹去所有中间的记忆重新回到某个时刻,无论是物理学的人择原理还是命运,人总会作出相同的抉择,所以这样的时光倒流是无意义也无法验证的;另一方面,既然处在此刻的人带着此刻的记忆返回过去,由于“返回过去”这一事件发生在“此刻”之后,他所能回到的不过是“过去某时”在“此刻”之后的一个复制品,就像所有的时钟被拨慢了一样:而正是这个,真正令人向往。

“所有的回忆都是为了认识自己的意志”,了解自己的命运。而这种认识需要恰当的时机,需要一束光,《作》也许能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光源。

阿兰·布鲁姆在《柏拉图〈王制〉释义》中把《理想国》归结为解答“人应该如何生活”这个命题。在苏格拉底等人的对话中,建构了一个又一个城邦。然而那些城邦归根结底只能满足创造者自身的意愿。譬如后来的卢梭等等,有各自奉行的基本原则,并且坚信这些原则是普遍的,从而生发出各自的理想社会。他们不愧是杰出的思想者,因为他们不仅创造了自己的世界,并且懂得如何将这世界呈现出来,通过概念的方式固定下来,传播给外面的人。然而每个人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就像《传播学引论》课上讲到的那样,真正能够沟通的只是话语的交集,而随着参与者的增加这个交集单调非增。也许关于“人应该如何生活”这个问题,答案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限定条件,因而只能属于少数人;最后的情况下,话语完全相交的通常只有提出者自己。

《作》给出的是自己的解答,这种解答来源于印度宗教却又否定了宗教的那种含糊其辞。我理解意思是通过生命意志的自我否定以摆脱人生的痛苦,而这无疑就是“人应该如何生活”。并且,叔本华清醒地认识到这样的安宁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虽然他热切地鼓动,却也不羞于承认大多数人,要么如同禽兽只为当下(眼前)的幸福蒙蔽而不具对过去和未来的眼光,要么即便是有了这样的眼光,也无法超越个体的局限,认识到个体只是(抽象?)人的派生结果。我觉得,叔本华对于理念的理解,“意志的恰如其分的客体化”,也许是把柏拉图的那个“理念”从天上请下来了。理念不是最高的东西,它高于表象,但只是在“客体化”程度上说的。而意志的客体化程度越高,人的主体性越低,生命意志受到的挑战越大,所能带给人的壮美感就越强烈。

我对于“个体的人”总还是念念不忘,不过按照叔本华的说法,这是生命意志的微光还未泯灭的结果。叔本华通过强调生命意志的自我否定和意志的完全自由,否定了意志能够为外界改变的这种信念,然而我还是不禁要担心,如果“生命意志的自我否定”被无限放大和推演,那么少数那些”非义”的、为恶之人操作下,在他们的坑蒙拐骗中,人们不就丧失了自己的意志,而成为个别人无限扩张的生命意志的工具了吗?虽然真正的公道据说是“过失和惩罚是同时的”,有点让我联想到基督教对于罪人的怜悯之类,真正的公道在哪里呢?

然而,读到第四篇的时候还是越读越感到一种感动,尽管我都几乎忘了叔本华说过“人生就像是在痛苦和无聊中来回摆动的钟摆”这句话,在他那些“既然苦难已悉数留给地狱,那么留给天堂的只有无聊”,那些“困乏和痛苦是下流社会的日常灾难,无聊是上流社会的日常灾难”的语句中,还是感受到了当年读到钟摆一句时的触动。然而这些触动是无以名状的,我还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上学期《离散数学》的具体细节现在都记不清晰了,然而我始终记得数理逻辑所给予的那种震撼:如果你给定了前提,你所能得出的结论,无论有多少,都已经决定了。或许可以这样理解:个别的结论只是前提的表象,从个别的结论中我们可以去猜测那个前提,但是也许永远无法达到。

我又想起那本被我当做抒情散文集看的《忧郁的热带》,想起那句长长的句子,“(……)一条与通往奴役之路相反的道路;人类或许无法追随那条道路前行,但思考那条道路使人类具有特权使自己的存在有价值”。对生命意志的否定背后是对于绝对自由的无主体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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